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明捂住受伤的腿,此刻她距离景玉只有几步之遥,然而看着挡在他面前的军人,赫明整张脸都扭曲了。

  “你还真是我的好儿子啊!”

  赫明发狠的看着他,笑得越加嘲讽。“怎么,抓着我的小辫子发现搞不死我,就要玩点阴的污我?”

  “景玉,你可是我生的儿子,你几斤几两我还能不清楚吗?”她见景玉站的笔直,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愤怒,她不由将视线看向一旁的景睿身上。“睿儿,你看到没,你心软留下的哥哥,如今要杀了你的亲生母亲!”

  “他是在报复我们啊!”

  在往后的话已经不适合说了,领头的军人下令将赫明拉下去,赫明挣扎不开,腿上的伤口一直流血,她尖声对景睿说道:“如今他要搞死我,下一步就是要搞死你,只是这王储位置现在是你的,你凭什么要听他指挥!”

  “睿儿,你再不出手,他下一步就要对你动手了!”

  “难道你想看着母亲也被他陷害死吗?睿儿!”

  赫明夫人的声音渐远,景睿的脸色也瞬间苍白。他试图冲过去解救母亲,但被景琰拦住了。如今他冷冰冰的看着景玉,愤怒的大喊道:“她是我们的母亲,你真的要害死她吗?!”

  自从拿到景泰的印章后,景玉就时刻将它握在手中。如今听到景睿的怒喊,他扭过头来平静的看向他。

  “那你呢?”

  阳光下,景睿看到景玉眼角的红色泪痣越加鲜红,他看到他用极为平淡的眸子望着他,勾着嘴角说道:“我是你的亲哥哥,难道你真的要听她的话来对付我吗?”

  直到景玉的身影走远,沛蝶还没回过神来。

  乔乔自那声枪响后就已经清醒了,她在一旁细细观察着沛蝶的神情,发现景琰向她所在的位置望来,扬起眸子对他灿烂一笑。

  景玉走后,景琰和景安就随着景睿离开了,乔乔戳了戳还在发呆的沛蝶,坐回石椅上。“别看了,戏都散场了。”

  沛蝶回过神来,对着乔乔嘿嘿一笑,坐到了她的对面。

  “欸,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展开咯。”沛蝶叹气。

  可能是因为父亲是外联部部长,沛蝶对古堡中的风起云涌极为敏感。她见乔乔不接她的话,于是就主动对她分析古堡中的形式,“看情形,这次赫明夫人是翻不了身了,我觉得过不了几天她就会被判处死刑,你说王储殿下会不会出手救母亲呀?”

  乔乔回忆着刚才景琰的神情,感觉他表现的太平静了,她猜不透污赫明夫人的到底是他还是景玉。

  “古堡中谁都知道赫明夫人偏心,她一向宠爱自己的二儿子,王储殿下也十分孝顺母亲,真搞不懂大殿下为什么要对自己的母亲出手,难道他是想逼景睿反他吗?”

  沛蝶这话提醒了乔乔,她心头一沉,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乔乔?”

  “喂,乔乔!”

  沛蝶喊了她几声都不见她回神,她忍不住戳了戳乔乔嘟嘟的小脸,好笑的看着她。“你一个人在那发什么呆呢?”

  乔乔揉了揉脸颊,冲着沛蝶笑了笑没有说话。

  “问你呢,景睿真的会因为这件事发动政变吗?”

  “不过我听我爸说,景玉已经得到景泰的印章了,他想怎么做就是他一句话的事,你觉得王储殿下能把他拉下去吗?”

  如果是以前,乔乔或许还会随着沛蝶的思路分析一波。如今她看着歪着头很认真询问自己的女孩儿,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又不参与政务,我怎么可能知道?”

  沛蝶抽了抽鼻子,不死心,“我就随口问问嘛,景、景睿他们真的能赢吗?”

  “我好担心我的小安安的。”

  乔乔低下了头。

  她想,沛蝶或许还把她当傻子呢。

  以前的她眼睛瞎了,所以只能听到声音的她并察觉不出沛蝶的不对劲儿,如今她眼睛能看见了,沛蝶的一切反常她都看在眼里,心中激起一股无名怒火,乔乔抬眸打断她的话。“沛蝶。”

  沛蝶嘴巴一停,疑惑地看向她。

  “你要是真担心景玉直说就好了,至于对我用这些弯弯绕绕的么?”

  乔乔是有些忍不住了,这个满口说着喜欢景安想要嫁给他的女孩儿,就在刚刚,全部的视线都黏在景玉身上不放。在看到赫明夫人冲向景玉的时候,乔乔明显感觉她身子一颤,扭头望过去时,她就看到沛蝶呆楞楞的望着景玉。

  什么景安,她从头到尾都没看过一眼。

  那一瞬间乔乔联想到了许多,失明期间敏感的她也极度容易相信对自己友好的人,她本能的愿意相信陪自己玩的沛蝶是喜欢自己,可回想起她每次向自己打听景睿和景安两方输赢的场景,她很想以为是自己多想了,可惜并不是。

  “你、你什么意思?”

  没想到乔乔会忽然发难,沛蝶脸上出现一瞬间的慌乱,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些什么,却在对上乔乔的目光时还是顿住了,乔乔抿唇望着她一系列的反应,最后一言不发的离开。

  这种满肚子弯绕的朋友,她不要也罢!

  “乔乔!”

  沛蝶是想来追乔乔的,可那个时候乔乔的眼眶已经红了,她不想让沛蝶看到自己这么狼狈,于是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后,跑得飞快。

  她又气又难过。先是小米,又是沛蝶,乔乔难过的心里发闷,再也不敢相信古堡中的任何人了。

  “乔妹?”

  乔乔两个世界以来也没跑过这么快,泪水夺眶而出的时候,她一头撞到人家身上,那人被她逼得后退一步,最后稳稳地将她护在怀中。

  “你……”景玉还以为身后有人追她,结果往周围看了一圈也没见有人追来,他低头才发现乔乔哭了,泪水沾在他的衣服上,他无措了一瞬,赶紧去帮她擦眼泪。

  “乔乔妹妹,你、你怎么哭了呢?是有人欺负你吗?”

  其实乔乔这个时候是任何人也不想见的,她推开景玉擦了擦眼泪,抿着唇倔强道:“我没事!”

  对于一个一直利用她的人,她才不要为她掉眼泪。

  这么想着,她因为太憋屈又落了一滴泪。景玉淡笑不语,递给她纸巾让她自己擦擦脸。

  虽然和景睿有着同样的面容,但景玉真的是很温柔的哥哥了。他很平淡,看到乔乔难过时也没有特别亲昵去哄,他只是很温柔的看着她哭,然后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乔乔低垂着脑袋平复心情,好半天才对景玉说道:“为什么、为什么古堡中的人,都这么复杂呀?”

  她对小米付出真心,小米在对着她装单纯的时候却两次推她入深渊。后来的她变谨慎了,对于沛蝶的主动靠近她开始并没抱多大热情,是沛蝶将自己的事情一股脑说给她听,她还主动对乔乔坦白自己接近她的目的,只不过她的心机比小米还深,用了一个假借口来接近她。

  乔乔知道沛蝶是个很聪明的人,而且她父亲是A级的上等官,既然景泰能猜到她会做预知梦,那就代表别人也能猜到。乔乔想了很久,她猜测沛蝶大概是想从她口中得知有关景玉的消息,她担心他,但又不敢对乔乔交出真心。

  毕竟沛蝶这么做是为了景玉,虽然乔乔的心被她伤透了,但是并没有将两人的矛盾告知景玉。她只是对他诉说着自己对古堡的厌恶,景玉在一旁安静听着,直到乔乔发泄够了,他才点了点头,“是啊,古堡中的人都很复杂。”

  乔乔这才发现景玉脸上的笑容有多无奈,她想到他被迫装了很多年的傻子,人情冷暖,在装傻的那几年,他应该是最为了解的。

  “哥哥……”

  乔乔喃喃的喊了他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毕竟只是偶然间撞到的,景玉路过这里,自然是有别的事要处理。他因为安慰乔乔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如今见乔乔不哭了,于是便准备离开。

  “乔妹,当初我想将你送出古堡,就是想让你远离这些争斗。”

  当听到乔乔喊了他一声哥哥时,景玉恍惚了一瞬,接着他摇头笑得更加无奈,配上眼角的泪痣,整张脸在纯净与妖娆间徘徊。

  “是大哥能力不够,我还是救不了你。”景玉说的有些愧疚。

  乔乔虽然不哭了,但眼尾还有些泛红,那双眸子经过泪水变得晶亮又水润,被她这么望着的时候,景玉只觉得乔乔太过弱小无助了,不由弯身捧住了她的脸。

  很温暖的掌心,虽亲昵但并不过分。景玉按了下她的眼尾,轻声对她说道;“乔妹,你要坚强。”

  就算你是一朵柔弱小花,但为了活着你不得不去抵抗风雨;

  无论有多少人伤害到你,无论你对这个世界有多么绝望,但你绝对不能放弃自己。

  小乔乔,当没人能护着你的时候,你必须要坚强。

  乔乔的视线再次模糊,她眼看着景玉走远,又轻声喊了他一声哥哥。

  乔乔的身份改变后,她虽然还喊着景琰哥哥,却再也不会把他当成哥哥了。

  可景玉不一样。

  在景玉身上,乔乔找到了最初景琰做哥哥时给予她的温暖,甚至他的行为比景琰还像个哥哥,乔乔的心又暖又闷,她将景玉的话听进去了,她想她的确需要坚强。

  “哥、哥?”

  当乔乔努力将眼中的泪水逼回去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柔的声音。她吓了一跳,然而不等回头就被那人圈入了怀抱,景琰拉开她的手抹了下她的眼角,笑容淡淡。“这是怎么了,谁又把哥哥的乖宝惹哭了?”

  景琰当即就抱着她坐到了木椅上,身后是开的层层叠叠的血莺花,景琰让乔乔靠在自己腿上,扭过她的脸颊一点点帮她擦拭着眼泪。

  乔乔感觉他按的她眼睛发疼,快止住的眼泪因他又掉落几滴,景琰二话不说低头去吻,乔乔推了他一把,小声的喊了他一声。

  “哥哥,你别这样。”

  这是在外面,虽然此处来往的人不多,但是被人看到也不太好。

  景琰顺势抓住她的手腕,轻吻了下她的眼睛后,他勾着嘴角问她:“乔乔这是在喊哪个哥哥呢?”

  乔乔微怔,这才察觉景琰的情绪不对,就在她想解释的时候,景琰却捧起她的脸颊啃在了她的唇上。不如以往的温柔,他的大掌捏在她脸颊上有些痛,仿佛是想去掉她身上的某些痕迹。

  “哥、哥哥……”

  刚摆脱他一点结果又被吻住了,景琰似乎不满她的挣扎,按在她后颈的位置将她死命往自己怀中送。耳边传来几名女人说话的声音,乔乔害怕的推了推他,景琰将手臂圈紧,动作不停。

  “啊——”

  那几个人是从乔乔的背后路过的,乔乔看不见她们,但她知道那群人应该是看到她们了。这群人应该是想往这条路上走,领头的女人先一步走近,却没想到会看到两人相拥着亲吻。

  “嘘,这是三殿下,咱们还是换一条路过去吧!”

  除了最开始发出惊呼的女人,乔乔陆陆续续又听到几人的脚步声,有人在认出景琰时考虑着要不要过来打个招呼,最后还是被识相的人拉着往另一条路走去了。

  从奋力挣扎到无声抗拒,乔乔听着那群人离开,然而景琰却因为她的不专心而掐起了她的下巴,心情不好的乔乔恼了,直接咬在了他的唇上。

  唇齿间染了血味,景琰放开乔乔的时候,下唇已经开出血花。乔乔那一下似乎用了狠力,血并没有马上止住,景琰面无表情的用指尖抹了一下,看到指腹的血迹后,笑得妖异。

  “哥哥的乖宝这是不想乖了么?”

  沉冷的笑声泛在乔乔耳边,看到景琰唇上的伤口,她也有些后悔了。正当她开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景琰捏着她的下巴将指尖的血抹在她的唇上,接着他压低面容,不顾乔乔的挣扎,二话不说又亲了上去。

  “来,让乖宝尝尝哥哥的血甜不甜。”

  乔乔慌了。

  虽然此刻景琰的神情依然平静,但她总觉得他是真的生气了。软软的唇上触上湿漉漉的液体,唇齿间血腥味蔓延,乔乔忍受不了这种味道,已经不敢再咬景琰了,只能被迫承受他的怒气。

  “喜欢这味道吗?”

  当他肯放开乔乔的时候,乔乔干呕了几下。景琰面容淡淡的为她顺着后背,被血浸染的唇瓣红的妖艳,配在景琰略显清冷的眉眼间,冲击力十足,妖气又危险。

  这要是放下妖魔的世界,景琰这样子,绝对就是统领四方的大妖吧。

  乔乔被他这么一折腾,也不敢在说些什么了。她赌气的用手背抹了下唇瓣,果然擦下不少血迹,她又擦了几下,唇上的血味才散去不少。

  “走了,哥哥抱你回去。”

  乔乔一开始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后来被他强制抱着往回走时,她想了想,大概是因为他撞见她和景玉说话了?

  “怎么了?”回到房间后,景琰并没放开她。他见乔乔抿唇望着自己,那欲言又止的样子真是倔强又让人觉得可怜。

  乔乔摇了摇头,还是没敢开口。

  现在的景琰虽然看似平静,但乔乔还是觉得他心中的怒火没散,生怕触到雷区,乔乔决定晚点在和他解释,但景琰并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因为当晚他彻夜未归。

  赫明夫人被打入监狱后,当晚便被景玉押送去了重型监狱,景睿得知这个消息时都快疯了,如果不是景琰拦着,他大概会带人冲入重型监狱。

  很阴森的地方,不时传出嘶哑的哀嚎。

  景玉踏入这里时,最先闻到的就是刺鼻血腥味。他不喜欢这个味道,于是便皱着眉头,用手捂住了。

  当他来到赫明夫人的牢房时,赫明正窝在角落微微发抖,看到景玉进来,她大叫着就向他冲来,却被随行的侍从一把推到地上。

  “你们先出去吧。”

  接过身侧人的鞭子,景玉让随行的人关门出去了。

  当周围只剩他们二人时,赫明变得更加疯狂,她不停咒骂着景玉,景玉就只是细细端详着手中的鞭子,好似她诅咒的那人不是自己。

  “我是你母亲,就算你恨我我也是生你养你的母亲!如果你敢杀我,你觉得你坐上国王的位置后,能落下好名声吗?”

  哪怕被关入重型监狱,赫明夫人仍旧狂傲。她一看到景玉就充满斗志,面前的人好似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有了十几年积怨的仇人。

  “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有景泰撑腰就觉得自己位置稳了,我再怎么说也是景泰的妻子,而且睿儿是王储,如果你敢动我,我保证,你……啊!”赫明话没说完,就被景玉甩了一鞭子。

  细细的长鞭划破空气打在人身上留下刺眼的痕迹,景玉听到她抽痛的声音时顿了一下,接着他平静的面容荡出一抹笑容,低低的在这空间回荡。

  “不知怎的,看着你疼,我竟然格外的畅快。”话音落下的时候,景玉又甩了几鞭子。赫明疼的在这小小的石室逃窜,每当她想向景玉靠近的时候,景玉会抽的她更狠。

  “啊,景玉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母亲!”

  赫明边逃边躲避着鞭子,景玉冷眼看着她的狼狈,手下的力道并未她的话而减轻,反而用的力道更大。

  “啊——”

  当景玉将鞭子甩到她脸上时,赫明发出崩溃的尖叫。她哆哆嗦嗦的蹲在地上,抚着脸上的血痕瞪大了双眸。

  这是她最在意的脸,这是她最在意的脸啊!

  景琰踏着石道站到赫明牢房门前时,刚好就听到赫明的尖叫声。他脚步没有一丝停顿,拉开门走了进去,小小的石室一下站进来两个高大男人,顿时就堵住赫明逃跑的出口。

  “你怎么来了?”

  景玉看着赫明失控的样子,攥紧手中的皮鞭。

  景琰身上披着一件纯黑色的斗篷,宽大的帽子遮住他一半容颜。没在意景玉的冷淡,他扯唇一笑,薄唇上的红痕流出一点点血迹,他凝视着景玉。“想要报复他们吗?”

  “我可以帮你。”

  “……”

  夜逐渐暗沉,月光被乌云笼罩,发出暗淡的光芒。

  景睿将自己母亲的命交注在景琰手上,他以为他可以救她,却不曾想将自己的母亲推入了地狱。

  那一晚,景睿心神不安,而赫明在重型监狱尖叫到沙哑。

第51章 现实与梦境(一)

  血,满地的鲜血。

  当乔乔进入梦境时,脚踩的地面变得湿漉漉的。

  梦境中漆黑一团,隐约间还有女人的尖叫。乔乔被这声音吓得浑身发麻,有血腥味蔓延,她又往前走了几步,感觉自己的鞋子都要被浸湿了。

  “啊——”

  乔乔低头时才发现,原来自己是踏着满地鲜血行走的。她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往旁边躲去,却发现这血蔓延了整片区域,她根本就无处躲避。

  “你就是莲听吗?”

  黑暗中传出声音,乔乔寻声望去在不远处看到一片光影,她拼了命的向有光的地方跑去,下一秒,视线中出现一大团红色,那耀耀飞舞的颜色刺的乔乔眼疼,她不由眯了眯眼睛。

  等到她适应这里的光线时,发现自己正站在澄碧湖的水榭中,身边站着的红衣女人是只见过一次的赫明。这个时候的她还很年轻,眉眼间带着娇媚,高高扬着下巴如同骄傲的孔雀。

  “听说你和雁容是好友,结果所谓的好友却来跟她抢男人,这说出去,还真是一个笑话呐。”

  顺着赫明的视线,乔乔这才看到站在桥边的女人,同样是一身红裙,不比赫明的刺眼,她穿着竟有种飘飘的仙人风范。听到赫明的嘲讽后,莲听微微笑了下,撒尽手中的鱼食,转身离开。

  “喂,你给我站住!”

  年轻时的赫明脾气是真的大,很容易就会被莲听激起怒火。她见莲听不理自己就冲到了她的面前,乔乔也跟着跑了过去,不过她站在两人的中间,细细观察着两人的容貌。

  “你别以为你是巫族圣女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告诉你,这里是景帝国,你嫁来了这里就要……”

  “嘘——安静点。”

  莲听将一指抵在了赫明唇上,赫明嘴巴被她堵住后立刻变脸,跳开一步就要去打莲听的手背,不过莲听比她反应要快一分,在她之前就将手收了回来。

  “你这贱人,谁准你碰我的!”

  赫明大概是想打莲听,不过莲听身手敏捷,躲她躲得轻而易举,她边避着赫明边往岸边走去,身后的赫明对着她骂骂咧咧,甚至还想将她推入水中。

  莲听是在赫明骂上雁容时出手的,她突然的转身吓了赫明一跳,只是瞬间她人就被按在木桥边缘,莲听微笑着看她,轻声问:“你刚才骂谁?”

  “我骂的就是你们两个小贱人!”

  “你和雁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帝国长公主一个巫族圣女,仗着身份不要脸的跑来和我抢男人,怎么?你们不是好姐妹吗?二女适一夫的感觉是不是好极……啊!”

  赫明实在骂的太难听了,就连乔乔都忍不住在虚空中打了她几嘴巴子,不过莲听比她还狠,竟然直接把她推入了湖中。

  “二女适一夫的滋味爽不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看到你掉进湖里去,我爽极了。”

  微风吹过,荡起莲听身上的层层裙摆,乔乔站在莲听身边,看到赫明在水中扑通了几下,又浮了上来。

  “莲听,你竟然敢推我下水,你知不知我……”

  “你觉得我眼睛漂亮吗?”

  赫明是会游泳的,而且两人所处的位置离岸边极近。莲听在赫明往岸边游时就守在了那一处,她似乎没想简单放过赫明,听到她还在对自己骂骂咧咧,她蹲在岸边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眼睛,笑眯眯问道:“你觉得是我的眼睛好看,还是你的呢?”

  “你、你什么意思?!”

  赫明愤怒的想从湖中出来,但手摸到岸边时又被莲听推了一把,眼看着她再次跌入湖中,莲听站起身对她温柔一笑。“我什么意思,你回去好好照照镜子不就知道了吗?”

  以往梦境中的莲听疏离淡雅,这还是乔乔第一次见到她如此富有攻击力的一面。

  面对敌人,她是足够狠的。所以当赫明浑身湿漉漉的从湖中爬出来时,脸颊苍白,竟直接晕了过去。

  乔乔以为是她身体不好,直到画面再次转换,她这才知道赫明那时竟然怀了身孕。

  就是因为莲听那一推,赫明的孩子差点保不住。不过她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是去照镜子,她反反复复的去看镜子中的自己,最后尖叫一声,将镜面砸了个稀碎。

  “莲听,我不会放过你的!”

  两人的仇大概就是这么结下的,随着赫明手中镜子的碎裂,乔乔又穿梭了十几个场景,大多都是赫明去找茬莲听,却反被莲听收拾的戏码。

  乔乔看的有些腻了,她发现赫明和景芸有一点很像,那就是两人都足够狠辣,但却没有能与之匹配的智商和手段。

  吃亏的次数多了,赫明也就渐渐老实了,再加上有次她把气撒到雁容头上,结果却险些被莲听划花脸。

  那一场乔乔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等她进入这个场景时,雁容的左脸泛红不说,浑身湿漉漉的趴在地上一直哆嗦,莲听将赫明按倒在地,拿着刀子在她脸颊上不断游走,语气冷冽,“赫明,你想不想知道你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刀子在她脸上比划了半天,但莲听最终还是没有下手。原因是景泰来了,他虽然偏向莲听,但还是不能任由她这样胡闹,莲听将刀碾在脚下,一把挥开景泰伸来的手。

  赫明那时应该是被莲听逼急了,而且她深爱的男人站在她面前却袒护着另一个女人,她狠狠盯着莲听脚底下的刀子,尖声道:“莲听,你刚才不是很厉害吗?”

  “来啊,有本事你对我动手啊!”

  她声音原本就细,尖声说话时穿透力很强,极为刺耳。景泰皱了皱眉派人将她拉了出去,她跄踉了几步,临走时嘴上不饶人,还愤愤诅咒着莲听不得好死。

  莲听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的回了她一句:“赫明,你就使劲作吧。”

  “相信我,就算我不动手,你的脸也一定保不住。”

  当美丽的面容化为枯骨,你所珍惜的皮囊多出一道道血痕。

  曾经你厌恶却又舍不得毁掉的,将成为你仅剩的美丽,你将用那双和我极像的眼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面容腐烂,

  那种感觉,一定极爽吧?

  莲听的声音清悦,不大的声音却能清晰回荡在房间的每一处,赫明像是被她这番话怔住了,谁都知道巫族圣女本领通天,自这之后,赫明再也不敢作了。

  这是很漫长的一场梦,乔乔感觉自己像是看了一部电影,只是在这里待得时间久了,她就开始头疼。

  乔乔按了按额角,场景的变化让她有些眼花,下一秒,她看到莲听蹲在地上帮一个小男孩包扎伤口,男孩眼尾的泪痣衬的他很是秀气,眼眸微微上挑间,竟与莲听有些三分相似。

  “谢谢你!”

  乔乔好奇的蹲在景玉身边,这个时候的他太小了,软糯糯的一团特别可爱,莲听像是也被他萌到了,轻轻点了下他的泪痣,她轻柔的说道:“你没什么好谢我的,说起来我还要向你道歉。”

  当初莲听推赫明下水的时候,她还并不知道赫明怀孕了。她是讨厌赫明,但从未想过害死她腹中的孩子,所以她的确需要向这两个孩子道歉,不过无关乎赫明。

  “没关系,我原谅你啦!”景玉听得似懂非懂,但他原谅别人时却很大气,莲听冷漠的面容绽开一条缝隙,她含笑着夸奖景玉:“小朋友,你的眼睛真好看。”

  乔乔点了点头,非常赞同莲听的话,接着就看到莲听掐了把他有泪痣的地方,继续夸道:“这里也漂亮!”

  ‘喂,你、你快别说了啊!’

  莲听和景玉说话的时候,并未察觉身后有人靠近,乔乔沉浸在莲听的笑容中,直到听到景玉兴奋的呼喊:“母亲!”

  就在几步之远的位置,赫明牵着景睿的手冷眼看着他们二人。

  儿时的景睿和景玉长得还没完全相似,如果说景玉秀气一些,那么景睿就稍微张扬些,他给乔乔的感觉更像是景泰,此时他歪头看着自己的哥哥,皱着眉头质问道:“哥,母亲不是说不准和这女人说话吗?你怎么还准她碰你!”

  梦境随着景睿的声音开始晃动,冥冥中乔乔似乎明白了什么。

  周围的视线一点点暗淡,景睿消失了,莲听消失了,黑暗的世界中只剩赫明和景玉。乔乔看到景玉冲着自己母亲笑了下,他跑过去抱赫明时被赫明一把推开,赫明掐着景玉的脸颊抬起,她不发一言,眼神却足够让人畏惧。

  滴答滴答,梦境彻底暗淡。

  当赫明和景玉的身影也渐渐消失的时候,乔乔听到黑暗中稚嫩的童声:“母亲,为什么哥哥可以当王储,而我就不能当呢?”

  “睿儿想当王储?”

  温柔的声音带着沉冷的笑,“那母亲帮你把哥哥杀掉好不好?只是你哥哥死了,王储就是你的了。”

  滴答滴答——

  赫明最后的声音,就如同冷水落入深潭,激的乔乔背后发寒。脚下又变得湿漉漉的,乔乔闻着鼻息间的血腥味,刚入梦境时的尖声嘶吼,又重新出现了。

  “知道赫明最在意什么吗?”

  “她最在意的是自己那张脸,如果你真的想报仇,就把她的脸毁掉。”

  当沉寂的梦境响起景琰的声音时,乔乔愣了一瞬,眼前忽然出现一个小小的石室,石室中站着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女人身上的锁链被摇的不停晃动,地上落了不少血,她一直在捂着脸颊尖叫。

  瘫坐在地上的女人是赫明,而站着她面前的两个男人是景琰和景玉。

  咣——

  景玉手中握着的小匕首掉在地上,乔乔走近了一些,发现景玉手中满是血迹。不断从他指尖滴落的血珠砸在刀刃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乔乔愣了一下,还以为是他受伤了。

  这氛围有些怪异,乔乔一时竟不敢靠他们太近。

  尤其是石室最里侧的赫明,乔乔看到她捂着脸颊的手指间,不断有血液溢出。她一声声的尖叫听得乔乔心颤,乔乔有些怕了,想要去景琰那边寻些安全感,然而不等她靠近,景琰就走到了赫明身边。

  从他的动作中,乔乔猜测他应该是在检查赫明脸上的伤口,他高大的背影刚好遮住乔乔的目光,乔乔退了一步,也没敢去看。

  “大哥,你太心软了。”

  景琰似乎是嫌景玉心软,他捡起地上的刀想要塞回景玉手中让他再补几道。乔乔这才意识到景玉手上的鲜血是怎么来的,她看到他此刻的手一直在颤,眸子闭了闭,他却没再去接那把小刀。

  “够了,就这样吧。”景玉喉咙干哑。

  室内暗淡,穿着一身黑袍的景琰面容模糊。他等了片刻也不见景玉再伸手,于是就褪下斗篷上的帽子。

  “够了?”

  景琰的面容清晰了不少。对比景玉苍白的神色,景琰真的是镇定太多,他用指尖轻弹了下刀刃,眸子在室内有些明灭,“你够了,我可还没够呢。”

  在这之后,房间中又传来莲听尖锐的叫声,乔乔下意识的就去捂眼睛,耳边传来景玉的怒斥:“你干什么?”

  “报仇啊。”

  景琰声音淡淡,“你的仇报够了,可我的还没报呢。”

  鼻尖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乔乔紧闭着眼睛背对着这一幕。这一刻她脑海中全是莲听说的那句话:

  当美丽的面容化为枯骨,你所珍惜的皮囊多出一道道血痕。

  曾经你厌恶却又舍不得毁掉的,将成为你仅剩的美丽,你将用那双和我极像的眼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面容腐烂,

  那种感觉,一定极爽吧?

  乔乔忍不住颤栗,她怎么想也没想到,赐予赫明这一切的人竟然是景琰和景玉!

  莲听之所以会说出这些话,是因为她早就预知到赫明的结局吗?

  “啊——”

  乔乔手中忽然出现一团蓬乱的头发,她睁开眼就看到满室的长发在飘。颤巍巍回头的时候,一滴血不小心溅到了她的眼前,血滴穿过她的眼睛落到后面的地上,她听到景琰轻飘飘问道;“疼吗?”

  修长的指尖拽着一缕细发,景琰淡然看着想要阻止他却又不想阻止他的景玉,再使了些力道,“听说当年我母亲的死和您也有点关系呢,你说我来都来了总不能让你安然无恙吧?”

  乔乔听着赫明的尖叫情绪有些崩溃,虽然她还没看清赫明的脸,但已经被景琰残暴的手段吓到了。

  又是一缕发丝飘到乔乔面前,根处带着斑斑血痕,乔乔受不了的想要寻找梦境的出口,耳边的尖叫不断,那一直飘扬的发丝勒紧了她的心脏。

  “景琰,够了——”

  最后的最后,乔乔在梦中听到景玉的制止,在这之后梦境出现晃动,乔乔睁开眼睛剧烈喘息,整个人还在发颤。

  “宿主,你怎么了?”

  乔乔摇了摇头,刚想说话的时候,门外传来轻缓的脚步声,乔乔想也不想就倒回床上,动作一气呵成,闭着眼装作睡着的样子。

  吱——

  门被人推开了。

  景琰进来时没有开灯,乔乔屏住呼吸没敢乱动,接着脚步声靠近,直接停在了她的床前。

  有丝丝血腥气蔓延,景琰拂落沾在斗篷上的长发。他微动之间蹲下身子,似乎是想触摸乔乔。

  乔乔的心被瞬间提高,这个时候的她双眸紧闭根本不敢睁眼,就在她以为景琰会触到自己的时候,景琰将手停在了乔乔脸侧。

  景琰捻了捻指腹上的血迹,低眸看了乔乔片刻,他起身将身上的斗篷摘了下来。

  他离远了一些,乔乔感觉不到压迫就悄悄眯出一条缝隙,窗外的夜色已经浅薄,淡淡的光照进来时,乔乔看到景琰身上的斗篷与她在梦境中看到的一模一样,低眸间她看到地上有一缕长发,还未消浅的梦境瞬间翻涌,在景琰侧身的那一刻,她赶紧又闭上了眼睛。

  看来她刚才在梦中看到的是刚刚发生的事情,乔乔背后发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景琰,竟生出想要逃跑的心思。

  好在,景琰褪下衣服后就去浴室洗澡了。乔乔听到浴室门被关阖后才敢睁开眼睛,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她从床上起身走到他扔着斗篷的位置,微微拎起一点,又有一缕长发飘散,乔乔睁大眼睛看着那缕挂着血痕的长发,哑声将它扔掉。

  那缕头发、那缕头发是她在梦境中抓到的那缕!

  地面有些泛凉,乔乔又没有穿鞋,就算她扔掉了那缕头发仍被惊的头皮发麻。拉起窗帘胡乱擦着自己的双手,出现微微的响声后赶紧将手放下了。

  从床侧到扔着斗篷的地方不远,乔乔生怕景琰会忽然开门,这一个来回走的惊心动魄,就像是看了一部恐怖片。

  没等乔乔躺下多久,浴室的门就被推开了。窸窸窣窣的响声没一会儿就停止,乔乔感觉自己身侧的床颤了一下,下意识抓紧了床单。

  救、救命!

  乔乔此刻好怕景琰靠近自己,她多希望此刻能有人来救救她,然而她的呼救没有任何用处,下一秒她就赶觉腰间一紧,紧趴着床边的她直接被景琰圈入怀抱。

  “身上怎么这么凉?”

  景琰的声音很低,也不知他是在询问乔乔还是在自言自语,乔乔将装睡进行到底,她紧绷着身子任由景琰揽着她,很快肩头一暖,景琰将下巴抵在了她的项窝。

  乔乔身上是真的很凉,一方面是被吓得,另一方面她刚才光脚踩在了地面上,凉气从脚往上,就连小手都冷冰冰的没什么温度。

  景琰身上很暖,他自身后揽住乔乔后,除了将人捞入怀中,还用大掌包住了她的小手,如今牢固的姿势让乔乔没有一丝挣扎的余地,她咬了咬唇瓣,过得很是煎熬。

  窗外的夜色又淡了一分,隐约间已经可以看到外面景物的轮廓。乔乔微微放软的身体又开始绷直,因为她察觉景琰似乎在拿唇轻蹭她的后颈,不一会儿某处皮肤湿漉,景琰似乎在含着轻轻亲吻。

  还要不要睡觉了……

  乔乔的双手还窝在景琰的掌心中,她连最起码的动作都做不到,紧闭着眼睛被迫承受他的折磨,直到她感觉背后的动作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乔乔眼睛一闭,在景琰的亲吻下慢悠悠睡了过去。

  怀中的身体终于变软了,景琰动作顿住,将人又往自己怀中压了一分。落下最后一个轻吻,景琰支起身子吻了下乔乔的额角,怀中的女孩儿像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般,就连睡着都眉头紧皱,于是景琰就将吻印在了她的眉头,一寸寸抚平上面的痕迹。

  “睡吧……”

  景琰抱着她轻轻躺下。

  在这之后,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彻夜无眠。

  赫明夫人是唯一一个进入重型监狱又被放出来的人,只不过她出来时面容全毁,整张脸就只剩眼部还完好无损。她原本乌黑亮丽的长发如今稀稀拉拉只剩几根,露出的头皮满是伤痕,宛如从污泥中爬出来的妖怪。

  景睿看到后几乎是要疯了,他拿枪指着景玉时被旁边的军人按倒,景玉派人将赫明送去别的地方,在神殿宣布了一项重大决定。

  ——他要当国王。

  景泰得知这个消息时都气笑了,一把挥开灵山递过来的药,这几日他精神状态好了不少,都能下地走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