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大家又卷土重来。

孟盛楠一一回过去,在线的只有周宁峙。

他立刻回过来:没思路?

孟盛楠:嗯,想了好几个题材都不对胃口。

周宁峙:那还是先别想了,这个国庆可以考虑出去玩玩,或许灵感就来了。

孟盛楠:你以为我是你啊大神——

周宁峙:不是大神。

孟盛楠:谦虚吧你就,我一写小言的哪敢和您写悬疑的比。

周宁峙过了一会儿才回:要不假期来南京吧,我做东。

孟盛楠吐了吐舌头:不行——要上课。

周宁峙:上课?

孟盛楠:老妈给报了个吉他班——

周宁峙笑了:那成,今年十二月675号见。

孟盛楠:尽量大神。

关掉□□,孟盛楠安静的思考了一会,然后打开Word,手放在键盘上,却一个字都写不出来。周宁峙曾经说只要他还有一个信念,就会一直写下去。江郎才尽评价周宁峙,说他一定会是未来十年内All of the world悬疑界的泰斗。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边天黑了。

晚上又和盛典孟津聊了一大堆没营养的天才滚回床上睡觉,孟盛楠开着床头柜上的小台灯,香芒色的暖光落下来,她趴在床上看基督山伯爵。

看着看着就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

孟盛楠简单对付了下就背着吉他出了门。

盛典在后头喊:“让你爸送你过去。”

“不用啦。”

那是个独院小平房,看年代挺旧的。但主人用心,屋子里一尘不染。这是孟盛楠第三次过来,每次的上课时间都是上一节课结束才通知,很随意。她从家里出发坐公交半个小时就到了。

教吉他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保养的特别好,看着并不像。

客厅很大,十来个人围一圈。

“我们先把上次学的复习一遍。”女人穿着一身休闲,拿着吉他坐在椅子上,脚向后踮起轻靠在椅角上,一派文艺气息。

“陈老师——我忘了。”一个男生打趣。

女人笑了笑:“那我重新弹一遍好了。”

她叫陈思,笑起来特别温婉善良,孟盛楠想,人如其名。

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孟盛楠没什么底子,学的有点吃力。其他学生都走光了,她还在想那个老弹错的音调。陈思走过来,声音温和:“那是个四节拍,再试试。”

又试了几下,满意了,孟盛楠才起身收拾吉他。

“你为什么学吉他?“陈思问。

孟盛楠动作一顿,然后抬头看她:“挺酷的。”

陈思笑了,“是挺酷。”

孟盛楠笑了。

“读高中了是吧?”

孟盛楠‘嗯’了声:“第九中读高二。”

“第九中?”

“嗯。”

陈思笑道:“我儿子也是那学校,学理的。”

“好巧,不过我学的文。”

“文也很好,是自己喜欢的就行了。”

孟盛楠笑着点头,聊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外头的风还在吹,刚是初秋,凉意总是恰到好处。她低眼挪了挪吉他的位置,刚好走到小区门口的喷泉处。然后抬眼,脚步一顿。

愣了。

前方走过来一个高高的男生,灰色衬衫牛仔裤,嘴里还咬着烟。好像是没睡醒一样,整个人有些颓,耷拉着脑袋。走着走着又胡乱耙了耙头发,将烟拿下来夹在手里,另一只手依旧自我的插在裤兜,然后悠悠的吐了口烟。

她站在喷泉左边,他从右边往里拐。

蓝天下。

风吹过八千里。

、○-○-4

国庆的七天假,孟盛楠除了隔天去上俩小时吉他课之外就一直呆在家里。稿子写了又删,沈从文路遥的小说挨个看。戚乔这家伙早就不知道和宋嘉树去哪疯玩了。

大早上,盛典坐在客厅看民国剧。

孟盛楠咬着根黄瓜从厨房溜出来,扫了一圈四边。

“妈,老爸干嘛去了?”

盛典视线都没离开电视屏幕:“康慨家打麻将。”

“真舒服。”

盛典:“你不舒服?”

“嗯。”孟盛楠嚼着黄瓜说:“再一个多月就要交稿了,我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

盛典抬头说:“你老憋在家里能有什么灵感,又不出去玩。要知道经历是写作最宝贵的财富,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道理你都不懂了?”

孟盛楠皱了皱眉:“懂是懂,可我现在进到死胡同了。”

盛典将电视声摁小,说:“那就往简单点想,你身边的人或者事都可以写,不一定要天花乱坠的,有共鸣能触动人才是好作品。”

“妈。”

“干什么?”

“你教你们班学生写作文就这样?”孟盛楠问。

盛典瞥了她一眼,“一个字。”

“什么?”

“真。”

孟盛楠琢磨着盛典的‘真’字出门上街溜达找素材去了。不得不说,刚刚盛典老妈那番话她还是有些感触的,毕竟教了二十年小学语文的盛典吃的盐比她走的路还要多。

不过,一个人逛街还不如回去写稿子。

孟盛楠在街上溜达了一圈,去第一广场的新华书店买了几本书,刚付了钱往出走就碰见个熟人。

“孟盛楠?”

她看了男生一眼:“你也来买书?”

傅松点头:“你买的什么?”

孟盛楠将书递给他,傅松接过看了眼封面:“你喜欢外国文学?”

“还行,很多都读不懂。”

傅松:“那你还买?”

孟盛楠笑:“我喜欢藏书,而且你看它封面多好看。”

傅松:“假设人的一生到六十岁为止,工作的时间是十三年,除去睡觉和吃饭剩下的时间是十七年,那么你实在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去看这些读不懂的书。”

孟盛楠:“…”

“需要我再说一遍?”

孟盛楠抿了抿唇,清了清嗓子:“哲学鼠,你有没有什么爱好?”

“女。”

“什么?”孟盛楠没听清。

傅松嘴角微动:“爱好女。”

孟盛楠:“——那啥,我不打扰你看书了,学校见。”话音刚落就赶紧逃离,她边走边缓,这人绝了。

书店门口的傅松却是笑着走了进去。

收假的前一天,戚乔跑来找她玩。那时候,孟盛楠正靠在床头看那本被哲学鼠批判说是浪费时间而她又看的晦涩难懂的外国名着包法利夫人。楼下戚乔扯着嗓子喊,声音比人先到。

戚乔推开门进来她卧室,一见面夸张的捂住嘴。

孟盛楠放下书抬眼。

戚乔捏着嗓子装出怪音色。

“盛阿姨说你一直都没出去,没发霉吧?”

“关门出去变回人再说话。”

孟盛楠低下头翻了一页书,一本正经的说。

戚乔真关上门了,一秒后打开直接哀嚎呈大字式躺在床上。

“完了完了,孟盛楠疯了。”

孟盛楠给了个白眼:“您还能想起我来真是万幸啊。”

戚乔嘿嘿一笑,瞬间爬起来蹬掉鞋凑到孟盛楠身边,讨好的说:“我这不是来了么,楠楠。”

“嘶——”孟盛楠推开戚乔半寸:“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戚乔坐好又开始傻乐。

孟盛楠觉得不对劲,问:“你老笑什么?”

戚乔舔了舔唇:“——你先猜猜。”

孟盛楠:“宋嘉树对你做什么了?”

戚乔瞬间惊愕状:“你怎么知道?”

孟盛楠心真累:“以后出门别说我是你死党啊,太丢人了。”

戚乔说的扭扭捏捏犹犹豫豫:“那个——他——亲我了。”

最后三个字说的贼快。

孟盛楠一时无言:“不至于乐成这样儿吧你?”

“他还摸我了。”

孟盛楠沉默了好几秒,才问:“摸哪儿了?”

戚乔没看她,说:“就是,该摸的地方呗。”

孟盛楠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戚乔突然脸色一变,忙问她:“你说我会不会怀孕啊?”

“啊?”

“就是生孩子啊。”

“应该——不会吧。”

“不行不行,你赶紧上网给我查查。”

那时候,真的是什么都不懂。肆无忌惮的年纪,以为接个吻就要生小孩。更有意思的是,还七八岁那会,电视上天天演古装剧,戚乔没事就跑来找她玩,拿着她的床单披在身上叉着腰:“还不给本公主跪下?”

孟盛楠几乎笑抽。

欢声笑语之间,假期结束了。那天晚上孟盛楠做了一个特别长的梦,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还出了一身汗。她就着天外晕亮的天色看了眼闹钟,心里一黑。

完蛋了。

以秒为单位的时速,她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几分钟穿好衣服洗漱。盛典孟津还睡着,孟盛楠悄么声的推着自行车出门,然后飞快的骑着自行车出了巷子。大街上几乎没人,孟盛楠当时哪里意识到是什么原因。一直到车棚,看到紧闭的大叔家的大铁门才反应过来——立即就着马路牙子边上的灯光低头看手表,才五点半啊。

我的天。

没办法,她只能将自行车推到一旁,坐在台阶上等。

天灰蒙蒙的看不清。

清晨五点多,正是寒气逼人的时候。孟盛楠穿着毛衣,外头是单薄的校服。有风从外头灌进来,她忍不住发抖,两手抱紧胳膊,将下巴搭在膝盖上,等六点车棚开门。

她想被窝了。

远处模模糊糊传过来一群男生的嬉笑怒骂。

“哎我说,这边网速可比天明那边快多了。”

“——不行不行,昨晚打了一晚上怪兽,一会儿要去学校补觉。”

“…”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四五个人。一溜弯儿的缩着脖子,一个个嘴里叼着根烟,大爷似的。其中一个男生问:“今天星期几?”

“星期六?”

“滚,今天升旗!”

“卧槽!”

“我没带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