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要装是吗?”许情深身子往前倾,“你以为你买通了月嫂,有些事就真的神不知鬼不觉了?”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蒋远周来时想了一路,因为他实在想不到许情深主动约他是为了什么事。

许情深神色仍旧激动,“你怎么会想到霖霖是你女儿?你是不是在白日做梦?”

他心里本来就不爽,还要被她这样肆无忌惮地插刀子,蒋远周也扬高了音调,“你不用跟我反复强调!”

“我在家里按了监控,连月嫂都不知道,我每天回去都会查看,所以她从霖霖头上取下头发的事,我看得清清楚楚,蒋远周,你别告诉我你要头发只是为了好玩。”

蒋远周盯着她,眸光浅眯,双手交扣后一动不动,半晌后才冷笑出声,“你说我拿了霖霖的头发,去做鉴定?”

“除了你,还能有谁?”许情深反问。

蒋远周齿间有冷冷的寒,“什么时候的事?”

“周一那天。”许情深目光仍旧紧锁在他脸上,“你要真怀疑霖霖的身世,你可以跟我说,不就几根头发吗?我可以大大方方给你啊,你没必要绕这么多弯子。”

蒋远周已经完全听明白了,这是有人怀疑,霖霖是他女儿呢。

“你还让老白去查我,是吧?”

“不是,只是…”

许情深打断他的话,“查到什么了吗?查到霖霖跟你没关系了吧?”

面对这样凛冽、具有攻击性的许情深,蒋远周更多的是觉得无奈,她再也没法静下心来跟他好好谈了,“情深,我没有让人这样去做过。”

“霖霖是我的宝贝,你不要因为她是别人的女儿,就去伤害她行不行?”

蒋远周怒火跳跃上了眉头,“我说了,我没有!”

“我也不想跟你争,不管你有没有,结果都是一样的。”

男人盯着她面上的怒意,两人都是剑拔弩张的,很容易吵起来,可蒋远周不想跟她吵,想要在外面见她一面都难,何必把时间都浪费在争吵上面呢?

“我要想跟你女儿做亲子鉴定的话,我也不用等到现在,有些痛苦不是去直面了,就能过去,许情深,如果那是我的女儿,我相信你不会瞒着我,你会告诉我。”

许情深手摸向旁边的杯子,一把握紧,“为什么?”

“我想你再恨我,也不会舍得让女儿喊别人叫爸爸吧?”

许情深心口猛地剜出一个巨大的伤口,她喝了口柠檬水,觉得嘴里的苦涩更加厉害。许情深拿起旁边的包,“既然你说这件事跟你无关,那就算了。”

她说完后,就从蒋远周的眼里大步离开了。

蒋远周静坐在原位,许久之后,服务员过来询问是否要点餐,蒋远周冲她看了看,“结账吧。”

回到九龙苍,睿睿已经被佣人带到楼上,刚洗过澡,蒋远周推开卧室门进去的时候,听到孩子在哭。

男人快步上前,睿睿趴在床上,哭得很伤心,他神色有些焦急起来,“怎么回事?”

佣人手里拿着奶瓶,看上去睿睿并没喝,“凌小姐忽然走了,睿睿肯定适应不了。”

蒋远周坐向床沿,伸手小心翼翼地将睿睿抱起来,“宝贝乖,爸爸在这。”

“爸爸,爸爸——”孩子的嗓音软糯,伸出小手去搂住蒋远周的脖子,佣人看见蒋远周紧紧将他抱在怀里,嘴里重复着一句话,“看吧,我也有儿子,爸爸也有儿子。”

佣人不知道怎么了,听到这句话就觉得鼻子发酸。

翌日,凌家。

凌慎进屋的时候,凌时吟和凌母坐在沙发内,见他过来,凌母忙焦急问道,“怎么样?”

“已经派人去取报告了,有了结果,第一时间就会打电话过来。”

“真是让人心急如焚。”

凌慎坐到凌时吟的旁边,“也不急于这一时。”

过了一会,凌慎的手机响了,男人手指滑动下,“喂。”

“凌先生,鉴定书拿到了,我刚拆封,鉴定结果显示没有血缘关系。”

凌慎听到这,唇瓣轻挽了下,“没有就最好了。”

旁边的凌时吟听见这话,绷紧的面色总算放松开了,脸上也有些笑意。

对面的男人还在说着什么话,凌慎刚要挂断通话,就听到另一阵男声从里面传出来,“你对我外面是不是还有个女儿,就这么关心?”

凌慎眉头一紧,“蒋远周?”

蒋远周轻笑,老白从方才那人的手里将鉴定书拿过去,并且一脚狠狠踢中对方,蒋远周拿了那人的手机大摇大摆走出去,“我的声音,你听不出来了?”

凌时吟面色早就变了,伸手握住凌慎的手臂轻摇晃几下,想问他怎么了,凌慎竖起食指放到嘴边,示意她别说话。

“看来,你都知道了。”

“凌慎,你挺能的啊。”蒋远周走到外面,站在了阳光底下。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嘛,我妹妹如今跟了你,许情深跟你以前又是那样的关系,查查清楚对谁来说都是好事。”

蒋远周视线落向远处,嘴角紧抿,眼里不起丝毫波澜,只是语气中的怒火似浇上了热油,正在噼里啪啦往外炸,“你这么担心你妹妹吃了亏,挺好,现在不是给你送回来了吗?”

“蒋远周!”凌慎听到这句话,气得胸口似要裂开,“我就这么个亲妹妹,你别太欺负人。”

“你们凌家也没好到哪里去,凌慎,你手要是再敢往外伸,我就给你剁了!”

凌时吟只是依稀听到蒋远周的声音从那头传来,语气不善,具体的话却没听清楚。

“还有,今后我身边要是出了什么事,不管是不是你们做的,我全算在你们凌家头上。”

“你威胁我?”

“话都摆在明面上了,我不相信你听不懂,许情深是跟我没关系了,但我小姨的死,总有真相大白的时候。”

凌慎嘴角冷冷划开,“蒋远周,凡事都要讲究证据。”

“那你就暗暗祈祷,有朝一日你凌家大祸临头的时候,也留下些什么证据吧。”

“蒋远周,你——”

那边传来一阵手机被摔在地上的重击声。

凌时吟看到凌慎面色铁青的将手机从耳侧拿开,她紧张地问道,“怎么了,哥?”

“蒋远周是不是疯了?空口无凭,倒真把什么事都算在我们头上了。”

“我都跟你们说了,那个孩子怎么可能是他的!你们非要查,这下好了,他肯定连我一起怪责了!”凌时吟气得站了起来,满面愤怒,凌母拉了拉她的手,“时吟啊,妈这还不是为了你好吗?”

“为我好?你们把我害惨了!”凌时吟咬了咬牙,转身上楼去。

蒋远周和老白回到车上,司机发动引擎,车子缓缓开出去。

许久后,老白看了眼手里的资料。“蒋先生,您要亲自看一眼吗?”

蒋远周目光幽暗,视线冷冷地落到老白身上,车内的空气仿佛也被冻住了一般。蒋远周心里有些复杂,方才那人在电话里跟凌慎说的话,他并没有听到,尽管觉得他和霖霖是父女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蒋远周按捺不住心里面那一点点小小的希冀。

如果,如果真有那样的希望呢?

蒋远周终究扛不住那种期盼,他伸出了手。

老白将资料递给他,蒋远周的目光落到这份鉴定书上,视线一寸寸下移,定格在最后的结果上面。

老白想问,却看到蒋远周扬起了手臂。

纸张被男人一把丢在了驾驶座的椅背上,然后再轻飘飘落到蒋远周脚边,他面色铁青,气得闭上了眼睛,不去看别人。

他就知道不该瞎抱希望,许情深都说了孩子不是他的了,他还去看什么鉴定结果,简直就是找虐,每个人都来往他身上捅一刀,反反复复,他这心口的疤到底还能不能好了?

16她早就是我的人了

凌家。

凌慎上楼,凌时吟的房门反锁着,里面听不到任何声响。

凌慎抬起手掌敲门,半天没有动静,凌慎也有些不悦。“时吟,你要真不肯开门,那你以后的事我也懒得管。”

他等了会,然后抬起脚步要走。

身后传来开门的动静,凌时吟只是将门敞开道隙缝,然后转身回到床边。

凌慎走了进去,“事到如今,你觉得还有坚持下去的必要吗?”

凌时吟朝他看了看,“你什么意思?”

“蒋远周的态度你也都看在眼里,为了这样的男人,我觉得不值。”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放弃?”

“时吟,你现在同意的话,哥哥可以保你全身而退,两年前的事一点点都不会查到我们身上,但你若还执迷下去,时间越久,越有可能会露出破绽。”

凌时吟目光盯落在地上,许久之后,她才摇了摇头道,“我会小心的,哥,换了你是我,你也不会甘心的,蒋远周只是查到个周主任而已,就算他猜得全对,他也没有真凭实据。”

“可就算你能嫁的进蒋家,你看看蒋远周这样,你会幸福吗?”

凌时吟嘴角往上一勾,凌慎看不出她这是在笑,还是嘲讽,只觉得她语气透着同她年纪极为不符的阴冷,“蒋远周说过,这辈子,他只动过一次结婚的念头。他都注定不会幸福了,我又急什么呢,睿睿是我和他的儿子,只要我进了蒋家,他还是会跟我过日子,感情不是可以慢慢培养出来的吗?”

凌慎盯着她,这个妹妹,心性方面几乎是跟他一模一样的,实在让人头疼。

酒店包厢内。

男人被推进去的时候,没有过多的反抗,他往前走了两步,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窗前,手里的打火机甩出啪嗒啪嗒的动静。

男人没敢再继续,站住了脚步。

蒋远周点了根烟,然后回头看向男人,“董局,好久不见啊。”

男人的面色变得难看起来,蒋远周继续又说道,“不对,你现在升官了吧,应该给你换个称呼。”

对方嘴角勉强牵动下,“原来是蒋先生。”

“算了,还是叫你董局吧,因为还不确定过几天,对你的称呼是不是又要改变,”蒋远周走过去,“董局还记得这儿吗?”

董局点了下头,“记得。”

“记得我在这个包厢打过你吗?”

“蒋先生,以前的事就算了。”

“你这是不跟我计较了是吧?”

男人站在巨大的圆桌前,蒋远周走到他身旁,举高了右手,香烟的味道弥漫到董局的鼻翼间,“红辰制药,这个名字熟悉吗?”

董局的面色僵了下,嘴角颤抖,“不清楚。”

蒋远周从兜里掏出一个药盒递给他看,“这个呢?”

“蒋先生,我现在早就不管这一块了…”

“那你两年前,还管着吧?让一批有问题的药顺利进入星港,你能做到吧?”

董局僵立在原地,汗水顺着颊侧往下淌,老白走到他身后,朝着他肩膀上一拍,董局忽然就往下坐去,幸好有椅子接住,才不至于那么狼狈。

“我除了那天揍你一拳之外,好像跟你并没有其余的仇吧?”

董局沉默了半晌之后,才开口说道,“蒋先生贵人多忘事。”

“什么意思?”

“我跟宋华立一直以来都是竞争对手,他如今站得比我高,这跟蒋先生也有关系吧?”

蒋远周居高临下看着他,“我是扶过宋华立一把,然后呢?你记恨于心?所以才有了后面的事?”

“上次在这里,我是真没冒犯你的女朋友,可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出手打人,说到底,还是看我好欺负。”

蒋远周拉过椅子,坐到董局面前,男人一脸的横肉,一双小眼紧盯着蒋远周,“蒋先生,我知道你有本事,所以我对你再有意见,我也藏在心里,至于你说的什么药有问题,我是真不知道。”

这男人就像只老狐狸似的,怎么肯轻易承认?

“红辰制药的莫总,你肯定不陌生吧?两年前出了那么大的事,红辰制药侥幸逃过一劫,虽然经济上受了一定的打击,可说到底,还是活过来了。但现在不一样,公司完了,要追究责任,一级一级往上,就跟狗咬狗似的,这不,有人就咬到了你的身上。”

董局面色铁青,“他们这是污蔑。”

其实他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尽管说着什么万无一失,可恶果种下去了,又有几个能逃脱呢?

“我可以给你看点有用的东西。”

蒋远周朝老白示意下,老白拿了资料过来,替董局将资料一张张摊开放在桌上。

“你可看仔细了,看看是不是别人在污蔑你。”

董局拿过一张纸,看完之后手都在抖,却还是要做垂死挣扎似的,拿过了另外几张。

半晌后,蒋远周失去耐心,冷冷开口,“这件事,是谁让你做的?”

董局手一松,纸哗哗地散在地上,“没人让我这样做,是我自己。”

“你?红辰制药凭什么自毁前程来听你的?”

董局抬了下双眼,目光对上蒋远周,“蒋先生还不知道吧,红辰制药是万家的。”

老白一惊,不由看向蒋远周。

“万家的?”

“是,万鑫曾当年隐瞒了所有人,但我是清楚的,那个莫总找到我,开门见山说是要让一批药进星港,说是万鑫曾交代过,如果万小姐下场凄凉,那就是蒋先生不仁不义,要报复蒋家。”

蒋远周落在桌上的手不由握紧,这结果跟他一直认为的是有出入的。

他认准的,是有人故意安排了药品进去,害死了小姨,从而嫁祸在许情深身上。而如今听董局这么一说,这一切难道就是意外?对方是要报复,却没有特定的想让谁死。

蒋远周很快还是察觉到不对,“你认识周主任吗?”

董局摇了摇头,“不认识,但红辰那边的人应该会知道,很多事都是他们安排的…”

许久之后,老白才跟着蒋远周出去。

坐进车内,老白问道,“蒋先生,里面那人怎么处置?”

“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蒋远周紧接着问道,“老白,你觉得董局的话,可信度有多少?”

老白想了半晌,“如果红辰制药真是万家的,我觉得这样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凌家要有可疑的话,万家同样也有,而且…您打董局,是因为许小姐,再加上后面跟万小姐联系的神秘人、还有在九龙苍发现的致幻药也跟万小姐有关…蒋先生,也有可能真是万家做的。”

蒋远周动了下手指,老白的视线落到他手上,他忙抽出纸巾递给男人。

蒋远周接过手,然后擦拭着手背上的血渍,老白轻问道。“用不用去医院?”

男人摇头,“不用,不是我的血。”

这天,许情深还没下班的时候,就觉得小腹内隐隐传来不舒服,再一看外面,天寒地冻的,坐在空调间内都能觉得冷得彻骨。

可是没想到闵总却一个电话打来了。

许情深毫不犹豫地接通,“喂,闵总,您好。”

“许医生,真不好意思啊,有件事我想麻烦您…”

“您说。”

“我跟我的家庭医生商量了下,他还是不肯陪我外出,说是自己年纪大了,但我也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许情深听到这,也听出了闵总的为难,“您是晚上要出去吗?”

“是,跟几个朋友约好了。”

“那个…”许情深摸了摸耳朵,“蒋先生去吗?”

“你放心,他不来。”

许情深松口气,“那好,我下班后也没别的事,我陪您去一趟吧。”

“真的?那太好了。”闵总笑意盈盈,也不跟许情深多客气,“天气这么冷,你在医院等吧,待会我就让司机过来。”

“好。”

许情深下班后,闵总的司机已经将车停在了医院外面。

许情深坐进车内,随口问道,“闵总今天去哪应酬啊?”

“得月楼。”

她噢了声,司机笑道,“东城本地的人,对于得月楼还都挺情有独钟的。”

“是啊。”许情深拉了拉嘴角的弧度。

司机回去又接了闵总,去的路上,闵总脸色就有些不好,“许医生,我这两天肠胃炎犯了。”

“您既然不舒服,有些应酬推掉不就完了吗?”

“不行,”闵总无奈地朝她笑道,“就算是往那一坐,也好过不去,就是辛苦你了。”

“我没事。”

来到得月楼,闵总还算是来得比较早的,许情深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来,手掌落在身侧,摸到椅子上加垫了一层乳白色的垫子,坐着很是舒服。

得月楼的另一个包厢。

老白站在外面,抬起腕表看眼时间,推算着司机应该要到了。

再抬头时,他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从远处快步走来,手里还拿着蒋远周的大衣,老白挺直了后背,直到对方走到自己身前,这才开口道,“凌小姐,您怎么来了?”

“我…我回九龙苍看看睿睿,正好司机回来,说是要取远周的大衣,我就给送来了。”

“谢谢。”老白从凌时吟手里接过衣服,“衣服是我让司机去拿的,没成想让你跑了这么一趟。”

“老白,你别这样说,”凌时吟站在门口,脑袋微微压着,“我知道我要见远周一面很难,有些事他也不肯听我的解释,那我就做一些能所能及的能关心他的事吧。”

老白也没成想,凌时吟为了蒋先生能这样放低姿态,凌时吟自我安慰地笑道,“再说他是睿睿的爸爸,我想对他好,也是应该的。”

“行,”老白点下头,“那让司机送您回去吧,我还要进去。”

“等等,”凌时吟从兜里掏出一盒药递过去,“这是醒酒药。”

“不用,蒋先生早就不喝酒了。”

凌时吟坚持,“万一呢?酒桌上身不由己的时候也很多。”

“没有万一,”老白轻笑道,“再说这都两年了,很多人也习惯了蒋先生的规矩,蒋先生说了,要有人实在喜欢看他喝酒,那该谈的事也别谈了,酒这个字上,蒋先生不妥协,所以你放心。”

凌时吟的手还僵在半空中,没有收回去。

她最后还是将醒酒药给了老白,“他不喝的酒,都是你喝的,你留着。”

“那谢谢凌小姐了。”

凌时吟看着老白推开了包厢的门,她趁机往里面看去,包厢内的嘈杂声一下就透了出来,有男有女,热闹非凡。

她也想这样陪在蒋远周的身边,可惜…

老白关上了门,凌时吟一口气提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她转身离开。脚步顺着走廊沉重往前,经过一个包厢跟前时,里头的人出来的比较急,差点撞上她。

凌时吟扭头一看,居然是许情深。

她有些吃惊,但很快被掩饰下去,“许姐姐。”

许情深朝她看看,凌时吟面上带着微笑,个子又属于娇小玲珑的,一般人见到这种乖女孩,都想着要将她细心呵护吧?许情深表情冷冷的,“借过。”

“许姐姐,你是跟家人在这吃饭吗?”

许情深抬起了脚步,凌时吟朝她身后看眼,门已经被关起来了。

许情深感觉到凌时吟还跟在后面,她不由顿住,转身朝她看去,“凌小姐,你是不是对我很不放心?”

凌时吟一怔,摇了摇头,“不会啊,许姐姐为什么这样问?”

“不会就好,我跟蒋远周那段早就过去了,我相信你也是清楚的。”

“那当然,”凌时吟微笑,“我也看过你女儿,长得非常可爱。”

“嗯,”许情深脸上总算有了松动,“长得像我老公。”

凌时吟已经知道了鉴定结果,所以心里完全不会再设防,“是啊,很像。”

“我要去下洗手间。”

“好,”凌时吟手掌垂在身侧,然后说道,“远周在这应酬,我买了醒酒药,这就要给他送去。”

许情深有片刻的晃神,自从那一晚后,蒋远周跟她说过的永远不碰酒,那句话仿佛还在耳边。

“他这人啊,尽管有老白在身边,可就是比较粗心,刚才外套都忘了拿,我不放心,就给他送来了。”

这算什么,秀恩爱吗?

许情深笑不出来,心里也是有不痛快的,所以嘴里的话脱口而出,“他就让你这样跑?”

“不,我也是看睿睿睡着了,所以才出来的。”

“他以前倒不这样,忘了就忘了,有时候顶着一身寒风就跑回来了。”

凌时吟极力维持着嘴角处的弧度,许情深自顾往前走了,没跟她再继续说些别的。

从洗手间回到包厢,许情深没再看到凌时吟的身影,她陪着闵总在里面坐着,小腹时不时传来抽痛,许情深连手边的果汁都没敢碰一口。

另一个包厢内,老白倾过身凑到蒋远周耳侧,“蒋先生,据说闵总也来了,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

“好。”蒋远周拿起了桌上的酒杯。

老白陪着蒋远周过去,敲开了包厢门进去,闵总见到蒋远周,起身过去迎接,“蒋先生,真巧啊。”

许情深肚子不舒服的厉害,可闵总都站起来了,她也不好意思再坐着。

蒋远周视线扫过去,看到许情深站在那,他跟闵总有说有笑着回到座位跟前,“闵总,您不用这样客气,我敬杯酒就走。”

闵总笑着,“是蒋先生客气,还特地过来呢。”

蒋远周余光睇过许情深,然后看见了她坐的位子上…

许情深的旁边就坐了个男人,蒋远周让闵总入座,然后伸出右手落在许情深的肩膀上,轻轻一按,就让她坐了回去。

蒋远周朝不远处的老白招下手,老白上前几步。

男人凑近他耳边说了几句。

许情深看到老白快步出去了,蒋远周手里还端着酒杯,“闵总,我敬您。”

桌上有熟悉的人笑出声来,“蒋先生和闵总都是不喝酒的,还特地要相互敬一杯,真是感情深厚啊。”

男人嘴角浅弯,“意思到了就行。”

“蒋先生,我们其实一直挺好奇的,您以前酒量也不差啊,为什么忽然戒酒了呢?”

“因为酒喝多了,容易做错事。”

许情深听在耳中,心里到底是有异样感,蒋远周和闵总干了杯,有人又问道,“蒋先生自制力那么好的人,我不相信会做错事。”

这话听在蒋远周耳中,自然不舒服,就跟打他脸似的。

“我答应过一个人,从此以后不碰酒。”

“原来是这样…女人吧!”

许情深一下没忍住,笑出声来,她是觉得挺好笑的,男人的这张嘴真是不简单啊。

蒋远周将这一幕收入眼中,“许小姐,你为什么笑?”

她要是方才没有碰上凌时吟的话,她说不定会相信了蒋远周的话,但她也无意去戳穿他,“其实应酬喝酒没关系,有醒酒药就行了。”

蒋远周听着一阵莫名其妙,说话间,老白已经拿着他的大衣进来了。

老白将衣服交到蒋远周手里,男人放下手里的酒杯,然后将大衣直接披上许情深的肩头。

她原本是好好坐在那的,忽然就被一股力道按着无法动弹了,一桌人的视线全都望了过来,许情深肩膀挣动,蒋远周弯下腰,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许情深忽然就不再动了,乖乖坐在那,面色绷着,脸还有些红。

蒋远周跟闵总说了几句话,然后带着老白出去。

半晌后,闵总忽然凑近许情深耳畔,“身体不舒服,怎么不跟我说呢?”

许情深朝她看看,“我没想到大姨妈会忽然来。”

“幸亏有蒋先生的衣服。”

许情深拉紧了身上的大衣没敢多动弹。

散席之后,许情深跟着闵总起身,蒋远周的大衣很长,质感笔挺,将她整个人都给包裹其中。一行人来到酒店外面,闵总正和他们相互道别。

许情深觉得腹部涨得难受,她拢紧了身上的衣服。

蒋远周的车停在不远处,他那边早就散了,他坐在车内,透过酒店门口落下来的灯光看向许情深。她可能还是冷,或者肚子难受,这会正缩在他的大衣内,时不时跺下脚。

男人推开了车门下去,许情深耐心地等着闵总,听到有脚步声过来,她下意识回头一看,却见蒋远周已经来到了她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