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九号,下午,S大,法学院办

顾夜歌看着坐在院长办公桌后的白陈民,“白院长,您找我?”

白陈民笑眯眯的喊着她,“夜歌啊,来,坐。”

“谢谢白院长。”

“夜歌啊”

白陈民欲言又止的看了顾夜歌几秒,最后终是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毕业证和一本学位证书递给她。

“这是?”

顾夜歌不解的看着白陈民。

“这是你的毕业证和学位证书,你不必参加毕业答辩即可毕业了。”

顾夜歌打开学位证书和毕业证,看到上面的名字和身份证,“白院长,这不是我的,名字和身份证号码都不是我的。”

至于相片,好像是她,可是,仔细看又觉得不像。

“夜歌,这就是你的,现在学校的学籍记录里你就是叫王怡。”

顾夜歌莫名其妙的看着白陈民,心底突然突生一股不安的感觉,很浓烈。

“白院长,怎么会这样?”

白陈民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只是按上面要求办事,现在学校里没有‘顾夜歌’的任何记录,如果你想知道真相,去这个地方吧,有人会给你解释的。”

白陈民给了顾夜歌一张写了一个地址的便条。

顾夜歌接过便签纸,眉头轻轻蹙起,到底出了什么事?

“白院长,那我去了。”

“嗯,好。”

顾夜歌把毕业证和学位证放到白陈民的桌上,“白院长,这不是我的,我不要,毕业答辩我照常参加。”

白陈民急忙站起,把两本证书拿起递给顾夜歌,“夜歌,这两本证书你一定要拿着,就算以后你参加毕业答辩,现在也拿着,啊,听话,拿着。”

顾夜歌看了看白陈民手上的证书,“等我答辩完再还您,可以吗?”

“行,那时再还我。”

顾夜歌出门之后,白陈民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拨通了一个号码。

“桑部长,她已经走了。”

******

顾夜歌走出白陈民办公室后,看着便条上写的地址,又看了看手中的两本证书,白院长从来不像今天这样反常,到底出了什么事?

由于有过被绑架的经历,顾夜歌决定不去白陈民给的地址,谁知道是不是有人为了打击君飏故意设计她呢。

就在顾夜歌准备打车回家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是顾如梦打来的。

“喂,妈。”

“夜歌。”顾如梦的声音有些哑。

“妈,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点不舒服,你现在到启明路101号天山红叶来吧。”

启明路101号天山红叶?!

顾夜歌一怔,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顾夜歌恍然一顿,低头看手上便签纸上的地址,启明路101号天山红叶。

“妈,你怎么知道我回S市了?”

顾如梦的声音里似乎带着难抑的哭意,“你先别问这么多,先过来吧。”

“妈?你怎么了?”

“夜歌,先来。”

“噢,好,我马上过去。”

******

S市,启明路101号天山红叶茶吧

顾夜歌下车的时候朝周围看了看,很小的一条街,的士师傅都转了很久才找到这,妈没事怎么会叫她来这?

顾夜歌抬头看了看‘天山红叶茶吧’六个字,走了进去。

茶吧很小,一楼六个座位,二楼两个包厢。

顾夜歌进去后,一个服务员看到她的脸,惊了一下,连忙走了过来,“小姐,请跟我来。”

服务员将顾夜歌带到二楼一个包厢门前,轻轻敲了下门,听到里面说‘进来’后打开门,对着顾夜歌道,“小姐,请。”

顾夜歌带着疑惑走了进去,以为会见到顾如梦,意外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端庄漂亮气场强大的女人。

看到顾夜歌的一瞬间,桑岚整颗心突然被拉高,差点说不出话来,很快的,她又老练的压下自己拔高的情绪。

“对不起,我想服务员可能搞错了。”顾夜歌说着就准备转身走出房间。

“没有错。我就是在等你,顾小姐。”

顾夜歌微惊了一下,看着桑岚,“你是?”

“我是伍君飏的妈妈。”

顾夜歌怔了好几秒,君飏的妈妈?

“请坐。”

桑岚示意了一下对面的位子,轻轻落了座。

顾夜歌走到椅子旁边,略带了些紧张感,看着桑岚,她想象中见君飏的妈妈不是在这样一种环境下,心中那份不安的感觉极为强烈。

近距离看着顾夜歌,桑岚都忍不住的叹息道,“你真的很美!比你妈妈当年还要漂亮很多。”

“谢谢。”

顾夜歌看着桑岚,“您认识我妈?”

桑岚点点头,“当然认识,而且,很熟悉。”

经过几天来的冷静,桑岚的情绪已经平静了许多,尤其看到青涩且在她面前有些拘谨的顾夜歌后,那种靠岁月积淀下来的沉稳越发让她端稳起来。

桑岚轻轻叹了一口气,从身侧的椅子上拿起文件袋,伸过桌面,放到顾夜歌的面前,“听说你有十六年的画龄,最大的梦想是成为像国画大师齐云轩那样的人。这里面是新加坡南洋美术学院研究生的入学资料和录取通知书,专业课正好四月开学,如果你现在过去不适应那边的话,可以等到七月再开学。学费和一系列的生活费也都在里面,卡密码是你妈妈的生日。”

“另外。”

桑岚又拿出一个透明文件袋放到顾夜歌面前,“这里面是你和你妈的新身份证、护照和签证,以及今晚你们两人从N市飞新加坡的机票。”

顾夜歌没有看面前的两个文件袋,蹙着眉心,心被揪到一团,看着桑岚。

“为什么?”

“孩子,有些事情,乖乖的去做,比知道真相要好。”

“伯母,如果您反对我和君飏在一起,一开始就可以说出来,而且,为了让我离开他,您没必要为我考虑这么多。”

桑岚轻叹,“你以为我没有说吗?去年五月你住在君悦酒店的时候,我去给你送过温宫的热汤,那晚我就告诉君君不要和你来往。那时我还不知道是你,以为只是某个平常人家的女孩子。如果那天我没有尊重君君的意愿坚持见你,一切就不必发展到今天这个局面。”

顾夜歌的心一颤一颤,“可您不是认同了我们吗?”

“是啊。认同了。年前君君去北京说服他的外公外婆认同了你,过年的时候,让他外公外婆来说服我和他爸。说实话,我希望自己的儿媳妇是门当户对家的女孩,可是,君君认定你,我们信他,疼他,实在不想和他闹僵,我们全家都从心接纳你。但是,孩子,你知道吗?君君爱任何一个寻常人的女孩子我们都会接纳她,唯独,偏偏,不能是你!”

顾夜歌的心猛的好像被一根锋利的匕首扎入,痛意难挡。

“为什么?”

“因为”

桑岚的话轻轻从喉咙里传了出来,她的声音很轻,只是,从她喉咙里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根钢针扎进顾夜歌的心脏,一根一根,扎得她的心,鲜血沥沥。

后来,只要顾夜歌想起桑岚在她面前说的那些话,她的心都会痛到让全身发冷,她从来不知道,中国的汉字组合起来竟然有那么大的威力,让她有种痛到灵魂脱离身体的感觉,痛到好像身体都不自己的,除了冷,除了痛,什么都没有了。

桑岚的话轻轻飘出门外,门外靠着墙壁的顾如梦早已泪如雨下,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夜歌,妈妈对不起你!

夜歌,对不起!

不知什么时候,桑岚的声音停止了,空气里一片安静。

突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果决,“我不信!我不会离开君飏!”

顾夜歌猛的站起来,顾不得面前是伍君飏的妈妈,拉开门,身影在门口定住了!

“妈!”

顾如梦红肿着眼睛,眼泪布满了脸颊。

顾夜歌连忙扶住顾如梦,“妈!”

“夜歌,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

“妈,你”

顾如梦抓着顾夜歌两只上臂,声音颤抖着,“妈怕你不信便签纸上写的,特地打电话叫你过来,夜歌,对不起!”

顾夜歌的眼泪开始凝聚在眼眶里,看着顾如梦,浑身冰冷的直颤。

“夜歌,她说的,都是真的!”

随着顾如梦的话,两行清泪瞬间从顾夜歌的眼眶里涌了出来。

“夜歌,对不起!对不起!”

顾如梦用力抱紧顾夜歌,除了对不起,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她们上一辈种下的因如今全部都要由她一个人来承担,小小的她要怎样才能接受突然临空而降下的痛苦。

顾夜歌全身颤抖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在顾如梦的怀里战栗不止,泪水潸潸直下。

她的幸福世界,在短短的时间里,轰然坍塌。

桑岚沉默的看着顾如梦和顾夜歌,缓缓拿起椅子上的提包,看了看桌上的两个文件袋,拿在手上,走到顾如梦身边,“走吧,飞机不等人。”

顾如梦看了看桑岚,泪水流得更快。

“不走,我不走,我走了,君飏怎么办,我不走。”

顾夜歌低念着,想出门,被顾如梦死死拉住。

“夜歌,你不能回去。你们不能在一起。”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一向清冷淡定的顾夜歌失了方寸,一门心思就想出门回到伍君飏的身边。

“君飏”

“君飏”

顾如梦看着完全失去往日理性的顾夜歌,痛如刀绞。

桑岚突然一把拉住顾夜歌,看着她的眼睛,“顾小姐”

顾夜歌一字一字听着桑岚的话。

终于,当桑岚说完后,顾夜歌定定的站在原地,看着她。

时间一点点流走,顾夜歌红唇轻开。

她说:“我走!”

三年后,当顾夜歌将桑岚的话一字不差的说出来时,她再没掉过一滴泪,哭的,却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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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城,皇城

伍君飏,单洛,卫澜镜,卿川,还有一些同他们一个院儿里长大的‘二代们’聚集在一起。

单洛举起酒杯,对着伍君飏道,“伍大美男,来,小弟我祝贺你即将结束光棍生涯,马上要投入到黑暗的坟墓生活去了。”

伍君飏浅笑,对着单洛扬了扬手中的酒杯。

卫澜镜感叹不已,“擦,我们中间最不可能结婚的人居然是第一个结婚,这什么世道!”

单洛跟道,“有可能最先当爹的也是他。”

卿川笑,“小学妹呢?”

“回S大忙毕业的事情去了。”伍君飏看着卿川轻声说道。

卫澜镜撞了一下单洛的胳膊,“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积极叫大家出来玩呢,原来是伍君飏的管家婆不在,你带他出来放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