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夏现在在律一等于是庄孝的私人秘书,庄孝的重要文件渐渐转移到她手里,对海公子不是不再信任,只是从庄孝的一些行动上,他已经开始架空海公子的实权。

庄孝到目前还没有完全把任务要给夕夏,那是因为工作太重,总裁秘书不是个轻松活儿,庄孝也是体谅她。内部文件是给夕夏处理,一些中小型的案子也交给她在做。海公子目前只负责对外,公司内部的实权已经往夕夏手里在转。

夕夏最近迷上了彩绘,经常翘班。她大学念的外语,可在英国深造念的却是纯艺。之所以选择纯艺,就是想让自己能在一个单纯的环境里做自己喜欢的事,画画是一件很单纯并且很熏陶人的事儿。

夕夏前一次经过商业街的时候无意发现一家陶器工作室找人的广告,她只是感兴趣,结果一去就喜欢上了。

她对制陶没什么兴趣,但是她着迷与彩绘陶。就是在陶胚上绘画,然后再烧制。她在英国的时候就很羡慕上手工艺课的同学,她学的是纯艺,跟手工艺又是一个大的差别。

将艺术把玩于手掌间,那是多美的一件事。

夕夏问了,正好工作室的彩绘师有收徒的意思,夕夏什么都顾不得,当即毛遂自荐,说她有五年的绘画基础,希望能让老先生收下她这个半道出家的徒弟。

也是巧了,那老先生大半生只带了两个徒弟,而这两个现在都在彩绘界树立了名声,做出了自己的品牌。夕夏说不求老先生能教她什么,她只是喜欢彩绘,只要让她挂个名,能在工作室挥挥笔她就心满意足了。

常老先生看了夕夏即兴而起的画,不说画得怎么样,线条上看是有优势的。又看了夕夏以前的作品,对色彩的把握也很不错,而且觉得现在有她这样有兴趣的年轻孩子少了,这一腔热情是难得的,所以就收了。

夕夏是拜师成功后,回家在往上搜到常老先生的资料,那时候才知道老先生是真正的大师,在业界那是颇受人尊重的。而且老先生专长的领域不仅是彩绘陶,在彩陶中也有一席之地。

彩绘陶和彩陶别看只一字相差,制作过程那差别大了。彩绘陶是在烧成的陶胎上进行彩绘,然后高温烧成。而彩陶是在打磨光滑的陶胚上用天然的矿物质颜料进行绘制,赭石和氢化锰作为呈色元素,然后入窑烧制。彩陶更讲究纹样和和器物造型的高度统一,比起彩绘陶在各个工序上都要讲究很多。而彩绘陶在色彩的保持上,也远没有彩陶稳固,彩绘陶的色彩在遇水后容易脱落。

但是一个彩陶的落成比较麻烦,市面上的彩绘陶基本上已经取代了彩陶的市场。都是一样的器具,功能是一样的,除了玩家,很少人会花大价买一个陶器回去。

在彩陶方面,常老先生有一种执着,但是出品也不多,基本上两年出一件作品。常老先生的作品在市面上现在是买不到真品的,一出市就被玩家争前恐后的预定了。

夕夏看了常老先生的介绍后乐了老半天,仰着头在想,她怎么就这么幸运呢?这么一大师竟然给她遇着了。

她想着,没准儿她以后也能出一件彩陶呢。

不过想归想,自己几斤几两自己清楚,她只是爱好彩绘,对筑胚和烧陶一点也不懂,那愿望什么时候才能实现?

夕夏跟庄孝一起出门,可下楼的时候分开了,她进了自己的车,刚上车庄孝下一刻进了她的车。她的车比他的略显狭窄,车里的调子也更柔和,很女性化。

夕夏拉着安全带扣上,转头看他问:

“不去公司吗?”

庄孝脸子有些冷,“夕,你翘班多少天了?”

夕夏翻翻眼珠子,她在和不在有关系嘛?没关系啊,她可不信公司没了她就转不了了。

“我有事呢,你去吧。”夕夏笑笑说。

“夕,我看不到你,没法工作啊,怎么办?”庄孝脸色臭臭的,可声音却是个大反差。

夕夏无奈,手盖着他的手说,“我说了,常老先生肯教我已经难得了,难道你想要我缺席吗?庄孝,你能理解我的对吗?”

庄孝不说话,他就是太理解她,太为她着想了,所以才一再让步。她是每天能见一次就行,可他不行。他就是没事儿给她做,也想把她留身边,有她在他那心才踏实。

可这些吧,他又不肯说,一大男人总绑着女人,想想这男人得多小气?

可他不说她又猜不着,所以他那心从再追回她后就没甘心过。她是会体谅他,可他要的就不止那一点。

庄孝叹口气,幽幽的说,“我也跟你去,我想看看你这些天到底在捣鼓什么,连老公都不要了。”

夕夏‘噗嗤’笑出声儿,看着他,看了半天,然后说,“好吧,我就勉为其难的捎上你吧,不过,你到了工作室不能乱碰里面的东西哦。还有常老先生性情有些怪,你到时候别跟老先生杠上了…”

“夕--”庄孝不高兴的打断她。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们家庄孝啊,那可聪明了,哪用我多嘴操心呢对不对?”夕夏开动车,转眼对着他眨眨眼。

庄孝那脸上起了丝不自然,眼神往一边划。

可那事儿有时候就是预料不来的,庄孝那去的时候心里就想,不就是个有点儿名气的遭老头儿嘛,怎么地,真怕他应付不来?可事儿来的时候庄孝无语了。

夕夏说常老先生性情怪,那可不是客气话,不是恐吓他做效果的。只要常老先生在的时候,工作室里基本上没什么人,为什么,怕呗。大家就是宁愿把活儿带回家做,或者跑窑子,也不肯在工作室里跟老先生处一屋。可想而知,那影响力有多大。

夕夏严格上来说是常老先生的学徒,所以她的工作空间是跟老先生在一起的。老先生有一间独立的空间,是两间房间打通的,所以相当宽敞。房间中隔出了三分之一的空间给夕夏,那是夕夏创作的地方。

在进工作室前夕夏就跟庄孝说了,进去后不要乱走,也不要到处摸,就跟着她。老先生每周有两天在工作室,恰好今天就是他的时候,老先生也反感外人进工作室,所以有些事儿庄孝不乐意听她还是要先说。

庄孝心里想着无非就是个手工艺工作室,看夕夏那样儿还真当个什么似地。可进去了吧,庄孝有些震撼了,工作室里的艺术氛围相当浓厚。即使你不是学画的,不懂艺术,或者跟艺术完全搭不上边儿的纯商人,像庄孝这种,都瞬间有种错觉,自己又是多了不起的艺术家。放眼过去,这一排排的艺术品都是出自自己的双手。

庄孝顿了下,看到这些东西,不可能不多看一眼的。

这工作室五百多平,是四五套三室左右大的房子拼起来的大小。可想而知那空间是多开阔,而所有的半成品都跟标兵似地整整齐齐的站在阶梯型台面上。

这里面彩绘陶、陶器,还有瓷器、彩瓷…各种款儿的,各种色儿的,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出的。

庄孝微微点头,怪不得夕夏愿意每天往这跑,连他这准老公都不要了,这儿气氛确实好啊。谁进来都会觉得自己瞬间高大了,有文化涵养了。

夕夏先还时不时往外头看着庄孝,她就怕他去碰老先生绘了一星期才出的彩陶,那是未完品,所以还凉着,没入窑。先时不时看着,后来自己画入神了就没管他了。结果这一没看着,那就来事儿了。

庄孝是没见过色彩这么艳丽却不跳脱的彩陶,当然,是彩陶还是彩绘陶他也没分清楚,看着前面,然后侧头看后面,没画完呢。顿了下,刚想伸手,外头进来一工作室的人。

这工作室里的人都比较敏感,特别是在老先生创作期间,就生怕有人坏了老先生的心血,平时大家都不接近那一块区域的。

所以今天阿彪进来习惯性的抬眼往那方看,一看,急了,立马大吼:

“不准动,你,你谁啊,放下你那手,不准碰!”

庄孝愣了下,转身看着门口神色紧张的人,眼神冷冷的,不说话。

阿彪这时候一心在彩陶上呢,哪有心思去看庄孝什么脸子?极谨慎,极小心的往庄孝那边去,庄孝眉头瞬间拧起来,看着动作古怪的家伙慢慢移动。庄孝很不明,左右看看,没人埋伏啊。

阿彪那动作那样子,就是在探视各方埋伏,然后定准目标进攻。庄孝摇头轻笑,搞艺术的人都这么神经兮兮的?

那他可得好好考虑考虑还让不让夕夏再来,这要是以后她也成这神经样儿,得,他哭去吧。

庄孝并不知道阿彪要干什么,其实阿彪就是想慢慢靠近,然后趁这陌生男人不注意之时一把把人拖开,让他远离彩陶。

可事与愿违啊,阿彪一近身,庄孝闪身离开了。阿彪那手受不住力直接朝后戳过去,撞上搁彩陶的底座,底座是长方体的石膏柱,摇晃着。阿彪一慌,赶紧上前抱住石膏体,不让动。

可底座是给他抱住了,上面彩陶动了啊,庄孝立马眼疾手快从彩陶落地的前一刻抄起来,然后看着阿彪耸耸肩,多简单一事儿?

阿彪转身瞪着庄孝,指着庄孝大吼:

“你,你…还不快放下,你不准碰!”

是不能碰,那要留上几块指纹在上面,那这玩意就毁了。

庄孝点头,阿彪松了口气,再走近庄孝,可庄孝却这一秒松手了。只听‘哐’一声儿砸在地上,碎了!

“抱歉!”庄孝转身走开。

阿彪呆了三秒,然后看着地上的碎片,碎了?

忽地瘫坐在地上,就差抱头痛哭了,一代大师的收山之作,就这么死在襁褓了?

庄孝一转身吧,常老先生就站在他身后,庄孝愣了下,看这老头的年纪无疑就是夕夏这些天一直念叨的老先生了。想说声‘幸会’来着,可老先生下一刻就起手抄着一个陶胚朝庄孝扔过去。

庄孝那反应多快啊,还愣了一秒再转身闪开,丝毫无损。

“我不是故意的…”这么说似乎有些底气不足,他就是故意的啊。所以他话落后又立马改成,“我会赔的,您开价!”

“老夫要你那几个臭钱干什么?”老先生气怒说。

他还差钱?他是想做了一辈子的陶,再做一件作品然后就结束这一生彩陶的生涯。可看看,现在这给一辈子事业画句号的作品就这么碎了,这换成谁也不乐意吧。

庄孝怔了下,不要钱啊,那简单啊,他老婆也学了两天,让夕夏给他捏一个,再着上些颜色,那不就成了?

“我给你另起一个?可我看您那根本就是半成品,碎了再重起嘛。谁还没几个破的?”庄孝毫不介意的说。

常老先生转身进了他的工作间,怒气不小,夕夏之前是关了这边的门,所以外面的事儿她不知道,在老先生进来的时候才发现不对。赶紧搁下手头东西,跑过去表示慰问。

老先生指着外面男人问,“那是你家养的?”

夕夏嘴角抽抽,顺着他的手看出去,然后点头。点头后觉得不对,立马再看出去,然后跑出去,不敢置信的看着地上的碎片,瞠目结舌的瞪着庄孝,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这,是你碎的?”

庄孝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不就一个…”

他话都没说完,夕夏伸手把人狠狠一推,气道,“我都说了不要乱碰,你怎么,你怎么就不听呢?你以为这还是庄家,还是律一,什么都属于你,你想怎样就怎样?”

庄孝被夕夏突然而至的脾气弄得有点蒙,这怎么了这是?不就一个破罐子嘛,他还比不上一个破罐子了?

“夕,你先冷静,我会赔的,我没赖,我承认是我碎的,我并不想让你这么生气…”庄孝试图解释,可夕夏直接打断他的话:

“你以为这只是一个只普通的陶是不是?这是我师父的收山之作,你怎么赔?”

庄孝愣住,理解她这愤怒了。

艺术家那什么跟常人不一样,普通人再大的事儿钱都是解决的好办法,而且百试不爽。可对所谓的艺术家,钱那就还真是个狗屁。

收山之作啊,他怎么赔,赔什么?

他真的就只当是普通彩绘陶了,还是半成品,能值到哪去?可要是知道那玩意的‘身份’,他赔不起了。

摊手,看着她,“夕,说吧,他想怎样?”

夕夏瞪着他,要她能决定那就好了。

老先生说话了,让两人把工作室里所有待烧制的彩绘陶入窑,做不做,就看诚意了。

老先生前一刻还暴跳如雷,下一刻就心平气和了,开始绘他的东西,也不再搭理人。

庄孝看着夕夏,等着她发令。要做什么,他不懂啊。

可夕夏现在是气都气死他了,压根儿就不搭理他。还记着那茬儿呢,千叮万嘱让不要乱动,还是动了,他那手到底是有多不安分?

夕夏一个人在那边装箱,也不跟庄孝说话,好了一箱再搬到外面去,庄孝知道她气,也跟着做。阿彪慢慢移过去,他是太恨这人了,可不能忍受再弄错,指着那土胎说:

“只装彩绘陶,素土胎还没绘呢。”

庄孝看看箱子里的素土胎,点点头,然后又一个个拿出来。瞧吧,不说他当然得错了。

庄孝端着纸箱出去,夕夏近来,庄孝立马跟她套近乎,夕夏脸一撇,走了进去。

老先生是要他们俩把陶送去入窑,阿彪要去帮忙,老先生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似地,转头眼睛看出来。阿彪傻嘿嘿收手,然后素自己的模,他是怕这装车后再进山烧,那得弄到什么时候?他们又不懂这些,到时候再出什么岔子怎么办?

老先生除了在创作期间,他来工作室和离开的时间捏得非常准,不会早推迟到,是掐准了上工的点儿。有创作的时候不一样,可能那段时间基本上都会夜宿在工作室。

下午老先生走的时候,外面的彩绘陶已经装得差不多了,庄孝想跟老先生说两句,大概意思就是不要把他的过往他老婆身上记。可老先生看都没看他一眼,绕过庄孝经过夕夏的时候说了句:

“趁还没成事儿,赶紧换,那小子一看就是个离谱的。”

说完就走了,给庄孝气得,脸红脖子粗。

瞧瞧有这么浑的老头吗?不就摔了他一罐子嘛,竟然这么阴他?还大师呢,这么小气吧啦的,这一辈子白活了!

“夕夕…别听他的,他就是个…”

夕夏抬眼横他,庄孝起手盖嘴上不说话了。

晚上两人把陶送到山里,守窑的是山里人,看见人来赶紧过去帮忙。把所有陶入窑后两人累得够呛,夕夏直接坐地上,半点也不想动。庄孝也没好到哪儿去,大部分的陶都是他弄进去的,还得按交代的排好,他就感觉出窑时满身火药味儿,起火一点,准着。

“好饿…”夕夏看着庄孝终于肯说第一句话了。

庄孝立马弹起身找吃的去,他是想过在山里抓些什么野鸡啊麝鼠啊什么的,跟古时候游侠一样加上个架子然后烤来吃。

可不想,这近山处出入的人多,那些野生的动物早没了。

庄孝只能跑去跟烧窑的妇女套近乎,山里人热情,那妇女一看这小伙儿人挺不错的,见识也广,聊得就更起劲了。庄孝一看这阵势有点收不住啊,扯了老半天才说他是讨吃的来的。

那妇女一听立马大笑,说要吃的直说啊,山里人从来不讲那些道道。妇女指了条进村的路,村头第一家就是她家,让他去家里讨,这时候家里应该有备下的食物。

庄孝一听喜了,谢了声直往村里走。

庄孝那好不容易讨了两张大饼和一碗回来吧,夕夏那正吃得欢呢。

庄孝心里忽然有些来气,他大老远的跑去给她讨吃的,可她呢,已经吃上了,这还不算,他把饼递给她,她说太干,他把水端她跟前,她说不要。一个劲儿的啃着鸭肉!

看着袋里的鸭肉和饮料,庄孝有种想砍了阿彪的冲动,你说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才来,存心的吧。

“一起吃点吧,山里的饼都是山里人干农活后充饥的,没什么味道,我看你也吃不了,别吃了,吃肉吧。”阿彪还没看到庄孝的脸色,所以自顾自的张罗。

他是猜到他们俩没吃东西,也知道这批陶不会这么快出来,所以买了东西来,这多好的心呐,可爷嫌弃呢。

不见庄孝搭理,坐夕夏旁边准备啃大饼。

夕夏转头看了眼庄孝,哟,生气了?她还以为现在的庄孝肚量大了,原来还一样啊。

“吃不吃?”庄孝转头看她,声音明显的不高兴了,这是专程为她讨来的,他这当爷的从小到大就没干过这么低声下气的事儿。

夕夏看看香喷喷的鸭肉,再看看他手里那张硬邦邦的饼,摇头,她还是选择吃肉,肥死自己也要吃。

庄孝那脸子彻底拉下去了,她就是勉强咬一口他心里也好着点,瞧瞧,这女人就是这么无情的。庄孝闷声不吭,捧着饼张口咬下去,顿了下,再咬下去,竟然没咬动?

庄孝用手撕着面饼,开始怀疑这东西能不能吃了,能吃嘛这?

夕夏心里暗笑,带着手套的手捡了大块的鸭肉然后蘸足了酱从一边递在他面前说:

“吃肉吧,那个你吃不了的。”

没挨过饿的人,那样的面饼哪里咽得下去?要像山里人一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么幸苦的劳作,回家时饿得慌没别的东西就吃这样的大饼充饥。饿极了,什么都是美味。可他们的美味,不是所有人都品得来的。

庄孝看她先讲和,本来是想顺着台阶下的,可听见她后面那句话,他听着怎么那么忖呢?什么叫‘你吃不了的’?他听着那是格外的刺耳,她以为他真就是养尊处优过来的贵公子?

他像嘛他?这么多年了,她还这样看他?

庄孝很不喜欢这种被轻视的感觉,就因为对方是自己女人,他才更介意。

夕夏那就是无意的一句,她那知道这还给他记上了,冤得很。

庄孝手一伸,挡开她的手,鸭肉也被甩出去,夕夏脸上的笑没了,眼睛随着肉落地。死小子,她心疼啊--

她说他吃不了,他就吃给她看,也知道其实真没必要要来这么一下,可不来,他那心难受啊。也不知道是真跟她在置气还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拿着饼大口咬下去,干涉的面饼含在口里,又硬有干,戳得口腔疼,庄孝嚼了几下实在不是个味儿,三两下吞下肚,又咬了口。

夕夏看着眼都直了,那东西吃下胃受得了嘛?一下午没吃东西这一吃就塞那些进胃里,他胃本来就不好,伸手要去抢。可庄孝连她的手都打开了,啃着饼,干硬的饼下喉时噎得庄孝白眼儿直翻。

就横了一条心,噎死了最好,看她还心不心疼。

夕夏知道他心里不痛快,索性也不管他了,他现在又不是当年的毛小子,还要她来哄着。不准备搭理他,吃自己的,阿彪说:

“夕姐,你们先回去吧,这批陶合计天亮才能出来,我守着就行了。”

“成啊,谢了阿彪。”夕夏求之不得呢。

可庄孝凸凸的来了句,“不用,这是我们的事,不劳烦你。”

夕夏顿了下,转头看庄孝,今儿他不对啊,怎么了啊这是?阿彪呵呵乐着,捡了块吃着边说,“夕姐,哥这在置气呢。”

庄孝心里窝火,气不气管他鸟事?可一想吧,得,他这真是又犯毛病了,跟一十几岁的毛小子急什么急?他气的该是身边这女人。

夕夏脱了手上套的手套,然后说,“别理他,他就这样儿…”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草根,然后说,“那行,那我们就先走了。”

阿彪点点头,夕夏先走几步,回头看庄孝,庄孝处着不动,夕夏叹气,她这么做又扫了他面子了?

“走啦,走啦--”夕夏转身去拉他,拉着他的手把人从地上拖起来,低低的说,“多大的人了啊,还闹别扭?也不怕给人笑话?”夕夏看了眼偷笑的阿彪,对着庄孝说。

庄孝眼睛看着她,行啊,觉得给她丢人了?行,行,他这就走,他走。

“诶诶…”夕夏下一刻被人拽着大步走,简直无语了,这大爷到底怎么了?就那点儿事儿还能闹个不痛快,她还以为他现在成熟了,长大了呢。

进了车庄孝坐上驾驶座,夕夏只能坐旁边,夕夏的车比庄孝的车当然要窄得多,庄孝坐下去有些挤。开动车,一声也不吭。

夕夏有些累了,先还想着要跟他沟通沟通,可后来直接睡着了,想说的话就那么给忘了。

庄孝那还等着她给句软话呢,一转头,好家伙,睡了!庄孝当下差点儿泪流满面。

他怎么就载进了这么个冷酷女人的情里了?

庄孝连着在心底叹气,她的心纤细敏感,他的心就粗犷不需要体谅了?他忽然觉得当年的自己是多幸福,完全被她包围了,现在强大了,她却不再事事想着他,不再以她为中心。

车到家时,庄孝下车想把她抱上楼,可想想今天的事儿,得,总不能他都矮一头,又开了门再重重一下甩上。

‘嘭’一声巨响,夕夏给震醒,睁开眼顿了下才看到已经到家了,抬眼看,庄孝早下车了,走在前面,也没有要等她的意思。

夕夏愣住,这大爷--真生气了?生哪门子气呢?

紧着下车,然后跟上去,伸手去拉他。庄孝走前面那脚步看似行如风,却实际上没怎么动,就等着她。知道她追上来了,这才真正往前走。

“庄孝,庄孝你干什么啊?”夕夏在后面喊,小跑着追。

庄孝不管,走自己的,他今天这心就是不痛快,怎么不痛快的,她要不反省,这事儿不就记下了。

庄孝毕竟是男人,腿又长,大步走,夕夏哪能追得上啊?

所以来气了,站原地大吼:

“姓庄的,你给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