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着牙根,在又一个高潮到来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自己凑到陆星摇面前问:“不害怕吗?”

陆星摇还没回答,他自己又继续说:“你可以凑到我怀里抱抱。”

“……不需要,谢谢。”

“不,你需要。”

“……”

陆星摇好笑,推开他,继续看电影。

景延把她的手握住,稍微倾向她那边,陪她一起看了会儿。

马上就到高潮了。

他事前做过功课,这部电影有个高潮——一场极其惨烈的车祸,轧了十几个人的脑浆,鲜血横飞,尸体横陈。

虽然他觉得这个高潮对陆星摇来说也不算什么,但还是忍不住抱着点儿希望。

万一呢?

万一她就,害怕了呢?

不说嘤嘤哭,哪怕只是往他怀里钻了钻也是好的。

一分钟后。

高潮如期而至。

景延偷偷抬眼瞄陆星摇。

陆星摇的脸色这回终于有了变化,比起刚才,瞬间一白,瞳孔下意识微缩。

操。

他心疼死了。

刚才的那些想法全部殆尽。

他伸手去捂住她的眼睛,“都是特效,假的假的,别怕。”

陆星摇的眼前乍然一黑。

她摸索着,抬手抓住他的衣袖,攥紧。

景延哑声笑了笑,“在呢。”

其实不用看也能依据其他人的反应判断这个高潮过去没有,过了会,厅内恢复了安静。

陆星摇还攥着他衣袖,突然使力一拉,把他的手拉下,想继续看电影。

可眼前出现的却是近距离的他的脸。

电影院里灯光全闭,只有大屏幕上的光亮,昏昏暗暗,徒生旖旎。

他伸手抱住她后脑勺,往他的方向一压。

陆星摇下意识闭眼。

稍纵即逝,触感却异常明显,充斥了她所有的感官。

她想抬手抚下唇角,但还是忍住了,只紧紧抿着唇瓣,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

看完电影,时间也不过中午而已,陆星旖叽叽喳喳地说着待会的计划。

有家新开的什么什么店,哪家的甜品很不错。

陆星摇却什么都听不进去,只跟木偶似的点头。

她跟陆星旖一起走,被陆星旖拉着手,景延在她旁边,郁起辞在陆星旖旁边。一行四人,看起来倒真像极了两对情侣一起出行。

景延正紧张着,小心翼翼地觑着陆星摇,时不时就要瞄一眼她的脸。

“摇摇,你呢?想不想吃?榴莲千层怎么样?”

陆星摇胡乱点点头,“嗯好。”

“好呀,那我们去买吧,就在前面。”

“嗯好。”

陆星旖又觉得哪里不对了。

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是她自己的问题吗?怎么老是觉得不对劲呢?

-

他们到了下午一点才回到紫江区,在区门口就让司机停了车,他们下来散步回去。

倒不怕家里骂,陆家家风很开明,各个长辈对这个孩子只有宠溺的,偶尔几个严厉的也舍不得大过年的训孩子,他们这些小孩儿每逢过年都是最开心的,也是最肆无忌惮的。

景延在陆家待得越久,越发觉出两家差异太大。

一样是世家,但家风与氛围,相差实在太远。包括两家的族中亲戚,也完全是两种形态。陆家这样的,才叫亲戚,他家那样的,着实称不上“亲戚”二字。

“大哥今天应该会下厨,他做的菜可好吃啦。”陆星旖笑着说。

说笑间,很快就到了陆家。

可在看清陆家门口站着的几个人时,空气中轻松的氛围乍然一滞,几人的笑容全部僵住。

——如果用陆星旖的话说,那就是,大过年的,总有些傻逼来破坏气氛。

景家一大家子,全在这儿,看这样子,就像是在等他们。哦不,逮他们。

第119章 营养液破千加更

景家人以老爷子为首,老爷子板着个脸,拄着根拐杖站那儿,陆星旖嘀咕:“看上去像个门神。”

景延脸上的笑容消退,远远地,站住了脚步,像是与他们在对峙一般。

景老爷子忍着气,“景延,过来。”

呵,要不是看陆家大门在他旁边,他才不会过去。他拉了拉陆星摇,“走了,回家。”

压根就没有打算理他们。

甚至于,连他们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都能猜个八成,简直讽刺。

陆星摇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有些人,就像是爬在骨头上的蛆,赶也赶不掉。

看到他终于听话了一次,乖乖走了过来,景老爷子的脸色好看了不少。却不曾想,景延径直从他们身边走过,走进陆家大门,就好像,他们这群人是空气、是什么虚无缥缈的存在一般。

微愣之余,景老爷子感觉刚压下去的火气又涌上来了。

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景家这一辈会出这么个叛逆玩意儿,明明景承是懂事至极的,景延作为他的弟弟,却是半点也不像。

几年前还好,这两年是越发叛逆了。

“景延——”

“你先站着,听我跟你说几句话。”

“今天怎么也是大年初一,大过年的,待在别人家里算怎么回事?家里你妈你奶奶准备了一堆你爱吃的饭菜和零食,还有一些什么新上市的乐高还是什么,你回个家跟家里人团圆一下怎么了?有这么为难你?”

“十八岁了吧,该懂点事了,乖点,今天跟我们回去,省得让老家的那些人看了笑话。在自己家里,不比待在陆家舒坦?”

景延实在不知,为什么到了今天,他的态度摆得这样明显,这个人还依然可以摆出这么高高在上的姿态。

明明是他自己不回,被他一说,倒成了他渴望着乞求着想回去。

陆星旖听得好气呀,她想反驳几句这个糟老头子,陆星摇拉住她,轻轻摇摇头。

家事,外人干涉没什么用,还是得他们自己处理。他们所能做的,就是站在他的身后,默默地支持他,告诉他他是有可退之路的,是有爱他的人的,他的身后并非空荡无依,便足矣。

只见少年狭长的眼中染满凉薄。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懒懒动了下薄唇:“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跟你有关系么?断绝关系,你自己说的,不管大年初一还是初二,我琢磨,我跟你也没多大干系吧?”

前段时间,老爷子被气得最狠的时候,打电话亲口跟他说的,或许他本意并非如此,毕竟景延怎么也是景家这一辈唯一的人了,但话赶话,说着说着,这话就出来了,覆水难收。

老爷子脸色又青了。

“乐高?多少年前我就不玩的东西,你们连这都不知道,还会知道我喜欢吃什么饭菜零食?”他补了一句,便准备进去。进去前,他又勾着唇扔下一句:“哦,对了。我在陆家,的确舒坦,你把景家砸我身上我还不肯走呢。”

“你——!”

“我?我怎么了?对了,我觉得我这姓也不怎么样,你觉得叫陆延怎么样?好像还不错?”

老爷子气急攻心,两眼一翻,竟是真的晕了过去。

景修文吓得扑了上去,无暇顾及这个不肖子孙。

陆星摇和陆星旖听着这话,嘴角皆是一抽。

陆星摇嘀咕:“不怎么样。”

景延揉揉她头。

郁起辞压低声音在他旁边说:“兄弟,咱要点脸,你这都住进陆家了我也就不说什么了,还惦记着人家的姓,是不是太不要脸了点儿?”

景延踢了过去,拖腔拿调地说:“你自己不行,还不许别人行?”

郁起辞冷笑一声,很想、很想跟他干一架。片刻后,他想起什么,又忽然笑道:“那你赶紧的,改姓,最好再认个干亲。”

景延刚想答应,转念一想,郁起辞哪有这么好心?思索了下,他很快转过弯来,呵,这个狗男人,是想着认了干亲他跟陆星摇就不能在一起了,不然就乱、伦了是吧?他咬了下牙根。

陆星摇有些不放心,无意中刚巧掐断了两人间的战火,“要不要给他叫个救护车?”

“他们自己叫跟你叫有区别?”景延不理郁起辞,还主动往旁边走了走,以示嫌弃。

好像没有。

赶来的时间是一样的。

陆星摇放弃多管闲事。

但还是觉得刚才那一幕的景延,冷得有点帅,还有点招人心疼。

她知道景延今天说话为什么这样夹着刀锋。

景家人太难缠了,怎么都甩不开的难缠,好像这会子甩开了,下会子又会黏上来。他故意用最难听的话去刺他们,去激他们,只想着下手狠点,让他们彻底死心,再不出现来打扰他。

快刀斩乱麻,是有道理的,刀虽锋利,却斩断得迅速,免去许多藕断丝连的牵扯。

这一次,景家人该是被伤得狠了。

他看着不靠谱,心里却很有计较很有打算,眼界与心胸并具,并非只是一个寻常的十八岁男孩,她一直都知道。

这一次,只希望景家消停一些,再别来扰他平静了。

景延碰了碰她指尖,一本正经地:“怎么这么凉?我给你暖暖。”

话音刚落,他就把她的手往兜里揣。

陆星摇:“……”

景家的事情对他的影响越来越小了。

但也不至于这么薄弱吧?他们这才刚走啊……

陆为修他们有在监控里看到景家人,也有派人出去劝他们离开,但他们浑然不听,执着又顽固,他们便只好等着景延回来处理。管家说景延他们回来的时候,陆为修打算出去,却不曾想才刚走到门口与他们会面,就发现他们已经把事情解决了。

他有些惊讶:“这么快就解决了吗?”

“是,很抱歉,他们这样打扰您。”景延微微颔首,抿着唇,看得出来很在意这件事。

他的确是歉意的,要不是他,陆家本与这件事毫无关联,不必被扯进来,白惹一身腥。

陆为修摆摆手,“说这话就客套了不是?再说了,平日里闲着也是闲着,这也算是生活的调剂品。”

他拍拍景延的肩膀,郑重又认真地说:“你记着,不是你的错。”

景延笑了下,“嗯,记得了。”

-

景家从那天以后果然消停了许多,再无人来找景延。

听说那天景老爷子被气得够呛,大过年的直接住院,住了大半个月才出来。他算是景家的主心骨,在景家的地位自不必说,如此一来,就算有人还试图把景延叫回去,也没人再敢开口说半句话了。

景延没功夫再去搭理他们的事情,一得空就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做什么,一天里又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会窝在他的房间。

陆星摇正好奇,但还没问,很快她就知道了。

大年初五景延就拿着语文必修一必修二的课本来敲她的门,“小陆老师,背完了。”

少年的眉毛好像都是飞起来的。

陆星摇恍然,合着这两天他是在忙这个。

她跨年的时候许的愿,他……大年初五就给她实现了吗?

而且这两天陆家一直很热闹,来来往往都是人,他哪来的时间?

她不信邪,翻了翻课本,“那我抽问咯?”

“问。”他突然动手抱着人进去,“打算在门口站多久呢?进来问。”

陆星摇忍了又忍,没忍住吐槽:“这是我的房间!你在这翻身做主人啦?”

景延但笑不语。他迟早,也是这儿的主人。

陆星摇翻开书,抽问了几篇文言文,挑的一些比较重要的句子。

而他还真的一一答了上来。

陆星摇眨眨眼,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她又挑了些比较生僻的句子。

景延仍是答出。

陆星摇指尖翻阅着,熟稔地找出一篇又一篇的课文,她也发现了这课本的确到处是翻阅的痕迹。要知道,她刚认识景延的时候,他的课本全部崭新。认识一个月后,还是一样,一点翻动的痕迹都没有。现在这样子,跟从前,是截然不同了。

她的嘴角不自觉地有了星星点点的笑意,接着抽了些晦涩难懂的句子,还有一些带着通假字的句子,没让他背,而是拿了纸笔让他写出来。

写到一个“匪来贸丝,来即我谋”时,他的笔尖微微有些停顿,但还是顺利地写了出来。——没有错字。

陆星摇低下身子凑到纸张面前前去看他写的有无错误,发现没错后,笑着说:“不错嘛,都对诶。”

“那当然了,说背好了就是背好了。”他顺势把她拉进怀里,在她的惊呼声中,亲了亲她的嘴角。

陆星摇:“……”

她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好像已经被占完了便宜……?

这个混蛋……

她忍着控制着,努力然后自己的脸和耳根保持正常,别急剧升温。

陆星摇挣扎着想起,景延却凭着厚比城墙的脸皮硬是把她牢牢禁锢在怀里,“抱一会……就算奖励成不?”

不成。

陆星摇抿紧嘴角,觉得浑身僵硬,动都不敢动。

“陆星摇,你的新年愿望,我用了五天就实现了。有没有后悔许得太简单了?”

陆星摇也没想到他能这么快,以为最少得到开学,他才能给她一份满意的答卷。不,她觉得就算开学都有点悬……

这个新年愿望,原以为会很难实现,却没想到他只用了五天。惊讶之余,还有些因为他这份为她实现愿望的执着和坚定而带来的惊喜。

反正,后悔是不存在的。

女孩心里很开心,像是喝了一口甜到腻人的蜂蜜,蜜汁在心里慢慢浸开,可她面上忍住了,愣是丁点没有显露。

第120章 不好哄

“你这两天拿着手机是在背这些吗?”陆星摇问。

“嗯, 拍下来,有空背。”他幽幽道:“不然这些鬼东西哪有背的那么快。”

有几篇他在背的时候舌头都差点捋不直。

像极了讨夸的小孩。

陆星摇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趁他不注意,她迅速从他身上起来, 恶狠狠地警告道:“你再乱来试试?”

景延搂了个空,他有些委屈:“算是奖励?就算是生产队的驴你不也得时不时喂饱点儿人家才会更加卖力地干活,对不对?”

“你可闭嘴吧。”她弹了下他脑门:“你是不是忘了, 那我再给你重复一遍, 我到了高考结束才会考虑个人情感问题。男女授受不亲, 你给我注意点儿距离。”

景延叹口气,微有些蔫儿。

哪能不记得?她这话在他心里不知道滚过多少遍了, 还被他置顶在心头整天愁着这个。

陆星摇把人赶出去, “接下来可以背文综了。”

景延不可置信道:“我刚背完——”

“那就休息一天, 明天继续。”

“生产队的驴也没这么勤快。”

陆星摇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你又不是驴, 我看你这不是还有心思想别的事吗。”

景延很无辜:“我刚想了个开头就被你扼杀了。”

陆星摇没忍住勾起嘴角。

她把门一关,“回去睡觉。”

景延觉得喉咙有点涩。

狠狠心心陆星摇。

-

作为高二的学生,寒假并不算长, 过完春节, 假期就像是按了加速器,更是一眨眼就过去了。

开学第一天, 青藤班坐稳了三大班倒一的位置,一半的人都在补作业。

柯明文的手快到了要飞起,连付以听也在补着数学考卷。

景延和陆星摇一起出现,他手里拿着牛奶, 哄着她喝完。

一路上过来, 陆星摇勉勉强强喝了半杯。

柯明文听见有人来, 匆忙抬头看了一眼, 看到是景延,赶紧招呼道:“延哥快来!等你好久了,你怎么来得这么晚?来不及抄了都!快快——”

景延不屑道:“你以为我是你?”他把书包搁下,拉开拉链,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他写完的各项作业,“喏,写完了。”

柯明文:“?”

柯明文:“!”

他一脸懵逼地重复:“写完了?!”

“嗯。”

某人的尾巴就差翘上天了。

他现在怎么说也是奔着当陆星摇男朋友的目标去的,当然得提高对自己的要求。

柯明文掐了自己一把:“我是不是在做梦?”

付以听终于抄完数学卷子,白了他一眼:“这要是你的梦,老娘抄到手都断了,回头梦醒了是不是还得再抄一遍?那你赔。”

柯明文:“……好的不是在做梦。可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景延多少年没写过作业的人了?

他的假期好歹也是写过点儿有答案的作业的,可这位爷不管有没有答案都懒得动笔。

就算转性也不带这么突然的吧?

“拜托,你个年段倒数的质疑年段三十?”抄完卷子的付以听格外悠闲,撑着下巴看他抄,“这怎么也是我们摇摇的亲传弟子,不意外,一点都不意外。”

柯明文一脸便秘的样子,“……行吧。”

就只剩他一个在这苦逼了呗。

他没时间再去质疑好奇,苦着个脸,恨不得多生出几只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