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长老,许久不见,您的风采更胜往昔!”

此时此刻的东长老,正充当着车夫的角色。所以,眼下的东长老,何来的风采而言呢?

但--

拱手作揖的黑衣中年男子,那声若洪钟的话语儿,却并非虚假的恭维,绝对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梁管家,也就是铸剑山庄的大管家,为何会来无名山庄,东长老心中其实一清二楚的很。

不过呢,防止上官凝月和轩辕焰起疑心,一清二楚的东长老,自然得假装毫不知情。

放下把玩的金色马鞭,双手抱拳,回送一礼。

双眸含笑的东长老,声音颇含“疑惑”气息的问道:“梁管家,你怎么会来无名山庄的?”

铸剑山庄的梁管家,其实心知肚明,轩辕焰和上官凝月二人,此刻正落座在第一辆马车内。

可他却和东长老一样,揣着明白装糊涂。

拱手敬拜、身躯恭弯。

脑袋低垂的梁管家,一字一句的道:“东长老,不知贵帮的少帮主和少帮主夫人,眼下可在无名山庄内,在下有事求见!”

正文 第三百一十章:啼笑皆非

梁管家的话音刚落,东长老跳下了马车。

微微掀起帘幕,脑袋半伸入车厢内,东长老咧嘴笑问道:“主子,铸剑山庄的梁管家求见,你们是见还是不见呢?”

--这个东长老,问的简直是废话嘛!

铸剑山庄与丐帮交情颇深,此刻梁管家就站在马车前,而他和月儿则坐在马车之内,能不见么?

白了一眼东长老,轩辕焰牵拉着上官凝月的手,施施然的下了马车,一脸魅笑的朝着梁管家面前走了去。

梁管家与八名铸剑师,瞅见轩辕焰和上官凝月走了过来,当即单膝跪地,声若洪钟。

“叩见少帮主!叩见少帮主夫人!”

瞧一瞧这阵势,就仿佛…

梁管家与八名铸剑师,并非铸剑山庄的人,而是遍布天下的丐帮弟子,正在恭敬的跪见自家主子。

铸剑山庄的人,态度为何如此的毕恭毕敬呢?原因很简单,铸剑山庄之内所有的人,皆受过丐帮的大恩。

这得回到多年前--

铸剑山庄的人,醉心冶铁铸剑,其所铸造出的每一把宝剑,都经历了呕心沥血、忘寝废食的过程。

因此,每一把宝剑,对于铸剑山庄的人来说,就好比十月辛苦“怀胎”,才分娩下的“爱子爱女”。

试问,天下间除了丧心病狂的父母,否则的话…

即便别人出再高的价钱,再罕见的奇珍异宝,又有哪一家的父母,舍得卖掉自己的爱子爱女呢?

也正因为如此,铸剑山庄遭遇到了劫难,令铸剑山庄遭遇劫难的,乃是江湖中的人。

何谓江湖?

江湖--就是一个你方唱罢我登场,刀光剑影漫天飞,腥风血雨随时起的杀戮舞台。

何谓江湖中的人?

江湖中的人--有见义勇为的、有追名逐利的、有深仇积恨的、更有企图称霸武林,展开残酷杀戮、令大地血流成河的。

身为江湖中的人,若能拥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无疑可以活的更久一些,令追求的目标达成更快一些。

所以,可想而知。

铸剑山庄所铸的极品宝剑,自然便让各怀心思的江湖中人,起了难以控制的觊觎之心。

有些道貌岸然,以名门正派自居的江湖人,手捧着千宝万金,或站或跪于铸剑山庄大门外,“诚恳”无比的求剑。

有些野心勃勃,企图称霸武林,被贯上邪魔歪道称呼的江湖人,登门求剑不得,干脆改为了歹毒的强抢。

这些邪魔歪道,不谋而合。

于多年前的某一个深夜,人数聚达上万的冲闯进了铸剑山庄,准备先血洗铸剑山庄,然后夺取山庄内的宝剑。

铸剑山庄的人,冶铁铸剑的虽然本领一流,可…

除了庄主与十几位护法,武功还算不错之外,其余的人,有些只懂一点儿花拳绣腿,有些甚至连花拳绣腿都不懂。

因此,面对着数万名破门而入,欲血洗抢夺的邪魔歪道,铸剑山庄的人根本无力抵抗。

然而--

就在铸剑山庄的人,性命悬于一线之际,不计其数的丐帮长老,宛如仙兵神将般的从天而降。

原来,邪魔歪道欲血洗铸剑山庄、抢劫山庄宝剑的歹念,被整日东游西逛的天机老人获悉了。

铸剑山庄的每一把宝剑,威力都惊人无比,若是被邪魔歪道抢夺了,整个江湖岂不危哉?

不容魔长道消,江湖掀刮腥风血雨的天机老人,自然得派丐帮的长老,替铸剑山庄除灾解难。

翌日,江湖传出一个消息。

数万邪魔歪道夜闯铸剑山庄,欲抢夺山庄内的宝剑,结果全部死无全尸,至于铸剑山庄内的人,居然个个毫发无伤。

闻此消息,武林人士惊呆了。

铸剑山庄之内,上到庄主,下到扫地的仆人,听说加起来不足百人,竟然可以毫发无伤的情况下,灭了数万的邪魔歪道?

不知真正情况的武林人士,自然以为铸剑山庄之内,就连扫地的仆人,武功都登峰造极,能够以一敌百。

从此以后--

惊呆的武林人士,再也不敢心生歹念,企图闯入铸剑山庄,夺取削铁如泥的极品宝剑。

实在想要宝剑,也只会带上奇珍异宝,战战兢兢的跪在铸剑山庄大门外,碰一碰好运的恳求。

一场劫难,造就了一段恩缘。

铸剑山庄的人,受到了丐帮的救命大恩,再无歹人闯庄骚扰,可以安安心心的闭门造剑。

所以,他们与丐帮结下金石之交的同时,怎会不对丐帮感恩怀德呢?不对丐帮敬若神明呢?

“梁管家,快快请起!”

抵达梁管家的面前,松开上官凝月的手,俊颜间无奈的一笑,轩辕焰将梁管家拉站了起来。

铸剑山庄的人,只要见到了他,都会一脸臣服的表情,行单膝跪地之礼,真是拦都拦不住啊!

心中暗语的同时,轩辕焰重新牵起上官凝月的手,柔和的语调夹杂疑惑:“梁管家,你找我和月儿,究竟有何事呢?”

“少帮主,您昨日大婚,敝庄庄主很想观礼道喜。只是…”

虽然站了起来,腰却恭敬弯着的梁管家,缓声回道:“敝庄庄主却从丐帮兄弟口中得知,您头疼繁文缛节,并未邀请任何一位江湖好友观礼,便也只能留庄默默的祝福。”

听到梁管家的话,轩辕焰的俊眉微扬了一扬,这与他今晨求见自己和月儿,又有何关联呢?

似乎洞悉了轩辕焰的疑惑,梁管家赶紧道明了“来意”。

“未能观礼道喜,深感遗憾的敝庄庄主,昨日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因此,今日天色刚刚亮,敝庄庄主便令在下策马前来,诚邀少帮主夫妇入庄饮宴,让敝庄上下齐贺少帮主新婚之喜。”

--搞了半天,梁管家和八名铸剑师,这么火急火燎的赶来。只是因为…

铸剑山庄的庄主,摆下了一顿酒席,想宴请他和月儿过庄一叙,以便送上祝福的贺词啊?

“梁管家,贵庄主盛情邀请,我夫妻二人本不该拒绝的。”

嘴角抽了一抽,轩辕焰尝试着婉拒:“可事不凑巧,恐怕我夫妻二人,还是得说一声抱歉了,因为…”

轩辕焰拒宴的原因,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呢,便被梁管家身后的八名铸剑师,异口同声的故意截断了。

“扑通”的一声响,八名铸剑师再一次跪了地,并且还是双膝跪地,声音恳求的道:“少帮主,少帮主夫人,求你们一定得赴宴啊!”

梁管家更是夸张,一屁股坐地,一只胳膊抱着轩辕焰的右腿,一只胳膊抱着上官凝月的左腿。

“敝庄庄主说了,今日无论如何,也得邀请到少帮主和少帮主夫人,否则我们几人也无须回庄了!”

似乎嫌自己邀请的不够真诚,梁管家嘴巴一边说着,一对泛红的眼眶中,竟然还飞出了晶莹的眼泪。

“少帮主、少帮主夫人,求求你们了,看在我们诚邀的份上,你们就入敝庄赴宴吧!”

“是啊!是啊!少帮主、少帮主夫人,求求你们别推辞了,就入敝庄赴宴吧!”

梁管家哭音奏响的一瞬间,铸剑山庄的八名铸剑师,亦高奏出了震耳欲聋的洪亮哭音。

他们拼命磕头的磕头,上前用力抱腿的抱腿,拉拽衣摆的拉拽衣摆,一把鼻涕一把泪儿的道:“否则的话,我们便长跪不起!”

--我的天哪!

这九名黑衣男子,真是那传说中的,待人处事冷漠无比,眼高于顶的铸剑山庄人么?

见过邀客的,可却从未见过如此邀客的!

咳咳咳,邀客赴宴,居然邀到了磕头下跪、涕泪横流的地步,这…未免也太热情了吧?

见此壮观的场景,听此震耳的哭音,眯眸观望的萧寒和夜逸风,一瞬间风中凌乱了。

--世上居然还有这种事?

也不管被邀之人,究竟有无闲暇的时间。总之,你们若是拒绝赴邀,我们便悲天跄地的哭死?

一大群黑漆漆的乌鸦,从头顶“哑哑哑”叫的飞过。

瞠目结舌、身躯僵硬、被抱住了小腿的上官凝月和轩辕焰,同样风中凌乱的对望了一眼。

与此同时--

这一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声泪俱下邀请戏的幕后策划者,浑身鸡毛飘舞的天机老人,从车厢内探出了脑袋。

“喂,我说焰小子、月娃娃啊,铸剑山庄如此诚邀,你们若还是拒绝赴宴的话,似乎太伤铸剑山庄人的心了吧?”

天机老人的“帮腔”音刚刚落,脑袋微探出车窗外的无痕,亦柔声的“劝说”了起来。

“月儿、焰,盛情难却,还是去赴宴吧,不过耽误半天路程罢了!”

事先排好了戏,待铸剑山庄的人到来,扮演劝说角色的上官浩与轩辕璃,亦将脑袋探出了车窗外。

“弟弟、弟妹,无痕说的没错,顶多耽误半天的路程,还是带着我们一起赴宴去吧!”

“就是,就是!月儿、焰儿,他们如此诚挚的邀请,爹都被感动的要哭了,你们赶紧应了吧!”

听到大伙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又瞅了一瞅涕泪纵横、已经哭到声嘶力竭的九名邀客者。

如此热情过度、仿佛若是拒绝了…

便该遭天打雷轰惩罚的邀请,令啼笑皆非的上官凝月和轩辕焰,还能说一些什么呢?

抬指擦了一擦额头间的冷汗,轩辕焰和上官凝月嘴角猛抽的道:“梁管家,你们别哭了,我夫妻二人应了!”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一章:软磨硬缠

“谢少帮主!谢少帮主夫人!”

听到上官凝月和轩辕焰的话,站起身的梁管家与八名铸剑师,当即破涕为笑、化悲为喜。

--谢天谢地,总算完成了任务。没令一片良苦用心,嘱托他们借宴拖延的丐帮老帮主失望!

“少帮主、少帮主夫人,请上车,吾等前方为你们引路!”

低头弯腰,恭敬十足的说完。

暗舒了一口气的梁管家,与庄内的八名铸剑师,纵身一跃跳上马背,倏地一扯僵绳,令九匹骏马掉转了马头。

仰头,笑望着红翅扇拍、回旋碧空的血鹫之王,上官凝月道:“傻宝,路线变动了,先改去铸剑山庄赴宴,赴完宴后再去灵宫!”

若前往灵宫,自然由傻宝引路。可如今,改去铸剑山庄了,不认识路的傻宝,想引也无法引了。

“啾--”

给予了一声洪亮的回应,原本翱翔在第一辆马车上方的傻宝,立刻展翅飞退到了最后一辆马车的上方。

待到上官凝月和轩辕焰入了车厢,梁管家与八名铸剑师一甩细长马鞭,于前方引起了路。

车轮子滚地的声音奏响,五辆华丽马车依次开动,“咕噜咕噜”的驶入了前方苍松树林。

如洗的碧空,白云悠悠、阳光明媚;树林中,松叶随风轻盈摇曳,盛泻着清新的绿意。

第一辆马车内--

上官凝月的香躯,偎依在轩辕焰的右臂弯里;轩辕焰的左手五指,温柔把玩着上官凝月的秀发。

如胶似漆的小两口,时而耳鬓厮磨,时而窃窃蜜语,时而抿唇魅笑,尽显缠绵亲密的情态。

第三辆马车内--

轻摇竹丝扇的夜逸风,双臂交叉的萧寒,嘴角仍旧处于抽搐的状态。

这二人,似乎对于刚刚热情过度的邀请大戏,情绪依然风中凌乱着,一时间无法回归正常。

至于第二马车内,后背贴靠车厢壁的轩辕璃和上官浩;第四马车内,面对面落坐的天机老人与无痕,则一脸忧愁的表情,双眸黯然无光。

今日,铸剑山庄的拖延计划成功,希望接下来的日子中,其它门派的拖延计划同样成功。

抵达灵宫的时间越晚,他们关心爱护的小两口,才会越迟知道残酷真相,才能够多幸福快乐一段日子…

晌午到来,马车驶入了铸剑山庄。

往昔呕心沥血、忘寝废食冶铁铸剑的铸剑师们,全都离开了铸剑房,身躯笔直的敬立在院落两侧,恭迎着贵客的到来。

待到上官凝月和轩辕焰,以及无痕等人下了马车,立于院落两侧的铸剑师们,立刻争先恐后的高呼着“欢迎贵客!”

随即--

一脸的灿烂笑意,弯腰摊手的铸剑山庄庄主,前方亲自的领路。

几十名铸剑师,则挨肩叠足的挤在上官凝月和轩辕焰身侧。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对上官凝月和轩辕焰送上祝福语的同时,笑拥着上官凝月等人入了膳厅。

笑语欢言间,庄主和铸剑师们争相的敬酒。

光是第一轮敬酒下来,便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更何况还有第二轮、三轮、四五轮的敬酒。

因此呢,这一顿午宴,用了足足的两个时辰,待到午宴结束,黄昏都已经悄然降临了。

午宴用完,上官凝月和轩辕焰欲辞别。可…

庄主和一众铸剑师,死活不答应。

他们非要留上官凝月夫妻用晚宴,再次上演了一幕“你们若是不肯留,我们便集体哭死”的戏码。

无可奈何,招架不住如火的热情,风中凌乱的上官凝月和轩辕焰,只能继续的留下用晚宴。

这一顿晚宴,庄中人敬酒的次数更多。

除了庄主和铸剑师频繁的敬酒,就连庄中扫地的、喂鸡的、养猪的、种菜的、洗碗的仆人,亦纷纷跑来敬起了酒。

等到晚宴结束,已经是夜深物静的子时了。

结果,可想而知的。纵然上官凝月和轩辕焰,一点儿都不想留宿,却也不得不留宿了…

翌日,用完早膳。

对于上官凝月夫妻俩,又一次的拱手辞别,铸剑山庄的人,终于不再软磨硬缠的挽留了!

谁知--

马车才离开铸剑山庄的范围,便被闲云山庄的人“拦截”住了。

闲云山庄的大管家与十几名护法,比之铸剑山庄的管家和铸剑师,邀客的热情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昨日,对于上官凝月夫妻俩的婉拒,负责邀客的铸剑山庄人,只是嚎啕大哭、涕泪纵横。

而今日,对于上官凝月夫妻俩的婉拒。

负责邀客的闲云山庄人,则是用上了九牛二虎之力,纷纷的抱住马车轮子,死活都不让马车开动。

无论上官凝月夫妻俩说什么,闲云山庄人的永远只有一句回答:你们最终若不愿意赴宴,我们便一头撞死在车轮上!

且,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