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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迦问:“你这儿租车?”

竹签男抬起半边眼皮:“租,你打算开去哪儿啊?”

“可可西里,达杰保护站。”

“路可不好走啊。”竹签男脸上写着任重道远四个字,拍拍身上的瓜子灰,站起来,“但你运气好,我这儿正好有辆车,租车费1000,押金3万,实惠超值。这车啊,什么难走的路都不怕,走哪儿平哪儿。”

程迦淡淡地接话:“是碾土车啊。”

“我喜欢你的幽默。”竹签男领她去后院,“我和你讲啊,进了无人区,风暴、沙尘、冰雪,什么天气都有,没辆好车,你就等着被困死。我这车绝对是最好的。”

迎面一辆破破烂烂的红色吉普,后窗的玻璃看着是摇不上去了。

程迦看他一眼:“老板,你刚才一直和我说反话呢。”

竹签男:“……”

“租车费500,押金5000。”

“可别乱砍价。你们女人哪,外行;只看相貌,肤浅。我这车,胎好,底盘高,四轮驱动,排量大……咱们看着有眼缘,我给美女便宜一点儿,一共2万,不能少了。”

程迦说:“这车什么牌子?不熟啊。”

“北京牌。你不知道吧,北京吉普,全中国最好的吉普。别的都不敢叫‘北京’这名儿。”竹签男唾沫横飞,“你听听,什么人能坐这个?领导人!高官!民族的就是世界的。我不说半点假话。这车性能真好,爬泰山都不费劲。”

程迦问:“人猿泰山么?”

“……”

竹签男狠狠心,“这样吧,一口价,1万5,真不能少了。再说那押金都会退给你的。”

“车坏了就退不成了吧。”

“……呃,这怎么会坏呢?不会坏。”

程迦说:“我没记错的话,这是2020系的,我七八年前开过。”

竹签男一愣,敢情碰到了内行。

“嘿嘿,有缘,有缘。横竖我对这车的质量放心,押金少就少点儿,交过来又退回去的麻烦,一共1万,你再砍价就是打我脸了。”

“新车四五万块,你这辆看着该报废了。”程迦围着车转一圈,自言自语,“轮胎换过,车灯换过,油门修过……5500都高了……”

竹签男内牛满面:“送给你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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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迦还是选了那辆车,实在是别无选择。

况且,她多年前第一次搞野外拍摄,在非洲,开的就是北京吉普同款;现在,这辆车跟她走最后一程,再送去报废,也算死得其所。

程迦走出汽修店后,之前隐约不爽的感觉愈发明显——有人在跟踪她。

她路过卖牛骨梳子的地摊,侧身挑选梳子,余光往身后探望,并没有看到可疑人物。她买了把牛骨梳,走了几十米,弯进旁边的小巷。

巷子左右有几家茶店。

程迦迅速闪进一家店,坐在低低的木窗下,拉上帽子。

很快,稳沉急速的脚步声传来;

程迦透过帽檐,看清了跟踪她的男人。他跑进来,巷子里来往的行人里没了程迦。他跑几步,停下望。

他身材高大,看着鹤立鸡群。

奶茶香,酥油香,蒸汽在巷子里飘。

程迦等几秒,冲他的背影唤一声:“诶!”

等他回了头,她摇摇手中的筷子:“你找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6(修)

作者有话要说:有几个地方修了一下。

Chapter 6(修文)

彭野走下木楼台阶,到程迦的桌子旁,抽出长板凳坐下。

程迦瞧他半晌,说:“非君子所为。”

彭野道:“你警惕性不错。”

“马马虎虎。”程迦淡淡问,“你找我有事?”

她抬起桌上的铜壶,把茶水倒进瓷杯,筷子放进去搅两下,洗筷子。

彭野的目光落在她茶杯上。

“怎么?”

“别浪费水。”彭野说。

“忘了这儿是西北。”

“哪儿都一样。”

他嗓音很有磁性,说话音色极低,像低音提琴;

她想,他和女人做.爱时发出的声音,一定不可比拟。

程迦没来由地笑了笑,把洗筷子的杯子推给他:“不浪费。”

彭野并未在意,直接说正事儿:“关于昨天的事,当时我问你有没有……”

程迦打断:“你对这儿熟吧?”

彭野皱了一下眉,答:“算是。”

“这家店有什么好吃的,推荐一下。”

“看你喜欢哪种口味。”他没什么表情。

“重的。”程迦又说,“什么有特色推荐什么。”

“都有特色。”他说。

程迦冷淡地“哦”一声。

彭野:“你说白天没有在客栈看到可疑人物,但……”

“‘都有特色’,‘随便’……”程迦说,“你看到的可疑人物长什么样儿?随便什么样儿。”

彭野盯着她看,眼睛黑漆漆的,静而沉。

他紧闭着唇,明知道她是故意找事儿,最终还是一样一样列举:“糌杷,酥油茶,血肠,奶渣,面疙瘩,奶酪。”

“你背菜单?”程迦随手把桌上的菜单拿来,一张白纸蒙一层硬塑料纸就是了,搁在手上有些油腻。

彭野:“本地的店,做的都是本地人吃的东西,对外面的人来说,当然都是特色。”

“也对……本地人……你是哪儿的?”

他还没能从她那儿问出点儿什么,她倒反攻了。

“你应该是外地人。你们队每个人口音都不一样。你家哪儿的?”

“西安。”彭野说。

西北男人,有意思。

“你普通话说得挺好听。”见他不搭话,程迦问,“吃早餐没?”

彭野顿了一秒,答:“吃了。”

“那就是没吃,我请你。”

彭野说:“我有求于你,我请你。”

程迦说不出他是深谙谈判技巧,还是想和她划清界限。

她觑一眼他的个头:“……食量应该挺大……老板娘!……一份糌粑,一壶酥油茶,两份面疙瘩,一份奶酪,一份……”

彭野说:“足够了。”

程迦说:“……酥酪糕,一盘烤羊肉,一盘蒸牛舌。”

老板娘问:“你能吃牛舌?”

“能啊。”

“好的,很快上菜。”

彭野微眯着眼,打量程迦,那股子若有似无的压迫感又出来了;

程迦:“又怎么了?”

“浪费。”他回答极其简短,仿佛除了正事外和她多说一个字就会死。

程迦印象里,说“浪费”的男人大都小气,斤斤计较,抠门忸怩又作态;

彭野却给她一种截然相反的印象:极沉的男低音,隐忍而有底气,微微皱着眉,像七八十年代做训导的老兵。

程迦说:“本地特色,我都想尝尝,不然把你那几个兄弟叫来。”

彭野自然不会叫他们,且他的兴趣不在吃饭上,他的关注点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