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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玲等了一会儿,放松下来,在安安耳边说悄悄话:“诶,你注意到那个长得有点儿小帅的男人没?”

“身材挺好的那个?”

“嗯。不怎么说话,但很有男人味。挺少见的,现在的男人都没点儿男子气概。”

“的确。”安安赞同。

肖玲叹气:“可惜了。”

“可惜?”

“可惜他只是个小保护站的工作人员,这儿又偏僻又穷,工资不高,没前途。”

安安不以为然:“加班挤地铁省钱还房贷就更有前途?各有各的好,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就行。我看他们都挺爱自己工作的。”

肖玲瘪瘪嘴:“反正我待一小时都受够了。明早和我去找手机!”

这两人一晚不安宁,程迦却睡得很好。

隔壁房间的谈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可她没有任何感觉。

她睡得好,还做了个好梦,看过实物,这晚的梦更加有迹可循,可要有实际性进展时,有人敲她的房门。

程迦平静地睁开眼睛,失望之情难以用语言形容,她现在可以跳下床掐死敲门人。

“程迦。”是彭野特有的嗓音。

程迦:“……”

她抬手遮住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程迦。”

“干嘛?”她躺在床上问,语气不好。昨晚他们还互放了狠话。

她不耐烦的语气传到门外,被理解成起床气。外边的人安静了。

这放空的间隙,程迦彻底醒了。

“雪停了。”他说。

程迦感觉到了,因为世界非常安静,没有风,也没有冰雹,屋里亮堂堂的,是外边的雪光。

他的语气里有和解的意思。

她便同意了。

她睡在温暖的被子里,隔着一块门板和他说话,这感觉不能更好。

“你好好休息,下午得上路。”

程迦:“……”

她翻了个白眼:“你叫醒我就是为了说让我好好休息?”

彭野:“……”

“雪很厚,你别到处乱跑。”他说,然后似乎迈脚要走。

“诶——”程迦掀开被子,坐起来,“你去哪儿?”

“我们帮驿站的阿嬷弄点儿柴。”

程迦慢慢“哦”一声:“你们都去啊。”

“嗯。走了。”他走几步,又折返,隔着门交代,这次语气稍重,“你别乱跑。雪盲会让你迷路。”

房间里很温暖,程迦拥着被子,道:“不乱跑。”

彭野似乎想了一秒,又警告一句:“当心撞上阿嬷说的人。”

程迦无语,他哄小孩儿呢。

她一眼看出驿站老婆婆说那话是吓唬俩小女孩的,但她并没拆穿,无声笑了笑,道:

“嗯,我不会跑。”

脚步声远去,彭野走了。

程迦重新躺回去,盖上被子。世界好安静啊,她听得见自己的心跳。

她翻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

天光朦胧,世界静谧。

程迦睡了一会儿,睡不着,爬起来推开窗户一看。

好家伙,漫山遍野全是白茫茫的雪,无边无际,像打翻的牛奶罐,没有一丝杂质。

程迦套上羽绒衣,换上雪地靴,下楼去了。

经过灶屋时,她闻到小米粥和窝窝头的清香。走进去掀开大锅盖,蒸笼屉里放着三碗粥和六个窝头。

程迦端出一碗,拿了两个窝头,盘腿坐在稻草堆里吃起来,咬一口窝头喝一口粥,碗放在土地上。

灶屋里有朦胧的光,只有她的心跳声在陪伴,

这个早晨,好清静啊。

**

程迦吃完早餐,打开驿站大门,风停了,只有白茫茫的雪地。

她真没打算乱跑,她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看风景,四周没有一丝动静,她坐了半个多小时,摸出烟来抽。

抽完半根,雪地上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是安安,急急忙忙的。

安安一进院子就看见程迦,穿一件白色羽绒衣,坐在小板凳上,头发没梳,很慵懒的样子,她没看安安。

安安想起昨晚的事,也尴尬,绕过她跑进屋。她在屋里咚咚咚楼上楼下跑,一个人没找着,又跑回堂屋。

“锅里有石头给你留的粥和窝头。”程迦嗓音淡淡的。

安安受宠若惊,说谢谢,可她没心情吃东西。

她站在程迦背后盯着她看。

几秒后,程迦回头睨她,眼神冷淡:“看什么看?”

她的指尖,烟雾寥寥。

安安尴尬地笑笑:“你好像很喜欢抽烟啊,这不健康。”这话是昨晚肖玲和她说的。

程迦盯她一秒,转回头去。

安安觉得自己又说错话了,

程迦道:“那棵树上有个鸟窝,屋檐的冰棱里冻住了一片黄叶,院子墙角下边有个雪兔洞,那是雪兔的耳朵,冒出头了。”

安安跟着她的指示看,觉得稀奇。她以为今天的世界只剩了白。

程迦望着远方,道:“我看见了雪兔,你却只看到烟,我们谁不健康?”

安安愣住,竟哑口无言。

程迦说:“你那朋友出事了?”

“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该呀。”

“……”

安安跑去程迦面前:“她非要找手机,我只得陪她去。雪地那么广,也不能一直牵着手低头找。我找了一会儿,回头她就不见了。”

程迦听完,道:“你们找手机的方式不对。”

安安问:“哪儿不对啊?”

程迦说:“昨天下那么大的雪,手机被雪埋了,你们得开着挖掘机和吸尘车去找。”

安安:“……”

程迦冷笑一声:“她找死,你也是个没脑子的。”

安安面红耳赤,想了想,又恳求:“咱们一起去找找吧。”

程迦淡淡瞟她一眼,不回答也不动身。

安安看出她的意思是no。

安安说:“她就是嘴贱,没有恶意的。昨天她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程迦觉得可笑:“我的心没那么容易进去。”

安安说:“既然你不怪她,就帮帮忙吧,求求你了。”

程迦说:“彭野说不要我乱跑。”

安安问:“彭野是谁?”

程迦说:“一个会栽我手上的男人。”

安安不懂,无言半秒,求:“一起去吧,我实在方向感不好,不然我就一个人去,也不会求你。”

程迦说:“我挺佩服你,能冒着迷路的危险一个人去。”

安安急道:“她是我朋友啊。她出了事我会一辈子不安。”

程迦没搭话。

安安问:“你方向感好不?要是不好,我就不搭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