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她感觉下身一阵热流,她突然惊醒,坏了。她掀开被子起身已经来不及,大姨妈准时来报道。

战川从浴室出来,“醒这么早?”

她赶紧盖住被子,“你能不能去对面替我跟菀瑶借个东西。”

“姨妈巾。”战川都已经是老司机了。

梁潇脸红,“嗯。”

战川径直去衣柜拿了件外套套上,“我下楼买,好好待着别下床。”

战川一走,梁潇拉被子蒙住脸,为什么每一次都这么狼狈,预感战川要替她买一辈子姨妈巾了。

战川给她做了红糖水鸡蛋,梁潇迟迟在房间不出来。他皱着眉推开房间门,梁潇不在床上,浴室有水声。他过去一看,梁潇正蹲在地上洗床单。

他进去就把她拎起来,“用热水洗干净手出去吃早饭。”

梁潇架着沾了泡沫的手,“我洗好就去。”

“有洗衣机。”

梁潇难为情,“洗衣机洗不干净。”

战川板着脸,“我再说一遍,洗干净手出去吃饭。”

“床单…”

“我来洗。”

梁潇睁大眼睛看他,“你洗?!”

“我洗。”战川太阳穴突突的跳,追个媳妇真他妈什么事都做尽了,要是男人能替女人生孩子,他估计都能替她。

梁潇喝着红糖水看战川挽起袖子洗床单,特别甜。

突然听见咝一声,她放下碗,“你不会把床单洗破了吧?”

战川从床单破洞看她,“这他妈是纸做的吧,一搓就破。”

梁潇摇头,以后可不敢再让他洗了,床单破了这个四件套就没法再用,这败家老爷们。

谢天谢地因为大姨妈梁潇今天上班没迟到,不然早上真起不来,全身酸软又疼。战川给支去买床单了。

她先跟林菀瑶通个电话,还没有消息。想一想也不可能这么快,人海茫茫。

之后去看战美龄,再见到她,感觉不太舒服,大概因为知道她遗弃过战川的事。

“药要按时吃,有什么地方不舒服随时按呼叫器,我们24小时有人值班。”梁潇声音机械,低头在病历上写了两笔就要走。

“梁医生。”战美龄喊住她。

“什么事?”梁潇面无表情。

“不管有什么消息,请你第一时间告诉我。”战美龄热切期盼的眼神真的是让她非常不舒服。

“知道。”她转身出去,走了几步,实在忍不住,关上病房的门。

“你怎么做到的,为了一个男人,一个渣男,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不要!”

战美龄被她的质问怔住了,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僵硬,手指抠进床单,别开脸不敢看她,“是…战川,跟你说的吗?他一定把我说成是这个世上最狠心最恶毒的妈妈吧。他一定很恨我吧。”

梁潇觉得自己太失态,平复下情绪,“对不起,这本来是你们的私事,我无权置喙,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理解,你是怎么做到的?”

战美龄眼泪一瞬就掉下来,“因为我害怕,我懦弱,我自私。我害怕过苦日子,害怕因为困苦因为孩子被岁月摧残成又丑又老的女人,我不应该过那样的生活。锦霖说了他要出去赚大钱,他会让我过上豪门少奶奶的生活,他会回来接我。”

“可是事实是他骗财骗色,说不定还娶了别的女人,子孙满堂。”梁潇压着愤怒。

“他不是,他不是!他只是…被外面的女人带坏,因为外面的女人长了一张狐、狸、精的脸,就跟你一样!”战美龄已经泪流满面。

梁潇看着她,“你真可怜,就这么自欺欺人过一辈子吧。”

“梁潇!”战美龄赤脚下床对着她背影喊,“你答应过我,会帮我找到锦霖,会让我见他。”

梁潇背对着她,“你放心,我一定找到那个男人!还有,战川跟我说起孤儿院的时候,非常平静,就像是在谈论别人的事。他能像现在这样照顾你,说明他不恨你,也不会爱你,因为你没资格了。”

梁潇出去,战美龄痴痴跌坐在床上,眼泪肆流,“对不起,小川,对不起…”有什么用呢,她是个自私至极的人,父亲过逝这么多年她都没去上过坟,因为没有脸去。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她想找到那个男人,明媒正娶,她才能光明正大去父亲坟前上一炷香。

梁潇从战美龄病房出来,一路做掌下压,不生气不生气,那不应该是身为医生对病患该有的情绪。

“师姐。”迎面吴亮匆匆而来,面色有点凝重,“有人找你。”

梁潇微微蹙眉,“什么人?”

“陈易。”

消失了这么多天终于还是来找她了,梁潇淡淡应句,“哦。”

吴亮倒替她着急,“他不会,又是来逼婚的吧?”

梁潇双手插、兜,“应该是来解释的,我倒是很想听听他会怎么说。人呢?”她问吴亮。

“在你办公室。”

梁潇点点头,“我没事,你忙吧。”径直上电梯。

陈易消失了一周,梁潇再见到他,他左手打着石膏固定,脸色看上去有些憔悴。

第36章

“你的手, 怎么了?”梁潇看他的手应该伤得很重。

陈易的桃花眼有一丝黯淡, “能给我倒杯水吗?”

梁潇默默取纸杯倒水递到他面前, 他打着石膏的手机械去握水杯, 纸杯掉下来水洒了一桌。梁潇起身抽纸擦桌子,“你的手, 到底怎么了?”

陈易苦笑,“如你所见,我的手废了。”

梁潇睁大眼睛看他, “你,把话说清楚。”

“那晚…我真的,差一点伤害你。”他抬头,“我砸了个酒瓶扎穿手掌,剧痛终于让我清醒。”

梁潇不敢置信, “你,你…”

陈易笑, “幸好,我没有伤害你,幸好。”

“现在怎么样, 你的手做过什么治疗?你的医生怎么说?真的不能复原了吗?”梁潇看他的手。

陈易把手往回收了收, “我的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梁潇手掌握成拳,“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这样…除了让我觉得自己自私, 除了让我感到压力, 根本…”

陈易顺势抓住她的手,“我想清楚了,我答应你去跟梁叔退婚。”

梁潇眼眶微红,她觉得自己很糟糕。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陈易,他对她那样好,她却一次又一次伤害他,现在还害他可能残废。

“对不起,陈易…谢谢你。”

“但是你不可以和战川在一起。”陈易一口气说完后面的话,态度坚定,“我可以退婚,你可以嫁给别的男人,谁都可以只要你喜欢,但那个男人不能是战川。”

“为什么?”

陈易握紧她的手,“因为他会伤害你。”

“不可能。”

“如果一年前在吉尔吉斯斯坦战川就认识你,知道你叫梁潇,知道梁家,你还觉得不可能吗?”

梁潇张嘴想反驳,莫名的恐惧却像触手将她心脏缠住。

她甩开陈易的手,“又是你的缓兵之计?就像之前跟我说做朋友,我还会被你骗第二次吗?”

陈易自嘲笑,“我从来没想过只是跟你做朋友。可是,比起拥有你,我现在更想保护你。”

他这样梁潇实在没办法做到横眉冷对,“你的手,医生怎么说?”她强行转开话题。

陈易知道她不会相信,不急,总有她不得不相信的时候。

“12天拆线,石膏固定一个月,之后做康复锻炼。”

“那你一定要听医生的话,坚持锻炼一定可以恢复。”她起身,“你身上有伤应该回去休息,我还有事要忙。”直接逐客。

陈易无奈点点头,起身往门口走,到门边他停下来,背对着她,“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真相往往都残忍,你必须面对。”

陈易走了,梁潇突然失力跌坐在椅子上…如果一年前在吉尔吉斯斯坦战川就认识你,知道你叫梁潇,知道梁家,你还觉得不可能吗?

她捂着心口,捂住心底涌起的恐慌不让它漏出来。

武捷的短信来得像是掐准了时间:想知道战川的事吗?我在医院旁边的咖啡屋等你。

梁潇很意外,明知武捷来者不善,她还是去了,她太想了解战川。这大概是所有陷入爱情女人的通病,渴望拥有对方的全部,包括过往。

这是梁潇第二次来这家咖啡屋,上一次是为了帮助战美龄找那个叫锦霖的男人约林菀瑶。

她推门进去就看见坐在临窗的武捷,咖啡屋就她一个客人。武捷抬头朝她笑一笑,很期待她接下来的反应。

梁潇径直过去在武捷对面坐下,侍应上来问她喝什么,她只要了一杯苏打水。

“我来了,你想说什么?”

武捷笑着搁下咖啡,“这么着急,你就不怕我是骗你的?”

梁潇的苏打水上来,她喝一口,“骗我来干什么呢?打我?明着让我挂彩只会让战川更心疼我,你没那么笨吧。”

武捷笑着点头,“你真的很聪明,聪明得让人讨厌。”

“彼此,彼此。我说的是讨厌。”

武捷今天是有备而来,不会轻易被她激怒。

“其实,你和陈易很般配,为什么一定要抢别人的?”

“谁的?”梁潇咄咄逼人,“单恋是个人行为,不用负责任。”

武捷捏紧咖啡杯,梁潇感觉她能捏碎,她脸上却一直保持笑容,“川哥看上去冷情,骨子里很重情,亲情,友情,爱情。他当雇佣兵的日子,接最困难最危险的任务,因为他需要钱供养母亲治病。”

梁潇大概猜到战川有军、人这一层身份,可他与她了解和想象的雇佣兵太不一样。

武捷从包里抽出牛皮档案袋,“这是川哥的履历和他执行过的所有任务。”

梁潇不接,“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武捷推到她面前,“我不给你,你父亲那里估计也已经有了。”

梁潇惊愕,“你想干什么!”

“你以为是我给的。”武捷摇着头笑,“以你父亲的能力,要查川哥分分钟的事,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她看着梁潇,“雇佣兵是一群靠战争吃饭的‘死亡掮客’,谁付钱就为谁卖命,没有是非之分,没有心,没有道德底线。你觉得你的军人父亲会让你和川哥在一起吗?你的背景会允许你们在一起吗?”

“我的家庭是我的家庭,我是我,要和战川在一起的是我。”梁潇很冷静。

武捷嗤笑,“你太天真了。”

梁潇也笑,“还有什么?除了这些阻碍我们的背景,你还有什么招?”

武捷悠闲搅动咖啡,“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梁潇倒是不怕她。爸爸那一关,虽艰难,只要她和战川坚守,爸爸总有妥协的一天,再不济不是还有私奔。

武捷拿茶匙磕磕杯口,幽幽开口,“川哥还没跟你说过他以前的女人吧?”

梁潇面色不改,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战川不可能是一张白纸,饮食男女,食色性。而且那是他已经过去的事,那时候还没有她,以后只有她就行。

“我很有兴趣听。”

武捷皱一皱眉,“听完可别哭。”

梁潇喝口水,作了个洗耳恭听的姿势。

武捷十指交叉在胸前,“其实川哥是个很长情的男人,第一个女人是个妓、女,谈不上什么感情,纯粹的生理需要,还是我哥硬塞给他的。第二个…”她故意停下来盯住梁潇的眼睛,“川哥的第二个女人是在缅甸执行任务的时候顺手救出的被拐少女。你这双眼睛像极了那女人。”

梁潇淡淡笑,“是吗?原来战川喜欢双瞳翦水的女人,难怪看不上你。”

武捷已经很努力压制怒火,还是很想一把拧断对面这个女人的脖子。

她灌一大口咖啡,继续说:“雇佣兵长年生存在恶略环境,时刻要紧绷神经,死亡不可怕,孤独才是最可怕的。那个女人一直陪在他身边,用她的温柔一点一点将他融化。川哥悄悄准备了戒指,如果不是那个女人非要跟着川哥去执行任务,如果不是川哥判断失误,如果不是那个女人死在川哥怀里…你以为,还有你什么事?”

武捷很高兴看见梁潇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僵硬起来,声音也变得欢快,“那次的任务就是为了保护那个钢琴王子aldrich,你见过的。”

梁潇想起她问过战川怎么有本事请得动aldrich,他说,aldrich早些年欠他一个人情,就是说的这个吗?他那天在影楼,突然兴起要她嫁他也是因为这个吗?

梁潇搁在腿上的手抓紧衣服,看武捷,“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清明的时候我会让战川带我去给那女人扫个墓。”

武捷摇头,看她的眼神都变成同情,“还是不愿意相信?要不是因为你这双眼睛,还有你姓梁,你以为川哥会多看你一眼?”

“因为我姓梁?”梁潇想起刚刚陈易对她说的话,心里已经乱成一团麻,“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

武捷拧着包起身,“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愿意继续沉浸在自己的美梦随便你,梦醒时分最痛。”

梁潇反应过来武捷已经走了,她追出去,哪里还有人影。

在她和武捷见面的时候,陈易遣走了战美龄身边所有的人。

战美龄只见过陈易一次就记住他了,“你是…梁医生的朋友。”

陈易盯着战美龄,眼底凌厉,丝毫没有刚才梁潇面前的憔悴之色,“我是梁医生朋友,她给了我一份资料,托我帮忙找一个叫锦霖的男人。”

战美龄瞪大眼睛看他,“她拜托帮忙的朋友就是你?那你是有消息了?”

陈易握着自己打着石膏的手腕,“你想见锦霖?”

“你真的找到了?!”战美龄很激动。

陈易点点头,“如果你想见他,得先帮我做一件事。”

第37章

战川去了趟墓园, 回来的路上才去买床单,纯黑真丝四件,本来他这糙性是不懂真丝假丝的, 因为听见导购说真丝超柔软超亲肤, 那就是不容易刮伤皮肤。梁潇自从那次搓伤膝盖再也不肯配合, 她生得嫩又白,躺在这纯黑床单上一定妖艳至极。

付完钱他就后悔了,tm他这不是在自找苦吃吗,明明知道姨妈挡道, 还买这种床单, 要命!

他到医院已经下午了, 战美龄刚吃过药睡着, 他问了护士几句,护士说一切正常他也没多问。

梁潇跟着吴主任进了手术室还没出来。他调转步子往急诊科去,吴亮刚忙完在洗手,扭着头看他, “哥, 你怎么现在才来。”

战川将四件套往他办公桌上一扔, “听你这话, 是想我了?”

吴亮望了下天,感觉这辈子大概是洗刷不掉“弯”的属性了。

“你见过师姐了吗?”他擦干手过来。

战川找了把椅子坐下, 手肘搁着椅背, “她在手术室。”听上去有点儿燥。

吴亮犹豫不知该不该说, 毕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 万一本来没什么事被他一传话倒弄出事来多不好。说到底他还是一心为梁潇着想的。

“买的什么东西?”他目光落在办公桌精美包装袋上。

“床上用品。”战川无聊指尖敲着桌面。

“你还买床上用品。”吴亮想像不出战川这样的大老爷们逛街买东西的样子。

“我把床单洗破了不买用什么。”

吴亮咧了下嘴,“床单都能洗破?”

战川才一皱眉,吴亮赶紧改口,“那肯定是床单质量太差,这个你亲自挑的一定好。”

吴亮打开袋子,“好滑。”

他那声好滑,战川满脑子都是梁潇,摸口袋想抽烟,记起来这里是医院。

吴亮看到袋里的□□,看一眼那价格,“三千九!一个床单三千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