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哥!”

  看清来人,景芸的小脸马上就灿烂起来了,她起身去牵景睿的手,可怜巴巴的说道:“二哥哥你快劝劝五姐姐吧,姐姐还在生芸儿的气呢。”

  “???!”

  乔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景芸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见景睿朝她看了过来,皱着眉头说道:“五妹妹这心眼也有点太小了吧,芸儿不是都给你道歉了吗?”

  “何况你那次落水和芸儿的关系并不大,已经过去的事儿你还想揪到什么时候?”

  呸,到底是谁在抓着不放!

  景睿身后,乔乔看到景芸抓着他的衣摆正得意的对她扬眉。乔乔面无表情的偏开视线,扭头时看到景玉正趴在她的床头对她灿笑,望着他清澈的眼睛,乔乔心中的郁闷少了一分,她蜷缩了下身子,心中有了主意。

  不就是装可怜吗?景芸那招她也会。

  “没听到我在和你说话吗?”面对景睿的质问,乔乔低着头不再理会,等到他怒气剧增,冰凉凉的怒斥她时,她颤着身子呜咽的哭了,景玉看到后一愣,慌张的就去擦她的眼泪,“哭,不能哭哭。”

  “你哭什么?”

  看到乔乔哭了,景睿也是一愣。他下意识走近了两步,却被身后的景芸拉住了衣摆,于是又停住不动了。

  “我根本就没怨过景芸!”

  时机差不多了,乔乔就开始对景睿哭诉。她咬唇瞪着景睿,说出的话却万分委屈。“我知道二哥不喜欢我,但你也不能一次次冤枉我!”

  “谁说我不……”

  景睿下意识就想接话,但话说到一半,他回过神来,保持着王储该有的高傲姿态,干巴巴道:“本殿什么时候冤枉过你?”

  “我没有埋怨过景芸,一次都没有!”

  “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我刚生了一场大病身体那么虚弱,是她一进来就对着我哭,我根本就来不及说话……”就这么说着,乔乔的身体歪了歪。景玉看到后很懂事的扶住她,对着她继续重复那几个字。

  “不哭,乔乔不要哭哭哦。”

  这件事的最后,是景睿脸色难看的离开了。

  他既然能当上王储,那么心思与手段自然都有。但既然乔乔几句话就能让他对景芸起了疑心,可以见得他们兄妹二人的感情有多‘好’了。

  还真是笑话。

  看到乔乔越哭越委屈,景睿心中凉了个彻底。想他堂堂王储,竟然被一个小丫头利用了个彻底,真不愧是他的好妹妹啊。

  “二哥,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景睿还怎么会听,他忽然就记起了他这个六妹力气有多么的大,而那次在课堂门口,她却说推倒她的人是乔乔。

  乔乔?就是这个躺在床上只知道哭,又可怜又虚弱的小兔子吗?

  离开的时候,景睿没有再看景芸一眼,他走的毫无犹豫,这让景芸顿时慌了神。

  “你给我等着!”

  景芸恶狠狠的说完这句话后就追了出去,乔乔擦了擦眼泪顿时笑出了声。

  “唔……乔乔又笑了。”

  见景玉歪着头一脸迷茫的样子,乔乔好心情的摸了摸他的头发。看到他眼下的泪痣,她轻轻点了点对景玉说:“还是你好。”

  景玉眨了眨眼睛,抓住她作乱的手对她咧嘴一笑。

  “……”

  在距离乔乔十八岁生日只有三天的时候,乔乔的病好的差不多了。

  这些天古堡陆陆续续都张罗了起来,乔乔的课不用上了,每天都有大批的人进出她的房间,向她询问关于宴会的事宜。

  又有人进来了,她起身就看到设计师推着一架架的礼服进来,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直到此刻才有了身为公主的真实感。

  “公主殿下,您喜欢这套吗?”

  当看到设计师拿出来的礼服后,乔乔瑟缩了一下。梦中的景乔又在眼前浮现,她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景乔生日那天穿的就是这套礼服,层层叠叠的裙摆飘起来很漂亮,但乔乔却对它有了恐惧。

  “怎么了?”

  正当乔乔犹豫着要不要穿这件礼服的时候,景琰走了进来。看到他的身影乔乔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咬了咬唇,对着景琰说道:“我不喜欢那件礼服。”

  “那这件呢?”

  景琰果然是宠她的,他没有开口问乔乔不喜欢的原因,点了点头就牵着她去挑别的礼服了。最后在一堆艳丽礼服中,景琰勾起了一件暗色的,极致的黑色衣料上泛着点点微光,设计师愣了一下,有些为难的说道:“这颜色,好像不太适合五公主吧。”

  “好,就要这个了!”

  乔乔不是景乔,她对这个即将到来的十八岁成年礼不抱有任何热情。她不仅不热情,甚至还在恐慌,此刻她只想逃离梦中所发生的一切,于是她接过景琰手中的衣服,甜甜的对他笑道:“只要是哥哥喜欢的,我也喜欢。”

  正如设计师所说,这个颜色真的不太适合乔乔。

  乔乔很白,气质柔柔软软的看起来又乖。而这件礼服不同,它沉寂的黑中是张扬的霸气,暗淡的金色纹路勾勒在裙边上,能降服它的从来不是纯净公主,它属于女王。

  乔乔不是女王,可她会属于景琰。

第17章 光明与黑暗(七)

  当乔乔换好礼服出来时,设计师不说话了。

  虽然这件礼服并不适合乔乔,但她穿上却有了种矛盾的美感。就好像尖锐的暗色被纯净包裹,矛盾的颜色只会你死我活由一方吞噬另一方。

  很显然,乔乔是弱势的那一方。

  看着乔乔被黑色包裹住的白嫩皮肤,设计师望了眼身侧的三殿,却看到小公主抓着裙摆向他跑来,扬着小脑袋问他:“哥哥,我穿这件礼服好看吗?”

  “好看。”

  景琰倾身为她戴上与之相配的月牙项链,微烫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肩头,从设计师的角度,乔乔像是窝在了他怀中。

  这才是极致的黑与白最贴切的搭配,一方强势,一方臣服。矛盾又脆弱的美感,好看到让人想要摧毁。

  在乔乔定下礼服之后,设计师拿着衣服离开了。

  等到乔乔换好衣服再次出来时,景琰正坐在她卧室的沙发中,此时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神情懒散却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面落地镜,乔乔一慌,赶紧走过去遮住了镜子。

  他果然不是曾经的那个他了。

  以前的景琰坐姿端正,从来不会向这般漫不经心。乔乔一时不知该和他说些什么,只能拿着梳子站在镜子前梳头,动作却僵硬无比。

  乔乔将镜子挡住了,于是景琰就将视线落在了她身上,他看不清她的正面就盯着她的背看,那视线让人无法忽视,以前的景琰,从来不会用这种压迫的目光看着她。

  “哥哥。”

  可能是想的出神了,她并没有注意到房间的一只狗狗跑到了她的脚边。从镜子中她看到景琰站了起来,不由得也跟着一动,脚下顿时就传来一声惨叫。

  “啊——”

  乔乔也被吓了一跳,低头才发现自己不小心踩到了狗狗,她慌忙的往后退了一步,接着背后就抵在了一堵硬墙,景琰自身后扶住她的肩膀,低声问道:“吓到你了吗?”

  “没、没有。”

  狗狗们不出现还好,它们一出现气氛就有些尴尬了。

  乔乔不由就想到前段时间景琰对她的质疑,当时他说的风轻云淡,但乔乔每想起来一次就会头皮发麻。见景琰视线又落在向他们靠过来的小东西,她下意识去拉他的袖子,喃喃道:“哥哥……”

  景琰真是被乔乔这副小白兔的样子惹笑了,见她双眸水润润的看起来又乖又软,他不由抬手触了触她的眼睛,很耐心的问她:“怎么了?”

  乔乔也没法告诉他自己怎么了,书中从未写过景乔怕狗的事情,就连书灵也从未向她提过。可此刻这么明显的漏洞摆在眼前,乔乔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她感觉自己现在无论怎么说,都像是在刻意掩饰。

  也好在景琰自那次后再也没追究过这件事了,他见其中一只狗狗总喜欢往他身上贴,于是就俯身将它抱了起来。

  毛茸茸又小小的一团,景琰去抱它时它特别的听话。这时的景琰动作很温柔,垂着眸子弯唇笑起来特别好看,乔乔看着他,有那么一瞬她感觉自己迷失在了他的笑容中,竟觉得这个男人从未黑化过。

  自从在梦中得知景乔失明的原因后,乔乔心中就有了主意。

  既然她做的与失明有关的是预感梦而不是预知梦,那就说明她还有自救的可能。于是乔乔就打定主意不选景乔当时穿的礼服,她不仅仅要选择和她不同的衣服,她还要处处和她不同。

  最不同的一点,她不会因为好奇心而去窥探景琰的秘密,那天的生日宴她决定从头到尾都不离开宴会厅,安静的等待结束。

  书灵不在了,乔乔也不知道自己这些事能不能做,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会不会成功,但她没有退路了。她望了眼窗外阴沉沉的天色,她宁可崩了人设改变剧情走向,也不敢去冒失明陷入绝望的危险。

  在生日宴还有一天的时候,负责这处的管家请乔乔去宴会厅看看。

  她去的时候身边跟着的不只是管家,还有几个帮忙的佣人。

  一行人向A座城堡走去时,乔乔走在最前面,景管家跟在她的后侧,这样浩浩荡荡的队伍在其他人眼中很有排面,乔乔知道这是身为公主该有的排面,只可怜她却只有在成年的这几天才能享受到。

  到达宴会厅的时候,乔乔发现这里的场景和从梦中看到的一模一样。只不过乔乔不是景乔,她沉默了一下,吩咐管家撤下了几样明显的大件,她不想看到和梦中一样的场景,这让她感到不安。

  当乔乔还想着把宴会厅中的血莺花换掉时,景管家终于忍不住了。她一直觉得这五公主因为不受宠会比较好打发,没想到要求会那么多,她看了眼几乎大变样的宴会厅,板着脸解释道:“血莺花是国花,这个不能更换。”

  “那就留着吧。”

  其实乔乔也是第一次这么麻烦别人,看东西换得差不多了,她对景管家不好意思的笑笑,准备一个人转转。

  此时她还要找一处隐蔽的位置,既能让人不注意到自己,同时还能远离门边。只是地方还没找到,就被一位不速之客打扰了。

  “听景管家说,五姐姐把她布置好的好多东西都换掉了呢。”

  景芸来的时候排场很足,她带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生活管家,还带了两个随从。进来后,她不知对管家耳语了什么,管家就带着随从离开了。

  没人跟着她了,她自然能无所顾忌的讽刺乔乔。这个时候的她脸上没有半分笑容,扬着下巴走到乔乔面前,高傲的像只孔雀。

  “听说二哥和三哥一会儿也要来这看看呢。”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景芸似笑非笑的看着乔乔。“你还真是好手段啊,我费尽心思才和二哥亲近起来,结果你三言两语就给挑拨了。”

  “你想做什么?有了三哥还不够,现在还要把二哥从我身边抢走吗?”

  乔乔不想和她有过多接触,但景芸却扯住她的手腕不放她离开。

  “怕了?”

  大厅中忙碌的佣人不少,但大多数集中在中央,此时景芸仗着自己劲儿大就使劲的去捏乔乔手腕,她狠着一张脸说道;“被人遗弃的公主,真不知道你还活着干什么,我要是你,早就跳湖死了算了,没想到你还有脸活到十八岁成年。”

  “怎么样?被人拥护的感觉不错吧?看着父亲还肯为你办成年礼,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个公主了?”

  乔乔站的此处正对门口,在景芸还在威胁她的时候,她刚好看到景睿和景琰进来大厅。

  她挣扎了下,结果景芸捏的她更紧了,那力道大的像是想将她的手给拧下来,乔乔也是不解,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姑娘,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景乔,你要是聪明的话明天就别出现在加冕仪式上。”

  “我告诉你,我是绝不会让父亲给你加冕公主冠的,到时候你要是敢接,我就敢让你第二天从古堡消失!”

  ……说来说去,她还是想当古堡中唯一的公主。

  乔乔见景睿和景琰已经向她们所在的位置看过来,于是她赶紧垂下了脑袋。

  “你放不放开我?”

  乔乔是个好人,她的妈妈也从小教她不能与人为恶,不能起害人之心。

  这些她统统都记在心里,但她并不是个任人欺负的傻子,对于一次次陷害她的人她并不准备放过,所以当景芸扬着恶劣的笑容对她说‘不放’时,乔乔不顾手上的疼痛,硬生生将自己的手给扯了回来。

  砰——

  在景睿和景琰向她们走来的时候,乔乔往后跄踉了一步,直接撞在了后侧的花瓶上。

  花瓶被巨大的撞击力带倒,而乔乔也顺势倒在了地上,瓷器碎渣扎入她的手心,顿时带出了一片血迹。

  “小六,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你要一次次害我?!”

  在众人因着变故朝她赶来时,乔乔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喊出这句话。她身子一直在发颤,眼泪从眼眶中一滴滴掉落看着极为可怜,景芸愣在原地,看到景睿几人过来,脸色都变了。

  “景芸,你在干什么?!”

  碎片满地,红色的血滴在尖锐的瓷器上让人看着心惊,景睿心中一跳,刚想去扶乔乔,身边的景琰却先他一步将人扶了起来。

  “不是我,我没有!”

  见景睿脸色铁青,景芸下意识就要去拉他的手,景睿嫌弃的将人甩开,他听到乔乔扑在景琰怀中呜咽的哭着,似乎还说着什么。

  说什么他是没有听清,因为他的视线全部落在碎掉的花瓶上。

  “这是白帝国送的彩璃花瓶,上面还有白王后亲手刻的字,景芸,你闯下大祸了。”

  “什么?!”

  景芸瞪大了眼睛,这时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伪装也不要了,恶狠狠的就要去扯乔乔。

  乔乔一缩,景琰很轻易就将她护在了怀中,微微一后侧就躲开了景芸。

  “六妹,请你冷静。”

  “你让我怎么冷静!”

  景琰护着乔乔的样子真是刺痛了她的眼睛,她虽然有手段有城府,但她到底还是个十六七的姑娘。她看着景琰红了眼眶,大声吼道:“你从来只护着她不管我,我是被冤枉的!”

  几个哥哥中,虽然景芸和景睿关系最亲,但她最喜欢的还是景琰。

  她一次次的想要弄死景乔,不仅仅是因为她阻了她第一公主的身份,还因为她有景琰的宠爱,求而不得的东西,往往是最令人在意的。

  “景乔,你别在那装了,明明是你故意摔倒的,彩璃也是你打碎的,你出来和哥哥们解释清楚,这些事都和我没关系!”

  “是我自己摔的,彩璃也是我打碎的!”哭了好久,乔乔也觉得自己该说句话了。

  刚刚她歇斯底里的那句太用力,此时她声音有些发哑,她眨着眼睛将泪水挤出眼眶,看着景芸又加了句。“当初也是我自己不小心跌入湖中的,更是我怀恨在心才在课堂门口将柔弱的你推倒,是我是我都是我,什么都是我……”

  “景芸,这样你满意了吗?”

  “……”

  景芸肯定不会满意,但是乔乔满意了。

  当景琰按着她受伤的手抱她回去时,乔乔对景芸露出了笑容。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很像电视剧里的恶毒女人,但那又怎么样呢?乔乔平生最恨的就是被人诬陷,她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曾经景芸加注在她身上的憋屈,就算她此时不能一并返还,但也绝不会让她好受。

  经宴会厅这一场戏,景芸纯真小公主的形象算是彻底废了,当时大厅中看景芸的视线各个都变了样儿,就连景睿也是对她厌恶到了极点,直接下令把她关了禁闭,还说要将这件事如实报告给父亲。

  “三哥,你要相信芸儿啊,我真的没有推她。”

  “你帮我劝劝二哥好不好,让他不要关我禁闭,不要让他把这件事告诉父亲,我真的是被冤枉的啊!”

  当景芸要被人拉走时,她还不死心的去找景琰。她知道景琰是兄弟四人中脾气最好,也最为宽容的人,于是哭的惨兮兮的去拉景琰,想要博得他的心软。

  只是……他真的会心软吗?

  乔乔知道这时的景琰只是初期黑化,所以她吃不准他对景芸存了几分兄妹情。

  然后乔乔就看见准备带着自己离开的景琰忽然停下脚步,他叹了口气弯身去帮景芸抹去了眼泪,乔乔心中一痛,听到他柔声对景芸说:“别哭了。”

  “三哥哥——”

  这还是景芸第一次感受到这么温柔的三哥,她以为自己看到了希望,却没想到景琰下一瞬就将她打入了地狱。

  别哭了。

  仅此一句,是景琰对她最后的怜惜。

  接着她就跌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景琰将乔乔抱起,他没有为她求情,也没有说会相信他的话,温柔到过头代表的是无情,他再也没有看她一眼,走的时候比景睿还要决绝,这是她受到的最残忍对待。

  ……

  乔乔的伤口不深,但血流的不少。

  回来时景琰手上沾了她不少血迹,血腥味刺鼻,但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忙前忙后的先找来医生给她包扎。

  “五殿下,请您配合我一下。”

  直到医生处理时才发现,她伤口里还含了几片碎渣,医生按着她的手想帮她夹出,但她疼的一直哭,小手颤颤的还总往后缩。

  景琰从旁边看了一会儿,见医生急的汗都出来了,于是沉默的走到乔乔身后,把人往怀中一带,控住她的手就压在了桌子上。

  “来吧。”

  怀中的人还在抽抽搭搭的哭着,可这个时候的景琰却一点也不心疼她。乔乔泪眼朦胧的抬头看向景琰,景琰垂眸回视,抽不出手来,他就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以示安抚。

  “疼吗?”

  伤口包扎好后,乔乔还窝在一边可怜兮兮的。景琰松开她坐到了她对面,小姑娘好像是生了他气般,闷声说道:“疼,我都要疼死了!”

  “嗯,我知道你最怕疼了。”

  乔乔也就是仗着景琰宠她才敢那么骄纵,刚才他按着她的手让医生戳她伤口时,力道强势又不温柔,当时她疼极了,于是红着眼眶还咬了他一口。

  如今他不仅不生气还好脾气的对她笑了,乔乔眨掉眼中的泪水去看他,看到那人正拿着湿纸巾一根根擦拭自己染血的手指,指根修长白皙,动作优雅从容,莫名的气场很足。

  等他手指擦拭干净了,他似乎不满残留的血味,后来他又去仔仔细细的洗了遍手,回来时见小姑娘还在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他脚步慢了一瞬,向她走了过来。

  “乔乔——”

  乔乔其实已经不哭了,但她眼眶中还有积存的泪。景琰靠近时顺手就帮她把眼泪抹去了,漂亮的眸子星光内敛,他执起她的手轻触她的伤口,乔乔听到他垂下眼帘对她说:“既然怕疼,那以后就别再做傻事了。”

  他、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血液开始流通不畅,乔乔瞪大眼睛看向身侧的男人,结结巴巴道:“哥哥、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景琰笑了笑,他仍旧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样子,可乔乔却有些害怕。

  他是看穿了吗?

  其实刚才宴会厅的那场戏,是乔乔临时起意的。

  她没有忘记景芸把她推下湖差点弄死她的事情,也从未忘记她每次的陷害。她不是不想反击,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所以她才会借着今天宴会厅所有人都在的情况下忽然反击,她只是想让景芸也尝尝被人陷害的滋味,打碎彩璃是个意外,她也没想让自己受伤。

  “哥哥——”

  此时乔乔心中凉成一片,她这时才知道书中对景琰的评价是多么准确,心思深沉,善于伪装,谈笑间杀人于无形,原来这些评价指的并不是彻底黑化的他,这些特性,他一直都有。

  一夜无眠,乔乔坐等那场大雪到来。

  万籁寂静之时,外面终于飘起了雪花,从一开始就是鹅毛般的大雪,乔乔走去阳台接了一片雪花,冰冰凉凉融化在她皮肤上,这次不是梦,是真实的触感。

  这一天,终于还是要到了。

  书灵已经消失几天了,乔乔不仅有些担心它是真的消失不见了。天越亮她的心就越惶恐,她眼睁睁看着这场雪越下越大,她不敢睡觉,她怕睡着了会做预知梦,如果刚好就梦到自己眼睛瞎了,那她得是多惨呐。

  天快亮的时候,隔壁阳台的门被人推开了。

  景琰面无表情的推门出来,眼眸一闪,他似乎没想到乔乔会在,于是走过来蹲在她身侧,摸了摸她的头发。

  “怎么起那么早?”

  他身上的气息很冰,这种冷冰冰的温度根本就不是室内该有的,乔乔见他穿着整齐,肩头还有几朵未化的雪花,眸子颤了颤,他根本就是彻夜未归,刚刚在外面回来!

  他这一晚去了哪里?

  就当乔乔心思百转的时候,景琰似乎也发现了身上的异常。

  他将手收回,动作轻缓的拂落肩头落雪,再看向乔乔时他眯了眯眸,乔乔为了保命,故作什么都没察觉的样子,捧住景琰的脸颊不满地问他:“哥哥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景琰眸中划过一抹暗光,半响后他低笑出声,就着面对面的姿势凑近乔乔,将手背搭在她的额上在倾身落下一吻,低沉撩人的嗓音在雪色中一点点蔓延,他说:

  “祝我的小乔乔生日快乐。”

  “……”

  乔乔瞪大了双眸,被他的举动惊到了!

  其实景琰并没有亲到她,他亲的是自己的手背,而且他这个举动也并不过分,这个国家的长辈想对成年的孩子亲昵时都会如此,别说是景琰,一会儿的加冕仪式,景帝国的国王在为她戴上公主冠后,也会对她如此。

  “哥哥。”

  乔乔两个世界是第一次和男人如此亲昵,虽然她理解他,但脸颊还是不受控制的红了。

  “怎么了?”景琰并没察觉什么,他还在对乔乔弯唇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语气中是满满的宠溺,“就算乔乔今日成年了,在我这里你也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子。”

  她、她这是被自己的哥哥给撩了?!

  一声一声,乔乔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

  一般国王的孩子是在什么时辰降生,加冕仪式就在什么时候举行,举行的地点是在古堡最为庄重的神殿,那时候群官都在,还有媒体将实况转播给民众,极为隆重。

  当乔乔穿着景琰选给她的礼服踏着红毯往神殿去时,外面的白雪漫天,雪白的一片令乔乔驻足,景琰将一件厚厚的披风罩在她身上,低声嘱咐着什么。

  乔乔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雪,最后喃喃的说了句:“这里的雪景真美。”

  景琰弯唇笑了笑,帮她将发上的雪花拂落后,目送她离开。

  红毯从她的住处一路铺到神殿,鲜艳的颜色在雪色中刺眼,乔乔走的很慢,呼出的白雾很快在空中散尽。

  这里的雪天是真的美,比乔乔在梦中看到的还要美。只是这种美太过苍白强势,乔乔很认真的去看视线所及的每处角落,伸手接了片雪花在掌心。

  她想啊,就算自己真的无法改变书中剧情,那她也要在失明前牢牢记住这最后一点影像。

  乔乔没有忘记,她虽然没有做到有关失明的预知梦,但她却梦到过这场大雪。

  白茫茫的雪花将一切都遮住,她在梦中、在雪中一直在挣扎,那种绝望揪到了她的心里去。

  乔乔深吸了口气,她还清楚的记得:梦到最后,是景琰将他手中的心给了她。

  他的心是什么?

  这个谜团,乔乔一直没有解开。

第18章 光明与黑暗(八)

  当乔乔走到神殿入口时,道路的两侧已经站满了人。她仰头看向神殿,褪下身上的披风缓缓向里面走去。

  嗡——

  当神殿大门敞开的时候,里面也奏响了音乐。乔乔顶着众人的视线一路前行,一路上一直在有人录像拍照,这种感觉就像是现实中的大咖走红毯,只不过在这里乔乔不是女星,她是公主。

  穿书那么长时间了,这还是乔乔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国王。

  他穿一身黑金华服坐在高高的主位上,乔乔提着裙摆走到他面前,不等看清就要跪下等待受冠,这时身旁有人低低吟诵着什么,乔乔盯着国王的鞋面发呆,如果她没听错的话,这人说的是巫族的语言。

  “受冠——”

  终于念完了,有人捧着一顶皇冠出来,景泰接过后直接扣在了她的头上,那动作乔乔感受的真切,迫切又急着想要逃离。

  这国王就这么讨厌她吗?

  等到乔乔可以抬头时,她终于能去看景泰的面容了。不愧是能生出漂亮儿子的人,这国王本身就长得很帅,虽然年过不惑但魅力十足,他见乔乔抬头后也是愣了一下,眸子微闪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竟当着众人的面失态了……

  “陛下。”直到身侧的人提醒,国王才回过神来。

  他敷衍的俯身将手掌贴在乔乔额上,匆匆一碰就赶紧起身。其实按仪式规定国王这时候还要对公主进行赐福的,可他什么也没说就摆手离开了,这让一旁站着的黑袍老者脸色有些难看。

  果然是不受宠的小公主啊。

  国王走了,神殿的人也陆陆续续向外走去,乔乔站在主位朝下方望去,站在这么高的位置她感觉自己就如同高高在上的神,这感觉会令人心中的魔鬼肆意,她不由就幻想起未来景琰坐在这里的样子。

  恍惚一瞬,她发现自己和现在的景琰相处久了,已经模糊了书中他黑化后的样子。

  正准备下去时,乔乔接收到一道视线。她循着感觉望去在角落看到了景芸,她披着大红色的披风面色苍白,正站在神殿入口恶狠狠的看着她。

  ‘你会死的。’

  乔乔脚步一顿,她看到景芸隔着遥远的距离冲她灿笑,她嘴巴一张一合用唇语对她说道:“我一定、一定会弄死你。”

  公主加冕仪式完成之时,生日宴就已经开始了。

  按照规定,乔乔要在夜晚才能出现,百无聊赖的她就先回了房间,虽然有些困乏,可她躺在床上却没有半分睡意。

  只要熬过今天就好了……

  乔乔攥紧被角,她望向外面的苍茫白色。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外面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偏偏此时的大雪依旧没停,乔乔系好披风出门,临走时,她走到落地镜前轻轻又唤了声,镜面安安静静的没什么反应,于是她失望离开。

  进入宴会厅的时候,乔乔发现这里的场景与梦中不一样了。她提着裙摆向角落走去,一路上不停地有人和她说话,她僵硬的笑着,唇瓣发干。

  此时宴会厅内景睿和景安都在,乔乔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景琰的身影。后来景安喊她去大厅台上说两句话,她心中有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景睿鄙夷的瞥了她一眼,最后还是他给她救的场子。

  整整一晚上,乔乔都没有看到景琰的身影,她紧绷的神经崩了又崩,直到整场晚宴结束,她还有些蒙蒙的。

  为什么景琰没有出现,为什么这里所发生的事情和梦中的不一样?

  那么、那么她是逃过一劫了吗?

  乔乔回去的路上也不敢放松警惕,为了安全起见,她厚着脸皮跟在了景睿和景安后面,这一跟不要紧,发现他们走的是去C座的小路,这处血莺花开的最盛,乔乔脚步一停,总觉得这里她似乎从梦中见过。

  “呜、呜呜……”

  雪还在飘着,乔乔听到了一声极其细微的呻吟,那声音似乎是在血莺花深处传出,隐约间她闻到了血腥味,乔乔指尖开始发抖,这一刻竟然有些迈不开腿。

  “你怎么不走了?”

  景睿走着走着忽然听不到身后的声音了,他回头一看才发现这姑娘一副要哭的表情僵在原地,他皱了皱眉,听到乔乔颤巍巍的说道:“二哥,我、我腿抽筋了。”

  当景睿向她走来的时候,呻吟声就已经消失了,接着乔乔就闻到了更浓郁的血腥味,她好怕好怕,敏感的她感觉似乎有人在深处看着自己,那感觉让她不寒而栗,所以等到景睿走近她时,她直接跪倒在他面前。

  “呦,怎么给我行这么大的礼?”

  景睿嗤笑了一声,接着他就感觉自己裤腿被人拽了一下,低头,雪地中的小姑娘红着眼眶看他,她软声软气的说道:“二哥,我疼的走不动了。”

  她是真的走不动了,不是疼的,而是被吓得。

  只是乔乔并不知道她这副样子有多么惹人怜爱,景睿笑容一淡,默了一瞬吐字道:“娇气!”

  这么说着,他却已经俯身抱起了她。

  景睿不比景琰,他身上没有那么清淡的馨香,细闻之时还有淡淡的酒气。乔乔做梦也没想过,整本书中最厌恶她的二哥有天会抱着她回房,景睿临走时,她扯着他的衣角讨好的对他道谢:“谢谢二哥。”

  真的,这次她是真的很感谢他,如果没有他,乔乔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砰——

  回答乔乔的是景睿甩门的声音。

  景睿离开后,房间中又剩下乔乔一个人了。她如今还是不习惯住在这么大的房间,下意识的喊了声书灵,原本没指望听到回答的她却忽然听到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叫我干嘛?”

  “灵灵?!”

  乔乔以为自己幻听了,她赶紧从床上起来,走到镜子面前晃了晃,“灵灵真的是你吗?”

  “不是我是谁?难道是你口中的魔镜?”

  果然是书灵,它又回来了!

  和书灵交谈了一番,乔乔才知道书灵是在她加冕仪式的时候恢复意识的,只可惜那时候的它灵力太过微弱,虽然能听得见她说话却做不出回应,直到乔乔夜晚归来,它才算是将灵力彻底复原。

  “如今成年礼已经过了,我还看的见,这说明我是不是逃过了一劫?”

  将这几天发生的事和书灵讲了一遍,它听完后沉默了片刻,只回了四个字:“我不知道。”

  虽然仍旧是软绵绵的萝莉音,但乔乔却察觉出它的严肃。“灵灵,难道我做错了吗?”

  “我也不清楚你做没做错。”

  书灵的声音更严肃了,“你擅自更改的这些东西与剧情关联不大,按理说是不会影响剧情的。”

  “可我之前就告诉你了,你的一些举动已经让景琰起了疑心,这些细微的变化会一点点改变剧情,如果再这样下去……”

  乔乔心中一慌,听到书灵顿了下,沉声说道:“如果再这样下去,我怕书中写过的剧情就会作废,到时候你面对的就是陌生剧情,这种未知的风险,宿主你敢承担吗?”

  乔乔不敢担,所以她只能捂好自己的马甲,绝对不能让景琰对她起疑心!

  紧绷一天的神经,在书灵出现后她终于安心了一些。后来她窝在床上和书灵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临睡时她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喃喃的去问书灵:“灵灵,你说我真的逃过失明了吗?”

  她真的……逃过失明了吗?

  乔乔没等到书灵的回答就睡着了,只是梦中的她睡得仍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