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地方说得好听些是叫舞坊。”东方凌不忍让她再说下去,主动把话接了过来——“说白了,根本就是妓院。霜儿那孩子在那里遭了不少罪,可是直到现在咱们也不明白,为什么当年那疆域人要救她。而且救了她之后,为什么又要害她。”

“霜儿姑娘自己知道吗?”东方阳发问。

慕容雪摇了摇头,

“我问过,她也不知道。所以——”再看向东方凌,“我真的想要去疆域看看。那地方被人说得那般神秘,究竟是故弄玄虚还是真有什么独到之处,咱们总得真的去了才能知道。”

东方凌点头,

“好!”他说:“等东盛这边的事情都解决完,朝中也稳定下来,我陪你一起去。”

“嗯!”这一次她没有推却。

有些事是她可以独自完成的,而有些根本还确定不了的事,她也需要身边有一个帮手。

而无论从个人能力还是从私人感情来讲,她都希望陪在自己身边的人能是东方凌。

“其实赶路的时候我也想到了一些事。”慕容雪轻皱了眉,再道:“疆域为什么要帮东盛?也许有一个人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所在。”

几人同时一怔,东方凌却很快反映过来,几乎是同一时间跟慕容雪一齐发出了声音。

他们道——

“西遥!”

“对!”慕容雪继续道:“就是西遥!我还记得那天唐楚大婚,钱灿儿的喜轿才走不到一半时,就有两个疆域人出现。他们不但第一次展了那一手要命的笛曲,还掳走了霜儿。我去救时,在那山涯边看到了西遥。”

东盛捕炎赤,疆域在后

“那时候西遥说过一些话。”慕容雪的声音继续:“她说她好歹爱过一场,不能就这么算了。她出卖了自己,除了为东盛,总也得为自己争取些什么。她想带走的是你,但是带不去,所以就只好抓了霜儿,也想让我尝尝与挚爱之人生生分离的滋味。”

这话说完,几个人都沉了片刻。

到是东方阳最先开了口来,他道:

“我听不太懂,有一些人和事你们从前未曾说过。但还是能猜出一些,那西遥如果是跟疆域人一伙的,那有没有可能她所说的卖了自己,就是出卖自己的身体?她长的好吗?跟东盛的关系很亲近?会不会是东盛把她送给疆域的王,以美色来鼓动疆域出兵?”

不可否认,东方阳的猜测有一定的道理。

慕容雪又快速地解释了几句——

“西遥跟隐逸是同母异父的姐弟,这里面还牵扯到一些炎赤的关系,以后得了空让你二哥慢慢跟你说。总之那西遥现在在东盛的身份是郡主,至于她在疆域那里的身份是什么,咱们就不得而知了。”

“但如果只是被美色所诱,那疆域的王也有太肤浅了些。”东方凌微摇了头,“美色是一方面,而最主要的,我想还是那疆域本身也不再安份,想着要扩充疆土了。”

说到这里,他冷哼一声,而后耸耸肩——

“真可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隐逸想着让咱们老三给他打开国门,让他空做一场皇帝梦然后再取而带之。可那疆域,十有八九就是用了同样的手段来对付东盛!”

看来,西遥又自作聪明了

话说至此,事情差不多也跟着明朗了。

疆域究竟为什么帮着东盛,这一点他们可能最开始就想得太过复杂了。

如今话赶话的,东方凌把最关键的给说了出来,那就是疆域的王想要开疆拓土,假借东盛之手去收了炎赤,然后他们在出其不意,去收了东盛。

“呵!”东方阳一下子就笑了,就连刚才在说话的时候将士们递过来的茶都打翻在地。“这是天下大乱了还是怎么着!疆域人这如意算盘打的不错啊!”

“可不是!”东方凌再道:“西遥和隐逸自作聪明,以为用美色已经把那疆域之王迷惑住,却没想到人家打的根本就是另一个主意。”

“嗯。”半天没吱声的慕容雪也开了口,却是道:“不管怎么说,疆域还是得去一趟。霜儿的事要弄清楚不说,如果那个什么王真有如此野心,那他们也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与其让他们找上门来,到不如换我们主动出击。直捣腹心,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把戏!”

说到这里,三人之间基本上已经了解了之前的战事,也同时做好了之后的打算。

慕容雪直了直身子,尽量让自己的精神头儿足上一些,同时也努力地控制着五脏六腹那不时不时就会传来的不适之感。

伸手入袖,再拿出来时,那块可号令炎赤所有兵将的虎符被她展于手心。

因之前听东方阳提起过这东西在她这儿,东方凌并没有太大的惊讶。

但还是盯着那虎符看了半晌。

那是一块巴掌大的金牌,上面栩栩如生地雕着一只老虎。

准备出兵吧!马上!

东方凌道:

“没错!就是它!”他指着慕容雪手中之物:“我曾经见过这虎符一次,别的印象到是没有,却唯独记得老虎的眼睛是一块儿很小很小的圆型翡翠。那翡翠通体透明,被阳光照着就会变成全白,很是神奇。”

这一点慕容雪倒是没有注意过,不过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块虎符可以号令三军。

东方阳突然笑了一下,而后道:

“父皇其实一点都不糊涂,他就是疑心太重,也太过谨慎。总是要比来比去考来考去,用着他的方式来评判到底谁才是炎赤皇位的最佳继承人。”

“其实他早就选好了!”慕容雪扯扯唇,“只是有人不安生,还想要搏上一搏。要是太子还在,怕是会更乱套。”

她话说完,突然抬起头,认真又郑重地看面身边二人,开口道——

“准备出兵吧!马上!”

“啊?”东方阳大惊。

东方凌正揽住她肩膀的手臂与更紧了些。

“你疯了是不是?”东方阳性子急,提高了嗓门吼道:“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好像风一吹就能倒了似的,还怎么出兵?再急也不急于这一时,好歹等你的伤好些再说啊!”

东方凌跟着点头:

“就是!你现在的身体实在不适合打仗,人虽然清醒了,可是内伤太重,没有三两个月别想彻底好!”

顿了顿,再道:

“就算是三两个月,也是在有珍稀药材的情况下,不然怕是半年也未见能好得起来!”

“可是咱们现在等不了!”她实话实说。“别说三两个月,等个两三天都够要命的了!”

哪也不去,就跟着你

这道理东方凌不是不明白,可还是坚持地反驳——

“不管怎么样,现在动兵绝对不行!我就是不要东盛不要炎赤,我也不能不管你!”

他说这话时目光冷冷地扫向前方,没有目地,只是在表达着一种带了愤怒的坚定。

慕容雪知他是动了气,也明显地感觉到揽住自己的手臂正在微微地颤抖着。

她轻叹一声,往他肩头靠去,身体的不适似乎在这样的气场下稍微好了一些。

其实很多时候她都在想,为什么她与他之间就总是没有安生?

总算是有那么三年算是好的日子,可那时候,他忙着打理朝政、忙着训练禁卫军和九门都府。

而她,也用那三年的时间为他培养出了一百名暗卫死士。

总感觉时间稍纵即逝,一转眼,就又是刀光剑影的沙场。

她与他,就总是在不停的向前奔去,好像怎么样也看不到终点。

“东盛给予炎赤的威胁主要就是来自那几个疆域人。”她再开口,“如今那四个人三死一伤,我伤了,他也伤了,所以不能给他养伤的机会,要马上出兵,现在就擂鼓!”

这个道理东方凌不是不知道,当然他也明白,慕容雪一旦下了决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

于是他点头——

“好!现在就出兵。”可是又转看向她,道:“让展放送你进图州!你不能随军前进!”

“不去!”她倔强地摇头,很用力。“哪也不去,就跟着你!”

她的脸上现了无赖般的表情,小手也死死地抓住东方凌的衣襟——

“你听着,我哪都不去,就跟在你身边。我保证不动手,可以让展放保护我。但我不能再跟你分开,哪怕是住进图州,我也受不了!”

战火纷飞了

一番话,东方凌与东方阳两兄弟都现了一小会儿的沉默。

他们都明白,分离、劳累和战火已经让这个向来坚强的女子濒临崩溃。

她再经不住痛苦与分离,就像是个一碰就碎的瓷器,需要被人好好地捧在手心,用心呵护。

“好!”东方凌将女子往怀中一拥,坚定地道:“好!哪儿也不去!永远在一起,再也不要分离!”

……

这一夜,在炎赤与东盛交界之地烧起了一场几百年来从未有过的战火。

所有暗卫的连弩上都带了火,就这样在黎明到来之前全部射向了东盛的大营。

慕容雪坐在一辆战车上,由十名暗卫和五十名亲兵的保护下随着大军一点点的推进。

东方凌与东方阳两兄弟一马当先,第一个冲过了东盛的军营,而后直捣第一座工盛城门。

白天的一场大败还没有让东盛将士恢复元气,再加上此时再也没有疆域人的帮忙,已经没了主帅的东盛大营就如一盘散沙,还不等敌人到眼前呢就开始纷纷后退。

暗卫们的火箭一点都没留情面,直冲着大营射了过去,没多一会儿就见前方一片火海。

再等一会儿,火苗燃尽,好好的军营已然被燃成平地。

大军急追而去,没有放过一个企图逃掉的东盛兵,就连那些跑到城门底下的也都被踏在马蹄之下。

人们都狠透了这些东盛兵,人人都狠不得将其碎尸万段以泄心愤。

当东方凌跟东方凌两兄弟冲开了城门,数十万大军一涌而入,生生将那城门挤开了两处豁口。

面对血腥的冷静

东盛的人都傻了,面对这些人高马大的炎赤兵,他们到最后甚至都忘记了逃跑。

炎赤的兵此刻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天兵天将,平凡的人类在面对天兵天将的时候,除了束手就擒之外,还能做什么呢?

当然,也有一部份人选择拼死抵抗。

可还不等他们杀过两个回合,就或是被马蹄踏成了肉饼或是被长枪挑翻了肚皮。

战争总是残酷的,慕容雪挑开车帘,冷眼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时不时地就有鲜血飞溅而来,甚至有血滴粘上了她的面。

然,她却只是抬起衣袖轻轻地将其擦去,目光未移,甚至连眼都不曾眨过一下。

有护在周围的亲兵一直注视着她,这个年轻到几乎可以称之为孩子的女子在面对战火纷飞时,这种冷静和泰然让他们生畏。

这样的大仗近些年来从未曾出现过,甚至从她出生到现在,这一片大陆都算是宁静的。

偶尔有过的几次小冲突也完全不够资格跟这一次相提并论。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的目光就像是已经身经百战一样?

为什么在她看来,这样的战役就想是家常便饭?

为什么如此血腥又有些恐怖的画面看在她眼里,就好像是大街上熙熙攘攘叫卖的人群,是那么的正常又自然?

当然,他们不会懂。

他们根本不会明白,那些“就好像”的的确确就是慕容雪亲身经历过的。

只不过,她所经历的现面比起这些来,那实在是还要残忍千倍万倍。

这冷兵器时代的兵戈相向已经文明了太多也缓慢了太多,在那个她所熟悉的二十一世纪,根本不需要如此之多的人近身肉搏。

今后不管怎么样,总得保下隐遥

他们只需要隔着汪洋大海,设定好经纬坐标,然后按动一个钮,就可以轻轻松松的把一枚导弹送过大海,准确的打向指定方位。

而这古代国家的领土也相对二十一世纪来说小了许多,一个东盛在她看来,连半个日本都不如。

这要放在那个科技发达的时代,哪还会这样费劲去一座城一座城地打?

一个导弹过去,东盛就会从历史上永远的消失!

“公主!”有前方的将士策马而来,在她的车前停住,然后大声道:“凌王跟六殿下进城了!东盛的兵都投降了!”

他的话刚说过,就向展放也从前方奔了过来,在她的战车前下了马,上前一步道:

“主子!东盛的将士死得差不多,现在跪在城里的人都是三殿下派来的炎赤兵。王爷让属下来请公主!”

她点点头,示意战车加快速度往城内而去。

而她的手上,也将那虎符紧紧地握住。

她知道,只要将炎赤的兵马收回,再打起仗来就更加没有顾及了!

她慕容雪从来就不是善人,是敌是我她分得清楚。

炎赤的东方凌的家,那也就是她的家。

更何况凭心而论,武帝待她不错。

虽说按着二十一世纪的版图来讲,那东盛根本也是汉人。

可毕竟情况不同,如今,讲着同样语言的两个国家必须拼个你死我活。

那么,东盛的人就不会在她的怜惜范围之内。

当然,有一个人除外。

隐遥!

不管怎么样,杀入东盛皇宫的时候,她得保下隐遥。

这是她的战车停在东盛与炎赤交界处的第一座城里时的唯一想法。

大王饶命啊!

此时,战争已经停止。

炎赤方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东方凌得东方阳正骑在马上,手中提着的,是正在滴血的兵器。

两人的身上都染满了血迹,脸上也是囫囵一片,若不是从衣着上看,根本分不清楚谁都是谁。

他们身上的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慕容雪瞧见,东方阳的铠甲上甚至还挂着一个人的半截儿手指。

而跪在他们面前的,则是这座城的郡守,一个矮胖的老头儿。

慕容雪看到那老头儿正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嘴里头不停地叨咕着:

“求求大王开恩,放过我一家老小吧!我愿意开城投降,所有的东西全都给你们!金银珠宝都在郡守府的地窖里,全都给你们!全都给你们!”

东方阳“噗嗤”一声就乐了,直指着那胖老头儿就斥道:

“你当咱们是山上下来打劫的?还大王?亏你想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