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出病房门,许情深双手插在兜内,“我唯一得罪过的人,应该就是万家吧?”

“万毓宁流产的事,轻易是过不去的。”

许情深站定脚步朝蒋远周看眼,“其实我至今不明白,万小姐这样憎恨我,是因为方晟多一点,还是…因为你。”

“可能是嫉妒你的美貌吧。”蒋远周轻笑。

许情深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无奈道,“天生丽质难自弃啊。”

蒋远周嘴角挽着,许情深走出去两步,“你怎么会第一时间赶到病房?”

“这是在星港,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是啊,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再大的事到最后都只是虚惊一场。

许情深回到门诊,她倒不怕那些闲言冷语,医院里每天都有形形色色的人,可谁也不是她的谁。

到了傍晚时分,导医台的护士敲门进来,“许医生,许医生,你看新闻了吗?”

“什么新闻?”

“就先前来闹得那神经病女人,也去仁海了。”

许情深还真不知道这回事,“是吗?”

“你看,”护士走到她身侧,点开新闻视频,“好几个女人呢,都去闹了,还揪着仁海有名的几个主任,非说人家是第三者,勾引有妇之夫,而且她们比你倒霉,视频都被传到网上了。”

许情深看了眼,发现闹事的原来就是那个疯婆子,以及去了许旺病房的另外两人。

她嘴角不由溢出笑来,护士收回手机,也是笑意盈盈,“我就说嘛,许医生不是这样的人。不过那几人也真是,那三个主任都五六十岁了,也不知道受谁指使,缺德到家了。”

“是啊,真缺德。”许情深脑海里浮现出蒋远周那张脸,以牙还牙、睚眦必报,这种事蒋先生向来做得很溜。

万家。

阿梅陪着万毓宁逛街回来,万毓宁身体刚恢复好,好久没出门,这一下彻底没了力气,她躺在床上动也不动,“阿梅,我困死了,就不送你了,你自己回去吧。”

“谁要你送,你赶紧休息吧。”

万毓宁很快睡过去,阿梅却没有立马离开,一直到别墅外面传来汽车喇叭的声响,阿梅朝床上的万毓宁看眼,她睡的正香。

阿梅起身往外走,站在楼梯口等着。

方晟还在餐厅,问着保姆万毓宁今天的胃口怎样,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阿梅双手抱在身前等待。

男人很快上了楼梯,修长挺拔的身影折射在黑白相间的墙纸上。每走一步,西装裤包裹下的双腿显得喷张有力,方晟自小就长得好,要不然也不会在他和许情深犹懵懂之际,就被别人凑成一对,说成了天造地设。

方晟心事重重,一路往上走,到了阿梅跟前才看到有人,他立马收住脚步,抬头看去。

这一眼,就让她栽了进去。

方晟朝她身后看眼,“毓宁呢?”

“她,她睡了。”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阿梅知道他这是客套话,方晟对所有人都是这样,冷淡的可以,见他擦身而过,阿梅伸手去拉他的手臂,“等等。”

方晟拧眉甩开手,目光直勾勾盯向她,“有事?”

“仁海医院的事,你听说了吗?”

“我现在不管医院的事,但刚才回来的路上听说了。”

阿梅目光探向主卧门口,深怕万毓宁忽然醒了,“之前毓宁让我找人跟着许情深和蒋远周,说要拍些有价值的照片。”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因为拍到的照片里面,有你。”

方晟视线落到阿梅脸上,神色淡若,没有丝毫的慌张,“那又能说明什么?”

“至少能说明,你心里还放不下许情深,如果毓宁看到这些照片,许情深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难过。”

方晟一侧嘴角忽而往上勾,他压下高大的身躯,脸凑到阿梅跟前,几乎要跟她贴到一起。阿梅呼吸骤停般杵在原地不能动,方晟薄唇轻启道,“那你为什么不把照片给万毓宁?”

“我…”

“没有真凭实据的话,我劝你不要乱说。”

阿梅从兜里掏出手机,翻出几张照片,“还有这个,你也可以看看。”

方晟目光从她的手机屏幕扫了眼,视线微凛,“你查我?”

“没有,”阿梅摇头说道,“我只是让人跟着许情深,一路跟到了墓园,但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那里面有两座墓碑紧挨着,而且那两个人的死亡日期又是同一天。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谁还能挑选死亡日期?”

他的表情,沉着而淡定,几乎是无懈可击。

阿梅端详着面前的这张俊颜,不忍心这样别开视线,“在我眼里,我觉得这是一个可以挖掘的点,你觉得呢?”

方晟一把视线攫住跟前的女人,眼里渐渐显露出阴狠,“我可不想被人时时盯着,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一套房子。”

男人轻笑出声,“万毓宁给你的还不够?”

“她给我的包、衣服,我也都很喜欢,但我最需要一套房子。”

方晟单手插在兜内,“你让我考虑考虑。”

“你可以把给我的房子,布置成你最想要的样子…”

方晟眯起眼帘,盯紧跟前的这张脸,“原来你想要的,是这个…”

“从万毓宁把你介绍给我认识的时候,这样的心思就每天每夜折磨着我…”

“行了,”方晟打断她的话,“你就不怕这儿有监听器?”

阿梅脸色微变,方晟抬起脚步往前走,“你自己回去吧,我看你心机这样重,也不会有什么不安全的事发生。”

自从万毓宁流产后,许明川在家养了大半个月的伤,然后就回学校了。

许情深不止一次叮嘱过他,万家可能不会善罢甘休,让他千万小心,但她没想到还是会出事。

蒋远周出差的这天,老白在楼下等着,许情深笨拙地替蒋远周打着领带,“哎呀,还是不行。橱柜里不是挂着一排打好的吗?”

“你这双手除了会握手术刀之外,还会做什么?”

许情深按着他的要求勉强弄好,她冷不丁冒出来句,“我还会用手让你舒服。”

蒋远周嘶了声,伸手要去抱她,许情深忙躲开身,“老白该等急了,到了那边不是还要开会吗?”

“我不在的这两天,你自己注意,遇不上万毓宁最好,一旦遇上,能让就让。”

许情深轻点头,她懂这个道理,却不知不觉又开始贪心起来,她甚至想象着,如果蒋远周说一句遇上万毓宁不用让,能撕就撕,那才是对一个人真正的在乎吧?

只是,她怎么忽然介意这份在乎了?

许情深轻摇下头,觉得自己有时候也挺莫名其妙的。

接到警局的电话,是在蒋远周离开东城的第二天,许情深那日休息,一听说情况后手脚发麻,立马赶了过去。

许明川已经被拘留起来,许情深见到他时,才刚二十出头的男孩坐着一动不动,身上沾着不少血,眼神无光,看到许情深都不知道害怕了,吓傻了。

“明川,明川!”

许明川坐在桌前,抬了抬头,嘴巴里这才艰难出声,“姐,我没想捅人。”

“到底怎么回事?”许情深着急发问。

“是我同届的几个男生,他们逮着我、打我,我一直都没还手,他们还用话激我,当时那么混乱,我也不知道是谁塞给了我一把刀…”

许情深单手撑着前额,她是最了解许明川的,他平时除了关起门来打游戏之外,也没别的什么兴趣爱好,更不会去得罪什么人。许情深持着最后的希望看向旁边的警员,“警察同志,您也听到了,这算正当防卫吧?”

“别人的口供可不是这样的,你弟弟在学校挑衅斗殴,还用随身携带的刀子捅伤了人。”

“不可能,我弟弟不会做这种事。”

“具体的情况,我们会调查清楚,如果只是防卫过当,那还好说,如果是蓄意杀人的话…”

许情深听得心里一阵阵发寒,不敢往下想,“被捅伤的伤者呢?”

“还在医院。”

“哪个医院?”

“仁海医院。”

许情深跟许明川对望了眼,她双手交握,眼里藏匿不住的紧张流露出来,“我现在是不是还不能将我弟弟带走?”

“那当然,他是嫌疑人。”

许明川六神无主,垮下了双肩,“姐,我不想留在这。”

“明川,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许情深没有多少的时间,走出警察局,她给蒋远周打了个电话,可他手机是关机的。她束手无策,这时,马路对面忽然有车按响喇叭,许情深抬头看去,阿梅落下车窗,朝她招了招手。

许情深杵在原地没动,阿梅干脆示意司机开过去。

车子停在许情深跟前,阿梅一把摘下墨镜,“毓宁想要见你。”

“有话直说吧。”

“是她要找你,你总要见着了她的面才能知道。”

许情深扭头朝着警局大门看眼,“你难道没看见这是什么地方?”

阿梅忍俊不禁,“我们可不是要绑架你,是邀请你。”

“那好,先把我弟弟放了吧。”

“万毓宁一见到你的面,就会把你弟弟弄出来,事情不是还没定性吗?再晚点可就不好了。”

许情深朝那辆黑色的车看眼,感觉它就像是个无底洞,阿梅不耐烦地催促,“你要觉得等蒋远周回来,还来得及,那你就等吧,只不过你可别后悔,蒋远周不在东城,这儿就是万家说了算。”

许情深闭了闭眼帘,拉开后车座的门坐进去。

车子一路向前行驶,阿梅透过内后视镜盯着她看,“我听说你挺聪明的,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关你什么事啊,你要甩手不管,不就没事了吗?”

“我不是畜生。”

阿梅闻言,轻蔑地耸了耸肩,“行,算我没说。”

车子驶入宾馆,许情深跟着来到三楼,万毓宁没敢找好的酒店,阿梅掏出门卡刷开后进去,许情深看到万毓宁掩鼻坐在沙发内,一见到她,一双美目瞪得老大。

“万小姐,好久不见。”

“是,拜你所赐,我养了一个多月的病。”

许情深站在门口,听到门在身后被关上,“我以为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我弟弟被打成重伤住院,我也以我的方式向你们万家道过谦了。”

“那是一个孩子,一条生命!”万毓宁忽然激动起来,“你以为凭着蒋远周几句话,你们就能轻松躲过去?”

“那好,现在我人已经站在这了,你把我弟弟放了吧。”

“行啊,我说话算数,你坐上车的时候,我爸就在想办法把你弟弟弄出来了,你等消息吧。”

事情会有这么简单?许情深将信将疑,万毓宁还在抱怨,“这什么破酒店,一屋子的清洁剂味道,难闻死了。”

许情深在房间内站了许久,许明川的电话打过来了。

“姐,我出来了…”

许情深绷紧的神经这才一松,“你没事吧?”

“没事…”

手机很显然被人给夺走了,许情深喂了几句,那边立马掐断通话。

万毓宁挑高眉头,“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既然这样,我是不是也能走了?”

“许情深,你把我当白痴是不是?”万毓宁站起身来,打量着这个不大的房间,“你觉得这儿环境怎么样?”

“什么意思?”

“免费让你住一晚,不错吧?”

许情深往后退了步,手掌触摸到门把,阿梅在旁插了句话,“你以为你弟弟现在是回家了?”

“说吧,要我做什么事?”

万毓宁取过放在旁边的lv包,慢条斯理拉开拉链,然后取出一个很小的药盒,“阿梅,给她倒杯水。”

“好。”

许情深知道自己出不去,干脆走上前,她拿起药盒一看,面色微惊。“万小姐,是不是连男人都给我准备好了?”

“是啊,两个强壮的猛男,就算你把这盒药吃了,他们也能满足你。”

许情深手指抑制不住颤抖,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跟前的女人,万毓宁出门时刻意打扮了一番,她本身就是个娇惯的千金小姐,从不肯穿着随意的出门。“万小姐,说到底,你害了我不止一次,但我从没想过主动去招惹你,我们之间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地井水不犯河水?”

“你把这药吃了,我发誓,我以后绝不找你麻烦。”

许情深胸腔内犹如被添堵般难受,“然后呢?我从今往后怕是就生不如死了吧?”

“你别忘了,你弟弟还在我们手里。”

“万小姐,你是不是太卑鄙了?”

万毓宁咬了咬银牙,“我卑鄙又怎样?”

阿梅拉过万毓宁的手臂,“别跟她逞口舌之快,她没有选择的权利。”

放在包里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许情深没动,阿梅伸手拿过她的包,从里面翻出手机,看清楚来电显示后,她朝万毓宁扫了眼,“是蒋远周。”

许情深忙上前步,万毓宁挡在她跟前,“想让他来救你?他现在在国外,赶得及吗?”

阿梅攥紧手机,最后一阵铃声淹没在房间内,万毓宁磨了磨尖利的牙齿,“许情深,看到他给你打电话,心猿意马了是不是?你以为他有多在乎你?”

许情深看到万毓宁脸上呈现出来的失控,她知道,要想拿回手机是不可能了,那她怎样才能让蒋远周有所察觉?

“蒋先生在乎我,是我的福气,万小姐有方晟疼爱,不是很好吗?”

万毓宁冷笑下,从一旁的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我让你听清楚了,蒋远周到底是在乎谁多一点。”

阿梅眼见万毓宁拨通蒋远周的电话,她忙出声制止,“毓宁,别节外生枝!”

“怕什么!”

“他才给许情深打过电话,你这就回过去,我怕…”

万毓宁充耳不闻,阿梅只得站到许情深身后,“你最好别讲话,不然的话…”

“你放心,我弟弟还在你们手里,我没那胆子。”

电话那头很快接通,万毓宁按了免提键,“喂,远周。”

“什么事?”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男人的声音慵懒,似乎刚睡醒,“过两天。”

“我…我身体不舒服。”

“怎么了?”一阵窸窣声清晰传来,应该是蒋远周坐起了身,“没去医院看看?”

“看也白看,我听说国外的保健品不错,你帮我带点回来吧。”

蒋远周手指在眉宇间轻按,随口答应下来,“好。”

万毓宁似乎还不舍得挂断,“远周,我能问你件事吗?”

“说。”

“如果我和许情深有一天同时掉到水里,你会先救谁?”

阿梅无奈地翻个白眼,真是够了。许情深紧盯着万毓宁的手机,至少在此时此刻,她笑不出来。她竟也有些期待蒋远周的回答。

只是,那头什么都没说就把通话挂断了。

万毓宁喂了两声,这才确定蒋远周居然挂了她的电话。

“毓宁,”阿梅替她将手机放回包里,“明天这个时候,你还用为这种事操心吗?那两个人可是已经在隔壁房间等着了。”

万毓宁眼睛轻眯了下,“许情深,你还是自己来吧。”

“我不会吃的。”

万毓宁见他态度强硬,她冷笑下,“让隔壁房间的人过来。”

许情深面色微变,阿梅朝万毓宁轻摇下头,“毓宁,马上方晟也快回家了,到时候见不到你肯定起疑心,许情深被关在这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们给她一晚上的时间,如果明天还不肯配合,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万毓宁不情愿,阿梅过去拉她起身,“蒋远周又不在东城,你怕什么?一个晚上而已。”

许情深随身携带的包被阿梅拿在手里,她拉过万毓宁起身,“对面还有隔壁房间都是我们的人,会时时刻刻盯紧她的,就算她喊破喉咙也没用。”

万毓宁闻言,这才勉强答应。

到了外头,万毓宁甩开阿梅的手,“现在的机会多好?为什么不利用?”

“你看她这个样子,肯乖乖配合吗?许情深在你手里,你怕什么啊?今天这一晚就够她折磨的了,但这远远不够,我们明天还有时间继续,毓宁,你难道不想看看许情深心甘情愿跟别人缠绵的画面?如果是简单的强暴的话,蒋远周会迁怒于你,方晟碍着以前的旧情,也会对你心生嫌隙,但如果是许情深吃了药勾引别人,那就不一样了…”

万毓宁顿住脚步,喜形于色,却还是有隐约的担忧,“那她明天还是不肯呢?”

“他弟弟不是在你手上吗?送她一根手指头,看她肯不肯。”

万毓宁没再接口,似乎在细想这个问题。

蒋远周挂了通话后,起身来到窗边,一把拉开帘子,他再度拨通许情深的手机,关机了。

许情深今天是休息,蒋远周一个电话打回九龙苍,保姆听到他的声音,毕恭毕敬喊了声蒋先生。

“许小姐呢?”

“出去了,还没回来。”

“有说去哪吗?”

“没有,好像挺着急的。”

蒋远周挂完电话,指尖捏着手机一角把玩,转了几圈后,他掌心忽然收拢。蒋远周大小事宜都放心老白去做,所以设了个快捷键,方便他找他。

接通电话后,蒋远周立即吩咐,“老白,看看许情深去了哪,还有,查下许明川。”

“是。”老白这时也不在东城,按着蒋远周先前的吩咐去了另一家医院办事。

万毓宁和阿梅回到家,刚在沙发内坐定,方晟就回来了。

保姆将晚餐端上桌,方晟提了一小盒蛋糕进来,万毓宁强装镇定,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回来了。”

方晟将蛋糕给她,“排了队给你买回来的。”

“谢谢老公。”万毓宁接过手,阿梅看在眼里,将目光别开。

“今天去哪逛了?”

万毓宁藏起心虚,挽过方晟的手走向餐桌,“就和阿梅在商场逛了逛。”

“还是在家多养养吧,别总是乱跑。”方晟替万毓宁将椅子拉开,余光睇过站在旁边的阿梅,他一语未发,万毓宁朝她招了招手,“阿梅,在这吃过晚饭再回去。”

“好啊。”阿梅难掩雀跃地走了过去。

方晟替万毓宁夹着菜,她心不在焉地吃在嘴里,几人各怀心思。

阿梅拨着碗里的米饭,一口菜未动,目光不敢在方晟的脸上逗留,只是轻轻扫过眼,男人单手托着瓷碗,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拿着筷子,随着喉间的轻滚动,似乎还能看到他白衬衣下显露出的锁骨。

“阿梅,你怎么不吃菜?”

“噢,我吃着呢。”

方晟不着痕迹朝她看眼,“菜不合你胃口?”

“不是。”

方晟将一盘清蒸鱼端到阿梅面前,“尝尝。”

“谢谢。”

万毓宁想着许情深的事,没顾得上对面的两人,她就怕百密一疏,继而错失良机。

宾馆。

许情深试过,座机根本打不出去,她将门打开一条隙缝,对面房间的门是虚掩着的,也就是说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下。

如果不是因为许明川,许情深拔腿就能跑,顶多被人逮住再丢回去而已。可现在不一样,她唯一能确定的只是许明川在万家人手里,上次婚宴上,要不是因为蒋远周在,许明川真有可能被活活打死。

她蹑手蹑脚来到窗边,往下一看,房间是在三层,下面就是家咖啡馆,有个雨棚,但这样的高度跳下去也够呛。

许情深拉了拉窗户的保险,是和纱窗一体的,非常牢固,但她仔细看了眼,固定它的仅仅是六颗十字螺丝,只要将它拧开,就能直通外面了。

尽管她不想自己走这条路,但如果实在万不得已…

那就是这条死路了。

许情深开始翻箱倒柜,看有没有能将螺丝卸下来的东西,最后在床头柜子里,居然发现了一把指甲钳。

整个房间,连一张纸和一支笔都找不到,许情深走到电视机旁,看到那里放了个花瓶,瓶子里头有一束假花,她将它取出一看,就是普通的手工花。许情深将缠绕在底部的布条解开,发现里面是一根根坚硬的钢丝。

她整晚没睡,房间内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万毓宁早上出门之前,接到了阿梅的电话,说是她临时有事不能过去。

万毓宁让司机将她送到宾馆,开门进去的时候,房间内很暗,万毓宁将灯打开,许情深坐在床沿,强光刺过来时,她抬起手臂挡了下。

“几点了?”

“许情深,考虑好了吗?”

她一动不动地坐着,万毓宁走向一旁的椅子,“你就不问问,你弟弟挨得住吗?”

许情深是抱有一丝希望的,她拖延时间是不假,许明川没有回家,赵芳华肯定会找,他是在学校出事的,难道会一点风声都没有?

还有蒋远周呢,她给他打了那么多电话,他回过来时她没接到,他应该会打回九龙苍问一声吧?

当然,这都是她心里设想的最好的结果。

“我想见我弟弟。”

万毓宁的目光不由落到许情深脸上,仔细端详,一丝一毫都不肯放过。在长相方面,她自知比不上许情深,这也令她无端恼怒起来,“你真觉得我不敢对你弟弟下手是吗?”

“我知道你敢。”

万毓宁将昨天备好的那盒药拿出来,拍在旁边的茶几上,“许情深,我给你最后的机会,我可没有什么耐心。”

“万小姐,你孩子的事,真的跟我弟弟有关吗?我想你心里最清楚…我跟方晟早就过去了,如果是因为他,那我向你保证,我以后再也不见他…”

万毓宁脾气性格在这,从小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反正闯再大的祸都有人端着。她面色铁青,手掌紧握,半晌后,却是笑了笑,“好,跟我绕圈子是吧?”

她起身往外走,许情深提心吊胆地看着她关上门,一直到中午时分,房门才被再度打开。

然而进来的却不是万毓宁,是两个身形强壮的男人,许情深心再度悬至嗓子眼,“你们要做什么?”

其中一人走到许情深跟前,将手里的盒子放到床上。

许情深的目光慢慢移到那个纸盒上,不好的预感铺天盖地压过来,她杏眸圆睁,嘴唇发白,听到房门再度被推开,万毓宁走到了她的跟前,“不敢看?”

“万小姐,凡事别做的太绝。”

“你要是再不肯配合,一个小时后,我再给你送一样。”

许情深喉间犹如被利器划过,她伸手拿过盒子,然后慢慢将盖子掀开。

她做过不少大大小小的手术,再血腥的画面到她眼里都不算什么,然而…

许情深眼睛圆圆地睁着,她欲哭无泪,只是觉得整个身体都凉了,胸口犹如被一根锥子在使劲地扎,里头躺着许明川的一根手指,一根小手指,那是从她最亲的亲人身上割下来的。

她轻抬目光,视线狠狠射向万毓宁,后者站在那没有丝毫的害怕,“谁让你不肯乖乖吃药,你弟弟这样,是被你害的。”

万毓宁双手抱在胸前,就算许情深昨晚吃了药,她也不会好好地将许明川送回去,一根手指头而已,跟她失去的孩子来比,又算什么?

尽管她心里最清楚,流产的事怪不到许家姐弟身上,但那又怎样呢?许明川确实想过要害她。

万毓宁不怕许情深,她如今被困在这里,手无缚鸡之力,能将她怎样呢?

许情深的手摸到被子上,眼眶通红,“我弟弟还是个孩子,他还是个学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