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远周只听你的,也只有对你才不设防,随云,这件事我只能求你。”

“姐夫,别这样好不好?”蒋随云站起身来,“这样不行。”

“那你觉得,还能有别的办法吗?”

蒋随云想到刚出门的那两个孩子,此时正沉浸在怎样的喜悦中?她心里的震惊久久未散去,只是摇着头,“不行,这样不行。”

蒋东霆沉下脸,“你姐姐当初跟着我的时候,我们之间也没有爱情,你试想下,她如果还活着,是会同意我的决定?还是会选择站在你一边?”

蒋随云手掌撑向石桌,蒋东霆最后说道,“随云,说到底,你把远周当成你儿子了吗?”

她身体一软,坐了下来,“姐夫,就因为我爱这个孩子,我才想让他过得好啊。”

“你这是在害他!”蒋东霆厉声喝道,“他如果执意要跟许情深在一起,我是不会认这个儿子的。你如果想看着我们父子反目成仇,那你完全可以袖手旁观。”

蒋随云手掌撑向额头,这几日,蒋东霆和蒋远周的关系一直绷着,她也跟着操心受累,今天在蒋家见到许情深,再一看蒋东霆的态度,蒋随云原本以为一件好事就这么成了,却没想到…

“随云,蒋家就我们三个人了,还有什么,比父子和睦更重要呢?我也老了,为了远周才撑到的今天,我不想到了地底下,你姐姐还要怪我。”

蒋随云心头被砰然一击,整个人如雕塑般坐在那。

蒋东霆心里是有把握的,蒋随云这人,心善,更重要的是心软,而她却是自己那个铜墙铁壁一般的儿子的软肋,他只能找她。

许情深和蒋远周回到九龙苍,心情还未从方才的愉悦中平复过来。

蒋远周刚进卧室,蒋随云的电话就来了。

“小姨。”

“远周,到家了吗?”

“刚到。”

“那就好,”蒋随云的声音在那边顿了顿,“远周,大后天是你妈妈的忌日,你记得要过来。”

“小姨,这个日子…我是不会忘记的。”

“还是老规矩,上午你跟着你爸去墓园,晚上的时候来小楼,我下厨。”

蒋远周单手解着扣子,“好。”

许情深见他将手机放向床头柜,“是小姨?”

“嗯,大后天是我妈的忌日,我要回家。”

“忌日?”许情深勾起的唇角抿紧,“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蒋远周上前,捏了捏许情深的下巴,“你还未进门,按着蒋家规矩,这种事不便参加,乖乖在家等我。”

“好。”

许情深说完,踮起脚去吻他,蒋远周顺势搂住她的腰,再将她重重压进了大床内…

两天后。

蒋远周上午去了墓园,吃过中饭回到九龙苍,许情深回来的时候,正好遇上男人要出门。

两人在院子里遇上,许情深上前步,“现在就去吗?”

“是。”蒋远周摸了摸她的肩膀,“穿这么少,也不怕冻着。”

“在办公室有暖气,不怕。”许情深拉下他的手,“去吧,早去早回。”

“好。”蒋远周上前,将她纳入怀中,“晚上有你爱吃的菜,多吃点。”

“知道啦。”

蒋远周直起身,然后快步向前,许情深回头看了眼,眼见他的背影越走越远,然而心里一种怅然若失却是越来越重,几乎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许情深轻摇下头,转身进了屋。

来到小楼,蒋随云还在厨房忙碌,蒋远周脱下外套走到门口,“小姨,就我们两个人,不用做那么多菜。”

“今天不一样,”蒋随云认真地炒着虾仁,“你赶紧坐着,别站这儿啊。”

蒋远周走向餐桌,小楼内并无别的佣人,今天是特殊的日子,同往年一样,佣人傍晚时分都放了假。

很快,蒋随云端着炒好的菜过来,还拿了瓶酒,“这是你爸给的。”

蒋远周拿过手看眼,“这酒很烈,小姨,你就别喝了。”

“那你喝点。”

“好。”蒋远周坐下身,倒上一小杯。

蒋随云拿过旁边的椰汁,她拾起筷子给蒋远周夹菜,“情深呢,在家吗?”

“是,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

蒋随云握了握手里的筷子,“远周。”

“嗯?”

她最终轻摇下头,“没什么。”

“小姨,你准备的太多了,我们两个吃不完。”

“远周,要是你妈在的话,肯定比我用心多了,我身子不好,平日里也照顾不到你…”

“您说什么呢?”蒋远周垂下眼帘,“您跟妈,一样好。”

蒋随云端起杯子,蒋远周跟她轻碰下,然后饮掉半杯,白酒滚过喉咙间,辣的不行。蒋随云说了些蒋远周小时候的事,这样的日子,难免触景生情。

蒋随云起身给蒋远周倒酒,小楼内静悄悄的,不远处的案台上还点着蜡烛。

蒋远周喝了几杯酒,有些醉意,他挥下手,“小姨,不喝了吧。”

“再陪小姨会吧?”蒋随云起身,给他倒满酒,“我这小楼啊,除了你来,就没热闹的时候。

蒋远周嘴角轻勾,“没关系,以后我带情深一起来。”

蒋随云出神地坐回椅子内,目光怔怔盯着对面的男人,她眼圈发红,蒋远周抬头对上她的视线,“小姨…”

她别过脸,蒋远周看向不远处的照片,“别太难过了。”

蒋远周以为蒋随云是想到了已经过世的人,蒋随云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匆匆一别几十年,有时候想想,日子真的难过。”

“您别这样,还有我呢。”

“是,还有你呢。”

许久之后,不,应该说是,久久之后。

小楼的门被打开,蒋随云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外面的两人见状,快步走了进去。

蒋远周趴在餐桌上,袖口挽至臂弯处,整个人一动不动。

整个蒋家的人都知道,蒋先生什么都行,就是喝酒不行。

两人小心翼翼架了他起身上楼,很快,一辆黑色的轿车来到小楼前。后车座的门被推开,下来一个模样娇小的女孩,她站在楼前的灯光内,一步步朝着蒋随云走来。

到了跟前,女孩抬起脚步,轻声喊道,“小姨。”

蒋随云的脸上没有笑,人站在那摇摇欲坠,似乎随时要跌倒。

凌时吟同她擦肩而过,她走进了客厅,最终上了楼,消失在黑暗中。

没过多久,先前的两人下来了。蒋随云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犹如石化了一般。

她望着前方,前面就是一片黑,看不到远远的路,看不到任何的光明。

二楼主卧。

蒋远周整个人占了大半张床,地上散乱地铺着男女的衣物,凌乱不堪。

男人腰间盖了条薄被,古铜色的胸膛裸露在外,凌时吟坐在另一侧,她同样也是光着身子,她手伸出去,落在男人的胸口处。

半晌后,凌时吟重重呼出口气。

她左手握成拳,张开嘴狠狠咬住,右手顺着…往下…

当剧痛袭来之时,她痛得咬紧自己的手背,嘴里发出细碎的唔唔声,凌时吟弓起上半身,感觉到…流淌在了洁白的床单上。

------题外话------

有些情节是不得不写!!!!总不可能简略到事情怎么发生的都不行吧??一句都非要不行吗??

38一场撕心裂肺的痛(爱你,才不能接受!

那一口,几乎要咬掉自己的一块肉。

只是这个疼痛也远远比不上身体被撕裂,豆大的汗珠顺着凌时吟的面颊往下淌落,她撑起身体,往后退了步,看到床单上一抹红色鲜艳无比,还在往外渗着。

她松开嘴,背部往后靠,视线带了些朦胧落到蒋远周的脸上。

凌时吟不知道这样值不值得,她只知道如果不试的话,自己连值得的机会都没有。

蒋东霆的这个提议,其实挺荒唐的,可细想之下,蒋远周那般无坚不摧,若不是因为母亲的忌日,他不会一个人出行,不会喝醉,不会…

凌家的人自然不同意,毕竟这个女儿是从小被捧在手心里养大的,若要联姻,自然也要光明正大,怎可先失了名节?

今晚,也是凌时吟瞒着家里人自己出来的。

蒋远周沉沉睡着,凌时吟起身来到洗手间,她将双手洗净,走回去的每一步路都像是被人用刀子在割似的。凌时吟躺回床上,正好男人翻个身,一条手臂横过来落在她腰际。两人贴得那么近,蒋远周的呼吸声就在她耳边,带着醇厚的酒气。

凌时吟尝试着将手放到他身上,蒋远周眼帘紧闭,一点反应都没有。

九龙苍。

许情深吃过晚饭并未立即上楼,她窝在客厅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只是相应的情节一个都没看进去。

眼皮子不住跳着,她心烦气躁起来,将电视关掉后走向落地窗。

没过多久,一名佣人来到她身后,“许小姐,蒋家派了车过来。”

“什么?”

“已经到门口了,说是要接您过去。”

许情深吃惊之余,还是跟着佣人往外走,到了门口,佣人不忘替她将外套拿上。

蒋家的车就在九龙苍外头,许情深走出去,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保镖也换了,佣人小心翼翼问道,“许小姐,不会出事吧?要不要给蒋先生打个电话?”

司机从车上下来,许情深之前见过他的面,男人绕过车前,一把拉开副驾驶座的门,“许小姐,蒋先生喝多了,老爷让我接您过去。”

“噢。”许情深笑了笑,冲着佣人道,“不用打电话了,蒋先生这酒品啊…”

佣人扑哧笑出声来,“是。”

许情深上了车,司机很快发动引擎,她系好安全带,漫不经心问道,“今天这样的日子,怎么反而喝多了?”

“应该是心里不痛快吧。”

许情深轻点下头,没再多说什么。

车子飞驰向前,马路两旁的景色变得斑驳而萧瑟,只是在眼中闪了一下,就再也看不见了。

许情深握紧手掌,心里的怪异越来越重,浮躁得无法拂去。

来到蒋家,这次车子并未停在门口,而是直接朝着蒋随云所住的小楼开去。

小楼前,一片静谧,只有客厅内的灯是亮着的,蒋随云记不清楚自己在门口站了多久,她双腿僵硬,全靠着体内最后的力道在撑着。车子从红砖砌成的隔断墙那边拐过来,蒋随云的注意力不在上面,可直到车停下来,许情深推开副驾驶座的门往下走…

蒋随云感觉那股力道绷不住了,她身体瘫软下来,倚向旁边的门框。

司机也跟着下来,在前面引路,“许小姐,请。”

许情深看到蒋随云,快步上前,“小姨。”

“情深…”

“小姨,远周呢?”

“你怎么过来了?”

许情深朝那名司机看眼,“说是远周喝多了,让我过来趟。”

蒋随云视线抛向司机,仿佛能够看到远远的主楼跟前,站着蒋东霆的身影。他必定是掐好了时间的,此时,该发生和不该发生的,都已成定局,蒋东霆让许情深过来,不就是为了让她亲眼目睹这一切吗?

许情深提起脚步,经过蒋随云身边时,她一把按住她的手腕,“情深。”

“怎么了,小姨?”

“远周喝醉了,就让他住在小楼吧。”

许情深站定在她身侧,司机跟着上前步,“许小姐,我可以在这等您。”

蒋随云视线扫过去,许情深朝里面张望,蒋随云朝她看了眼,楼上的场景如果被许情深亲眼看到的话,她不止会崩溃,怕是会烙下深刻的阴影。

蒋随云手一松,双腿无力地跪下去,整个人瘫倒在地。许情深吓了一大跳,“小姨!”

蒋随云呼吸不畅,伸手按着胸口,她面色痛苦不堪,“情深,我头痛,痛得厉害。”

“走,”许情深二话不说去搀扶,只是她的力道完全不够,她朝一旁的司机道,“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到蒋小姐发病了吗?”

“可是…”

“可是什么?快送医院!”

司机见状,只好过去帮忙,两人将蒋随云带到车上,司机朝楼前看了看,“要不把蒋先生叫上?”

“你这人怎么回事?是要成心看着我死是吗?”蒋随云忍着剧痛,不悦出声,“蒋先生醉得不省人事,等他醒来,是不是要直接给我送终?”

许情深心里咯噔下,不由朝蒋随云看了眼,她印象中的蒋随云,从不会对别人说出这样的话,更加不会发火动怒。司机显然也被吓到了,不住说道,“对不起蒋小姐,对不起。”

许情深望向窗外,整栋小楼在她眼中变得不真实起来,就好像那只是一幅画,一笔一画勾勒出的景随着她们的离开而变得模糊,最终又轰然幻灭。

蒋随云手掌抚向额头,方才那一下,她并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疼痛无法忍。车子很快开至星港,蒋随云被抬上病床,许情深快步跟在她身侧,“小姨,别怕,没事的。”

蒋随云一把拉住她的衣袖,那么多话到了喉咙口,却始终没有勇气说出来。她薄唇轻启,只是以唇形对着许情深说了三个字。

许情深心里越发一重,蒋随云说的,好像是对不起。

她为什么要跟自己说对不起?

许情深来不及细想,蒋随云的病总是反反复复,任何一次都是凶险难测。

被推出急救室的时候,许情深看了眼时间。回到病房内,蒋随云清醒着,只是有些无力,“情深,我的命总是靠着你,才一次次被抢救回来。”

“小姨,这次不算多严重,您放心好了。”

许情深坐向床边的椅子内,蒋随云朝她看看,“既然没事,你回去吧。”

“那怎么能行?身边可不能缺了照顾的人,对了,今天小楼内怎么没有佣人?”

“放她们假了,姐姐的忌日,不想她们待在家里。”

许情深轻点头,“但是多危险啊?您身边总要留个人。”

“好,”蒋随云闭了闭眼睛,“听你的。”

许情深起身,旁边还有一张病床,她脱下外套,“小姨,您快休息吧。”

“陪我说会话。”

许情深躺到病床上,“好。”

蒋随云叹口气,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许情深脑袋枕着右手臂,目光出神地盯着天花板。她已经隐隐意识到出事了,蒋随云的拦阻,还有蒋家特意安排司机接她的这一出…

一个,是不想让她看见。

一个,却是千方百计要让她看到。

那么,那究竟是怎样一幅场景呢?

许情深心乱如麻,蒋随云朝她看了眼,“情深?”

“嗯。”

“你说人死了之后,是不是只有天堂和地狱两个去处?”

“小姨,你为什么要这样问?”

蒋随云食指在手背上敲打两下,她这几日的精神差极了,特别是听了蒋东霆的那席话后,时至今日,心里的愧疚压得她几乎要死去。她轻摇头,“我觉得,我可能是要下地狱的。”

许情深被吓了一跳,她坐起身来,“小姨,您别这样,什么天堂地狱的,您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蒋随云抿唇浅笑,“情深,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您说。”

“从明天起,不论怎样怨我、恨我,都不要对我避而不见,你是个好姑娘,我喜欢跟你相处时候的感觉,你给我个机会,让小姨对你好,行不行?”

许情深怔怔盯着蒋随云,撑在身侧的手掌握拢,“小姨,是不是远周出事了?”

蒋随云喉间轻咽下,然后摇头,“不,不是。”

“他要真的喝醉了睡在小楼,您只需要给我打个电话告诉一声就好,蒋家为什么要刻意派车来接我?而且那名司机执意让我进去,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有什么…非要让我一见?”

蒋随云哑口无言,她知道许情深和蒋远周一样,聪明剔透,可有时候这太过聪明,还不如难得糊涂一回。

许情深掀开被子下去,“既然这样,我更要去看看。”

“情深…”

许情深快步往外走着,蒋随云情急之下起身,“不要,情深…”

许情深一回头,看到蒋随云差点栽倒在地,许情深快步过去,伸手扶住她的双肩,“小姨,你别乱动。”

蒋随云握住许情深的手臂,“远周只是喝醉了,没事的,你别太担心。”

她语气急促,摇晃着许情深的臂膀,许情深坐在床沿一语不发,蒋随云的话丝毫安慰不了她。

蒋随云气喘吁吁,“别去…”

许情深眼圈泛红,蒋随云肯定是为她好的,可她心里犹如被猫爪子在一道道挠着,痛感被撕裂,她垂下眼帘,半晌后,这才能忍痛开口,“蒋远周他,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吧?”

“不会。”

许情深点着头,让蒋随云躺回病床内,“那就好,那就好。”

“情深,有些事…我们终究没有办法。”

“我知道的。”许情深替蒋随云盖好被子,她回到另一张病床前,蒋东霆要让她看的是什么?女人吗?

这是许情深心里,最坏最坏的打算了。她摇了摇头,不,应该不至于。

但倘若不是女人方面的事,别的…她都可以接受。

许情深这样安慰着自己,她躺回病床内,却是睁着眼,度秒如年。

蒋家小楼。

蒋远周醒来的时候,空气内有一种稀薄的冷冽在四处乱窜,应该是哪边的窗户没关好。他手臂动了动,抱紧身前的人。“几点了?”

对方一声不吭,看来还在睡着,蒋远周睁开眼,房间内钻入些许的亮光,天还未完全放亮,他已经不记得昨晚是什么时候回九龙苍的了。大概是醉的厉害,被司机架回来的吧?

蒋远周俯下身,闭起眼帘亲吻着女人的肩膀,女人瑟缩下,好像有醒来的意思。

对方翻过身,蒋远周胸前被人猛地一推,“啊——”

他睁开眼帘,看到一张惊慌失措的脸出现在面前,凌时吟扯过旁边的被单裹住肩膀,“我,我为什么在这?远周哥哥,你——”

蒋远周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开,他利眸扫向四周,这才发现眼前的一幕根本就不是九龙苍。

他视线扫到床上,看到另外半边有着点点血渍,凌时吟面色发白,裹着的被单上也有血。蒋远周脸色透出骇人的阴鸷,“你为什么会在这?说!”

“是蒋伯父让我过来的,但我只是来拜访下,吃顿晚饭而已…”

凌时吟脸上的震惊不比蒋远周少,她唇色发白,整个人不住颤抖,蒋远周起身,捡起地上的衣物一一穿上,他目光冷冽如冰,动作也变得不耐烦起来。穿好裤子,蒋远周绕过大床来到凌时吟一侧,他猛地伸出手拽住她的手臂,将她直接从床上甩了下去。

凌时吟重重跌到地板上,一双腿包不住,裸露在外面,腿侧的血迹早已干涸,蜿蜒着,好像在讽刺地抽打着蒋远周的脸。

她抱着摔痛的手臂坐起身,手忙脚乱地拿过自己的衣服开始往身上套,蒋远周居高临下盯着凌时吟,“当着我的面还要装是吗?凌时吟,我没想到你这样不知羞耻!”

凌时吟脸色苍白,几近透明,手指颤抖着穿好了衣服,她慢慢站起身,望了眼床上的殷红,“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对我负责的,昨晚的事你完全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蒋远周深深睇了她一眼,凌时吟光着脚,整个人显得越发娇小,锁骨处还有几道印子,像是被人用手掐出来的。周边的空气冷得冰冻住一般,凌时吟眼圈发红,擦了擦双眼,“我成年了,有些后果自己能承担。”

“好大的一盘局,倒是真没想到,你肯配合!”

凌时吟对上蒋远周的视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似乎受了极大的屈辱,她弯腰捡起外套,咬紧嘴角出去了。

蒋远周拿着衬衫,也未来得及穿上,他着急之下要去找蒋随云问问清楚。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凌时吟的脚步忽然顿住,目光盯向客厅内。

蒋东霆面朝楼梯口坐着,而放眼四周,屋内再没有别的人了。

不等蒋远周说话,凌时吟率先上前几步,“蒋伯父,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蒋东霆抬了下视线,见凌时吟头发凌乱,双眼通红,他沉着嗓音道,“凌丫头,你放心,我会为你做主。”

“做主?做什么主?”

“你父母已经同意了两家的事,如今,你和远周有了夫妻之实,这件事更是板上钉钉了。”

凌时吟杵在那,满脸的难以置信,她朝蒋远周看了看,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摇着头,最后,凌时吟几近崩溃道,“昨晚您让我到这儿来,你们…”

“时吟,我们长辈都是为了你们好。”

蒋远周看向凌时吟,她似乎完全不知情,一张俏脸上写满不相信,她沙哑着嗓音问道,“是不是我爸妈也知道?”

“凌丫头,我先让人送你回去。”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蒋伯父,您把我当成了什么?”凌时吟悲愤交加,眼泪流了出来,“我不是你们联姻的工具,你们把我失去的还给我,还给我…”

蒋东霆似乎完全不为所动,蒋远周冷眼看着,这是一出荒唐至极的戏,而他和凌时吟,却是这出戏的主人公。

“凌丫头,你父母已经把你的八字都送来了,昨晚的事是我们瞒着你,但迟早有一天,你会感谢我们的。”

凌时吟气得说不出话,伤心欲绝,伸手扶住旁边的沙发,她嘴唇发抖,“把我害成这样,还要我谢你们?蒋伯父,我没想到您是这样的人,我没想到你们所谓的联姻,居然这样肮脏…”

蒋东霆面色平和,凌时吟撕裂了嗓音,话语中透着饱满的悲愤,“从此以后,我们凌家和你们蒋家势不两立!”

“凌丫头,你还是先冷静冷静吧,回家听听你父母的意思。”

凌时吟光着脚往后退,身子撞上了蒋远周,她抬头朝他看眼,那一眼中也是蕴藏着满满的恨意,她什么都没说,推开蒋远周后快步离开。

客厅内就只剩下父子二人,蒋远周将衬衣往身上套,“就算你把我们两个强行绑在一起,我也不会娶她。”

“你不娶凌丫头,还能娶谁?许情深吗?她要知道了昨晚的事,肯嫁给你吗?”

蒋远周的心冷不丁被扎了下,“我会让她接受。”

“她要真能大度成那样,就不是爱你这个人了,那么这个女人就更该防。”

“你也知道她爱我…”蒋远周脱口而出,毫无犹豫,却想到许情深从来不曾对他说过爱这个字,只是有些感觉沁入了骨髓,他说她爱他,说的这样娴熟笃定,若不是有那份把握,他也不会不假思索。

“在我们蒋家,需要爱情吗?”蒋东霆站起身来,“事已至此,许情深的事,你自己解决掉吧。”

蒋东霆同他擦身而过,蒋远周看向四周,“小姨呢?”

“噢,随云昨晚忽然发病,连夜被送去了医院。”

“你——”蒋远周走到蒋东霆跟前,“为了算计自己的儿子,你把她都牵扯进来,我从来没想到过,你是这样可怕的一个人。”

蒋东霆没有多说什么,抬起脚步离开小楼。

蒋远周出门的时候,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一直走到蒋家外面,正好老白开了车过来,蒋远周似乎没有看到他,老白赶紧刹车,然后快步下去,“蒋先生!”

蒋远周抬下头,老白见他神色难看,衬衫也是皱皱巴巴的,“我去了九龙苍,那边的人说您一晚上没回来。”

蒋远周坐进车内,“去星港。”

“是。”老白看眼时间,“您这么一说,我倒才反应过来,刚才去九龙苍,许小姐也不在。”

“什么?”

“佣人说昨晚这边派了车过来接许小姐,我以为,你们在家里留宿了。”

蒋远周身子无力地往后倚,“把她接到这来了?”

“蒋先生没看见许小姐吗?”老白心下一惊,“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先去星港。”

“好。”老白一脚油门,车子飞速驶出去。

蒋远周不知道许情深有没有看到那样不堪的一幕,但她倘若看见了的话,怎么都得将他拉起来问个清楚吧?

来到星港,找到蒋随云所在的病房后,蒋远周推门进去,许情深坐在床沿,听到脚步声传来,她立马下了床,“远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