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格将军！”墨尼斯打断他，“这不是你该管的！”
辛格不敢再说话，只是充满敌意地盯着她，宋晨曦无辜地望天，她真是比窦娥还冤啊：“王子殿下，您有大事要与将军商量，我就先下去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墨尼斯望着她的背影，那双深黑的眸子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从压抑的屋子里出来，她长长地松了口气，比亚跑过来，担心地说：“晨曦，你没事吧？我听说有个什么特洛伊的将军来了，他有没有为难你？”
“放心。”宋晨曦在他脑门上拍了拍，“我命大得很，来，跟我说说士麦那战争的事。”
风摇曳远处的树林，隐隐有涛声传来，斜阳将天空染成了一片耀眼的金色，窗户裁下一片夕阳，印在红发少年的身上。
“士麦那城是位于赫梯帝国西部的一个独立城邦，与特洛伊比邻，士麦那的公主是特洛伊王的第二王妃。”在柔丝所住的小屋子里，比亚用石头在地上画着，寥寥几笔竟然绘出一幅简易地图，“一年前，这位王妃在早餐里下毒，想要毒死两位王子，被人当场拆穿，羞愤自杀。侍从们说王妃是受了士麦那王的指使，特洛伊王大怒，派大王子带兵攻打士麦那。特洛伊军一路势如破竹，却在攻打首都士麦那城时受阻，久攻不下。”少年不解地望着地图，“为什么大王子会在这个废弃的小村子里呢？”
宋晨曦的目光从少年的脸移到了柔丝的身上，不过是个小部落的小男孩，连字都不识，却对几国的局势了如指掌，这对姐弟究竟是什么人？
柔丝发现她怀疑的目光，连忙说：“这都是听赫利大叔说的，族里的勇士们都要接受这样的教育。”
这种不拆也穿的谎实在没有拆的必要，宋晨曦笑道：“关于墨尼斯王子中毒，我倒是猜到了几分。王子应该是中了士麦那王的陷阱…”
话音未落，门被猛地推开，诺斯脸色阴沉地走进来：“王子召唤你。”
辛格将军已经离开了，屋子里又只剩下了墨尼斯和宋晨曦两人，俊美的王子静静地望着她，眼神里有些说不清的东西，她的脸又开始发烫：“王子殿下召唤我，究竟有什么事？”
“你似乎一点都不吃惊？”
“原本我以为你是特洛伊的将军或者高位贵族。”宋晨曦叹气，“没想到，你竟然就是特洛伊军的统帅。”
墨尼斯托起她的下巴：“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受伤么？”
宋晨曦想了想，还是点头，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实在八卦。
“我围城半年，士麦那的国王弥斯派人送来国书，要向特洛伊投降，请我进城谈判。”
“你去了？”宋晨曦睁大眼睛，傻瓜都能想到这是陷阱啊。
“如果我不去，就是害怕弥斯，我墨尼斯的名誉，不能受损。”黑眸王子的脸上现出一丝愤怒，“他竟然在谈判桌上埋伏了一支小队，想要杀了我，真是卑鄙至极！”
名誉？不就是面子么。宋晨曦翻了个白眼，事实证明，面子问题害死人啊。
愤怒渐渐消退，王子说：“我要撤军了，跟我回特洛伊，晨曦，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任何东西。”
撤军？眼下的局势，似乎这是他唯一的选择。
“也许，你有更好的选择。”宋晨曦说。
墨尼斯面色一凝：“你是想让我继续攻打士麦那城？”
“不，您还是应该撤军。”宋晨曦忽然想到了三十六计里的一条计策，有些激动地说，“不仅仅是撤军，还要给弥斯王留下战利品…”
话没说完，墨尼斯的手已经掐住了她的脖子，她感到一阵窒息。黑眸的王子将脸凑到她的面前，她能够感觉到他的愤怒：“你说什么？”
宋晨曦一边挣扎一边说，“现在弥斯王认为你必死无疑，你就让辛格将军对外宣布，已经找到了你的尸体，撤军回国，因为走得仓促，不得不留下很多之前抢来的战利品。”
墨尼斯的黑眸里有光华流转，松开了手：“说下去。”
宋晨曦揉了揉脖子：“你可以安排一些人藏在战利品之中，弥斯王看到你们的军队撤走，一定会将战利品拉回城内，大肆庆祝胜利。等士麦那人都喝得烂醉如泥，他们就可以偷偷出来，打开城门，到时候，就可以一举攻下士麦那城！”
俊美的王子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少女，良久，终于说：“来自塞里斯的舞姬，你究竟要给我多少惊喜？”
惊喜？宋晨曦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数百年后的特洛伊，将会灭亡在同样的计策之下。
那就是赫赫有名的木马计。
三十六计里有一条与它惊人地相似。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四、暗渡陈仓
阴暗的小屋里挂起了火盆，在火焰跳动的光芒中，一张羊皮绘制的地图展开，墨尼斯的手指在上面划过：“辛格将军，明日你就沿着这条路撤军，留下一支一千人的小队，埋伏在这边的埃拉山中，等城门一开，就立刻攻城！”
辛格将军兴奋地点头：“是！”
“诺斯，这支千人小队，就由你来带领。”
诺斯恭敬地欠身：“是。”
“至于我。”他顿了顿，“我将化妆成普通士兵，藏在战利品里，混进城去。”
辛格和诺斯脸色大变：“殿下！”
墨尼斯轻轻抚摸胸前的伤口：“为了报这一箭之仇，我一定要亲手砍下弥斯王的头颅！”
“可是殿下，这太危险了。”诺斯担忧地望了一眼站在角落的宋晨曦，“这个女人来历不明，说不定就是弥斯王派来的奸细。如果这个计策只是为了引您上钩…”
“她会和我一起去。”墨尼斯脸色一冷：“将那对姐弟留下，如果我没有回来，就将他们五马分尸！”
宋晨曦背后一冷：“等等，殿下，我根本不会打仗，您带我去不是让我送死吗？”
墨尼斯一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诺斯二人只得退了出去，俊美的王子来到宋晨曦的面前，用力握住她的双肩：“这是决定我命运的一战，我下了这么大的赌注，你是献策之人，当然应该跟在我的身边。”
是为了监视我吧，宋晨曦觉得有些头痛，如果她是奸细，他可以轻而易举砍下她的头。
“换好衣服，跟我来。”墨尼斯丢给她一件士麦那服装，她拿着那件几块布和几根绳子凑成的麻布衣服，瞪着他：“殿下，你是不是该回避？”
墨尼斯嘴角勾起一丝戏谑的笑容：“你是我的舞姬，有什么好害羞？”
头皮一阵发麻，宋晨曦叫道：“我只答应做你的舞姬，没答应做你的侍妾！”
墨尼斯伸手，挑起她的一缕青丝：“你以为，普通人有资格做我的侍妾？”
宋晨曦的嘴角抽动了两下：“这个光荣而伟大的名分您还是留给最需要它的人吧。”
年轻的王子轻笑了一声，走出门去，宋晨曦死死抓着衣服，心头忽然有一股淡淡的隐痛在蔓延。这么美丽的人，又身为王子，确实不是她这种小丫头能配得上的吧？
等等，宋晨曦翻了个白眼，我干嘛要配他啊，还是尽快寻找回去的办法要紧。
换上衣服，她跟着墨尼斯来到辛格所准备的战利品前，一个个大木箱子堆得像座小山。她打开其中一只箱子，珠宝的光芒顿时耀花了她的眼。她双眼放光地拿起一串项链，黄金链子上镶嵌着一整排红宝石，每一颗都足有拇指盖那么大。
“你要是喜欢，这串项链可以送给你。”墨尼斯拿起一串珍珠项链，戴上她的脖子，“不过，这个更适合你。”
“不必了，我对赃物没兴趣。”宋晨曦将项链扔回箱子，所谓的战利品，不过就是抢来的东西，虽然性命相搏，但收获颇丰，难怪这么多战争狂。
“赃物？”墨尼斯满脸愤怒，“这是我特洛伊的勇士们英勇战斗得来的东西，你竟然说是赃物？”
说得真冠冕堂皇，其实和强盗没什么区别，宋晨曦翻了下眼睛，又去开另一只箱子。诺斯正好领着一支小队走了过来，跪下向墨尼斯行礼：“殿下，这些就是随您一同进城的侍卫。”
墨尼斯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满意地点头：“进去吧。”
这些身材高大的武士们钻进了箱子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墨尼斯拦腰抱起宋晨曦，跳进一个满是白布的箱子，淹没在布料之中。
宋晨曦活了十九年，第一次和一个男人靠得这么近，脸有些微微发烫，墨尼斯的身体散发着一股迷人的香味，据说，古地中海沿岸的人们喜欢用各种各样的名贵香料来涂抹身体，不知道墨尼斯所涂的，究竟是何种香料呢？
等待是一种漫长的煎熬，宋晨曦开始忐忑，弥斯王会不会上当？记得以前她看希腊神话的时候，觉得猪都比特洛伊人聪明，如果换了她，一定会下令将木马给烧掉。
弥斯王不会恰好和她一样聪明吧。
这样想着，手心里全是冷汗。
箱子忽然一震，似乎被人抬了起来，宋晨曦吓得差点叫出声，被墨尼斯捂住了嘴。紧接着又是一震，然后传来车轮的滚动声，她心头一喜。
弥斯王上当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四周安静下来，又是漫长的等待。墨尼斯从衣服里取出一只小沙漏，两人看着白沙缓缓流过，最后一粒沙终于落下，俊美的王子轻轻抬起箱盖，这似乎是一间库房。
天色已经有些晚了，远处的宫殿灯火通明，依稀能够听到丝竹管乐之声。宋晨曦疑惑地问：“你的侍卫们呢？”
“他们已经先走一步，去开城门了。”
“那我们呢？”
“我们现在入宫。”
宋晨曦脸色一变：“你不会真的要去杀弥斯王吧？”
“我要去见一个人。”墨尼斯的眸子映衬着这座陷入了狂欢的城市，宋晨曦能够感觉到他眸子深处的那一抹温柔的色彩，“晨曦，我要你为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墨尼斯从战利品中拿出一件华丽的服饰：“换上这个，我需要你在宴会上跳舞。”
宋晨曦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今夜是士麦那城举城狂欢的时刻，城中任何一位少女，只要美丽，就可以在宴会上献舞。晨曦，我要你去吸引住弥斯王的目光，不要让他离开宴会一步。”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宋晨曦的心中蔓延，但一看到那双如星辰般的眼眸，她的心便软了下来。墨尼斯以为她不肯，有些急切地说：“只要你做到了，我保证你的安全，今后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宋晨曦拿起那件薄纱衣裙，长长地叹了口气：“别忘了你的承诺。”
在舞池中旋转的美丽舞女、弹奏月琴的吟游诗人、开怀畅饮的士麦那贵族，正当壮年的弥斯王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赢了，他又赢了，不过是略施小计，就杀死了特洛伊那个棘手的大王子，如今特洛伊撤军，他弥斯王的名号就会更加响亮。
伟大的太阳神始终是庇护我的。
旁边的侍女为他斟上一杯美酒，他一口饮尽，特洛伊只有一个二王子了，听说这位王子的才智比他的兄长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再除掉他，吞并特洛伊，指日可待。
忽然听见一阵低声惊呼，他抬起朦胧的醉眼，看到一道曼妙的身影出现在大殿内，轻柔的薄纱包裹着她略嫌瘦小的身躯，一头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脑后，将她牛奶般的肌肤衬托得更加白皙。
真是难得的美人啊，旁边的美女靠在他的胸膛上，将一颗葡萄喂进他的嘴里，他的目光却始终跟随着那位来自东方的美人。
踮起脚尖，抬腿，旋转，柔软的双臂在空中划出优雅的曲线，宋晨曦随着月琴声而舞，跳的是唐代赫赫有名的小胡旋，玉臂轻舒，裙衣斜曳，裙裾与丝带在她的舞姿中飘洒如浮云。
曲音戛然而止，她的舞也骤停，却完结得如此自然，缓缓欠身：“这支舞，献给英勇无敌的弥斯王陛下。”
“好，说得好！”弥斯王大喜，眼中闪过一丝情欲，“女孩，你叫什么？”
“赫缇娜。”只是随口一说，弥斯王点头，“好名字，美丽的女孩，到我的身边来。”
宋晨曦来到他的身边，在他身旁坐下，他将她一把揽进怀里：“来，喝酒。”
“我不会喝酒。”宋晨曦皱眉。
“哪有舞姬不会喝酒的。”弥斯王一把抓住她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然后将酒杯塞到她的嘴边。突然而来的烈酒令她喉咙像火烧般疼痛，她挣扎着，大声咳嗽起来。
弥斯王哈哈大笑，举起酒杯：“我士麦那的勇士们，这一杯酒，敬我们伟大的太阳神！”
和灯火辉煌的大殿相比，士麦那的后宫格外冷清，受宠的妃子们都去大殿献媚了，只有不受宠的女人们，无人邀请，独守空房。
墨尼斯乔装成宫里的侍从，小心翼翼地来到一间卧房前，看门上的装饰，屋主人的身份应该不低。
推开门，里面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是百合，他的心微微一暖，这么多年，她还是喜欢百合。
“什么人？”一个温柔动听的声音道，“竟然不经通传就擅自闯进来，不想活了么？”
“瑞亚，是我。”
墨尼斯的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柔，一个袅娜的身影从黑暗中跑了出来，满脸惊诧地望着他：“墨尼斯王子？”
“瑞亚，我来接你了。”墨尼斯向她伸出手，“跟我走吧，去特洛伊。”
宋晨曦被弥斯王搂在怀里，不得不忍受他身上令人作呕的酒味。她有些不满地望了望窗外，墨尼斯到底要去见什么人，居然这么久还不来。
“赫缇娜。”醉醺醺的弥斯王凑过来，在她耳边呵气，“今晚，就由你来陪伴我吧。”
宋晨曦拚命抑制想要揍人的冲动，勉强保持笑容：“这是我的荣幸，陛下。”
呸，她在心里想，等你能活过明天再说吧。
宴会里的士麦那人都已经醉得差不多了，这个时候，一道倩影缓缓走进殿来，身后跟着一个披面纱的侍女：“陛下。”
弥斯王斜了她一眼：“瑞亚，我不是让你好好休养么，怎么到这里来了？”
被称为瑞亚的女子雍容华贵，大概二十来岁，一头耀眼的金发，高鼻深目，天蓝色的眸子美得如同夏日明媚的爱琴海。宋晨曦心想，这样的女人，不是公主，就是王后。
等等。她仔细打量瑞亚身边的侍女，这女人身材似乎魁梧了一点，好眼熟。
墨尼斯王子？
她如遭雷劈，难道王子不顾生命危险也要去见的女人，就是这位瑞亚？
“我是您的王后，您忘了么？”瑞亚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来到他的身边，从宋晨曦的手中拿过酒壶，给弥斯王倒了一杯，“自然应该来服侍您的。”
“呵，我的王后，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和顺了？”弥斯王喝了口酒，将宋晨曦抱得更紧了，炫耀似的说，“王后，这女孩是我新纳的妃子，今后你们要好好相处。”
瑞亚冷冷地瞥了宋晨曦一眼，她毫不畏惧地回望，那双蓝色的眸子虽然美，却翻涌着漩涡，永远不会有人知道，漩涡下面有什么。
“赫缇娜，你真美。”弥斯王凑过来亲吻宋晨曦的脸颊，她还没来得及躲，墨尼斯已经动了，一把匕首直刺弥斯王，这位武士出身的王本能地闪过，将手中杯子扔向墨尼斯。王子躲闪的同时，面纱悄然滑落，弥斯王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是你？”
“弥斯，我从冥府之国回来了。”墨尼斯脸色森冷，剑尖已经抵在他的咽喉。
远处传来厮杀声，墨尼斯一喜，挟持着弥斯王，对烂醉如泥的士麦那贵族们大声喊道：“特洛伊已经攻陷了士麦那，反抗者杀无赦！”
美女们的尖叫声响起，诺斯带着特洛伊军冲进大殿，不过片刻就控制了局势。年轻的将军跪在墨尼斯面前：“殿下，您能平安无事，实在太好了。”
墨尼斯将弥斯王推给他：“弥斯就交给你了，给我好好看管。”
“是。”
瑞亚望着他的侧颜，年轻的王子俊美得宛如天神，不由得轻轻倚在他的肩膀上：“墨尼斯，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墨尼斯抱住她的肩，笑道：“这一战，最大的功劳应该是晨曦。晨曦，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
声音戛然而止，他惊讶地看着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晨曦？”他急切地环视四周，怎么才一眨眼的工夫，这女孩就不见了，“诺斯！给我仔细找，一定要把晨曦找出来！”
瑞亚从未见过他如此慌张：“墨尼斯，不过是个舞姬而已，何必这么着急？”
“她不仅仅是舞姬。”墨尼斯脸色越来越阴沉，瑞亚从他的眸中发现一丝奇怪的意味，心中不禁忐忑起来。
冲天的战火，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风景。宋晨曦失魂落魄地在后宫之中游走，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更不知道为什么要离开，只是看到墨尼斯与瑞亚相互扶持依偎，心冷得像是落进了万年难化的冰窖。
为什么心这么痛，她捂着胸口，想要找个地方坐下，却没发现一个人影从身后扑了过来，一棍子打在她的后脑勺上，失去意识前，她听到一个声音说：“喂，打坏了可就卖不了好价钱了。”
“放心，我有分寸。”另一个声音说，“特洛伊攻陷了士麦那，正是咱们最大的商机，你把她搬到车上去，我再去抓几个女人。”
五、沦为奴隶
从头顶吹来的风，有大海的味道，宋晨曦抱着双腿，坐在角落里。被带上海船已经五天了，她和一同抓来的女孩们关在船舱底下，天花板上有一扇小小的门，用木格子封住，每天只有一餐饭，都是从格子里扔下来的。
“啪”，几只馍馍扔在地上，其它女孩都冲上去争抢，宋晨曦抬起头，看到一双脚站在木格子上，有一个声音说：“这批货塞托大人已经全部定下了。”
宋晨曦听出，这就是那日在士麦那将她打晕的人。
“再不吃东西，你会饿死的。”一个红发女孩将半个馍递到她的面前，这个女孩叫亚娜，是士麦那宫里的女奴。
“不知道塞托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亚娜忧心忡忡，“如果能遇到好主人，就是我们的造化了。”
馍馍很硬，宋晨曦嚼得很费力，当一切都安静下来，只能听到海浪声的时候，她就会无可抑制地想念墨尼斯，那张带着东方神韵的脸孔，那头美丽的黑色头发，像是虫子，一点一点地啃噬她的心。
现在的王子在做什么呢？想必是抱着他心爱的瑞亚王妃，幸福地撤军回国吧。
他会记得我吗？记得那个帮助他赢得命运之战的女孩？
咬着下唇，拚命不让眼泪流出来，今生，已经无缘再见了。
船身震荡，女奴们一阵骚动。终于到岸了，决定她们命运的这一刻即将来临。
头顶一声巨响，木格子被推开，一个满脸胡须的男人喊道：“都出来！”
女奴们走出地牢，久违的阳光、美丽的海岸、蔚蓝的天空与大海，这就是神话传说中的克里特岛，孕育了欧洲最早的文明——米诺斯文明。现在是公元前十六世纪到十五世纪左右，可惜啊，这个时代，克里特岛已经被强大的迈锡尼人征服了，米诺斯文明也渐渐走向衰落。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走上船来，大胡子连忙迎上去，恭敬地说：“巴布大人，您看这些女奴，塞托大人会满意吗？”
老人睁着一双小眼，一个个看过来，不时地在女孩们的身上摸一下，捏一下，满意地点头：“这批货不错，都送到塞托大人的宅邸去。”
宋晨曦就这样被带上了马车，那种装牲口的大马车，十几个女孩挤在一起，她的心有些颤抖，听说古代的女奴只值四头牛，而好的马却价值八头牛，人命竟然比不过一头马。
克洛索斯城繁华一如往日，马车缓缓驶过最繁华的一条街道，终于停在一处高大的宅邸前，宅邸旁有小河流过，栽满了橄榄树。
走进宅邸的大门，是一座修葺得非常漂亮的花园，一个身体肥胖的中年男人躺在藤编的躺椅上，身后一位穿露胸裙的美丽少女举着巨大的羽毛扇，另一位少女则跪在他的身边，将一盘葡萄高高举起，她的手臂在微微颤抖，却丝毫不敢动一动。
“塞托大人，我把女奴们带来了。”巴布弯着腰，恭敬地说。
塞托抬起头，带着一丝贪欲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宋晨曦的身上：“这个女孩是哪国人？”
“听人贩子说，她来自很遥远的东方。”
“黑发黑眼，真是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