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赶紧擦掉眼泪,顺着床的另一侧走向蒋远周。

“远周,远周,你醒醒。”蒋东霆难掩话里的激动,“你看看,你到家了。”

男人眼皮抬了下,许情深俯下身,“远周。”

他嘴里似乎想说话,但又说不出来,许情深焦急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管家在旁叹了口气,“蒋先生的嗓子也受伤了,现在还不能说话。”

“什么?”许情深泪流满面,心痛到几乎要令她昏厥过去。她伸手想要去握蒋远周的手,一把却摸到了粗糙感,男人被碰触到伤口,手臂猛地一缩。

蒋东霆见状,厉声说道,“别碰他!”

许情深掀开被子,看到男人的手上也缠着纱布。“手也受伤了?”

“是啊,”管家接过话,一边擦拭着老泪说道,“蒋先生回来的时候,都是伤…怎么能伤成这样呢?”

许情深视线盯着男人的脸,“远周?”

男人张张嘴,似乎很痛苦的样子,蒋东霆满目心疼,“我没想到你只是出趟门而已,会伤成这样,远周…”

“爸,他真的是远周吗?”许情深盯着男人垂下的眼帘,忽然问道。

蒋东霆兀自沉浸在悲伤中,管家替许情深解开了疑惑。“我们看过了,脚踝旁的痣是一模一样的,这总不会是巧合吧?”

“是吗?”许情深闻言,心里却总有种怪异感。

“你当然不希望是他,你最好他死了,是不是?”蒋东霆毫不留情将话丢到许情深的脸上,“远周被绑架这么大的事,你都能瞒着,你存心要害死他!”

许情深伤心之余,却不想被悲伤蒙混了头脑。

她伸手想要按向男人的肩膀,蒋东霆见状,一把将她的手挥开,“别碰他!”

男人极力想要说话,可这个时候,他没法开口,也不能写字。

许情深见状,赶忙问道,“你是不是蒋远周?”

男人没有摇头,许情深继续发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从兜内掏出了手机,将手机放到男人面前,她点开打字的页面,然后抬起他的手。

他的手指被纱布包着,但男人看了眼,还是一下下艰难地打出了她的名字。

蒋东霆看向手机,见到上面写着许情深三字。

他悲从中来,心里的难受越发加重了,他咬着牙,狠狠瞪向对面的许情深。“说到底,远周没有死在外面,就没有如你的愿是吗?”

“爸,您为什么非要这么说?”许情深也难过,她都不知道她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就好比行尸走肉一样。

男人嘴里发出含糊的声音,明显有话要说,许情深见状,将手机再次放回他面前。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移动着,很慢,很吃力,最终打下几字。“让她走。”

许情深掩不住吃惊,“远周,你要我走?”

男人吃力地闭上眼,蒋东霆唇角颤抖,猛地将她的手臂推开,“管家,把她轰出去,给我走!”

蒋远周肯定是知道了什么,要不然的话,他不会这样。管家站到许情深跟前,让她离开,她不走,他只能将她推出去。另一处。

老白被推进房间的时候,看到蒋远周躺在床上,许言坐在旁边,正在给他处理伤口。

老白快步上前,看到蒋远周伤成这样,心里既难受又愤怒,“蒋先生,您没事吧?”

蒋远周推开了许言的手,“不用处理。”

“那怎么行?”许言看他这幅样子,心里更加慌,万一要是连蒋远周都倒下了,他们该怎么办?

如果蒋远周出了事,她肯定是活不成的。

跟在身后进来的男人冷笑声,“确实不用再处理伤口了,也用不着。”

许言闻言,扭头看去,却看到男人手里提着一把枪,他动作娴熟地将枪上膛,然后将枪口对上蒋远周。

最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来了。

老白想也不想地挡在蒋远周跟前,“你要做什么?”

“蒋先生,您从小到大,恐怕没有受过这样的苦吧?没关系,马上就要解脱了。”

老白额角处滑下了冷汗,蒋远周坐起身,将老白拉开,老白急的要去抱住他,“蒋先生!”

“你这是做什么?”蒋远周面上没有丝毫的惊慌,“你这幅样子要被情深看见,她又得说我们。”

老白的心情没有丝毫的放松,蒋远周站了起来,目光直视向前,“你要杀我们?”

“不用害怕,一人一颗子弹,我保准不浪费。”

许言吓得眼圈通红,一句话不敢说。

蒋远周盯着跟前的男人,从进来到现在,他没有过一句求饶,平静的就好像是在看着别人经历那些事。“八千万,我的命原来就值这么点钱?还是说,拿了这些钱,你满足了?”

“那蒋先生是几个意思?”

“放我们出去,是不是不可能的事?”

“您说呢?”

老白站在蒋远周身后,看到这个男人正在同最穷凶极恶的人进行一场生死谈判。“那我用钱买一点时间,可以吗?”

“怎么个买法?”

“我有个私人助理,我交代过他一件事,只要我给他打电话,我每个月可以动一笔五千万的资金。”

男人闻言,眼皮明显闪动下。“什么意思?”

蒋远周耸了耸肩膀,“你不觉得这比抢银行还要赚钱吗?每个月都能固定进账五千万,只要我不死,我身后的人不死。”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跟他说些别的?”

“你多虑了,我若打电话,你不可能不看着,我每次只需跟他说,我要用钱就行,他从不过问我要钱做什么…”

男人手里的枪渐渐往下压,“你的助理在哪?”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实话告诉你吧蒋先生,你是出不去的,而且我不能让人知道你现在好好的。”

“什么意思?”

蒋远周套了他几句话,对方也不在乎,“你能保证这个助理接了你的电话后,不跟你的家人联系吗?不能吧?”

现在东城有了一个不能说话、奄奄一息的蒋远周,那么这个蒋先生,就必须要永远藏到地底下去。

“我能。”蒋远周坚定说道,“我跟他从未见过面,他又在国外,更加没有我家里的联系方式,他只是受雇于我,为我处理一些经济上的事。我要用钱,从他那儿拿最方便,最不会引人怀疑,而且他已经习惯了我这样,最重要的是,他无权干涉我把钱花在什么上面。所以…你想想。或者,你可以试一次。”

男人明显被说动了,蒋远周眼底有稳稳的笃定。

他说的是真的,他一直就有这么个助理在外面,人心都是贪婪的,他就不信这些人会不为钱所动,现在,他需要为自己争取每一个能让自己活下去的机会。

他必须活着,活着去和他的蒋太太团聚。

“你可以把我们继续关在这,”蒋远周一步步将诱饵抛出去。“每天给我们一口饭吃就行,我现在只要活着,钱多钱少无所谓,如果你是受雇于人,那也没关系,只要我一天不露面,你的雇主就一天不知道我还活着。”

06自救

男人收起手里的枪,眼睛盯着蒋远周,似乎想要揭开他面上的镇定,想要一眼看到蒋远周的心里,看看他到底说的是真是假。

蒋远周面色如常,男人特别不喜欢他这样,他冷笑声出口,“蒋先生,你越害怕,我才越高兴,我高兴了,说不定心情一好,我就能放你离开。”

“空虚的高兴,都是假的。只有实实在在拿到了手里的钱,才能买到真正的快乐,你出去之后,香车美人任你挑,这样的日子才是快活胜神仙。”

男人听着,将枪别回腰际,转身出去了,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老白走到他身侧,“蒋先生?”

“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

蒋远周坐向床沿,双手抱在胸前,闭目养神一会。

星港医院。

许情深站在病房外面,病房的门已经被反锁了,她伸手拍着门板,“爸,你让我进去,让我进去啊。”

管家回到蒋东霆身侧,床上的男人似乎有些激动,蒋东霆起身凑到他跟前,“远周,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男人说不出口,蒋东霆拿了手机给他,举到他的面前,“你被害成这样,跟许情深有关系吗?”

他手指抬起,在屏幕上轻点,打出一个有字。

这结果,完全没有出乎蒋东霆的意料,“她害了你,是不是?”

男人吃力地打了‘赎金’二字。

看来录影带里的内容是真的,许情深不肯给最后的一千万,所以才把蒋远周害成了这样。

“远周,你说你多糊涂,多糊涂啊?”蒋东霆看着他这样,心疼得比被人用刀子割还要厉害,“我当初那么反对你,你就是非要她不可,夫妻到头来,都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况且你们…”

蒋东霆顿住声,喉咙口像是被人给狠狠掐着,他知道说再多的话都没用了,“远周,没关系,等你度过这一关,都会好的。”

男人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蒋东霆举高他的手,男人在屏幕上打出了很简单的一个字:爸。

蒋东霆情绪没忍住,双手撑向床沿,泪水打了转之后即将流出来,他转过身,手掌捂住眼帘,管家见他这样,也是难受。

“老爷,您保重身体。”

“他喊了我一句爸,他别的什么都没说,”蒋东霆极力压抑着自己,“自从他小姨死后,他从来没有开口喊过我一声,许情深还想说他是假的?如果是假的,他就不会这样,他明明可以有很多话跟我说…”

病房外面,许情深的声音还在传进来。

蒋东霆握紧了手掌,“让她滚!”

管家生怕他气坏身体,赶忙走出了病房,到了外面,他将门拉上,压低嗓音道,“许小姐,您别这样。”

“既然也是我的家人,为什么要把我赶出来?”

“您也听到了,正是因为你不肯给最后的赎金,所以…”

“这是无中生有,”许情深视线盯着门口的那把锁,“八千万我都给了,为什么我要扣着最后的一千万?”

“这里面的原因,我不懂,但这是事实。”

“不是,”许情深摇下头,“对方从没提过那一千万的事…”

管家也听不进去她的话,他一直跟着蒋东霆,习惯了从蒋东霆的视觉去看事情。“蒋先生的话,不会有假。”

管家一语戳到了许情深的心上,是啊,为什么偏偏连蒋远周都那样说?

“除了他,被丢在蒋家门口的还有别人吗?”

“没有了。”

那,老白又在哪?许情深站在原地,想了想后,想要进去,管家忙拦住她。“许小姐,您别让我为难。”

“他脸被毁了,话也不能说,不然的话,我们还能分辨他的嗓音,再不行…那就让他写字,比对笔迹,可是他却连手都受了重伤,你们难道不觉得这些太过巧合了吗?”

管家闻言,有些气愤,“许小姐,难道您就没有一点自责吗?您一昧地怀疑蒋先生,又是为什么呢?仅仅因为他伤成这样?”

许情深也没法做出解释,她无力地抬起手掌,“他知道我担心他,他看到我,不会让我走的。”

“所以,你就说他是假的。”管家口气很不好。“你是出于什么心不肯支付最后的赎金,我们不得而知。但是很显然蒋先生看透你了,许小姐,你走吧。”

管家说完,走进了病房,并将门用力拍上。

病房内,男人似乎告诉了蒋东霆什么,管家看到蒋东霆将手机放到边上,随后起身出去。

许情深还没走,蒋东霆从她身前经过,“跟我来。”

两人走到窗口,蒋东霆背对许情深站着,“远周出了这样的事,不论谁问起都要保密,这件事不能传到外面。”

“既然他已经回来了,我们是不是应该报警?”

“你胡说什么!”蒋东霆转过身,恶狠狠朝她瞪了眼,“许情深,如果你敢走漏一点风声,我不光要了你的命,我还会要了许家所有人的命。”

许情深不以为意,视线望出窗外,“你不用这样威胁我。”

她将心里的疑虑咽下去,适当示了弱,“爸,看到远周那样子,我也难过,但赎金的事情真是误会,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守口如瓶,我知道外面有多少虎视眈眈的人盯着蒋家,还有那些媒体…您放心,我有分寸。”

蒋东霆冷哼声,许情深紧接着道,“关于星港这边,对外的话我们可以说住在里面的是蒋家的亲戚。”

“这一点,我不需要你来教。”

蒋东霆说完这句话,转身要走,许情深追上前两步,“爸,让人守着病房吧,不然光靠您的话,我不放心远周…”

他抬起脚步越走越远,许情深知道追过去也没用,蒋东霆是不会让她去见蒋远周的。许情深一直就没离开医院,傍晚时分,蒋东霆将原本守在蒋家的两名保镖调到了医院内。

她站在走廊尽头,看到有医护人员进进出出,到了深夜,管家带着蒋东霆出来。

“老爷,您先去休息室躺会,我回趟家,给您收拾些东西过来。”

“你去吧,我就睡在这…”

“蒋先生都让您走了,他变成这样,他也需要时间适应。”

蒋东霆无奈地叹口气,冲着两名保镖说道,“这段日子以来,是你们一直守在蒋家门口,我不怪你们,之所以让你们守着病房,还是因为远周的缘故,你们既然有这份忠心,那就记好了,不能让任何人进这个房间,特别是许情深!”

“是。”

管家将蒋东霆送上楼,楼上有休息室,许情深眼见两人应该走远了,这才大步出去。

她小跑着来到病房前,保镖见到她时,吃了一惊,“蒋太太。”

“我要进去。”

“但是蒋先生…”

“爸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但是你们喊我一声蒋太太,你想想,你应该听谁的。”

两名保镖对望眼,其中一人说道,“蒋先生吩咐过,听蒋太太的,就等于是听他的。”

许情深鼻尖微冒出酸涩,“那有他的这句话,还不够吗?”

“蒋太太,您不能逗留得时间太长。”

“我知道。”

保镖朝四下看眼,然后将病房门打开,许情深闪身进到里面,保镖赶忙把门带上。

病房内的灯都关了,只留了床头的小灯,许情深蹑手蹑脚走去,男人听到脚步声,似乎动了下,她来到病床前,“远周。”

不管他是不是蒋远周,至少许情深看到他这幅样子,心里还是受不了。

男人睁开眼帘,情绪激动起来,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响声。

许情深见状,忙按住他的肩膀,她手指在他肩头按着,“远周,是我,我来看你了。”

男人朝门口看去,许情深拉起他的手臂,手掌按住男人的手腕处,她将他的袖子拉开,然后手指捏着他的臂膀往上。“远周,那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对你?老白呢?”

男人说不出话,手里有了挣扎的动作。

“远周,你别这样,你知道这些天我是怎么过来的吗?”许情深弯腰,手掌摸向男人的头。

他似乎很介意这样,脑袋左右摇摆,明显不让许情深碰触。

她纤细的手指穿过男人的发丝,一下,一下,指间有些用力,“知道吗?孩子们在家都想你了,特别是霖霖,她一直在喊爸爸。”

许情深说完,视线盯着男人的双眼,他的眼里没有任何的波动,许情深另一只手掌小心翼翼摸向他纱布下的脸,“远周,女儿真的想你了,她喊爸爸的时候,我特别想哭。”

男人避开她的手,眼神没有丝毫的停顿或是逗留,似乎没有察觉到许情深这话里的特殊含义。

对于之前的蒋远周而言,最大的遗憾应该是没有听过霖霖喊他一声爸爸吧?

可是他现在,居然这样无动于衷。

许情深的手指从他发间离开,刚直起身,就听到外面传来阵说话声,她握紧手掌,走出去几步后,看到蒋东霆进来了。

蒋东霆一见到她,立马激动起来,“你在这做什么?”

“爸,我就是进来看看远周。”

“谁允许你进来的?”

蒋东霆几步来到病床前,神色紧张地盯着男人看,“远周,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男人抬了抬手臂,朝她指去,蒋东霆目光不解地看向许情深,“远周,你要说什么?”

男人嘴里发出声响,蒋东霆急了,冲着许情深怒吼,“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没有。”许情深见到男人这样激动,她走过去,将手掌摊开,“我就是拿了他一根头发,想要做DNA。”

“你…”蒋东霆怒不可遏,狠狠在她手腕处拍了下,“他是不是我儿子,我心里比你清楚。”

“对不起。”

“出去!”

许情深看向病床上的人,她不想打草惊蛇,只能敛起了情绪,她甩了甩自己的右手,好不容易拿到的头发也掉了,“我知道他是远周,可他忽然变成这幅样子,我不能接受而已…”

“你给我出去!”

许情深小心翼翼往外走,到了外面,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坐进车内,许情深从仪表盘上的纸巾盒内抽出一张纸巾,她的左手一直攥着,右手的头发被蒋东霆一巴掌给拍掉了,但她留了一手。

许情深松开手,看到两三根发丝掉落在洁白的纸巾上。

不是她疑神疑鬼,而是她经历过的事情太多,她方才仔仔细细摸过那人的肩膀。许情深靠向椅背,如果她说她凭着自己手里的感觉,就已经断定那人不是蒋远周,别人会不会认为她疯了?

或者,有人会觉得把她神化了。

但许情深就是相信自己的感觉,蒋远周的肩膀结实、有力,每一寸肌肉却都是恰到好处,这人的肩膀要比蒋远周的宽厚不少,还有他的眼神,躲躲闪闪,没有一点点往昔的温存。

可就算这样,许情深却还是高兴不起来。

这人不是蒋远周,那蒋远周去哪了?为什么会送这么一个人回来冒名顶替他?

许情深在病房的时候不敢打草惊蛇,所以才承认是拿了他的头发,又让蒋东霆挥下那一掌,让对方看到她没有得逞。这人很显然是跟那帮人一伙的,那…

她的蒋远周呢?

许情深不敢往下想,可最有可能的一种想法,总是抑制不住往她脑子里钻。既然回来了一个蒋远周,那么真的那一位,还有活着的必要吗?

许情深浑浑噩噩开了车回家,回到屋内,这个家里没了蒋远周,不止是冷冷清清的,就好像陷入死寂一般。

她来到二楼,月嫂正从房间内出来,“蒋太太,您回来了。”

“嗯。”

“两个孩子刚洗过澡,正在玩呢。”

许情深答应着,“好。”

她跌跌撞撞往前走,整个人的魂好像是被勾去了,许情深推开房门进屋,反手又将门锁上。

她躺到床上,掀开被子将自己蒙在里面,她手掌探向旁边,可是那个地方再也没有了属于蒋远周的温度。许情深双手捂住面颊,泪水忍不住淌落,这种孤独和害怕折磨的她几乎要疯了。在外人面前,她还能保持冷静,可是转身独处的时候,一个个可怕的念头就压得她几乎要崩溃。

许情深心里比谁都清楚,蒋远周怕是…

已经不在了吧?

这个念头在她脑子里钻来钻去,窒息的疼痛感让她蜷缩起了身体,将自己紧紧抱成一团。她颤抖着、颤抖着,以前的很多事一桩桩涌上心头,挥之不去,更加残酷地将她反复折磨。

“蒋远周。”许情深嘴里默念着他的名字,也不知道喊了多少遍,只觉得这个名字好像早就刻在了心间,念出来的时候这么自然,却也这么痛。

“蒋远周,你回来好不好?世上有那么多奇迹,你也行的…”

“蒋远周,你回来吧,只要你回来,以前所有所有的事都过去了,我保证…”

似乎以前的那些事,在生死面前原来是这样渺小。

“蒋远周,我想你。”

“蒋远周,我真的担心你…”

许情深在被子底下颤抖着,不住抱紧自己,“我一直在等你回来,蒋远周,我不知道没有了你,我该怎么办啊。”

许情深痛哭出声,哽咽的嗓音从被子内传出去,“就算那个是假的,就算他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蒋远周…我也觉得这些都和我没关系了,真的,如果我的身边缺了一个你,那别的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算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换不回蒋远周了。

许情深想到这,心砰然裂开,“蒋远周,你回来吧,等你回来了,我们一家好好的…”

翌日。

老白实在受不了了,在床上休息了会,醒来的时候看到蒋远周站在不远处。

很快,门被人打开了,进来的男人朝着蒋远周说了声,“出来。”

许言心里咯噔下,从床上坐起身,这几天,她感觉自己就像是站立在最最危险的悬崖边,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能将她推下去。

蒋远周跟着男人走了出去,来到另外一间屋子。

男人将一个手机递给他,蒋远周接了过去,男人一瞬不瞬盯着他的脸,“待会按着我的吩咐去说,要不然的话…”

“可以。”

男人拉过椅子坐了下来,蒋远周拨出一串数字,男人开口道,“电话一接通,你什么话都不用讲,你只需要告诉他,让他帮忙联系你的家人就好。”

“我说了,他从来不会过问那种事,也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

“蒋先生,现在不是谈条件的时候。”

蒋远周轻笑,坐了下去,悠闲地搭起腿,男人将手机开了免提键。

没过一会,手机接通了,男人将拔出来的刀尖对准蒋远周胸口处,蒋远周垂下眼帘,“喂,阿宁。”

“蒋先生?”

“是。”

男人手里的刀子稍用力,蒋远周手指在眉角处轻抚。“阿宁,帮我联系下我的家人。”

“您怎么了?”对方的嗓音清晰传来。

蒋远周口气坚定,“没什么,你替我联系下他们,我有重要的事。”

“蒋先生,我只是替您管理一些财务上的事,我并不知道您家人的联系方式…况且,我们之间不是说好的吗?我不算您的助理,您找我,只能是因为用钱,别的…我帮不了你。”

蒋远周看向身侧的男人,对方眼里明显有了松懈,蒋远周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打几下,“那算了,阿宁,我要用钱。”

“好,用多少?”多余的话,他果然一句都没说。

“五千万。”

“没问题,我这就去替您处理。”

蒋远周语气如往常一般,并没有丝毫的异样,“不要直接打给我,我待会会短信通知你,怎么把钱给我。”

“是。”

男人示意他赶紧挂上电话,蒋远周抬下手,“阿宁,钱的事你早早准备好,还有,接下来的几个月我都会需要用钱。”

“可以的,蒋先生今天提前跟我说了,我会替您安排好的。”

“好。”蒋远周说完,径自挂断通话。

男人全程在旁听着,这样的通话更是没有一点不对劲。

蒋远周将手机递给男人。“至于钱要怎么给你们,你可以通过短信的方式告诉他。”

“那你就不怕,我拿到钱后把你杀了?”

“不怕。”蒋远周站起身,“五千万这么轻轻松松就到手了,我助理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听到我的声音,确定了是我后就打钱,所以我想要活,你想要钱,我们这笔交易谁都不亏。”

男人握紧那个手机,朝着不远处的人示意下,“把蒋先生送回房间。”

“是。”

蒋远周走了出去,男人站起身,一把摘下头套,“兄弟们,以后的日子才叫吃香喝辣,就不知道这位蒋先生到底有多少钱。”

那也无妨,等到那边再也给不出钱,他一刀轻轻松松将他解决了就是。

身怀宝藏,总会遇到一些恶狼。

蒋远周还未踏上社会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所以他给自己留了一手手的准备,事情总是千变万化的,所以他的应对之策,向来都不是单一的。

阿宁放下手机,目光盯向远处。他知道,蒋远周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