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多说了。”

“凭什么!”朱盏默了许久,突然抬头,加大了音量质问:“学校现在有一百多个社团,有那么多只在开学招新出现过的空头社团,根本没有几个社员,更别说举办活动丰富同学们的课余生活,你们说社团多了不好管理,不取缔那些空头社团,却硬卡着我们不让成立,凭什么!”

“凭什么,就凭我说不行,你们知不知道成立一个社团是多大的事。”邹忠明看向朱盏:“一个大一的新人社长,三个都快毕业的老生,一个搞艺术的,我不认为仅凭你们几个,有这个时间精力,有这个恒心,能经营好社团,说什么也不批,别来找我了。”

这一次被拒绝,士气前所未有的低落。

本来大伙以为这一次可以通过,他们已经拿出了足够的诚意,可是结局还是这样。

风杏回头问大伙:“今天晚上,还训练么?”

“还训练什么呀。”江达闷声道:“这样都通不过,干脆解散算了。”

顾斯南挑眉说:“别抢我台词啊喂!”

阮殷看向朱盏:“社长,怎么说。”

朱盏心灰意冷,闷声道:“算了,先散了吧,马上就要四级考了,暂时就不训练了。”

她转身离开,身后一众人望着她的背影,夕阳渐落,夜幕低垂。

朱盏在图书馆上自习到很晚,看着厚厚的小红本上的四级词汇,宛如一个个蚂蚁在她面前爬来爬去,桌边放着她的红双喜球拍,她看着它。

就像两年前一样,自沈昂走后,母亲不再让她打乒乓,那时候,她听凭了安排,没有任何反抗。

也许她这辈子跟乒乓比赛都是无缘的。

直到图书馆闭馆,她才抱着书出来,风一吹,心里苦楚凄凉。

宿舍门口,一个修长的身影孤零零地倚在路灯下。

朱盏的心提了提,加快步伐朝他跑过去。

“沈昂。”她唤他一声:“怎么过来了,不是在集训不能离队吗?”

沈昂漫不经心地说:“我来学院交材料。”

朱盏才不信,现在学院早就下班关门了,她三两步跑到他身边,拉了拉他宽大温热的手掌:“来看我的呀?”

“才不是。”沈昂不自然地挠了挠额头。

朱盏抿嘴浅笑,用力牵住了他的手:“你来看我真好。”

这句话戳动了沈昂的心,他伸手握住她的肩膀,顿了几秒,直接将她撞进了自己的怀里,死死按住。

这是一个力量大到足以将她小小的身体窒息的拥抱。

朱盏伸手环住了他坚硬的腰,柔声道:“沈昂,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吧?”

“不是。”沈昂声音低沉,抱她的时候力道却重了很多。

朱盏知道沈昂死鸭子嘴硬,所以也不说什么了。

两个人在寒风中抱了很久,朱盏才恋恋不舍地说:“快回去了,偷溜出来当心挨骂。”

沈昂放开了她,又顺手捏了捏她的红润的小嘴,低头,红着脸轻轻吻了一下。

“真的要走了。”他轻声说。

“嗯。”

“我也不知道怎样做,才能让你开心一点。”

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只嫣红的玫瑰花。

夜色中,月光下,那朵柔美的红玫瑰尽态极妍,在他的手里盛开。

朱盏的呼吸一顿,愣愣地接过玫瑰。

沈昂不大好意思地挠挠头:“不晓得要送什么礼物,听说你们女孩子都喜欢花。”

朱盏抬眸看他,他如星月般的眼眸闪躲了一下,脸上绯红更盛。

“你喜不喜欢?”

他费尽心思,笨拙而又小心翼翼地取悦她。

他不像陆礼安那样聪明,懂得女孩子的心思,也不比他体贴入微,凡事顾虑周全,他在陆面前可能处处掉价,被他比得无地自容。

面前这个女孩,他也是要发狠用劲去珍惜和宝贝的,只要能在她面前表现更好,沈昂愿意做任何事。

朱盏如何不明白他目光里的殷切,多半是阮殷对他说了今天的事,所以上赶子跑过来,要安慰她,心疼她。

可是一张嘴又不会说,一颗心又太笨拙。

“沈昂,我特别喜欢玫瑰。”她将玫瑰放在鼻尖嗅了嗅:“真的,特别特别喜欢。”

“那就好。”沈昂松了一口气:“那你开心了吗?”

朱盏说不出“开心”两个字,她眼圈却有些红,见到他心里却更加委屈起来,她低头不让他看到,推了推他:“你快回去啦!”

“嗯。”沈昂又重重地啃了啃她的脸颊:“我会好好训练,一定拿冠军给你!”

第41章 好喜欢

夜深了, 朱盏坐在电脑前正在看比赛复播。

那朵姣妍的小玫瑰就搁在手边,瞧见它, 她的嘴角不觉扬了起来。

送花讨女孩子欢心, 老土又过时。

真是个傻子。

正在她愣神的时候,手机里阮殷的消息冒出来:“珠珠, 有没有很惊喜呦!”

朱盏就知道, 是这家伙泄漏的,本来她都没打算告诉沈昂, 不想影响他训练。

“要是沈昂挨罚,我饶不了你!【地雷】”

“【委屈】【委屈】【委屈】”

几分钟后, 阮殷又问:“珠珠, 所以就这么算了?”

“邹老师说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我们的申请, 这段时间,大家就好好准备四六级和期末考吧。”

“嗯,反正我是你拉入伙的, 以你马首是瞻就是了,如果还有需要帮忙的, 随时叫我。”

朱盏心里温暖又感动,给他发了一条“谢谢”的消息,又配了一个【眨眼】的表情。

就在朱盏洗漱之后, 抓着手机要上床睡觉了,突然接到一条来自陆礼安的消息。

“我猜结果不大好。”

朱盏也不知道他是从何得知,她回道:“没有通过,老师说有了乒乓社团, 不叫我们单单再成立社团了【大哭】。”

过了一会儿,陆礼安的电话打了过来,朱盏趴在床上,拨弄着棕色小熊娃娃的鼻子,接了电话。

“礼安哥。”

“不开心?”

“没有,刚刚沈昂来过,现在已经好多了。”朱盏闷闷地说。

“嗯,他回来被教练罚了,我猜你的情况可能不大好。”

“礼安哥,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那个老师就是不肯允许,学校现在有好多奇怪的社团,冷笑话社团,看电影社团,还有什么特异功能社团...我都不知道这些社团有什么意义,可是这样的社团都能成立,为什么我们不可以...”

“四宝。”陆礼安声音低沉温柔:“不要把过错归咎给别人,不要嫉妒。”

嫉妒让人面目全非。

朱盏沉默了几秒,说:“对不起礼安哥,我不该那样说,只是觉得不公平。”

“只有弱者才会祈求公平的规则,强者之所以为强者,是因为他们不会问公平不公平,他们蒙头前进,改变规则。”

朱盏愣住了:“礼安哥。”

“不要被打败,也不要为了目的而忘记初心,就像夏天的风,不要追问它即将去哪里,而是寻找它来时的方向,那里才是繁花盛开的地方。”

朱盏的心突然豁然开朗,眼前也似乎明亮了许多。

是啊,她加入社团的初衷,真的仅仅只是喜欢乒乓球,也喜欢风杏他们不放弃的执着,如果真的因为社团不能通过成立,就轻言放弃,那实在可惜。

在校乒乓大赛上,他们证明了就算是野生社团,他们可以冲进决赛夺取冠军!

所以,没有团章,没有学校的认证,没有灯光璀璨的荣耀赛场,那又怎么样,他们依然可以很开心地打乒乓,因为那是他们一直都喜欢做的事啊!

那一晚朱盏睡得很安宁,无梦。

次日清晨,她早早的来了乒乓训练馆,原本他们不会来了,却不曾想,风杏一个人正对着墙面练球,满头大汗,似乎已经练了很长一段时间。

“杏子。”

见朱盏过来,风杏收了球,表情略有惊喜:“你怎么来了!”

朱盏拿出球拍跟她对练:“你不是也来了。”

风杏不好意思笑了笑:“每天都习惯早起,不打几拍子,反而不习惯。”

是这样的,训练都已经融入到生活的一部分,哪一天突然不做了,反而会浑身难受不舒服。

俩人没练多久,江达和顾斯南也前后过来,两人给的理由分别是:“待会儿有体育课”和“吃早饭路过”。

然而朱盏看出来,俩人嘴上不说,其实心里面也还是不希望社团活动真的就此取消,虽然顾斯南嘴里成天挂着要解散社团,但他每天都准时过来,即使只是睡觉,但他好歹来了,朱盏毫不怀疑,真到了解散社团那一天,恐怕第一个不乐意的还是他。

没多久,阮殷也过来了,见大家都在,他有些惊讶。

“呦呦呦,怎么说的,不是不练了吗?”

朱盏放下拍子,说道:“我想好了,就算团委不批准我们成立社团,训练还是不能荒废,不能以团体的名义报大学生乒乓联赛,我们练好了技术,也可以参加别的比赛,退一步讲,就算不能比赛,那又怎样,喜欢乒乓才是我们聚在一起最主要的原因!”

朱盏这番话,得到了江达和风杏的一致赞同,俩人被说得热血沸腾,而顾斯南始终保持着一抹不屑的微笑:“好浓的一碗鸡汤,这些话,昨晚想了一晚上吧?”

朱盏:“打了三次草稿。”

阮殷推了推顾斯南:“乱拆社长台,当心赏你小鞋穿。”

几个人边打球边说笑,气氛前所未有的融洽高涨。

之后每天早上七点,乒乓俱乐部的每个人都会准时过来训练,当然除了一贯懒散拖沓的顾斯南。

他们来了之后没多久,乒乓社团的社员们拎着早餐袋子三三两两来了训练馆。

“还来呢?不是两次申请成立社团都被拒绝了,怎么没解散?”乔靖文在朱盏他们身边的球台,一边打球,一边嘲讽。

朱盏没理他,只对身边的低声顾斯南道:“这家伙消息这么灵通?”

顾斯南目光轻描淡写地扫了风杏:“我们队可能有叛徒。”

风杏摆摆手:“不是啦,我昨晚是有在论坛发帖问成立社团的攻略,但是绝对没有提我们俱乐部的名字!”

顾斯南:“你在评论区diss了乒乓社团,有脑子都能猜到。”

“喂!我在跟你们说话呐!”乔靖文见这群家伙完全没搭理他,有些炸毛:“垃圾社团,别来我们训练馆占位抢资源。”

朱盏对风杏道:“以后低调点,敌不动我不动,知道不?”

“遵命,队长。”

乔靖文加大了音量:“菜鸟们,我在跟你们说话。”

风杏举手:“队长,如果敌人主动挑衅怎么办?”

朱盏冷眼瞥向乔靖文,淡淡道:“那就...打死他们。”

风杏转身冲乔靖文道:“废话少说,来一局!”

乔靖文球拍一扔,气得眼珠子都要鼓起来了,野生社团的家伙居然敢主动约战,谁给他们的勇气?

乔靖文不屑道:“像你这样级别的,不配跟我打。”

朱盏道:“乒乓竞技,实力说话,如果没胆子球桌上见真招,就别怪着我们无视你。”

这句话彻底刺激了乔靖文,他走到风杏的球台前,说道:“我告诉你,输了可别哭鼻子!”

顾斯南自信地喃了声:“谁哭鼻子还说不定呢!”

这段时间一直是他给风杏训练,她的进步神速,有他大半的功劳,现在,是验收成绩的时候了。

比赛吸引了不少同学围观,除了很多乒乓社团的队员,还有不少是来训练馆打球的普通同学。

“那个女孩子是谁呀?”

“不知道,没见过。”

“居然敢挑战乒乓社团的乔学长,乔学长在大学生联赛里可拿过名次呢!”

“嘻嘻,说不定是为了吸引乔学长的注意力哦,毕竟学长这么帅。”

“这个妹子我记得,进了校联赛十强,实力也很不错的,你们别一头恋爱脑,恶心不恶心。”

第一场一开局,风杏势如破竹的攻势就打得乔靖文无路可走,不过也是因为乔靖文实在轻敌的缘故,第二场他打得就要稳多了,不过跟风杏的速度和反应力比起来,还是稍显滞慢了些。

......

不远处,邹忠明抱着手臂看着那一场战局,身边的训练馆馆长,一个与他年纪相当的老头淡淡问道:“这几天大清早都见你来训练馆,怎么,又想拿球拍了?”

邹忠明笑了笑:“前阵有几个小毛孩来团委申请乒乓类社团,我没同意,这不,过来瞅瞅,看他们有没有受打击。”

“就那几个啊。”馆长说道:“要让你这死老头失望了,他们每天最早过来,比乒乓社团还早一个小时,很勤奋的一帮小孩。”

“是么?”

“大清早我来的时候,他们就守在训练馆门口了,尤其是那两个丫头。”馆长感叹道:“看到他们,就想到以前咱们带队出征世乒赛的时候,是第五届还是第六届来着?”

邹忠明印象很深刻:“第五届。”

“当时的盛况,我现在都记忆犹新。国际乒联届一共发了35个奖杯,而咱们中国,男女队就得了28个,那时候各国选手可都是以在乒乓球比赛中任何一项,任何一轮中战胜中国运动员为荣。”

忆起往昔峥嵘岁月,邹忠明也露出了动容的神情。

那时候,因为中国乒乓的势如破竹无人能敌,甚至形成了‘世界打中国’的乒乓格局,何等荣耀!

馆长喃喃道:“咱们都老了,现在的乒坛,能不能守得住江山,就靠这帮孩子们了。”

周忠明嘴角扬了扬,没说什么,在风杏赢了乔靖文的最后那一球,他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了阵阵的欢呼和掌声,几乎快要把整个训练馆都掀翻了。

这帮孩子,也许...

也许值得信赖。

当天晚上,朱盏宿舍的几个室友围坐在秦烟的电脑前,看这一季的MC世界赛决赛,开赛前,沈昂正在休息区进行热身,主播正在以轻松的谈话的形式,介绍沈昂的过往战绩。

“沈昂早在三年前就拿下了本省联赛三连冠总冠军,现在就读于B大体育学院,同时也是嘉南乒乓俱乐部的头牌运动员。”

“沈昂算得上是近几年乒坛新星,刚一出道就斩获多项国际赛事冠军,去年的世界杯冠军,与乒坛老将陆礼安共同服役于国家一队。”

“可是从去年底的亚赛半决赛失利以来,似乎路途不顺,连着输掉了好几场重要赛事,而且关于他的花边也是层出不穷,网上有传言说,沈昂的时代还没有开启就已经败落,不知道这一次的MC世界赛,会不会成为他扭转败局的契机。”

......

电视画面里,沈昂从休息座上起身,问周围的人要了一个手机,拨打电话。

朱盏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手机在桌上“呜呜呜”震动了起来,室友全部回头看她。

“点儿还真准啊。”

“我都要以为是昂神打的了。”

朱盏心跳加速,低声说了句:“怎么可能。”

匆匆出了寝室门接电话。

“阿盏,在干什么?”他声音压得很低。

朱盏喜欢他时不时变换着昵称叫她,除了有一次叫“宝宝”让她接受无能以外,其他的都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