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去西藏,没有想象中那么冷,而且与夏天是不同一番风景。

但是姚瑶每天就是为了一天三顿饭出个门而已,并没有真得看风景旅行。

怎么说呢,她不习惯一个人的旅行,身边没有朋友、没有喜欢的人,旅行好像就变得索然无味。

沈飞给姚瑶打电话,很认真地关心她,“你虽然住你阿姨家,但是你也最好找两个驴友啊,万一爬山遇到雪崩,在街上碰到抢劫,在酒吧被人……”

姚瑶面无表情挂断电话,呸,乌鸦嘴。

没劲,特别没劲,早知道去海岛发呆睡觉好了。

直到她听阿姨的建议去色拉寺转悠,旅行开始变得有劲,特别有劲。

色拉寺最著名的就是僧人们每天下午三点围在一起辩经。

听不懂,但是看起来津津有味,人到西藏,又是在这种寺里面,就会让人不禁生出许多感慨。

像命运缘分之类的,很奇妙的感慨。

姚瑶抬头观察围观辩经的游客的表情,有的人很忘我地回忆着什么,有的在窃窃私语,也有好似在念着哪些经语。

忽然就看到了一个与所有游客都不同表情的人,眼里无波无澜,很平静,眼底好像映着她。

冷彦然也在看她。

姚瑶头皮发麻,简直要疯了,冷彦然为什么在这?

居然也来拉萨旅行?

他为什么看她?

但是实话讲,心里一瞬间真的有被击中。

在拉萨这样信命的地方,鼻息间都是酥油藏香味道的地方,最浪漫的藏地寺庙,就这样抬头穿过人群看到了他。

姚瑶觉得她呼吸困难,需要向上提三四次气才能吸一个完整的气息,连着心肺都在抽动。

激动加紧张,还有难过的心情。

不行了,无法呼吸了,姚瑶转身就走。

冷彦然有未婚妻啊,克制住,不能多想。

姚瑶越走越快,干脆跑了起来。

她因为跑步呼吸得很重,突然包里的电话响,看到是一排熟悉的电话号码,姚瑶挂断不接。

忍住,不能做她爸外面女人那样的人。

电话刚停,姚瑶收到同一个号码的短信。

——“礼貌呢?过来和学长问好。”

“……”

冷彦然这是什么语气。

姚瑶不回复,继续跑着离开,万一哪天他未婚妻突然冒出来问她——你是不是在明知道他有未婚妻的情况下还和他见面了?

她就尴尬死了。

一声震动,又来了两条短信。

——“我退婚了。”

——“站住,不怕高原反应?”

???????

姚瑶站住,不可置信地揉着眼睛。

他退婚了?

姚瑶第一反应就是沈飞,在高海拔上她的运动量快相当于围着操场跑八百米了,大口喘着气打电话给沈飞,“飞哥!冷彦然是退婚了吗!”

沈飞沉声道:“什么退婚。”

姚瑶心沉了下去,“啊?”

沈飞嫌弃她似的说:“我都和你说他没办订婚了,就是从高中起家里给他订了这个事而已,前两天确实听说他跟家里说清楚不会和那有钱美女结婚的事,不过这么一来,小冷哥的压力肯定大了,商业联姻本来能省不少事,这一少了雄厚资金,他就得变强,出国啊,很早去他爸妈公司熟悉业务啊,冷彦然这回……”

姚瑶听不进后面的话了,直接打断说:“飞哥我给你带回去把藏刀玩啊!挂了挂了!”

真的退婚了,没未婚妻了!

那就又可以追他了!

姚瑶回头去找冷彦然,突然撞上一个硬邦邦的身体。

他身上沾惹了藏香,和平时的香气都不同,很让人心动过速的香。

姚瑶呼吸困难,低头抓着他衣襟和他问好,“学长好。”

“嗯。”

“……”

还是这么冷。

姚瑶突然扯开他衣襟,撅起屁股,脑袋埋进他怀里,“学长,我好像高原反应了,我头晕,无力,还呼吸困难。”

冷彦然声音还是那般冷清,“还有吗。”

“有,还有胸闷,气短,耳鸣。”

“还有吗。”

“我感觉我好像需要吸氧,人工呼吸那种的也行。”

姚瑶从他怀里仰头,“学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冷彦然垂眉看她,“这是你见我就跑的后果。”

姚瑶不可置信,“你是在说我活该吗?”

冷彦然:“难道不是?”

姚瑶装高原反应大口呼吸,“我要死了!”

冷彦然从他自己包里拿出便携氧气瓶,扣到她鼻子嘴巴上,“死不了。”

☆、第100章 番外7(冷X姚)

姚瑶黏上了冷彦然, 毕竟她一个女生在西藏人生地不熟,还有高原反应, 这是多么绝好的相处机会啊。

姚瑶给阿姨打电话说她有同学来拉萨玩,她要给同学当导游,就不回去住了。

姚瑶摘了吸氧机,装作有气无力地拐弯抹角地问:“学长, 你住哪个酒店啊?我看看离我阿姨家近不近, 有什么需要的话,我让我阿姨帮你想办法。”

冷彦然淡淡地看了她两秒,“带身份证了吗?”

姚瑶狂点头,“带了带了!”

半个小时后, 姚瑶乐呵呵地跟着冷彦然去了他住的酒店。

姚瑶坐在很有藏族风格的沙发上仰头看给她办入住的冷彦然,心说从明天开始她就装高原反应起不来床。

以她所了解的大暖心学长,一定会一直陪着她。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也太让人兴奋了, 简直天时地利与人和。

姚瑶刚琢磨完这事儿,就头晕恶心起来。

她都蒙了,她还没开始干坏事儿呢, 怎么报应就来得这么快吗。

冷彦然给她办完入住过来叫她, “走吧,房间在我对面。”

姚瑶晃着身子站起来,急促地吸氧, 吸两口后虚弱地说:“学长, 我怕是真得死这儿了。”

没两分钟的工夫, 姚瑶因兴奋的粉嫩的脸就变得煞白。

姚瑶很多时候都是充满活力风风火火的模样,装虚弱也是能叫人一眼就看出来。

就像刚才在色拉寺装缺氧,是很明显地撒娇。

而此时的姚瑶,是真的高反了。

冷彦然神色微变,紧紧抱着姚瑶问前台,“是去医院方便,还是叫诊所医生过来输液吸氧方便?”

刚好酒店经理在前台,经理很有经验,过来问姚瑶情况,以姚瑶个人情况建议冷彦然,“看起来不算严重,可以回房间休息。如果担心的话,可以带她去问问医生,不过看起来还不到需要输液的程度。”

冷彦然暂时放心,谢过经理后,扶姚瑶去楼上。

姚瑶两只脚不配合,不向前迈,像被人打过一顿似的脚尖着地,睁着无声的眼睛说:“走不动。”

冷彦然垂眉看她,“所以?”

姚瑶:“好像需要学长抱。”

“不用背的?”

“背的会压到我心肺,更呼吸困难。”

“我看你现在呼吸很顺畅。”

姚瑶立即咳起来,“要死了,要死了。”

冷彦然唇边笑意一晃而过,“哪种抱?”

“公主抱。”

冷彦然公主抱般拦腰抱起姚瑶,“行吗。”

姚瑶顺势用尽力气搂住冷彦然脖子,“特别行。”

……

2011年末,拉萨还未普遍设暖气。

冷彦然和姚瑶住的酒店有空调和电热毯,但是空调制热功能并没有很好用,电热毯也只是后背贴着的热,前半身和膝盖都冷,温度再高就喉咙干燥上火。

姚瑶刚被冷彦然放到床上,她还没睡,就预想到了这一觉会睡得很不舒服。

抓住给她掖被子的冷彦然的手腕,“学长,我怕冷。”

姚瑶很会装可怜,但凡遇到任何一个机会,就绝不放过,面色苍白委屈巴巴地说:“学长,你可以留下陪我吗。”

姚瑶怕一个理由不够,又加了一个理由,“我还怕黑。”

冷彦然站在她床边,淡淡地垂眸看她。

姚瑶浑身无力地瘫在床上,脸色发白,唇也白,嘴上竟然还不消停,和生病时的沈飞真是一模一样,总想着借机占便宜。

冷彦然话到嘴边的“好”字吞咽回去,若有所思道:“我去给你拿个被子,晚上可以开着小灯睡。”

姚瑶嗓子都在冒烟,难以置信地说:“学长,你还是人吗?我是病号。”

冷彦然点头回答:“是人。”

姚瑶:“……”

姚瑶从头到脚都在难受,还被冷彦然的直白伤了心,提着被子往脑袋上一蒙,“你走吧,让我自生自灭吧。”

冷彦然好笑地拍拍她脑袋上的被子,语气平静,“我去找医生,再给你带点吃的回来。”

姚瑶听他说要找医生,立即很乖地和冷彦然说了一遍她所有症状,事无巨细甚至包括刚来拉萨第一天就洗了澡的事也都和他说了,说完就再次钻进被子里不理人。

下午三点在色拉寺听辩经,再到现在,姚瑶到了吃晚餐的时候,还真有点饿了。

但她脑袋没钻出来,直到听见关门的一声响,她才钻出被子,嘿嘿嘿笑出来,边咳边笑,在床上打滚,打电话给颜兮,“颜颜!”

姚瑶声音虚弱,但她的兴奋完全无法掩饰,“学长去给我买饭了!这个寒假我一定要追上学长!”

颜兮恭喜姚瑶,然后担心她,“刚才和你通电话你咳嗽了,没有真高原反应吧?”

“真高原反应了……”姚瑶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没想到我体质这么弱,不过你不用担心,有学长照顾我呢!”

说着姚瑶又兴奋,“我争取今晚让学长陪我睡!”

姚瑶心里想的是很单纯地陪她睡,毕竟她现在虚弱头晕胸闷也做不了什么,但这话说出口后就怪怪的。

她想了想解释道:“不是那种睡,是很普通那种睡。”

姚瑶话音方落,房门的位置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哦?哪种睡?”

无波无澜的、很平静的、清冷的、属于冷彦然的声音。

姚瑶狂按手机侧边键挂断,高声喊,“你怎么还在啊!你居然偷听!”

冷彦然抱着肩膀走进来,皮鞋踩在酒店地毯上,声音很静,手撑着她枕头俯身说:“我是想看看你还怕不怕黑。”

姚瑶捂着脸尴尬地无地自容,身体直往后躲,眼睛也躲着他,“不怕黑了,你能当作我刚才是梦游打电话吗。”

冷彦然轻拍她脑门,“睡吧。”

姚瑶直愣愣地看着他,“你和我一起吗?”

冷彦然:“……你自己。”

“哦。”

这次一道关门声后,冷彦然是真走了。

姚瑶怕冷彦然再折回来,不敢乱打电话,也不敢玩手机了。

除此之外,心里有一种浓浓的安全感,什么都不用担心,也不用害怕。

姚瑶四肢瘫软,眼皮渐沉,终于入睡。

过了十分钟,冷彦然轻轻推门进来,把抱来的被子放到她床侧,为怕黑的姚瑶打开洗手间的灯和落地灯。

姚瑶睡得很深,在被子里显现出一个侧身蜷着的睡姿。

冷彦然俯身看她,她脸色仍是病态的苍白。

她似是睡冷了,被子提到脖子,又缩着脖子向上卷了卷被角。

冷彦然把他房间的被子叠放到她被子上,姚瑶缩着的身体稍有放松,眉间的皱痕也舒展开。

他定定地看了会儿姚瑶,忽然抬起手指,轻碰了下她苍白泛干的唇。

然后俯身,以他唇,轻轻碰了下她额头。

……

临近傍晚时睡的这一觉,姚瑶睡得很不舒服,时冷时热的。

手好像还被按着不让动,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以为是她妈,就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她手背上插着针,她在小灯光下顺着针管抬头看,看到的是冷彦然手举着输液瓶。

姚瑶揉了揉眼睛,发现棚顶和床顶都没有可以挂输液瓶的钩子。

冷彦然是一直举了两个小时的瓶子吗。

姚瑶眼睛瞬间就红了,“学长,我不打针了。”

冷彦然低眉看她,脸上没有疲惫,“好点了?”

姚瑶还是头晕,心也难受,但她用力点头说:“好了,完全好了,学长我不打了。”

“也就还有十分钟就打完了。”

“那我也不打了。”

冷彦然沉默片刻,问她,“还冷吗?”

姚瑶摇头,“不冷了。”

“如果还不舒服的话,明天最早的航班,我陪你回……”

“我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