徐南烨打开车窗,晚风凉爽,缓缓吹进车厢。

他淡淡笑了:“今天看你没吃什么东西,是胃口不好吗?”

褚漾摇头:“没有。”

“我看你好像也没怎么说话。”

“我又插不上话,”褚漾张唇,手扭在一起,“你以前在赞干比亚做了什么我哪知道。”

徐南烨脸上的笑意蓦然敛去,漫不经心的接话:“是吗?”

她没说话了,结果徐南烨也没再开口。

褚漾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事实上从今天一起去吃饭到刚刚其他人下车,他看上去都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似乎对意外事件的频繁发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甚至是很快就接受了。

一直到他现在一言不发。

“师兄,你怎么了?”

听到她的关心,徐南烨摘下眼镜放在仪表台上,揉按着自己的睛明穴。

他的声音听上去很轻:“有人记得那时候跟我见过,我有些惊讶。”

褚漾不解:“为什么会惊讶?”

“不知道,”他低笑两声,“或许是觉得别人应该早就把这事给忘了。”

没过多久,徐南烨又重新戴好了眼镜,将兜里装了很久的券送给了她。

褚漾一晚上都在想这个,现在徐南烨终于给她了,她却又没那么想要了。

“我送你回寝室。”他说罢,重新发动车子就要走。

她心里有种预感,如果这时候回去,事情会变得很糟糕。

褚漾向来随心而动,忽然伸手抓住了徐南烨搭在档位杆上的手。

徐南烨忽然踩了刹车,侧头看她。

“算我多管闲事,之前在赞干比亚的时候,你碰上什么事儿了?为什么穗杏说你救了他的爸爸?难道你在那边惩恶扬善吗?”

徐南烨微微有些愣。

褚漾啧了两声,又替自己找台阶下:“你要不想说我也不勉强,反正我也没有很想知道。”

她留了个骄傲的后脑勺给徐南烨。

徐南烨垂眼默了片刻,便又笑了起来。

他语气温润:“那我就不说了。”

又是这样。

每当深入了某个话题,他就戛然而止。

永远进退得当,永远抽身及时。

换做平时,褚漾也会顺着他的话不再提,笨拙的找寻其他的话题试图将气氛重新拉入欢快中。

但她今天很奇怪。

“我早说过,咱们这婚结的没有意义,”她收回目光,盯着前面朦胧的夜灯发呆,“表面上是领了证,住在一起,其实跟陌生人有什么区别,什么也不能问,连穗杏今天刚跟你见面都知道你以前的事,但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徐南烨侧头看她,唇角微勾:“不干涉对方的生活,这可是你结婚之前提出的。”

褚漾哑口无言,作势要下车。

“以前我跟你说的时候,你总是兴趣缺缺,”徐南烨歪头,语气带笑,“为什么今天这么好奇?”

“你到底说不说啊,”褚漾急了,神色有些不耐烦,“不想说我又不会逼你。”

徐南烨非但没有理会她,反而装腔作势的啊了一声:“吃醋了吧?”

褚漾心中的怒火被点燃了。

“我杀了你!!!”

徐南烨轻松桎住她伸过来的魔爪反剪到她背后,另一只手忽然掐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往自己怀里带。

逼仄的车厢内,主驾驶的空隙原本就不多,褚漾坐在他腿上,整个身体都像是被绑住,动弹不得。

镜片下,男人琥珀色的瞳孔里满是戏谑。

褚漾恨自己多嘴问他。

“你放心,”徐南烨薄唇微掀,语气轻佻,“我是其他人都得不到的男人。”

“……”

老变态。

作者有话要说:惊喜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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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费

他们现在这个姿势实在是太不和谐了。

褚漾闹着要下来, 徐南烨只是低笑着松手,任她逃开。

她为了避免麻烦,从来不坐徐南烨的车进学校, 每次宁愿自己老老实实多走点路, 也好过被人看见了还要绞尽脑汁编出个借口来。

还好现在时间还不晚, 学校里多得是住在附近的居民或是学生出来散步遛狗的,褚漾一个人走回寝室也没什么。

徐南烨也没说什么,只是在她临下车前嘱咐:“这个周末我要加班,星期天的时候我会王秘书送你回家吃饭。”

褚漾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奇怪。

夫妻俩结婚之前就商量的很清楚,每周六回娘家, 周日回婆家,如果不是有事要处理,这是他们的日常行程。

徐宅坐落顶级市内郊区, 进出都要经过电子大门,红外线会自动检测车牌放行,绿荫中间只有一条小马路,没有行人道。

因为路很长,所以很少有人会步行, 褚漾一个人没办法进去, 只能让王秘书开他的车送褚漾进去。

没等到褚漾的回答,徐南烨又说:“不然你自己开车?”

褚漾猛摇头:“不了, 我不敢开。”

她早两年就考了驾照,但一直处于“有证也不敢驾驶”的新手阶段,开开旧车还行, 徐南烨这辆宾利她惹不起。

蹭掉一小块漆都能抵她几个月的饭钱,开豪车是拉风,可惜她没这个胆儿。

这还是他头一回休息日还要工作,褚漾抿唇,有些欲言又止:“那我也不回去了吧,正好最近要忙比赛的事情,我周末想留在实验室里。”

徐南烨爸妈一直没回国,她每次跟着徐南烨回家都是去的隔壁容宅,两家人凑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再加上小辈们都是青梅竹马,她和徐南烨的婚姻关系原本就不怎么正常,跟两个婆家一起吃饭,便宜丈夫还不在身边,她怂。

“那我跟阿姨说一声,让她周末不用过来打扫了,”徐南烨点头,又多嘱咐了一句,“别总吃外卖,去食堂吃。”

褚漾敷衍点点头,准备下车。

徐南烨忽然皱了皱眉:“等会。”

褚漾以为他还有要嘱咐的,结果徐南烨只是迅速发动了车子,又往前开了几十米。

后面响起刺耳的鸣笛声。

褚漾往后看去,被忽然照亮整个车厢的远光灯晃了眼,急忙伸手挡住眼睛,低声抱怨了句:“这么近开远光有病吗?”

徐南烨透过后视镜确定后面那辆车不会再开,终于开了车锁,让她下车。

后面的车也熄了火。

褚漾没急着下车,只是摇下车窗想看看后面开车的是什么人。

主驾驶上没下来人,倒是靠里侧的副驾驶门打开了。

褚漾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

徐南烨淡淡问她:“怎么了?”

“那个人好像我室友,”褚漾缩回头,又觉得是不是刚刚被灯照着晃了眼,连人都看错了,“不可能啊。”

这转念间,后面车子已经重新发动,开到前面的转向弯道驶离了这条马路。

奔驰S系,车型和车牌都很打眼,一连串的4个9,非富即贵。

这种车牌可遇不可求,一般挂上交易所还没等叫价,就已经被人高价买走,普通人连竞拍的机会都没有。

徐家直系和旁支的人不敢用这么招摇的车牌号,但和家族交好的容氏属于顶尖豪门,收集车牌的乐趣不亚于收集豪车,他接触过的人不少,明白这其中的利益链,能用这种牌照的当然可以在市区里横着走。

徐南烨眯眸,轻声说:“应该是你看错了。”

褚漾哦了声,这回是真的下了车。

一直到她进了校门口不见人影,徐南烨才离开。

***

褚漾绕过花坛,直接抄了条近道回寝室,这条路背对着图书馆,没什么灯照明,唯一有些亮光的就只有藏在樟树中的太阳能小灯。

她还是拿出手机打了个手电筒照着路,以防磕着小石子。

寝室群里,舒沫正在呐喊。

【你们啥时候回来啊?我一个弱女子独自待在寝室很不安全的】

宋林幼回了消息。

【快了,在收尾】

【待在寝室里有什么不安全的,我走小路才叫不安全】

【你又走那条小路?胆子真大】

【近啊】

【我听了学姐讲过的鬼故事以后就不敢走那条路了】

褚漾忽然浑身激灵,本来如果舒沫不提,她还想不起这个事。

她不怕听鬼故事,但在这种没什么人烟,连看路都勉强的小路上想起之前听过的鬼故事,整个人都瘆得慌。

“褚漾。”

后面突然响起一声低弱的女声。

褚漾寒毛乍起,心跳的极快,又想起无数个鬼故事告诉她这时候千万不能回头,她梗着脖子动弹不得,脚也如同钉在地面,怎么都挪不动了。

女鬼又说话了:“是我,陈筱。”

“……”

她回过头,果然是室友陈筱,褚漾后知后觉的松了口气,语气像是刚死过一回:“你怎么在我后面?”

陈筱指了指旁边的图书馆大楼:“我刚从图书馆出来,本来想慢慢追上你,结果舒沫在群里提起了鬼故事,就跑上前追你了。”

她又拿起手机,果然屏幕上是和她一样的聊天记录。

手机微弱的屏幕光照亮了陈筱清秀瘦白的脸,她穿着件白色卫衣,映得这张脸更加没什么血色了。

褚漾语气有些犹豫:“你一直待在图书馆?”

“对。”

徐南烨没说错,她果然是看错了。

两个人有了照应并排走着,褚漾看她背上还背着大书包,手上还提着磨了边儿的购物袋,不经伸出手:“我帮你拿吧?”

陈筱缩了缩手:“不麻烦你了。”

她个子矮,尤其低着头走路时比褚漾矮上一大截,让褚漾觉得自己空手走在她旁边都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穗杏和宋林幼跟她个子差不多,但两个人性格都比较外向,没有陈筱看着这么楚楚可怜。

如果不是总在水电费这方面起摩擦,其实陈筱这种弱小内向的女生很容易激起别人的保护欲。

总算走过了这条小路,离寝室不远了。

她们刚回来,舒沫就冲到褚漾面前,眼神发亮:“我的雪媚娘呢?”

褚漾从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食盒。

上面的“金翠丽”的轮廓用烫金漆描边,连接处还系着香槟色的金丝带。

舒沫捧着食盒爱不释手:“这个盒子我要好好保存下来。”

女孩子常常会将没什么用但是外表足够精致漂亮的包装盒收藏起来,虽然大部分情况下都用不上,但也一定要等到空间不足了才舍得清理掉。

陈筱看着舒沫手上的食盒,将自己的购物袋默默藏到了背后。

舒沫下午刚和她吵了架,此时自然是无视她,也不打算把雪媚娘分给她。

她甚至故意在陈筱面前跟褚漾说:“电费我先垫付了,你记得转给我。”

褚漾点点头,放下书包打算先洗个澡。

陈筱对此毫无动作,回到自己座位上打开了台灯,又从书包里掏出了专业书,俨然准备继续挑灯夜读。

舒沫被她毫不在意的态度惹恼,拿着食盒走到她身边,语气微怒:“你真的不交电费?”

“我为什么要交?”

“陈筱,过分了吧,大家住一间寝室,你少交点电费我也就不说什么了,现在你连一块钱都不出,真把你自己当空气了啊?”

她们寝室从大一开始水电费一直是AA制,从来没计较过谁用的多所以要交的多,直到陈筱最先提起,她待在寝室的时间不多,所以水电费都应该少交一些。

寝室扯了根网线安了路由器,账号密码大家都知道,陈筱说自己没用过,因此早就把每个月的网费都省掉了。

具体用没用过谁也不知道,褚漾和宋林幼从来没计较过,舒沫也不好意思计较。

直到今天下午陈筱回寝室,舒沫把电费单递给她,她只看了眼就放在一边儿,轻描淡写的说了句,这个月我没在寝室住过几天,电费你们三个交吧。

这才让舒沫彻底憋不住火。

褚漾刚进洗手间没多久就听见她们俩好像吵了起来,急忙又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舒沫显然已经动怒:“你白天没待过寝室?没用过插座?没用过热水器?”

陈筱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抬头与她对视:“我用这么点电能跟你吹的空调比吗?你每天待在寝室玩电脑吹空调,我在寝室又没浪费过电,能跟你比?”

她这话,是铁了心不愿意交电费了。

宋林幼这时候恰好回来,发现两个人在吵,赶忙挡在中间劝:“别吵别吵,有话好好说。”

“平时电费我都是出的最多的,我也知道自己在寝室的时间比较多,”舒沫压着火气,耐心跟她说,“但你住在寝室里,你总用过电吧?你好歹出几块钱啊,几块钱你都要省着,有必要吗?”

陈筱淡淡反问:“几块钱你都要计较,你有必要吗?”

舒沫气笑了。

宋林幼瞬间懂了,求助般的看向褚漾。

褚漾看着陈筱,犹豫了很久才说:“你这个月不怎么待在寝室,要不就再比以前少交点吧。”

“我还是要交?”陈筱咬唇,终于站起来,指着褚漾桌上的那堆化妆品:“你们连这几十块的电费都要计较,你买这么多化妆品的时候怎么没看你计较过钱?”

褚漾莫名其妙:“我买东西跟交电费有什么关系?”

陈筱语气冷硬:“你随便卖掉一瓶粉底就够我们寝室交上几个月的电费了,何苦要缠着我交这么点电费?”

包括褚漾,其他两个人也都愣住了。

“那盒雪媚娘一盒一百多,”陈筱又看向舒沫桌上的食盒,倨傲的扬起了头,“你们都不缺钱,这么斤斤计较做什么,我每天根本用不了多少电,用的电费只是你们三个的零头,出去吃个饭老板都会抹零,你们为什么非要我出电费?”

褚漾张着嘴,没从这绝美逻辑中缓过神来。

舒沫最先反应过来,感想只有俩字儿:“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