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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昨晚睡得很好,你没睡好么?”

彭野卡了一秒的壳儿,说:“我睡得很好。我担心你身体没恢复。”

程迦翘起二郎腿,斜侧着身子看他:“你担心我哪儿没恢复呢?”

彭野:“……”

离开镇子时,彭野去加了趟油,一下子三百多块钱就没有了。

程迦望着计价器上飙升的数字,抿紧了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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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流风镇往北走十多公里,就又进入可可西里。

程迦上车时挺有精神,可车晃荡没多久,人还是睡着了。精神再好,身体也是累得吃不消的。

彭野一路安静开车,没有打扰她。

到了上午十一点左右,路过一个黄土山坡,彭野意外看见不远处有个茅草棚子,一个老大爷坐在里边扇着扇子卖蔬菜。

彭野似乎看见了凉薯。

他把车停下来,程迦歪头靠在椅背上,安静睡着。

中午的荒漠里,温度升得很高了,黄土原上热气蒸腾。

程迦微微皱着眉,脸颊泛红。

彭野解开她外套的扣子,把车窗摇了下来。

微风吹着她的额发在飞,他给她捋了几下碎发,才下车走向茅草棚子。

彭野过去看,摊子上摆着洋芋玉米之类的蔬菜,都不太新鲜,倒是那堆凉薯卖相不错,搁手上掂一掂,沉甸甸凉丝丝的。

彭野挑了一堆,递给老大爷称。

回头又见摊子旁摆着一个多余的蒲扇,问:“那蒲扇卖么?”

老大爷道:“那个都烂了,直接拿走就成。”

彭野搁手里摇了摇,风很大,还能给程迦挡太阳。

他无声地笑了笑。

等待的功夫,他不经意回头看他的车。这一回头,他微微眯起了眼睛。不知什么时候,车窗玻璃摇上去了。

他微微皱眉,往一旁走了几步,这下,他看见有个人影在车那边晃动。

而程迦在副驾驶上。

彭野大步朝车那边走去,走了没几步,那人影突然转身逃走;彭野瞬间加速,飞奔而去。

他跑过了吉普车,追向那人,直到身后那位老大爷惊慌地大喊:

“回来!你的车!回来!”

彭野猛地回头,就见吉普车正缓缓朝山坡下滚去,渐渐加速,越来越快,沙石尘土飞扬尾随。程迦仍安静地靠在副驾驶上沉睡。

上坡下是急转弯的悬崖。

“程迦!”

第36章 chapter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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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迦!”

彭野冲向滑下坡的吉普车,跟车狂奔,他用力拉车门,车锁了,门打不开。

程迦皱着眉,因车内温度过高而面颊潮红,她不太.安稳,在半梦半醒之间。

“程迦!”彭野捶打车窗玻璃。

程迦一下子睁开眼睛,醒了。

“开门!”

程迦一眼看见山坡下的急转弯悬崖,立刻坐起身,异常冷静地用力扭车门,打不开;降车窗,没动静。

她扭头扑过去拉手刹,还是没用。

彭野跟在车外捶车门,吉普车越来越快,在沙路上颠簸,程迦飞快爬起来去试另外三个车门和车窗,都被锁死。

程迦来不及心慌手抖,迅速在车里找锤子钢管之类的硬物,可全是一无所获。

车窗上狠狠一道撞玻璃的声音,可徒手怎么敲得开车玻璃。程迦回头,窗外,彭野不见了。他跳上了高速奔驰的吉普车顶。

彭野双手抓着车顶上的行李架,飞身跳起老高,几乎要倒立,车身颠簸着,他突然落下来,大力一脚踢向副驾驶座的玻璃。

黑影从天笼罩而下,程迦立刻抱住头保护自己。

巨大的玻璃撞击声在耳边炸开,程迦抬头看,玻璃上起了蛛丝网。

彭野滑到挡风玻璃上,一手攀住车顶,一手用手肘砸副驾驶玻璃,程迦立刻回避到驾驶座,她扭头看一眼车前方,车速越来越快,离急转弯越来越近。

车外黄沙弥漫,尘土飞天。

彭野趴在车顶,程迦看不见他的脸,只看到他的手肘一次次生生砸向玻璃,蛛丝一点点扩散,白花花的玻璃纹路上渗了血。

黄沙在窗外飞速流逝,程迦一瞬不眨盯着玻璃上的血花。

一次一次,车窗终于开了个洞,彭野再度下力狠砸,玻璃飞溅。

程迦立刻飞扑上去,抱住彭野伸进来的手臂。

彭野单手把她从车窗拎提出来。

程迦被飞舞的黄沙迷了眼,本能地摸索着扑上去搂住他脖子,彭野抱住她的腰身,把她摁护进怀里,蹬一脚车窗,飞身倒向地面。

失控的吉普车冲破栅栏,黄沙漫天。

彭野把自己垫在下边,摔在地上。惯性冲击下,两人高速滚下山坡,被破裂的防护栏卡住。彭野闷哼一声,痛苦地皱了眉。

吉普车坠落戈壁滩,砸出巨响。悬崖底下升腾起大片的沙土蘑菇云。

程迦立刻从地上窜起来:“你没事吧?”

“没事。”彭野摇摇头上的灰,也坐了起来。

程迦看了他半刻,突然想到什么……

“他妈的刚加的油!”程迦站起身就探头去看,脖子还没伸出去,彭野猛地一把将她扯回来。

程迦:“我就看看下边……”

彭野把她扯回来,用力摁在地上。

狂沙弥漫,彭野的头发脸上全是沙尘,连睫毛上也是。程迦微眯着眼看他,不明白他忽然间爆发的怒气是怎么回事。

风从崖底吹上来,拂去黄沙,露出高原上湛蓝的天空。他的眼睛冷酷而隐忍。

程迦微微皱了眉,问:“你怎么了?”

彭野冷着脸,没说话。

“你怎么了?”

彭野把她扶坐起来。

程迦看了他一会儿。

太阳晒得她很热,她抹了抹脸上的沙土,把冲锋衣脱下来盖在头上,准备起身时,

彭野忽然冷淡地问了句:“那天为什么想跳崖?”

程迦站起身了,问:“哪天?”

“山谷上。”彭野嗓子很沉,和着呼啸的风声,听着没有任何感情,“你为什么想跳崖?”

“我没想跳。”

彭野又问:“为什么用刀割自己的脖子?”

“你说什么?”

“疯子的确打了你,踢了你,也掐了你。但我问过他,他在你脖子上割第一刀后,你赤手抢下了他的刀,他被你吓跑了。……程迦,后来你脖子上多余的伤,是从哪儿来的?”

烈日当头,程迦站在原地,没动。

黄沙从半空中缓缓降下来。

“程迦。”

“什么?”

“以后别做这种事。”

程迦沉默,良久,道:“你也别再做这种事。”

“什么。”

她转身,走到他身边,抱住他的腰身,说:“咱们都别越线,行吗?”

彭野抿紧唇,喉结极轻地滚了一下,在隐忍。

“赶路吧,来不及了。”她仰头看他,问,“现在该往哪个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