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悉看着远处昏迷不醒的孙子林,眼里闪过一缕冰冷的暗芒,冷洌逼人,然后,她带着老太太回了马车。

马车驾过,所有人都自动让出一条道,让马车畅通无阻。

望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群众的眼中很复杂,半晌,人群一个个跪下去,对着马车拜倒:“宁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宁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马车内,苏悉从老太太的讲述中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这起事件并没有她预料中的那么简单,而且涉及面极广,最重要的是,那处死令是由皇帝亲自颁发的,想要让他撤回,实在是千难万难。

原来老太太有一个儿子西川任职,这次领命押送黄金进京,在途经子乌山的时候,黄金被盗贼多劫,他们最后活下来的十人忍辱负重进京报信。

出了事自然需要人来扛,朝廷不敢派兵攻打子乌山,却将责任放在他们身上,责令他们与盗贼勾结,这才让朝廷白白损失了整整十万两的黄金。皇帝亲自下令,将他们秋后处斩。

老太太一把年纪了,听到儿子被处斩的噩耗后,千里迢迢从西川赶来告状,却谁知投递无门,这才刚有人给出了主意拦府尹大人的轿子,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如若不是苏悉他们刚好在场碰见了,老太太今日只怕也活不了了。

卫凌风知道苏悉的性子,虽有有时候她看起来阴险奸诈,但是那都是对她的敌人而言,她对敌人从不手软。但是对于那些弱势人群,她从不吝惜她的善良和帮助,他知道这件事既然被苏悉碰到,她是铁定要管到底了。

卫凌风缓缓叹了口气,只提醒了一句:“此事并不好办。”

苏悉微微蹙眉,“我知道,既然是你父皇亲自给栽的赃,要他赦免罪行,只怕比杀了他还难。这可如何是好呢?”

老太太听到他们俩的对话,刚升起的希望顿时又陷入谷底。她刚才听的仔细,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宁王殿下和宁王妃,如若连他们两个都没有办法,那她的儿子岂不是死定了?

老太太顿时老泪纵横,哭道:“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小存啊,他一心为朝廷,忠心耿耿,从无二心,他不会勾结盗贼的,就王爷王妃还他一个公道啊,求求你们了——”老太太边说就边跪下了,不断地给苏悉他们磕头。

苏悉看着不免有些心酸,赶紧扶起老太太,叹道,“您别这样,小存这事儿我管定了,总之我答应你,不管能不能为他洗脱罪名,他这条命我是铁定能帮你保住的。”

苏悉手中能用的力量不少,而且她还能制作药剂,潜进天牢救人那是分分钟的事,并没有难度。但是,以这样的方式救小存他们,他们下半辈子都不能挺胸做人,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所以这是下下策,实在无计可施的时候才会动用。

听到自己儿子的性命能够保存,老太太顿时激动不已,这些日子紧绷的弦一旦松掉,整个人就垮掉一样,软软地瘫倒在地。

苏悉顺势将她接住,放倒在靠垫上,手掌抵住老太太的后背,缓缓地给她治伤。

刚才她还有些责怪卫凌风一下子废了孙子林有些狠了,但是这时候,苏悉恨不得卫凌风将孙子林的另一只手也给废了。

老太太身子原就不好,这些日子又颠沛流离千里迢迢从西川赶来,身子本就差的不行了,再经过那姓伍的衙差一踹,哪里再经过的住?如果不是咬着一口气救她儿子,只怕老太太此刻早已倒下去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希望小存出来后能好好孝顺老太太,她的日子…不多了。

苏悉眼底闪过一丝坚毅,她缓缓道,“老太太,您放心吧,我一定会让卫帝亲口下令将小存他们的罪名消除,亲手放他们出来。您要坚持住,坚持见到你儿子出来。”

这么无私的母亲,这么伟大的母爱,苏悉很难不为之动容。

话虽这么说,但事实上怎么做,苏悉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她和卫凌风关在房内,细细地分析手中掌握的信息,但是每一条都对小存他们都相当不利。当整个朝廷将这个罪名压向他们时,他们就已经被宣判了死刑,也只有卫凌风和苏悉才有颠倒乾坤的能力。

一直到天色渐黑,安亚和六皇子兴致勃勃地将断魂草递给苏悉,安亚笑道,“苏悉你可以改名叫神算子了。那风瑾果然如你所料,刚回来住处,就叫了一个高手,命他将断魂草连夜送往南陵国。”

六皇子很有默契地接过话头,“可惜啊,他一直紧张兮兮地将手按住那装了断魂草的袋子,安亚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过这时候,小雪狐闪电般出现,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安亚趁机下手,将这断魂草偷了过来。”

安亚又接着道,“然后我们就跟踪那人,没过多久那人就发现了断魂草不见了,他急得惊慌失措,最后咬咬牙,往西边去了。”

南陵国在南边,东云国在东边,他往西而去,不用猜都知道他是预备逃跑而不回去送死了。

苏悉忽然想起老太太,想起被判了死刑的小存,如果当时他们不回朝廷报信,就那么隐姓埋名,等待他的就不是铡刀了。一片丹心为国,结果却被国家利用,小存他…可曾后悔过?

这时候,卫严也进来了,不过他的脸依旧如往日般冰霜笼罩,此时看起来,仿佛更冷了。

“回王爷王妃,那老头,属下…跟丢了,请王爷王妃责罚!”卫严双膝跪地,脸上一片羞愧。

卫严身手了得,追踪术又经过苏悉调教,连他都会跟丢,那老头的身份越加让人怀疑了。

卫凌风冷冷地望着他,眼底犹如千年冰川,不含一丝感情,“自己领罚去。”

卫严身子微微一颤,嘴唇抿成一条线,依旧恭敬道,“是。”然后,他迈着坚毅的步伐,转身一步一步地离开。

卫严是卫凌风的人,他管教属下,苏悉不好多说什么。

不过,连卫严都是微微颤抖的惩罚,究竟是什么?苏悉淡淡地看了卫凌风一眼,却见卫凌风对她淡淡一笑,“放心吧,不会要了他的性命。”

他不想让她知道吧…算了,不知道便不知道吧。

不过,老天爷似乎还嫌今天的事情不够热闹,竟然还跟着添了一笔。

小怜从外面急步而来,看着苏悉,说道:“王妃,老佛爷身边的桂嬷嬷来了,正等在客厅里。”

老佛爷?听起来似乎有些遥远的名字,最近她老人家没在背后整东整西的,她的日子清闲了不少,但是看这架势,她老人家似乎又寻到了整她的事情了。

苏悉和卫凌风对视一眼,卫凌风皱眉道,“让她等着。”

苏悉看着他孩子气的情绪,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让桂嬷嬷等了足足有半个时辰,苏悉这才慢悠悠地出来,看到桂嬷嬷,她似笑非笑,“实在是对不住,刚才在练老佛爷赏赐的先天琴谱,这一练就停不住,却怠慢了你。”

桂嬷嬷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冷冷一声,白了苏悉一眼,也不跟她废话,“老佛爷宣宁王妃进宫说话,宁王妃,这便跟奴婢走吧?”桂嬷嬷依旧是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苏悉冷冷一笑,她还正愁寻不到机会给小存洗脱罪名呢,老佛爷这就自动送上门来了?

九重宫阙,巍峨瑰丽,朱红色的琉璃瓦青古高贵,泛着淡淡的金光。

踏着鹅卵石铺成的路面,桂嬷嬷前面带路,苏悉在后面走着,不过走着走着,苏悉觉得有些不对劲,“桂嬷嬷,这不是去慈宁宫的路吧?”

桂嬷嬷头也不甩,冷哼道,“谁说老佛爷一定要在慈宁宫了?”

桂嬷嬷倒并没有说谎,老佛爷还真的没有在慈宁宫,而是在慈宁宫不远的一座宫殿里。

当苏悉看到老佛爷的时候,不免有些吃惊。

因为这一次,她并没有如往常那样高高坐在椅上接受万人朝拜,此刻的老佛爷竟然在打拳。没错,她是在打拳,一种据说可以强身健体凝神静气据说可以延年益寿的小擒拿手。

老佛爷在打拳,不过在一旁指导的竟然是薛璇依,她坐在椅子上,身上盖着厚厚的羊毛毯子,脸色有些苍白,不过眼神发亮,精神倒是不错,很符合一个重伤恢复却没痊愈的病人形象。

苏悉冷冷一笑,这也没过多久嘛,薛璇依又重新夺得了老佛爷的喜爱。以前是为了救老佛爷,这次是为了救卫凌风,想必老佛爷对她的喜爱会更甚了。

苏悉在心中暗暗揣测老佛爷此次进宫的目的,如果真的是她猜测的那种…苏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似有若无地射向薛璇依。

感觉到苏悉的目光,薛璇依,淡淡地笑了,纯净地如同天山雪莲,又犹如河中那白莲花,单纯善良而美丽无害。

薛璇依望着苏悉,笑道,“以后都是我亲手泡的菊花茶,不过如今我这身子不大好,不能起身,宁王妃可否帮着泡下茶给老佛爷?”

还没等苏悉应声,桂嬷嬷已经端了茶具过来,放到苏悉面前。这架势是逼着她泡茶吗?

苏悉眸中一闪,似想到了什么,又似想通了什么,她望着薛璇依,笑得很灿烂,“恭敬不如从命,不过,希望老佛爷不要嫌弃我泡的茶才好。”

苏悉一直都很喜欢喝茶,对于茶道也有过研究,如今她有心让薛璇依心中添堵,便满口答应。

宫里用的是玉泉山的泉水,清澈晶莹,茶的色、香、味可以得到最大的发挥。

苏悉从第一道开始,从茶洗中取若琛杯,取一三才杯,再取公道杯,右手拿随手泡,左手拿三才杯盖,随手泡的口对准盖子,向杯注入水,注满后,盖上盖子…

苏悉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似乎在做一件让人身心愉悦的事,在这个过程中,她将茶道之术表演的淋漓尽致。

薛璇依眼眸微眯,她请苏悉泡茶自然是有别的目的,更何况她也想趁机让苏悉出下丑,但是没想到苏悉竟然存心卖弄,卖弄倒了罢了,却没想到她于茶道竟如此精通,每一步都精准到位,又沉又稳,这样的标准连自己都做不到。

苏悉…果然很难对付呀。

当苏悉泡好茶的时候,老佛爷也已经打好了三次小擒拿手。她脸上出现微微细汗,被桂嬷嬷搀扶着回到座位,当她看到苏悉泡的茶,眉宇紧蹙,但是想了想,她终究还是喝下了。

等下要说的事还要她点头,如今还是给她一点面子吧。老佛爷在心中这样想着。

老佛爷没有开口,苏悉也就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对峙着。

这是一种气势的较量,谁先开口谁就输了,而苏悉一向都是最沉得住气的那一方。与苏悉比气势,老佛爷是注定要输了。

老佛爷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每次对上苏悉,她都会有一种无奈的挫败感,这种挫败感让她很不甘心。

老佛爷冷着脸,目光轻飘飘地落到苏悉身上,“苏氏,你嫁入宁王府也有大半年了吧?”

苏悉淡淡一笑,“回老佛爷,确实有六个月了。”

老佛爷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她平坦的腹部,手中端着一杯茶,微微蹙眉,“可是,你似乎还没有动静。”

苏悉眼底闪过嘲讽,故意装傻,眼底尽是无辜:“动静?老佛爷指的动静是…”

老佛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的肚子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都六个月了,还没动静,你真是让哀家一阵好等啊。你不知道哀家盼这个玄孙盼了多少年了吗?”

有时候,苏悉真的很佩服老佛爷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比之老佛爷,她真是甘拜下风。

当初,就是她命桂嬷嬷给送了驻颜丹的次品,那个次品吃下去之后,根本就不可能会怀孕,现在她倒是有脸来指责自己怎么还没怀上孩子,只怕自己怀了孩子她才惊讶吧。

苏悉瞥了薛璇依一眼,她的脸色比起刚才,似乎更加苍白了几分。苏悉一愣,随即想明白了,看来老佛爷并不知道薛璇依调查了驻颜丹的事,也不知道薛璇依曾拿这件事去要挟过宁王,如若老佛爷知道…不知道她的老脸会不会红呢。

苏悉心底冷笑连连,脸上却不露端倪,只是淡淡应道,“怕是年纪小,不容易怀上吧。”

老佛爷接过话头,跟着一叹,“你说的也未尝没有道理,你的年纪是小了些…风儿毕竟是王爷,只有一个王妃也显得孤单了些,他的两个侧妃的位置可还空着呢。”

老佛爷的目光扫过苏悉,又接着说道,“当初为了照顾你的情绪,所以皇帝并没有指侧妃,但是现如今你们成婚也有六个月了,而且你的肚子也一直都没有动静,这侧妃早也要娶晚也要娶,不如哀家给你们指一个,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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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7第076章坦诚相待

太后居然要给宁王指侧妃?苏悉听到这句话后,心底冷笑连连,太后要指的人…这个人选苏悉和太后彼此心照不宣,但是谁也没有指名道姓。

太后这会儿未必真的会指,不过是想从自己这里叹个口风吧。苏悉淡淡地笑了,笑得犹如三月烟花般醉人,她说:“其实老佛爷,说来说去您是想抱孙了,其实这一点都不难啊。”

太后以为苏悉听懂了她的暗示,与薛璇依对视一眼,喜色半露,回眸对着苏悉又高高端起架子,淡淡地:“喔?”

轻飘飘的话,里面的意思却非常明显了。

但是,苏悉以给太后添堵为目标,虐死薛璇依为目的,又岂会让她们如愿?苏悉眼底浮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笑意。

只见她热情洋溢地靠近太后,笑道:“您怎么忘记了?咱们的太子殿下还没指太子妃呢。”

言下之意就是,您老人家有空,怎么不先给太子指一个?却对我们宁王府指手划脚起来了?我们生不出来,太子那边总生的出来吧?

太后微露喜色的眸顿时漆黑一片,那冰冷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她的目光直直射向苏悉。太后的气场配上冰冷的眼神,一般人要见了,早就跪地求饶,但是苏悉,却无动于衷,状似毫无察觉,依然笑的没心没肺的样子,气得太后忍不住攥拳。

太后深吸一口气,才又缓缓道:“倒也是,太子年纪也不小了,再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是该指一个了,只不过一直没寻到个合意的。”

苏悉心底闪过一个邪恶的念头,脸上却不露端倪,笑得好不灿烂,“老佛爷,您怎么这般糊涂了,咱们眼前不正有一个好人选吗?”说着,苏悉的目光落到薛璇依身上,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

被苏悉的目光盯着,薛璇依顿觉如芒在刺,心底恐惧的阴影逐渐扩大。

“你是指?”太后眼底闪过一抹警戒,顿时拉下脸来,如果苏悉会看脸色的话,下面的话她就该适可而止了。

但是太后遇着的人偏偏就是苏悉,一个胆大妄为肆无忌惮眼里没有皇室为尊的苏悉,她都敢将太后绊倒摔的她鼻青脸肿,还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

苏悉假意没有看到太后的眼色,或许可以说,是她故意要激怒太后。她笑着道:“自然是咱们的薛二小姐啊。太后您想啊,太子是国之储君,薛二小姐又是第一才女,薛府又是百年世家,这前前后后一合计,这太子妃的位置可不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吗?”

太后原想将苏悉捏在手中,却成没想却被苏悉掌握了主动权,步步相逼,而她们却节节败退。

苏悉明明就知道自己要指给宁王做侧妃的人选就是依儿,她倒好,出了个主意将薛璇依先指给太子。

太后寒眸半敛,心底很不悦,但是又不能当面怒斥苏悉,毕竟她说的话挑不出半分错处,让她想借题发挥都寻不到理由。

太后那边沉默下来,薛璇依望着苏悉,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

薛璇依心道,我都委曲求全只坐侧妃了,你竟然还推三阻四算怎么回事?推三阻四也就罢了,竟然还想要我嫁给太子?那个草包谁要嫁?

她望着苏悉的目光几欲喷出火来,藏在衣袖中的手紧握。如若不是装病,她绝对会跳起来指着苏悉的鼻子骂。

深吸一口气,将怒火控制在崩溃边缘,薛璇依不疾不徐地看了苏悉一眼,“宁王妃,我的婚事就不劳您惦记了,您也不必忙着将我推给别人。”

苏悉闻言,一脸的迷茫,眼底更是无辜:“薛二小姐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我忙着将你推给别人?你嫁谁与我有什么相干?我不过是帮着出个主意罢了。话说,你这般恼羞成怒的表情…莫非你惦记着我们家宁王殿下?”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薛璇依的心思,但是谁也不敢点破,所以彼此都是心照不宣,苏悉倒好,就这么chi裸裸的点出来,叫薛璇依好一阵脸红。

她很想跳出来大喊,是,我就是惦记你们家宁王怎么了?我就是非嫁他不可了!但是,上赶着不是买卖,她不想在苏悉面前做出这么跌份的事,她不想让苏悉看轻。虽然,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嫁给宁王。

所以一时间,薛璇依她是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表情就那么僵着,目光怨毒地等着苏悉,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顿时,气氛显得有些紧张诡谲,尴尬地沉默着。

太后恨恨地瞪了苏悉一眼,为了不让场面继续尴尬,便淡淡地转移了话题,对苏悉道,“她做太子妃是不成的,因为外界的传言对她有些不利,那个位置又是万众瞩目的,只怕会遭人诟病,实在是不合适。”

苏悉似乎还嫌没把太后气死,又添了把柴。只见她淡淡地看了太后一眼,漫不经心道,“若要论名声,只怕整个帝都都没有比当初的苏六小姐更差的了,但是皇后和陛下还不是将我指给了宁王殿下?难道太子妃要好名声,宁王妃就不用吗?”

“宁王妃,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名声差配不上宁王殿下啊?”薛璇依靠在椅子上,脸上是明晃晃的嘲讽。说起这件事她就好恨好恨,如若当时不是陪太后去还愿,宁王妃的位置哪里轮得到苏悉?又哪里会有后来的这么多变故?

阳光下,苏悉淡淡的微笑着,冰冷却是危险至极的笑,“薛二小姐不是帝国第一才女吗?怎么听句话都这么断章取义?看来这才女不才女的,也不是那么的名副其实嘛。”

“苏悉你——”薛璇依脸色涨红,猛然站起来,但是站到一半她又想起自己应该扮演虚弱的病人角色,便又装作体力不支地倒下。

看到她这动作,苏悉偏偏还不阴不阳地添了句:“薛二小姐这不还伤着吗?可别动怒啊,这要是扯裂伤口,可如何是好?”

苏悉这句话倒是提醒了薛璇依,只见她捂着胸口,脸上是极其痛苦的表情,咬着下唇,似乎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强制压抑痛苦的那种轻颤。

“不会真的扯裂伤口了吧?我还懂点医术,要不给你瞧瞧?”苏悉说着就站起身来,脸上缓缓的浮起了一丝笑容,那是猫逗耗子的诡笑。

眼见苏悉朝自己走来,薛璇依却被吓得脸色更加苍白,“不用了!不过扯动了伤口,不妨碍的,忍忍就过去了。”

笑话,她这胸口根本就没伤,哪里有伤口给她瞧?苏悉恨不得自己死,揪住了自己这个把柄,又岂会轻易放过自己?到时候出糗还是小事,要是牵扯住出与南陵国二皇子的交易,那自己就死定了。

苏悉笑眯眯地望着薛璇依,在她身前几步路的距离停下,状似关切询问道,“真的没事?可是你刚才明明很痛苦的样子啊,不会是装的吧?”

装着痛苦还是装着受伤?苏悉这句一语双关的话,也唯有薛璇依才听得懂。

太后眼见苏悉处处占上风,依儿受伤了还要被她吓唬,有心动怒,喝道:“苏氏你够了!再怎么说依儿都是为风儿受的伤,你这做人王妃的不帮着道谢,还说起风凉话来了。早就知道你为人凉薄,没想到竟忘恩负义到这地步。”

面对太后的指责,苏悉不怒反笑,她一瞬不瞬地盯着薛璇依的目光,缓缓道:“薛璇依,你真的为宁王挡箭而受伤了吗?”

面对苏悉讥诮的目光和语气,太后喝道,“你这是什么话?当时那么多人看到的,依儿又是全身是血倒在血泊中,你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苏悉依旧定定地望着薛璇依,眼神深邃的可怕,散发着一股隐隐的危险的致命气息,她说:“我问你话呢,你真的为宁王挡箭而受伤了吗?”

想凭借这个嫁进宁王府?薛璇依我该说你白痴呢还是智障呢还是脑残呢?还是你将我苏悉当成了白痴智障加脑残呢?这么拙劣的骗术,你竟还洋洋自得。

薛璇依一开始被苏悉的目光吓的心头一跳,不过她很快转念一想,她装受伤的事就她和母亲两人知道,那买通的御医又早已被灭口,母亲更是绝对不可能会说出去的。

如此想来,苏悉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自己装受伤的事,她这样笃定的表情和语气,一定是在炸自己,对,一定是的。

薛璇依拿定了主意,便有了底气和自信,她对着苏悉冷笑道,“是,我是为宁王挡箭差点死掉,但是你呢,身为宁王妃的你又为他做过什么?”

“你为宁王挡箭差点死掉?你想以此要挟,让我妥协?好,很好——”苏悉淡淡的微笑着,也不见她怎样动,就见薛璇依的胸口突然出现一道白光,白光过后——却出现了极其香艳的一幕。

薛璇依反应极快,一声凄厉尖叫,她已经抱着羊毛毯子滚落地面,但即使她动作再快,也没有人的目光快。

很多人都看到,原先包裹在薛璇依胸口的纱布破碎成片,在空中洋洋洒洒,最后飘落在地面上。白白白色,没有沾染一丝血迹。

而薛璇依胸前衣衫尽裂,酥胸饱满而坚挺,肌肤晶莹剔透如美瓷,洁白柔嫩细腻光滑,美的竟无一丝瑕疵。

然而,正是因为这无一丝瑕疵,所以才更让人惊诧不已。

薛二小姐那里,不是应该有剑伤吗?她不是替宁王挡剑差点死掉吗?可是,纱布扯掉后的肌肤光滑细腻哪有半分伤口?

所有人都愣住了,全都呆呆地望着薛璇依,包括太后老佛爷。她看着薛璇依的目光忽明忽暗,眼底寒光闪闪,高深莫测。

但是,她心中总归是向着薛璇依,不愿让她当众出丑,所以她转身朝苏悉怒喝,“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当众撕人衣物,侮辱依儿,你真当薛府没人了吗?”

微风吹起,苏悉的长发迎风飘扬,她的那犹如冰川一般毫无感情的眸子缓缓定格在太后身上,眼底尽是冰冷,残酷,嗜杀,她周身散发出来的那种逼人气势连太后都忍不住后退一步。

苏悉唇角缓缓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她就是知道太后偏袒薛璇依,这才不让人私底下验伤,而是当众揭露,没想到太后竟然偏心至此。到了这样的地步,她最先责备的还是自己,不过,太后的态度对于苏悉来说,并不怎么在意。

苏悉淡淡地瞥了太后一眼,漫不经心道,“老佛爷,您不会是眼花了吧?我可一直坐着没动,我怎么当众撕人衣物侮辱薛二小姐了?”

苏悉说的理直气壮底气十足,她还真坐着没动,这是所有人都看到的。真正撕裂薛璇依衣裳的其实是小雪狐,不过不好意思,那小祖宗老早跑远了。你们想抓吗?下辈子吧,因为想要在速度上追过小雪狐的,只怕这样的人还未出生。

“你——你会妖术!你这个妖女!来人——”太后怒视苏悉,说出来的话却缺了几分底气。

“妖术?这怎么可能是妖术呢?这很有可能是老天有眼,他老人家也看不下去某些人的惺惺作态,所以才降下神光照出某些人的虚伪吧。譬如,有没有受伤,脱了衣服看一眼岂不就一清二楚了吗?”苏悉一顿抢白噎的太后哑口无言。

苏悉哪里会不明白,老佛爷这样说,不过是为了掩盖薛璇依的事而故意捏造罪名给她,只要将她拿下了,别人的嘴岂不是她说封就封?刚才薛璇依身上有没有伤痕,大家可都看的清清楚楚。

薛璇依趴在地上,此刻缓缓地,挣扎着站起来,她瞪着苏悉的双眸似欲喷出火来,忽然,她哈哈大笑起来,“宁王妃,你的意思是说,我身上没有伤吗?”

“哦?原来有伤吗?”苏悉冷笑地望着她。她在试探,薛璇依对她自己到底能狠到什么地步,结果,还真没让她失望。

当薛璇依再次露出酥胸的时候,那里早已鲜血淋漓,如泉水般汩汩涌出,黏稠的液体沾染了整件衣裳。薛璇依脸色因失血过多而苍白,她咬牙瞪着苏悉,“这样的伤口,你满意了吗?”

新划的伤口和旧的伤口差别还是很大的,在场所有人都看出了端倪,但是怎么表态还需要看老佛爷的意思。

老佛爷冷冷地瞪着苏悉,胸口起伏不定,想来已经气极了。这几十年来,她自诩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还从未有人拂她的意,这苏悉倒好,自己都这般喝止了,她居然还敢放肆!

苏悉目光扫过太后,最后似发现了什么东西,眼前一亮,她几步过去捡起来,然后状似关切地望着薛璇依,“薛二姑娘,你还撑得住吧?天可怜见,连匕首都沾满了血迹,想来你必是流了很多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