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待她冷静下来,始终还是不希望看到热兵器时代的快速到来。

火药制成烟花会很炫目,但若制成弹药,所威胁的就不只是一个人或是几个人的性命。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还是不愿意让这个世界过早的步入热兵器时代。

“古代培养一个弓弩手,最少需要三年的时间。”慕容雪将目光投向远方,看似漫无目地,却是在很认真地道出一番道理——“他们不但要适应马背,还要在行进过程中拉弓射箭。一个优秀的弓弩手至少要达到在一百五十米……就是四十五丈之遥射中目标,这考验的就不只是眼力,还有平衡性和自身的力量。当然——”她将手中的弓举起,“还有弓箭本身的韧性。”

慕容雪的话给了东方凌很大启示,让他明白,宝弓宝箭不只是拿在强将手中才能够发挥作用。

带兵打仗,首先需要提升的是前方将士的整体水平。

只有这样,才能够保证一支队伍能力的平衡。

魏良女儿的病

两人回去莫云轩时,刚好有一队禁军自宫院门口巡视而过。

慕容雪眼尖,认出其中一人正是东方凌曾给她指过的那个叫做魏良的人。

她拿到的那份名录上写过那人有一女儿患了眼疾,才四岁的小女孩儿,视力一天比一天要弱,现在根本就丧失了自主行动的能力。

她开口将人叫住,等其它禁军走过之后,这才又道:

“魏良,听说你有一个四岁的女儿患了眼疾?”

她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魏良只是个普通的将军,没什么官衔。按说她的年纪应该叫其叔叔,但慕容雪总会觉得怪怪的。

想一想,便只有直呼其名。

那人没想到她会问了这么一句话来,不由得一愣,看了看东方凌,见其点头,这才又道:

“回慕容姑娘,是的。”

“那可有寻医?”她语带关切,抛却了平日里的冰冷。

东方凌自然知道她这些日子都在研究些什么,也明白她想要助她的心思,便也在这时候开口道:

“慕容姑娘问话,你就如实说吧!她是可怜你家闺女,若是能帮得上忙,于你来说总算是一件好事。”

魏良闻听此言,“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一个头磕去,语带哽咽——

“属下谢谢凌王殿下,谢谢慕容姑娘啊!”

“快起来!”慕容雪伸出手虚扶了一把,而后劝道:“别谢得太早了,能不能帮得上忙还是说不定的事。你快起来,宫里人多眼杂,凌王爷只是随手帮忙,被人瞧见了还以为我们想怎么样呢!”

魏良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东方凌训练禁卫军,本来就已经站在了风口浪尖儿上。

发掘不完的慕容雪

如果在这时候有人故意抓些有的没的把柄,那实在是得不偿失。

“她的眼疾可以找过大夫?”她又问了一次。

魏良马上答——

“有找过!可是来的大夫看了看了,药也给下了,小女吃了一年多的药,就是没见好转。她娘因为这事儿差点儿把自己的眼睛也哭瞎!”

“没寻寻名医?或者请宫里的太医给看看?”

“唉!”魏良长叹一声,“不怕姑娘笑话,咱只是个普通的将士。虽进得宫门当了美差,可一个月下来也领不到几个工钱。家里就指着我一个人拿钱买米,再加上孩子这病……都已经……已经花的差不多了,哪还有钱请名医。宫里的太医是给主子们瞧病的,咱哪能请得动啊!”

慕容雪点头,这回答跟她料想的差不多。

“回头我去看看吧!”她淡笑,一脸的真诚。“这事儿你不用再理,有空我会自己过去,你家住在哪儿自会有人告诉我。我只是看看,不一定瞧得好,所以这事儿你也不要去跟旁人讲,免得被人说了闲话去。”

“哎!哎!”魏良满口答应,又要跪下磕头,被东方凌拦了。

“去当差吧!别的事不用你管!”

见魏良离开,这才又转问慕容雪,道:

“能治?”

她摇摇头,

“不知道,总要看过再说。”

他无奈,

“总感觉你的身上有发掘不完的秘密,会制造改良武器已经足够我惊讶,而今又能看病,真是……”

他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表达,好像什么词都没有办法将他心中的感觉完整的表现出来。

我的脑子里有惊喜

慕容雪却笑了,而后道:

“急什么!总有时间让你慢慢的发掘!东方凌,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我慕容雪的脑袋里装了用都用不完的知识,只要你有能力去发掘,它就会一直给你惊喜!”

东方凌也笑了,他笑的不是因为她能带给他的帮助和惊喜,而是她说:“时间让你慢慢的发掘。”

于他来讲,没有什么能够比让她留在身边更值得高兴。

哪怕没有那么多的惊喜,哪怕他自己再累一点也都无所谓。

……

魏良家住哪里,她早就查个一清二楚。

次日吃过早饭她便出了宫,身边只跟了一个莫云轩的普通下人。

魏良早跟家里打过招呼,一见她人来了,留在家里照顾女儿的女人作势就要往地上跪去。

慕容雪赶紧冲着跟随的下人便了眼色,那丫头上前将妇人扶起,然后道:

“夫人不要多礼,我家姑娘不喜人声张,带咱们进去瞧瞧孩子吧!”

“哎!哎!”那妇人连连点着头,再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这才领着两人进了里屋。

慕容雪无奈摇头,看着前面的妇人,开口道:

“你总是这样哭,难不成是想要孩子的病好了自己的眼睛再看不见?”

那妇儿长叹一声——

“如果真要用我的眼睛来换黎儿的,我愿意啊!”

“她叫黎儿啊!”随口应声的同时,几人已经进得屋来。

但见得窗子边上放了一张椅子,有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姑娘正半跪在上面,以肘扒着窗台,很是用心地往外去看。

那妇人又想落泪,只是想想慕容雪刚刚的话,便将已经涌上眼眶的泪强收了回去。

去给孩子看病

“窗子边儿上有光亮。”妇人指了指这间不大的屋子,轻语道:“黎儿说坐在窗子边上她至少能感觉到光亮,虽然还是朦朦胧胧的,但总比活在黑暗里好。”

这边有声音,那女孩儿自然也转过身来。

只是不能视物的眼给她带了太多的不便,只转了个身,就不小心让衣襟挂到了椅子的把手。

椅子立不稳,斜斜地往一旁倒去。

孩子“啊”地一声惊呼,紧跟着就随那椅子一起往地面栽了去。

慕容雪手疾眼快,脚下一滑,人提溜一下就窜至女孩儿近前。

然后抬手一挡,将还未及地面的小孩稳稳地接住。

“黎儿!”妇人惊叫一声也奔上前来,一把抱住女孩儿开始放声大哭。

慕容雪对这场面很是无奈,不得不再次向跟来的丫头使了眼色。

那丫头很聪明,马上明白她的意思,于是上前几步将那母女分开,道:

“慕容姑娘出宫一趟不容易,你们再这么哭来哭去的,就没有时间看病了。”

那妇人被她说得不好意思了,到是她怀里的小女孩儿扬了手来,摸索着擦向母亲流泪的面颊,奶声奶声地道:

“娘亲不哭,娘亲哭了就不漂亮了。黎儿很乖,不怕的!”一边说着一边将头转向慕容雪所在的方向,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然后道:“好香呀!”

她失笑,碧晴总是会在她的衣物洗过之后再用干花瓣熏上一下。之前试过几种不同的味道,最后她说喜欢兰花的香味,碧晴便一直用了下来。

“黎儿!”慕容雪轻语,小心地往孩子肩上碰去。

小孩微躲了躲,之后便不再害怕,还扬了个笑脸过去。

是白内障

她笑笑,示意丫环把孩子从妇人手中接过,然后抱其坐回椅子上。

“黎儿不要怕,你可以叫我慕容姐姐。姐姐现在要帮你看看眼睛,不会痛,也不会太久,你乖乖的别动,如果能治好,姐姐会尽全力帮你,好吗?”

“真的可以治好吗?”孩子很是高兴,可是马上又嘟起嘴巴来,闷闷地道:“姐姐你会不会骗我?以前爹爹也说能治好,骗黎儿喝了一年的药,苦死了。可是还是什么也看不到……”

病痛让这个孩子有那么一点点的早熟,在她的眉眼间已经现了不合年龄的愁绪。

“黎儿放心!”她轻言劝慰,“我既然来了,总不会让你太失望。你听姐姐话,就像现在这样坐着,不要动!”

女孩儿依言做好,她将手抚到她的眼睛上,以拇指和食指拨开上下眼皮。

但见得孩子的双眼都被一层淡黄色的雾状体覆上了薄薄的一层,偶尔还有几处有晶状物停留。

她了解,这是白内障。

对于二十一世纪来说,白内障算不得大病,小小的手术就可以解决得了。

可是在这样的年代、这样的医治条件下,纵使是她,也有些犯难。

见慕容雪微皱了眉头,在旁看着的妇人心里一凉,一下子就跌坐在床榻上。

“是不是没得治了?”小心地问着,却还是带了那么一点点希望。

慕容雪摇头,很有些见不得这妇人的软弱。

“是难办了些,但也不是治不好。”

“真的?”妇人大喜,却又道:“那是不是要吃很名贵的药?”

一边说着一边望向家中四壁,有些为难。

治疗

“姑娘你也看见了,我们家实在是没什么钱。这两年为了治黎儿的眼睛,咱们已经在外头不借了不少。要不是看在孩子他爹是在宫里当差,那些放贷的大爷早就打上门来了。”

慕容雪无奈,轻叹一声,道:

“你放心,既然是凌王爷应下的事,就没有再让你们花钱的道理。凌王府还不差你们这点儿药钱!”顿了顿,又道:“再说,治她这眼睛,吃药是没用的。”

见妇人又要开口,她抢在前头,继续道:

“放心吧,把黎儿交给我,她的眼睛会好!”

那妇人怔怔地看了她半晌,而后狠狠地点头,眼里的泪又一闪而出。

虽然站在她面前的只是一个比自家女儿大不了几岁的孩子,可是慕容雪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坚定就是能够让人自然而然的去信服。

离了魏家,慕容雪带丫头在街上转了一阵,又是针又是刀的买了好些奇怪的东西,还有纱布的烧酒。

丫头不明白,也不敢问,只能她买什么她就拿什么。

再回到魏家时,母女二人刚吃过午饭。

慕容雪算算时间,估计不会太短,便也跟着吃了一口填填肚子。

然后将那妇人和随行的丫头一起赶至门外,交待她们看好门,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两个人不明白,但慕容雪的话又不得不听,便听好依言而行。

谁也不知道慕容雪在里面忙活了些什么,从晌午刚过一直到日头就快要落山,里屋的门这才又被打开。

女人赶紧跑过去,一掀帘,便瞧见自家女儿的双眼正被一圈圈的白棉布缠着。

那棉布绕过了脑后,看起来有些吓人。

小小的做了个手术

“这……这……”妇人不知所措,想要去抱抱女儿,可是又无从下手。

试着喊了几声,却发现女儿纹丝未动,就像被定了身一样坐在椅子上。

“慕容姑娘,这……”

见她望来,慕容雪摆摆手,现了疲惫——

“没事,我只是封住了她的穴道,以免得她在手术过程中乱动,也解了她的疼痛。”

听她这样说,妇人才放下心来。虽然不明白手术是什么意思,但她很是自通地将其理解为“治病”。

再一偏头,刚好瞥见放在慕容雪身边一堆东西。

几枚扔在地上的银针,一把薄薄的刀片,还有一把小剪子。

她看得触目惊心。

“收拾一下,扔了吧!”她不愿解释,只吩咐丫头将杂物扔掉,再冲那妇人道:“眼上的布不可以拆除,面部不能碰水,也不能让孩子用手去抓。你们跟时要看着点儿,她要是疼,就去外头的药铺抓点儿止疼的药来喝……虽然那东西也没太大的作用,但有总胜于无。这几天我会常来看看,别的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丫头递了一锭银元过去,再道:

“拿这钱去抓药吧!再买些清淡的菜来给黎儿吃,不可以吃鸡蛋,鱼也不行,尽量清淡些。”

妇人接过那银元,激动得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上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银元还是两年多以前的事了,这二年来为了给孩子治病,家里别说是银元,就连值些钱的家当也都拿去当掉了。

见她又要不尽的感激,慕容雪连连摇手,只告诉她一个时辰之后女孩儿的穴道会自动冲开,不用心急,之后便返身而去。

手术成功

不得不叹慕容雪的细心,离了魏家回宫的路上,见到有买甜口的铺子,便离了下来,亲自去挑了几样,而后让丫环给魏家又送了回去。

她知道小孩子醒来一定会觉得疼痛,古时没有好的麻醉药,但用些好吃的来分散一下注意力还是不错的。

……

这几日,慕容雪每天都会到魏家去看看,有的时候魏良不当差,也会在家。

每次来时她都会带些吃的,总是又贵又香魏家人只闻其香从未入过口的。

之所以买这些,主要是以此来刺激黎儿的味觉神经,小孩子的精力一被香东西分散,便不再去注意眼部的不适。

终于熬到第五天头上,慕容雪算计着差不多了,便亲自将小孩眼上缠着的棉布拆掉。

随着她的动作,在旁看着的妇人心都要揪到了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