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阿姨就站在大门口,身后跟着的是那只胖墩墩的金毛,摇着尾巴来嗅她。

“还认得你呢。”保姆阿姨笑着把她迎进来,迟疑着回头看了眼车上还未下来的傅征:“你朋友不进来吗?”

“有点公事要谈,谈完就走。”燕绥弯腰摸了摸金毛的脑袋,逗了它一会,才问:“燕沉在哪?”

“在书房等你。”保姆阿姨领着她进屋,拿了鞋给她换:“小绥你自己上去吧,我去厨房给你切点水果。不忙的话多待一会,阿姨做些点心让你带回去。”

燕绥客气地笑了笑,装作不经意道:“伯母前阵子搬回老宅住了,这里没来过吗?”

“来过的,就前两天,深更半夜过来了一趟,很快又走了。”

前两天?不就是程媛被传唤的前晚吗?

保姆阿姨和程媛接触少,并不太清楚程媛和燕绥交恶的事,自言自语道:“也难怪母子生疏,这天一个地一个的,一年到头也碰不了几次面。”

燕绥跟着她进厨房,见小石锅里煮着东西,嗅着奶茶香,问:“大伯母回来有一段时间了,都没跟燕沉见面?”

保姆阿姨知道燕沉和燕绥是堂兄妹,关系要好,也没防燕绥试探,一五一十道:“刚回来的时候,燕沉让我回老宅帮过忙,我以为要好一阵子呢,结果待了没几天又把我叫回来了。”

燕绥微微挑眉:“怎么回事?”

保姆阿姨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这个不好再仔细说了,燕沉知道了要怪我多嘴的。”

燕绥也不好强人所难,从桌上果盘里抓了一把瓜子,边磕边说:“阿姨你别多心,燕沉和我大伯母关系紧张,我就想做个和事佬。医生问诊不得还对症下药啊,我这不是看你在我堂哥身边久,知道得多嘛。”

她忽悠起人来眼都不眨,格外真诚。

保姆阿姨对燕绥印象极好,她做保姆这一行业多年,少不了受些轻视。燕绥却是难得的有礼貌,逢年过节得来串门甚至还记得给她带些礼物,当下,不疑有他,道:“多的我也不知道,主人家并不是什么事都交待的,他吩咐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他让我盯着来老宅的客人,看你大伯母都和谁来往。就是打电话,看到了听到了都要告诉他。”保姆阿姨叹了口气,声音又低了些:“后来燕沉车祸,虽然不严重,但伤筋动骨就不是小事。我和你大伯母一起去医院看他,那天我就回来了。”

“那天在医院,我去打个水的功夫,回来就见你堂哥脸色难看地在和你大伯母吵架。我身份不合适,就守在楼梯口,没上去。”保姆阿姨把煮好的奶茶倒进燕绥在燕沉家专用的马克杯里,递给她:“刚燕沉特意让我给你煮上奶茶,说你一会就来。”

燕绥接过来,道了谢,端着杯子上楼。

胖乎乎的金毛跟着她走了一段,送燕绥到二楼后,又一骨碌地下了楼。

燕绥轻叩了叩书房的房门,应声而入。

燕沉正独自坐在棋盘前博弈,见她进来,手上白子悬在半空欲落未落:“来了。”

燕绥端着奶茶坐到他对面,看了眼棋局看不懂。

她从小就优秀,别人会的她也学一些,就连象棋她都略微精通,唯独这围棋,她除了能玩成五子棋以外,一窍不通。

燕沉显然也意识到这点,手中白子落下,逐个把被包围其中的黑子捡走。

他那双眼睛辨不清喜怒,幽深幽深地看了她一眼,如能洞悉她的想法,弯唇一笑:“跟阿姨打听了什么?”

这事燕绥就没想能够瞒住他,她呷了口温热的奶茶,坦诚道:“打听了些事,不过听得一知半解,反而更糊涂了。”

燕沉眼也没抬,沉声道:“想问什么?”

他向来沉稳,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燕绥没从他的表情里嗅出什么,干脆直接问他:“程媛对我做的事,你知道多少?”

“我不知道。”他手中黑子落入棋盘,抬眼看向燕绥:“在你第一次试探我之前,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回来了,我替你防着她,看着她,生怕再出现两年前那样的局面,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僵化。”

燕绥第一次试探燕沉,就是燕戬回来隔天,两人同去老宅接他。还因燕绥的试探,发生了车祸。

那时候他不知道,燕绥相信。

“李捷入侵我公寓,在玄关留下皮鞋那天,你是不是预感到程媛有所动作,所以频频留意手机,等阿姨报信?”

“是。”

所以那天他工作忙完后仍在加班,等她一起下班后,亲自送她回去。不料,李捷的目的并不在伤害她,而是恐吓。

燕绥的第一反应也不是求助还未走远的他,而是傅征。

如果没有傅征,事态发展未必会变成现在这样。

这次,没等燕绥提问,燕沉自嘲地笑了一声,说:“她到医院说的第一句话是问我知不知道燕氏是叔叔送给你当聘礼的。”

他仍旧记得当时血液沸腾,心口滚烫的感觉,心河里的水像是被烧干了,枯竭如古井。

“我不知道。”

“我没有侵占燕氏的念头,叔母去世后,叔叔让你接受燕氏那刻我就知道它是属于你的。我心甘情愿辅佐你,心甘情愿替你扫除障碍,心甘情愿为你开疆扩土。没有一点私心,甚至连和你在一起也不敢奢望。”

燕沉远比同龄的男人心思深沉,他做每一件事之前都深思熟虑,事情的结果他成竹于胸。他和燕绥不止隔着世俗,也隔着一个家族,最深最远的是燕绥对他的感情和他的不同,没有男女之情。

意识到这点,他就知道,他对燕绥的任何想法都横跨不过两人之间又宽又深的沟壑。那里常年罡风阵阵,寸草不生。

“我让她罢手,她也同意了。”落地窗的雨帘下,他的面色也被天光映得发白,“我答应她会取代你成为燕氏总裁,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默契,李捷失踪后不久,她打电话告诉我,她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上李捷,让我替她去警局打听打听。”

李捷好吃懒做,整日不务正业。

程媛当时有心瞒他,语气轻松道:“李捷爱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给他谋了份酒店的工作,结果一直联系不上他,不知道是不是被警察抓走了。你警局有熟人,帮忙打听打听。”

早年前程媛曾让他帮忙在造船厂替李捷安排一份工作,燕沉知道程媛对李捷多有帮助,没多想,便找人查问。

结果大失所惊。

“我告诉她,李捷被捕了。”燕沉眸光渐深,那双眼里的阴沉像是暴风雨来临前滚动的雷云。

他声音微哑,冷声道:“也招供了。”

燕绥捏着杯柄的手指用力,她低头,慢慢地喝了口渐渐凉透的奶茶。

那凉意顺着她的喉咙直入心底,冷得她牙齿打颤。

程媛匆匆赶来,当时他就坐在这个位置,脚边还窝着那只打瞌睡的金毛,一字一句问她:“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那是他的母亲,在他面前瑟瑟发抖惶惶不安,最终跟被抽走了全身力气一般瘫坐在椅子上,泣不成声。

知道郎晴祭日那天燕绥一定会去造船厂的,除了燕沉还有程媛。

她指使李捷在造船厂找到那艘停靠在孤港没人看守的燕安号上,伺机把燕绥推下船。她怕水,越怕水的人在落水第一时间越容易慌张,她呛水后连救命也叫不出来。

远处就是繁华的辛家港,无论是午后还是深夜的造船厂,那座孤港偏僻,绝对不会有人注意。

有什么比燕绥悄无声息地淹死在海里更简单的让她消失的办法?

等几天后她再被人发现,所有人都会觉得她是因为养母祭日太过伤心轻生的,再不济就是失足落水……不会有人怀疑她这个大半年没和她见过面的伯母。

可事实是,李捷败露了,被警方抓捕。

程媛在董事会上被燕绥那句“警察已经注意你了”吓得心惊胆战,终于崩溃。

终于得知真相,燕绥手脚冰凉,她松手,把杯子放在桌几上。

嘴唇有些发干,她眼里深藏戒意,看着他漫不经心地收走棋盘上的黑子,心口勒得发紧。总有种他收割的,是她的错觉。

“你要是一开始就没打过燕氏的主意,又为什么向程媛妥协要和她联手,取代我的位置?”

以燕沉的立场,他若是一直怀有初心,会强势又不为人所知地解决掉程媛潜藏的危险。他大可以让程媛远离南辰市,再无法触碰与燕氏有关的事。

显然,她这个问题一针见血,燕沉似被刺痛了一般,倏然抬眼看她。

他松手,手中棋子悉数落回棋盘里,毁了他精心布好的棋面。

燕沉看着她,笑容讽刺:“你真的不知道原因吗?”

第七十六章

落在棋盘最边缘的一枚白子被击飞,骨碌着滚落到地板上,发出一声闷钝的声响。

燕绥抬眼,不偏不倚地和他略显阴鸷的眼神对上。

她的眼睛微眯,眼尾狭长,像鱼尾一样的眼线让她的眼睛看起来又黑又深:“我知道。”

燕绥弯腰,把落在她脚边的那枚白子捡回来抛进棋盘里,她的声音像是屋外的雨水,揉了几分湿漉的冰凉:“所以我才瞧不起你。”

她喜欢傅征,直接而热烈,不带任何污浊心思。

她足够优秀,所以不惧怕无法与他比肩,更不会怀藏着女人曲折的小心思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燕沉的心思太沉,他对自己要什么太清楚,他压抑着日渐滋生的心魔若无其事,时间久了,连他自己都被蒙骗。以至于当他发现傅征,那些终日压抑的情绪溃堤。

他可怜吗?可怜。

但也挺可恨的。

那些无法掌控的负面情绪被勾引,被诱导,他便开始放任自己,给自己所有的行为找足借口,不管什么原因,一股脑推到燕绥身上。

“你真的不知道原因吗”这句话就像是在质问燕绥,事情发生到今天难道没有你的责任吗?

可关她屁事?

她行事磊落,落落大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程媛想杀她除了后患,燕沉想以将换帅,一换一,完全不管高层领导的人事变动会让集团陷入一个怎样风雨飘摇的危局里。

“以前我觉得程媛那么刻薄的女人怎么会有你这样优秀的儿子。”燕绥紧蹙的眉心舒展,露出抹讽笑:“现在发现,你和程媛的偏执都是刻在骨子里的。”

她眉眼冷漠,睨着他问:“我刚才要是回答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做?告诉我,你做这一切都是因为喜欢我?”

燕绥冷笑一声:“你是想欣赏我大吃一惊,还是大惊失色?”或者,感恩戴德?

她不是一个容易受道德绑架的人,她眼里的黑是比墨色更浓郁的黑,她眼里的白是比无垢的冰凌更纯透的白。

她这样的人,三观是非分明,常人经常会绕进去的死胡同,她一眼就能首尾通透。

到现在,她基本已经猜测到燕沉和程媛达成的是什么协议,燕沉取代她达成程媛的目的,程媛答应燕沉的只有一件事接受燕绥。

这才能解释为什么这母子两达成一致后,却还隐瞒对方各自行动。

燕沉向董事会递交辞呈是为摘清自己,他对燕氏集团的核心了然于心,他知道燕绥的软肋和弱点,离开才能捏着燕绥的七寸把她逼到死角,毫无反抗之力。

而这第一步,就是阻拦广汇和燕氏集团的合作。意图拖垮利比亚海外项目建设,大挫燕绥锐气。

他成功了。

但他离职这步棋,程媛显然没有料到,也无法理解。否则也不会让燕绥窥到马脚,实在是程媛董事会那日的战斗力太弱,那架势颇像是有所顾忌,又忍不住露出一副有一张王牌在手的底气十足。

至于程媛,她对燕绥下了杀心,无外乎两件事催化的。

一是燕戬当面亲口承认燕氏集团是他准备给燕绥做嫁妆的。二是燕沉提出的条件触怒了她,让她理智全无。

能让程媛这么歇斯底里,觉得燕绥死在造船厂港口才是唯一解决途径的理由只可能是她知道了燕沉的谋划和心意,不满,又无力与燕沉抗衡,才会如此不计代价的想铲除她。

甚至,为此精心谋划。

想到这,燕绥顿觉口干舌燥,有火苗从心底蹿出,似要把一切焚尽。她拧眉,神色不郁,下意识沿着裤腰摸向裤袋。

除了手机,并没有她预想中的烟盒触感。

这段时间,破烂事太过集中,她对香烟也多了几分依赖。奈何此时双手空空,她只能作罢。

燕沉一声不吭,掀了眼皮看她,递来一盒烟:“不借火?”

燕绥伸手去接,指尖刚挨上烟盒,燕沉手指一松一带连着她的指尖一起握住:“我知道我和你之间势必会有这么一次见面。”

她垂眸觑了眼,按捺下想反手拧断他手指的冲动,抿着唇,正欲提醒。

忽听他道:“我对燕氏势在必得。”

燕绥并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她曾眼睁睁看到他以一己之力吞并了一家实力并不比燕氏差很多的大型公司。

在商圈,燕沉这名字比她燕绥要响亮得多。

从知道真相起,那种藏在胸臆间的荒唐感在此刻终于化成一声轻笑。燕绥一甩手,从他掌心抽走自己的手。

她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耐心彻底告罄:“燕沉,看在我们并肩作战多年的份上,我给你提个醒。”

“我这人记仇,你最好别来阴的,被我抓着辫子你看我念不念旧情。”

她不是圣母,没有悲天悯人的情怀。

燕沉摆明了要对付她对付燕氏,别说这会对他没什么好脸色,她甚至想上去一套组合拳,听他叫爸爸。

不过这里到底是燕沉的地盘,她也不是一动怒就理智全无的野兽。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被她撇至脑后。

她不欲久留,目光落在恍如静水般凝固的奶茶上,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谢谢招待。”

也直到此时,曾经可以把后背互相交托的对手背叛,她被迫要和燕沉划清界限时,她无比庆幸自己这些年虽承蒙他的照拂,始终待他公允大方。

起码临了道别之际,她不用顾念曾欠他恩情而耿耿于怀,记挂于心。

她松手,似不经意般让手中马克杯脱手落下,漂亮的瓷绘磕在凳脚,顿时四分五裂。

“碎了也好。”她眼神都未变幻一下,低声道:“是时候散伙了。”

燕沉的目光从棋盘上凌乱的棋局落到她脸上,停留了数秒,想叫她的名字,那两个字都到了嘴边,却又打了个转吞了回去。

燕绥似看不出他眉宇间的纠结,低头轻笑了声,说:“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用不着对我手下留情,我也必不会给你留可乘之机。”

话落,她抬步就走。

眼看着燕绥走至门口,按下门把就要离开,燕沉终于开口叫住她:“小绥。”

燕绥转身,无声地用眼神询问:“还有什么事?”

他站起来,修长的身影遮挡住了大片天光,本就因下雨而昏昏沉沉的天色更暗了几分。他背着光,五官藏在黑暗里,唯有那双眼睛如亮着幽火,闪闪而动:“你现在回来,我愿意跟你谈条件。”

燕沉的“谈条件”,无疑是松口给了莫大的优惠。燕绥就是要求他别对燕氏集团做什么,他都可能应允。

可那又如何呢?

燕沉的目的昭然若揭,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置换他亲口允诺的条件是哪些。

燕绥嗤笑了一声,显然不屑。

身后原本从容的声音忽的变得凝实,提声道:“你非要等到燕氏在你手中无力回天才肯跟我认输吗?”

燕绥脚步一顿,她懒得搭话,最终什么也没说,甚至连回望一眼也没有,快步下楼。

走下楼梯,确认燕沉看不到了,她脸上轻松笃定的神色顿时一垮,面沉如水。

听到脚步声,正在厨房忙活的保姆阿姨探出半个身子来,见燕绥脸色难看,诧异道:“小绥,你这就要走了?”

燕绥“诶”了声,没多说:“阿姨,我先走了。”

保姆阿姨疑惑地看了眼站在二楼望着燕绥背影的燕沉,往常燕绥回去,主人家不说亲自开车送回去也一定会送到门口。瞧着两人脸上表情都不对,顿觉气氛古怪。

她湿漉的双手在围裙上轻蹭了蹭,紧追上去送客。

正在院中玩球的金毛忽的一定,抬起脑袋观察了两眼,一骨碌爬起来,在燕绥经过时蹭到燕绥脚边跟了两步,两只前爪扑抱住燕绥脚踝,呜呜直叫,似在挽留。

燕绥脚踝被金毛宽厚的脚掌按住,步伐一僵,低头看去。

保姆阿姨终于追上来,呵斥了声金毛,摇着大尾巴的金毛犬吠了一声,这才松开。

“不好意思啊,平常没人教它,散漫惯了。”保姆阿姨送她出去,她大概猜到燕绥和燕沉吵了一架,联想起燕绥上楼前问她的那些话,担心燕绥觉得委屈,安慰道:“主人家向来不喜欢有人插手他的事,他和你大伯母关系紧张这么多年了,一时半会想修复也急不得。”

见燕绥不做声。

她没多提,觑眼见傅征撑着伞已经下车等着燕绥,笑了笑:“小绥你男朋友倒是很贴心,我都忘记给你拿伞了。”

燕绥笑笑:“没关系。”

雨丝虽细,这时节却最是来势汹汹,燕绥避到傅征伞下,催着保姆阿姨赶紧回去,后者乐呵呵地看了登对的两人一眼,这才转身小跑着进屋了。

燕绥拂去肩上在廊檐下滴上的水珠,眼神却看着傅征:“怎么出来等我了,等着急了?”

傅征不语,他似没听到一样,微抬伞骨,抬眼看向站在阳台上的燕沉。

燕绥刚要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伞面忽的往下一压,遮挡住了燕绥全部的视线。

傅征拉开副驾车门,轻托了一把她的腰身:“走,带你回家。”

第七十七章

越野车从城中别墅驶出,汇入车道。

临近下班高峰期,进入高架桥的闸道挤满了从各个方向涌来的车辆,车鸣声不绝于耳。

燕绥心头烦躁,强压住火气,打开交通广播。

主播正在播报南辰市的交通情况,清越的女音和车内呼呼作响的循环风向交织。车外让人心浮气躁的鸣笛声被淡化,连红灯似乎都变得不那么漫长。

赶在晚高峰前抵达小区,雨停了,天也晴了。要不是水泥路面上还能隐约见到几条水痕,刚才那场大雨就像是场午后梦境一般,来去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