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见苏悉沉默,以为她被自己的话吓到了,便拍拍她的肩头,一副笑眯眯诱拐的表情,“丫头你也别气馁,如果你跟我学,保你在十年内摸进药剂学大门,二十年内进阶到初级,如何,有兴趣吗?”

“没!”苏悉果断摇头。跟小老头学三十年才算突破一级?这不如叫她去死,要知道,如今的苏悉已经是大师级的药剂师了。

“没眼光的丫头,以后可别后悔,哼哼。”小老头将那彪形大汉放置在小木屋里,然后便开始各种诊治。

苏悉见他老半天也没进入正题,顿觉无趣,便无聊地打量四周。

老头子的武功虽然已臻先天境界,不过他对物质要求不高,而且是那种一心扑在研究上的怪老头。四合院有些破旧,这间小木屋更显得简陋,一张床一张椅子就是房间内所有的家具。

小老头细细地诊脉,凝神思索,想了大约有小半个时辰他终于眼睛倏然睁开,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来是蝶毒!我说呢,怎么脉相如此诡异!”小老头激动地一拍大腿,下一刻站起身来,兴冲冲地就欲往外面跑。

“老爷爷你去干嘛?”毒素还没拔除呢,他这兴奋劲算怎么回事?

“当然是去煎药啊,去去去,你这小娃娃碍手碍脚的,墙角呆着画圈圈去。”小老头嫌弃地连连挥手,越过苏悉就欲往左边房间而去。

闻到那个房间里传来的刺鼻药味,苏悉知道那绝对是药房。

为了救彪形大汉一命,苏悉不得不继续开口说道,“毒素还没拔清,就算你炼制出了雨蝶药剂那也没用,到时候一剂猛药下去,就算他再好的体质也承受不住。”

“你这丫头懂个屁!老爷爷我吃的盐比你的饭还多,走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再说老爷爷我可是中级药剂师,中级,懂不懂?怎么会出错?”小老头压根就不领苏悉的情,扭头就直奔药房而去,所以也就没注意到苏悉提到雨蝶药剂四个字。

苏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嘴角微扯,斜依着门板淡淡地笑了。她倒是想看看,那彪形大汉究竟会被他治成什么模样。

“这雨蝶药剂的颜色有点浅了…不对不对,再制作一遍。”老头子将自己关在药房里研究药剂。介于中级与高级之间的雨蝶药剂在他翻来覆去捣鼓之下,历经了一个时辰依旧没有出成果,不是颜色不对就是味道差了点。

又过了半个时辰,药房的门缝里又传出一阵气急败坏的嘶吼,伴随着拍桌子踢凳子的声音,“不可能!这次一点失误都没有,怎么可能还是失败?难道是材料有问题?嗯,一定是材料有问题,好哇,李拐子你个老不死的,卖假药居然卖到我头上来了,等下非找你算账不可!”

苏悉嘴角噙着的那抹笑意越来越明显,灿若星辰。

透过破败木门的细缝,苏悉可以清晰地闻到药房里传出来的味道。以她大师药剂师的身份,稍稍闻上一闻,自然就能弄清楚失败的原因。究其原因很简单,材料完全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下药的顺序。

药剂师之所以稀少,是因为这行出了努力之外还需要很强大的天赋,天赋不够就算再努力也难以达到巅峰。老头子很明显就是属于勤奋有余但天分不足的,也难怪他努力了这么多年也只勉强突破中级。

苏悉看了看身边睁大眼好奇的安亚,对她笑了笑,“你信不信,不出一炷香的时间那间药房便会爆炸。”

安亚眸光一亮,新奇道,“为何?难道是那老头下的药有问题?”

“也不知道这老头师出何方,在雨蝶药剂中添加须臾根也就算了,居然还另外多出了一味晴空草,这也就算了,他居然还那么天才,将须臾根和晴空草同时放入锅中,须臾草虽属寒性,但遇滚烫热水后变会变为烈性,再加上晴空草的烈性,不爆炸才怪了。”苏悉的声音听上去异常恶劣,而且她还毫不掩饰她的讽刺。

老头子是何人?药剂学上他的确才中级,但是在武道上却早已晋升先天,耳力目力都是非常人能比的,而且苏悉又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他将苏悉和安亚的对话完完全全听了进去。

不过他对苏悉的话却不以为然。大家都是知道须臾草性属寒,凭什么加入沸水后就会换了热属性?这怎么可能?再说了,就算它转变热属性,就算晴空草也是热属性,两者加在一起也不可能会暴躁啊。

老头子刚想到这里,一声“蓬——”的爆炸闷响从药房里传出,紧接着就是一阵浓烟弥漫,然后飞奔出来一个烟熏火燎的老头子,他半边的雪白胡子都被烧焦了,正张脸就跟抹了炭灰似。

老头子根本不顾自己一身的狼狈,直接朝苏悉飞奔而来,劈头盖脸一阵怒吼:“说!你怎么知道它会爆炸?难道你真的会制作雨蝶药剂?”

“雨蝶药剂而已…”苏悉的笑容依旧恶劣,开了个头却不继续往瞎说,只是用手指了指自己被抓住的衣袖。

“抱歉抱歉,是我太激动了。”老头子讪讪笑了两声,有些尴尬地将手松开,而此时,苏悉被抓住的衣袖上已经是两团黑墨了,老头子见此笑的更加尴尬。

苏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淡声道,“其实很简单。雨蝶药剂只需要四种药材,龙舌根,蔓藤罗,司云花,七叶草。这四种材料之间各有冲突又互相牵制,所以你想加入须臾根和晴空草两种辅助材料平衡药性,想法是不错,但是顺序却错了。就像我刚才说的,须臾跟遇沸水即会改变属性,所以应当在温水的时候加入快沸腾的时候取出,如此才是正道,你那样胡乱制作一通,不爆炸才怪了。”

大师级的药物知识讲起这些东西来,自然是旁征博引信手拈来,洋洋洒洒的一段话听的老头子心悦诚服,末了,他又强烈邀请苏悉亲自示范一下。

虽然苏悉一番话说的他晕头撞向,但是他心中同时带有一丝狐疑。雨蝶药剂可是介于中级和高级之间的药剂,就算是高级药剂师也需要很久的时间才能制作而成,但是这小丫头讲起来却像青菜萝卜一样简单,除非她已经是超越高级药剂师存在,可是看她这小小年纪,这又怎么可能呢?

苏悉见他目光中依旧带有一丝怀疑,薄薄红唇微扯,斜了老头子一眼,“既然你不信,那我便亲自示范给你看就是了,不过是小片刻的时间罢了。”

也不知道老头子药房里的工具是什么制作的,虽然爆炸声响,但是那些工具都不曾毁坏,而且材料也都很齐全。

苏悉站在放置药材的橱边,闭上眼,用感知力去探索,凭着本能去拿生命力最为旺盛的六种药材。老头子抓过她选出的药材细细查看,眼中闪过一抹惊奇。

不为别的,只因为苏悉竟然闭着眼睛都能从一堆药材中挑选出药性最好的那一株,光是这份本领就已经让老头子刮目相看了。

“这…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要知道他如果想要挑选好的药材,可是要经过一番详细观察比较之后,才能从中挑选出比较好的来制作,却绝对做不到闭上眼睛随手一抓就从上千根药材中抓取出药性最好的那一根。

“用心灵去感知而已,这有什么难的?”苏悉不以为意地回了句。取好材料放到篮子里,苏悉便开始按照药剂师大全力记录的程序去一步一步完成。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苏悉揭开盖子,一股冷香中混着着青草味道的药汁便出来了,苏悉将它倒入烧杯中,将新鲜的七叶草搅成汁后缓缓倒入…

忽然,烧杯中原本呈棕色的药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变化,先是变成鲜红色,经过一番加热后,又缓缓地变成深蓝色,最后定格在浅蓝色上。

“你闻闻是不是这味道。”苏悉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浅笑,随手将烧杯递给小老头,然后她解下身上的围兜搁在一旁的桌上。

是这样颜色,也是这样味道,这绝对就是雨蝶药剂!

此刻,老头子看苏悉就像在看一只恐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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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9第128章父亲的下落

一个小丫头能够制出雨蝶药剂已经够奇怪的,更怪异的是,她所花费的时间竟然还不到一刻钟啊一刻钟,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这道药剂对于她来说真如买颗大白菜那么简单…

“你…你这丫头到底是人还是鬼?”若说是人,以她这样的小小年纪,不仅在武道上有与自己并驾齐驱的灵力,而且在药剂学上,她露的这一手只怕不是高级药剂师那么简单,这根本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如若说她是鬼,青天白日里敢出现在阳光下,又怎么会是鬼?想到这里,老头就不禁想问问,这世界上究竟还有没有天理?

“你自己笨,这么容易的东西都学不会,反倒来怀疑我?”苏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听见苏悉如此漫不经心的语气,老头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赔笑道,“你如今…可是高级药剂师?”以他如今的成就,想在大陆上找个高级药剂师请教,可是踏遍了大陆都寻不到,简直让人懊恼。

“高级药剂师?”苏悉淡淡一笑,扬眉道,“我早已不是了。”

“嘎?”老头子大脑顿时短路了,一片火花带闪电,噼里啪啦的犹如被雷击中,他脑海里到处回荡着一句话。

高级药剂师?我已经不是了…高级药剂师,我早已不是了…高级药剂师,我早已不是了…

 苏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底闪过一抹神采光芒。她之所以跟着老头子过来,是因为她基本上猜出了他的身份,而她如若要在北夷国混的风生水起的话,与眼前的老头打好关系是很有必要的。

在苏悉的指导下,老头子很容易就救了那彪形大汉。

之后苏悉作势要走,却被老头子一把拉住,“丫头,你要去哪里?带着小老头一起行不?”没听她说吗?她早已经超越高级药剂师了,要是让她离去,再从何处去寻这样的老师请教?

苏悉嘴角的笑意一闪而过,她转过身一本正经道,“与我一同上路是假,想要请教药剂学是真吧?”

被猜出了心思,小老头一点也不觉得尴尬,他笑得谄媚,“小丫头就是这么聪明,什么都被猜中了,没错,我是想跟你请教,只要你帮我解答疑问,金山银山任你取,如何?”

“你觉得这些东西我会少吗?”苏悉斜了他一眼。

小老头一想,也的确如此。别说她的武功如何,单说她这药剂师的身份说出去,谁不上赶着巴结讨好?金山银山会少吗?而且有了这个药剂师身份,就算她想灭掉一个门派也只是谈话间的事。因为这个世界上,高等级的药剂师太少了,而需求高等药剂的人太多了,为了得到一瓶药剂而卖命是稳赢的买卖。

“这…”老头子一时有些踌躇。

苏悉浅浅一笑,旋身坐在唯一的一张藤椅上,“药剂方子我还真不少,比如邪火药剂,凤凰药剂,白虎药剂,梦幻药剂,先知药剂…只不知你要拿什么东西来换了。”这些在药剂师大全那本书上都有记载,而且讲解的都很详细,苏悉看过一遍就全记住了。

小老头一听,顿时双眼犹如灯火般发亮,泛着碧油油的光芒。

“这些药剂方子你都有?”这些可是几千年前流传下来的,有很多都已经在大陆上失传了,就连自诩为知识渊博的他也只听过这些名字,可是配方以及制作的顺序那是全然不知的。只要是药剂师,谁会不想得到如此珍贵的配方?所以小老头才会如此激动。

“自然是都有的,而且我可以给你详细讲解,如果材料齐全还可以为你当面示范。”苏悉毫不在意道。这些基本都是高级和大师级药剂,对于她来说并不难。

“好!不管你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说吧!”小老头豪气干云道。当年他冒着生命危险潜入千年前某个前辈的墓地,历经千辛万苦才盗出一张雨蝶药剂,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他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溜过?

“我只是想跟你打听点事而已,别紧张,一点都不难的。”苏悉示意小老头在她身旁的木椅上,然后笑道,“我问你答,只要你答出一个,我就给你一张方子,如何?”

“你问吧,小老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听是回答问题,小老头顿时心中就有底了。在整个北夷国,他享受最崇高的身份,就连女王陛下见了他都要躬身行礼,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事情他都知道。

没错,他就是北夷国的护国法师聂重,而苏悉早在一开始就猜对了他的身份。

“那么,第一个问题,你可曾听过一个名叫苏元然的人?”苏悉不动声色地望着聂重,试图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寻出一丝端倪。

苏元然,对于苏悉来说这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亲人,因为他是苏悉的亲生父亲,但是苏悉的脑海里却没有半分关于他的记忆,关于苏元然的存在,她是从原来的“苏悉”脑海里搜索到。很奇怪的是,原来苏悉的记忆是从十岁生活在苏府里开始的,而在十岁之前,那个苏悉脑海里也没有半分记忆,就好像脑袋被人清空了一样,完全空白。

苏悉总觉得自己的身份扑所迷离,隐藏了各种秘密,而现在她需要将自己的身世弄清楚,因为她绝对不相信自己是卫风华的事实。

当初她打听到,苏元然一直生活在北夷国,这也是她和卫凌风决裂后一心要往北夷国的原因,她希望凭借自己的智慧和力量抽丝剥茧,将某些人试图隐藏的秘密揭开。

听到苏元然的名字,小老头眼神一顿,犀利的眼眸扫向苏悉:“你问他做什么?”

“是我在问你问题,而不是你问我。”苏悉提醒他这个让人无奈的事实,“你不回答也没有关系,只不过凤凰药剂没有了。”之所以刻意提醒凤凰药剂,是因为苏悉在房间里捕捉到了小老头研究凤凰药剂的痕迹,不过很可惜,按照他的研究思路,那是一辈子都不可能会研究的出来的。

“可不可以换题?”聂老头哭丧着脸,可怜巴巴地望着苏悉,企图让她心软放过自己。

“可以换题,不过药剂也是要跟着换的,你永远也别想知道失传近千年的凤凰药剂是如何模样。”苏悉笑得一脸和善,一副很好商量的样子,笑了笑,她又道,“其实说了又何妨?我不过是他家亲戚,听说他这么多年不曾回东云国,而大家又都传言他死在北夷国,所以一时心奇才问了。”

对于这位名义上的父亲,苏悉并没有多少感情,所以说起话来语气表情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饶是一瞬不瞬盯着苏悉观察的小老头也看不出半分。

小老头实在是垂涎凤凰药剂,因为这支药剂对他非常非常重要,他将自己关在这临近边境的地方三年,就是为了研究出凤凰药剂,但是三年的时间他却连门都莫不进去,更别提研究出成果了。

如今有这么好一个机会,他怎么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它消失?

说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研究凤凰药剂是为了治好那人的寒症,而那个人却偏偏是在杀苏元然的时候落下的病根…如今这丫头又是拿凤凰药剂这唯一能治好寒症的药剂要自己说出苏元然的下落,这中间还真剪不断理还乱。

小老头心中千般思绪,却没有表露半分,他左思右想,最后说服自己这一切都只是巧合,然后便对苏悉道,“苏元然已经死了,你想找他只怕只能往阴曹地府去寻了。”

“真的死了?”苏悉眉宇微皱,眼中并不露哀伤情绪,

聂老头见此终于放了心,斩钉截铁道,“当年在宣城,他死的时候我也在场,我可以证明他是真的死的。不过如若你想知道他为何而死,我只能说,是他自己一心求死,怨不得别人。”

“为何他要一心求死?究竟是谁在逼他?”如若没有必死的理由,他又为何要选择轻生?他究竟在保护谁?没由来的,苏悉只觉得心头涌起一股无名怒火,同时也有一抹淡淡的心疼,或许这就是血浓于水,骨肉亲情的缘故吧。

聂老头见她额上青筋跳动,眼底闪过一丝警惕,“你到底是谁?与苏元然有何关系?”

苏悉将泄露的气息缓缓收敛,脸上笑得漫不经心,“能有什么关系?不是说过了,只是远房亲戚而已,关心一下又有什么不可以?”苏悉知道如若自己再问下去便会泄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而早已有了戒心的聂重也不会再告诉自己,反而还会让他引起警惕吗,便随意道,“那我再问你,北夷国武功最高的人是谁?”

略带狐疑地看了苏悉一眼,聂老头便放下了提至一半的戒心,得意洋洋道,“你觉得我的武功如何?”

“跟我不相上下。”苏悉一口定论。

而这句话,却实实在在打击了聂老头,憋的他快要呕血了。想想这近百年来,他可算是北夷国首屈一指的高手了,以超然的身份享受着国人的各种膜拜和尊荣。但是,眼前的小丫头才几岁?她就可以和自己打成平水,他还有什么好骄傲的?要知道现在是平手,但是再过一年两年三年…之后,她走的是上坡路,而他则要开始走下坡路,谁胜谁负时间是最好的证明。再说,以这样的年纪进阶到这样的高度,那是怎样变态的天赋啊?这还有天理吗?

问了几个与苏元然相关却又不涉及到他的问题后,苏悉已经将想知道的事了解的七七八八了,而一心沉浸在药剂上聂重却没有发现其中的异样,只兴奋地捧着几张方子,高兴的几天几夜没有睡觉。

示范了制作药剂的过程和小老头知道后,苏悉很小气地将她制作出来的药剂带走,只留下一句话,“方法都教你了,想要出成果就自己努力吧。”然后她带着安亚扬长而去。

苏悉知道聂老头极需要凤凰药剂,要不然她也不会在自己制做的过程中眼巴巴成那样,不过苏悉是极记仇的,当她得知苏元然死的时候聂老头正在现场,心中已经将他记恨上了,如此还要留凤凰药剂给他才叫怪了。

刚才和聂老头说话的时候,她留心听的时候有听到宣城两个字,这是苏元然最后离开的地方,也是苏悉下一站的目标。苏元然虽然死了,但是未必会将所有的痕迹都抹去,就算是一丝的可能,她也要找出当年的真相。

宣城处于北夷国的西北部,以正常人的速度来说,需要一个月的脚程,坐马车的话需要半个月,而苏悉和安亚为了赶路,在一日之间便到了宣城。

比起朱城来说,宣城并不如何热闹,因为这里深处内陆,地广人稀,都是行人也以少数民族为主,不过幸好大家说的都是通用语,不存在语言上的障碍。

因为没有确切的线索,苏悉和安亚两个人只能无聊地在城里转悠,希望碰点运气。也不知道是苏悉人品太好还是太差,她在街上走的时候,突然看到一样东西,差点闪瞎了她的眼。

苏悉以为自己眼花,转过身拉着安亚朝那个方向行去,最后驻足在一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年轻人面前。

“你这些药材卖不卖?”苏悉指着那一板车的草药,只差流口水了。星云草,葛艾花,幻雨凝露,七色花…这些可都是制作大师级药剂的宝贝药材,想要收集齐全可是极难的,但是那个憨厚老实的年轻人却收集全了。

 这个摊位上除了苏悉这个识货的,几乎无人问津。也的确,除了药剂师,又有谁会认出这些大师级的药材?就算认出了他们也没这个本事去制作药剂,所以这个憨厚老实的年轻人在此地站了三天,却一直都没人问价,还有人嘲笑他是傻子。

看到苏悉询问,那人憨厚地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自然是卖的。”

“这些药材我全买了,你出个价吧。”若真要论起来,这里的每一样药草拿出去那可都是无价之宝,基本上是有价无市,就算想买都买不到。这一车的药材足以制作出上百种药剂,而这些药剂要是换成金银的话,足以堆成一座金山。

“这个…”年轻后黝黑的面容有些不好意思,他扫扫脑袋,憨厚地笑了笑,“俺爷爷说城里人都不靠谱,所以这个不卖钱,只换粮食和棉花。”

也难怪他站了三日都无人问津,更会招来嘲笑了。

“嘎?”苏悉惊了惊,随即笑道,“那你要多少的粮食和棉花?我找人换给你。”看他的打扮应该是周边的少数民族,在那里粮食和棉花比银子用处要大的多。

话说到这,年轻人更觉得不好意思了,踌躇了半晌才道,“俺爷爷说一车的药材必须要换到一万车的粮食和棉花,少了一辆都不成。”

一万车的粮食和棉花?苏悉顿觉有些崩溃…

现在是什么季节?正值隆冬大雪飘飞好不好?正是最缺粮食和棉花的时候好不好?而且他还狮子大开口,一开口就是一万车的粮食和棉花!

“我给你翻倍的银子成不成?为什么非要粮食和棉花呢?”苏悉试图循循善诱。这些宝贝药材她是要顶了,但是这里人生地不熟,又是这样的季节,就算整个宣城全部凑起来也不够一万车的粮食和一万车的棉花,叫她去哪里凑?

“不成!俺爷爷说了,必须要换到一万车的粮食和一万车的棉花,少了一辆都不成。”年轻人看着和气,却没想到是个倔的,口口声声就是他爷爷说他爷爷说,简直就是认死理。

苏悉气得想砸他脑袋,这娃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她给的银票足够买十万车的粮食和十万车的棉花了好不好?可是无论苏悉如何说,那憨厚的年轻人依旧开口闭口就是他爷爷说的话。

苏悉抚着有点发疼的脑袋,捅捅安亚的手肘,“你有什么好法子吗?我真搞不定他。”苏悉这是第一次遇见让她吃瘪的人。

安亚噗嗤一声笑了,想了想,最后还是摇摇头,“除了打劫米商和棉商,我是想不出别的办法了。”对于倔牛一样的老实人,安亚也觉得甚至无奈,刚才她甚至有一拳将他打晕的冲动。

“就算是打劫米商和棉商也不能在宣城动手,因为这里再怎么凑也凑不出来这么多。”苏悉歪头想了想,忽然眸光一笑,打了个响指,“我有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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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喔~

0130第129章当年的事

“什么办法?”安亚随口问道。对于苏悉鬼灵精般的智商她已经佩服到麻木了,所以跟苏悉在一起的时候她都不会自己费尽去想,因为有苏悉在一切问题都会解决,她真担心这样下去自己依赖性会越来越严重。

“山人自有妙计,时间到了你就知道了。”苏悉卖了个关子,随即对那憨厚的年轻人笑道,“你也知道一万车的粮食和棉花一时之间是很难拿出来的,要不这样?我先付你一百车粮食和棉花的定金,半个月后咱们互相交货,如何?”

憨厚的年轻人在街头一连等了三日都无人问津,见苏悉如此说,心中自是乐意,他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成,那我将摊子收起来,就在前边的客栈等你半个月。”

一万车的粮食和棉花不好收集,但是一百车的粮食和棉花却难不倒苏悉,所谓有钱好办事,不到一个时辰苏悉就花银子将事情办妥了,指着那长龙一样的队伍,对着憨厚年轻人扬了扬手中的银票,“你瞧,拿着银票就能兑换粮食和棉花,这一叠厚厚的银票可以买咱们商定好数量的十倍还有余,你确定不要?”

她心中也不免有种,但是那憨厚的年轻人不吃他这套,依然执拗地坚持最初的原则:“不要!俺爷爷说城里的人都不靠谱,一定要…”

“你还真是听话!”苏悉无语地抚额。对上这种脑子一根筋却又异常固执的人,就算聪明如苏悉,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不过她已经打定主意去都城借粮借棉花了,半个月应该是足够的。

虽然中途出了这件事,但是苏悉却没忘记她来宣城的真正目的。之前跟着聂老头胡说八道了一通,虽然是毫无关联的事,但是苏悉却能从中摸出线索,而且找到了宣城。

苏悉的醉情楼一直都在壮大,势力已经分布整块大陆,不仅是在东云国,就连北夷国,西俞国还有南陵国也都有它的分布。苏悉虽然一下子消失两年,但是醉情楼早就步上正轨,就算她不在也不会垮掉。

苏悉将从醉情楼中得到的情报和聂老头所说的事联系在一起,慢慢地便看出了其中端倪。当年的苏元然虽死,她的妻子也跟着殉情,但是在此事发生前的一个月,苏元然曾大怒,打了苏悉的奶娘而后将其赶出了苏府。

在苏元然和她的妻子死后,苏府的仆人走的走散的散,似乎淹没在人群中,但是她让醉情楼深入调查他们的下落,让她触目惊心的是,那些人自离开苏府后,都出了各种意外死了…

只有当初被苏元然赶出府里的那位奶娘,她的下落成谜,醉情楼追查了两年后才查到了蛛丝马迹。

原来当年苏悉知道苏元然生活在北夷国后,就有意地将情报组织渗透进北夷国,只不过这两年她不能离开隐逸村,而这两年醉情楼一直都没有放弃对苏元然事情的追查,所以她一问就得到了这些情报。

“走吧,去找李嬷嬷。”苏悉神色淡淡,眼底有一闪而过的狐疑神光。这件事越是追查下去,便越觉得扑所迷离。当年苏元然究竟经历了什么,还会深陷这种境况?而对他下手的,又究竟是什么人?

说是灭门惨案吧,但是当年自己和小念却都安然无恙地回去了东云国;说不是吧,可那些离开的下人却又全都被各种巧合陷阱杀害了…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七年前。七年前,也就是十岁之前的事了。苏悉摸摸自己的脑袋,那里十岁之前的记忆是一片空白,就像被人凭空挖去一样,如今一想,自己失忆的事与当年的事定然是有关联的了。

“苏悉,我们一定要追查下去吗?”安亚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她一把拉住苏悉,“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就算你查到了真相,也不会真的快乐。”那些幕后之人千方百计将其掩埋,会允许苏悉肆意抽丝剥茧查明真相吗?

“不管它会不会让人感到快乐,但是真相总归是真相,更重要的是我想证明给卫凌风看,让他知道他错的究竟有多离谱。”不管他是从何认定她是卫风华,但是她会让事实证明她就是苏悉,苏元然的女儿苏悉!

从醉情楼得到的消息中,除了苏元然的,还有卫凌风的消息。

 苏悉封闭在隐逸村两年,却不知外面的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年前卫帝病死后,摄政王理所当然登基为帝,不管朝臣如何拼死纳谏,他的后位一直悬空,不仅如此,可以说他的整个后宫都是悬空的,里面没有一个女人。据说,他是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征战中。

在战争中,卫凌风的确发挥了他的军事才华,由他率领的三十万黑羽卫乃是纵横四海的无敌之军。卫凌风铁腕治军,军纪严明,短短两年时间就灭了南陵国和西俞国,如今天下四国已经被他统一了三国,北夷国也迟早是他的囊肿之物。

卫凌风不但以其鬼神莫测的用兵之术闻名于世,更因其阴狠残酷的性情而令世人胆寒。去年在屠戮南陵国的战役中,他在阵前斩杀十万南陵国精骑,令南陵国人不寒而栗。东云国人称他为冷血战神,而被他征伐过的地方都称他为冷血杀神。一字之差,却有天壤之别。

苏悉双眸紧闭,忍痛将卫凌风的影响从自己脑海中驱赶,再睁开眼,眸底已经清澈润明,闪着睿智耀眼的光芒。

她将注意力又放到苏嬷嬷身上。

 李嬷嬷当年被苏元然赶出门之后,并没有离开宣城,而是到了乡下居住。她无亲无故,独自居住在乌村,平日里靠为人浆洗缝补衣服换取一点铜钱,再加上邻居们周济些,日子倒也过的下去。

乌村三面环山一面环水,与外界联系不多,消息一向闭塞,也极少有生人到来。

苏悉和安亚一进村就受到各种目光打量,不过她们两个都不是常人,面色淡定从容中带着微笑,又是两个妙龄美貌少女,让人见之顿生好感。

“这位大妈,请问李苏氏,李嬷嬷家可是在这?我们是她远方亲戚,正好路经宣城,便过来探望一翻。”苏悉笑问以为挎着菜篮子面容慈祥的老大妈。老大妈年纪与李嬷嬷相仿,又是一个村子里住的,难免会有走动,所以问她是最好的了。

“李苏氏?你说的可是左脸上长了个铜板一样伤疤的李苏氏?”那位大妈极热情,一听苏悉是李苏氏的远方亲戚,顿时就眼光发亮。自七年前李苏氏孤身一人来到乌村,就没见她家有什么亲戚来过,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两个,还是极漂亮的丫头,大妈与李苏氏关系又是极好的,自然替她高兴。

情报上的确有提过李苏氏之前左脸上长了个月牙形的胎记,她自己毁去也是极有可能的。如若她懂得将胎记毁去隐藏踪迹,那么…她肯定知道当年的事!

苏悉不动声色地浅浅一笑,话语模棱两可,“确实,小的时候确实见过李姑姑左脸上有点东西的,只是当年我年纪还小,怕是记不得真的,不过等我见到李姑姑,她应该是认得我的。”

“原来真是李姐姐的亲戚呀,来来来,我这便带你前去。”老大妈殷勤地在前面带路,一边走还一边唠叨这些年来李嬷嬷过的是如何艰辛如何孤寂,还旁敲侧击苏悉这次来可是带她走的?

苏悉从老大妈话中得到了她想要的信息。七年,她来到乌村刚好是七年,时间完全对的上,还有那个胎记,以及她的一些举动,这个李苏氏应该就是她要找的那个人了。

李苏氏住在村尾,不过村子本身就不大,所以也就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