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爱啊!进来吃饭吧,我已经煮好了!”季向凡同样装作没事发生一样,一如往常的样子。

童天爱闷闷地点了点头,心里面忽然有点感激。

这样的时刻,自己突然打电话给他们,崩溃地哭泣,吓了他们一大跳。可是他们却一句话也没有问,是顾及着自己的原因吧。

鼻子有些堵的慌,刚刚咽下得那份酸涩又渐渐涌起。

可是现在,不能哭了哎!其实自己一直讨厌在别人面前哭,现在不能再哭了!

努力地扯起一个笑容,想要恢复到从前的童天爱。那个永远开朗乐观,而且不会认输的童天爱,突然发现,已经好久没有对着镜子给自己鼓气了呢!

“谢谢向凡大哥!”抬起头,对上季向凡的笑容,轻声说道。

方晴不去理会她眼眶中盘旋的泪水,却是非常不淑女地白了她一眼,“拜托!我们三个人站在门那么长时间做什么啊!快点进去啦!”

说着,拉过童天爱的手,将她拖进了公寓里。

两室一厅的小公寓,客厅是连着餐厅的。

房间很小,却有种家的温暖感觉。

童天爱呆呆地坐在餐桌上,等待着开饭。而她的面前,已经摆上了四菜一汤,红红绿绿的颜色,看上去就让人很有食欲。

突然,方晴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问道,“天爱!还要芹菜,等一等哦!我让向凡给你做!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芹菜!”

“不用了!这些可以了啦!已经很多了啊!我们三个人哪吃得了那么多菜啊!”童天爱笑着拒绝,有些嘴谗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肉。

方晴却执意说道,“不行哎!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你天天就爱和我抢芹菜!今天一定要煮!”

“向凡!快煮!”将头探了回去,对着厨房里的佣人使唤道。

大学的时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她们已经开始回忆过去了呢?

是不是美好的曾经,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忘却。那么,自己会不会有一天忘记他,而他,同样也忘记自己…

想着,忽然觉得好恐怖。

季向凡的声音,深沉地响起,“哎?你自己怎么不煮啊?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呢!四菜一汤,这不是你之前要求的嘛!”

“什么?你居然敢顶嘴了?真是了不得了啊!找死!”方晴的狮子吼传来。

某人哀嚎了一声,有些不服气地叫道,“知道了啊!煮就煮啊!”

“恩?你不乐意啊?你煮不煮啊!快点煮!煮煮煮!”方晴继续指手画脚地搀和着,厨房里热闹地传出欢乐的嬉笑声。

一阵打闹之后,季向凡投降地说道,“知道了!我煮!我煮还不行嘛!老婆大人!”

“这还差不多哼!快点煮!”得到胜利的方晴,非常满意地吭声。

端坐在椅子上的童天爱,听到“老婆大人”这四个字,心里面忽然寂静无声。呆呆地盯着一盘菜,却是没有任何焦距。

而她的眼前,似乎还浮现那张撒娇的英俊笑脸。

才离开他几个小时,居然就开始想他了。

童天爱!他是有未婚妻的人,他是大总裁,你懂不懂啊!不许想!

可是真得能不想吗?

“天爱?”方晴叫了一声。

没有人说话,好象厨房外根本没有一个人。

迟迟等不到她的回应,方晴又是探出头,寻找着坐在餐桌上的童天爱。原本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瞧见她脸上的表情,所有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

因为,她那份凄然,让自己感觉心里隐隐得疼。

厨房里,方晴轻轻地将玻璃门拉上。

伸手,环抱住了季向凡的腰,低声说道,“向凡…天爱她怎么了…那个萧白明…是不是离开她了…”

“恩…也许是吧!一会儿我先去公司,你在家里好好陪陪她吧!”季向凡一边炒菜,一边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臂,想要安慰她。

方晴的声音有些闷闷的,难得感慨地问道,“季凡…你会不会离开我啊…”

“傻瓜!”季向凡有些哭笑不得,宠腻地喊了一声。

女人在这种时候都会胡思乱想吗?还是她们本身就这样缺乏安全感!所以一次又一次需要从对方那里获得肯定?

将已经炒好的芹菜装入盘子里,扭头轻轻地吻了下她的脸,“不许说这样的话!傻瓜!”

“…”方晴皱皱眉头,忽然一反之前的温柔,瞬间夺过他手中的菜盘,拉开玻璃门,高兴地喊道,“天爱!吃饭咯!”

童天爱回过神,扭头努力地微笑,“好啊!我早就已经饿了呢!”

三个人坐在正方形的餐桌上,童天爱的左侧空了一个位置。

方晴和季向凡破天荒地没有再打打闹闹,安静地吃着饭。而他们的眼睛,时不时地望向童天爱,很有默契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童天爱却粗神经地没有发现他们的异样,低着头往嘴里扒饭。

直到一碗饭扒完了,这才抬起头来,将筷子放在桌上,说了句,“我吃完了!很好吃的!向凡哥你真了不起!”

“天爱!”方晴挑了挑眉毛,惊讶于她吃饭的速度,“可是你都没有吃菜!”

居然将一碗白饭,就这样吃光光了…天啊!

真得遇到什么非常难受的事情了吗?举止太过反常了!

季向凡瞥了眼方晴,拿起勺子,又伸手将她的碗端过来,盛了一碗热汤放在她面前,“喝吧!这个骨头汤,我褒了一个早上的呢!”

“恩?…恩!…”童天爱双手捧着碗,拿起调羹有一口没一口地喝了起来。

方晴眯着眼睛,忍不住开口问道,“天爱,好喝吗?”

“恩——”

“天爱,饭好吃吗?”

“恩——”

“天爱,菜好吃吗?”

“恩——”

“天爱,你失恋了吗?”

“恩——”

最后一声“恩”,童天爱显然还不知道方晴问了些什么。低着头,仍旧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热汤,似乎,所有的东西在她的眼底都是空白。

季向凡伸手握住了方晴的手,示意她不要再问下去。

吃完饭,童天爱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拿着遥控器正在调着频道。一个又一个,反复地按着,却没有定下心来想要看的意思。

“小晴,我去公司了!”季向凡已经穿戴整齐,伸手打开门,对着正才厨房洗碗的方晴说道。

方晴走了出来,身上系了个围裙,叉着腰吼道,“去就去啊!难道还要我送你去啊!”

“跟你汇报一下!”季向凡丝毫没有在意她冲冲的口气,笑着开门,朝她摆摆手,反手又是关上了门。

公寓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电视机里放着无聊的广告,嘈杂的声音。

“天爱!是不是那个萧白明把你给甩了?如果是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我让向凡去揍他一顿!看他挺老实的,没想到是个花心大萝卜啊!”

方晴走到了童天爱面前,低下头,望着她平静的脸。

“不是!”

有些激动的声音断然否定,童天爱抬起头,目光内疚又是自责地看着身前的方晴。回想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感觉像是做梦一般。

方晴伸手,将她搂住,轻声问道,“怎么了!天爱!”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是一个…很坏很坏…坏到不行的女孩子了…”呢喃地说着,将脸贴向她,泪水凝聚在眼眶。

chapter89:他是劫数

方晴怜惜地将她搂紧,轻轻拍着她的背,“怎么了?怎么会这样说自己呢!一点都不像我认识的童天爱!”

这些日子不见,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我已经不是了…不是以前的童天爱了…”她喃喃地说着,头在她的身上蹭了蹭。

早就很久以前,久到连自己想不起是在什么时候,她就变了。从被他蛊惑的那一刻开始,从自己的心慢慢倾向他的那一刻开始,就变了。

自私…任性…变得一点都不像从前的童天爱了…

之前的她,去哪了?

找不到…哪里都没有…哪里都找不到…

方晴拥抱着她,随即坐在她的身旁,抚摸着她的小脑袋,安慰地说道,“在我心里面,你永远都是那个坚强的童天爱!”

“天爱你知道吗?说自己是坏人的人,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坏人!”

“笨蛋天爱!你听过有坏人说自己是坏人的吗?”

童天爱被她的话惹得轻笑出声,虽然自己知道这份笑容里无奈大过于开心,悲伤大过于欢乐,轻笑过后,浓得化不开的沉寂。

“可是小晴…我真得已经变成一个坏女孩了…”

方晴有些生气,吼道,“是谁说的?谁说你是坏女孩了?没有一个人这样说啊!谁说我就去揍谁!我揍不过就让向凡去揍!”

“没有人!没有人说…是我自己觉得…”童天爱急忙摇头,松开了她的拥抱,与她对视。

心里忍不住感动,扬起的笑容里满满都是幸福。

谢谢你啊…小晴…真得谢谢你…

总是在她苦恼的时候…在自己的身边…总是这样不问原由的给予自己信心…

方晴歪着头,狐疑地说道,“你说你失恋了!我猜猜看哦!难道你恋上了有妇之夫吗?然后你和你的白明哥分手了?”

“有妇之夫…”童天爱呢喃着她的话。

应该算是吧!未婚妻…也可以算是有妇之夫了吧…只差一点点罢了…

没有太大区别的称呼!

方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脸,试探性地问道,“你该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吧?真得是这样啊?你爱上有妇之夫了?”

“…”童天爱没有承认,但是也没有否认。

“不可能!一定是那个男人不好!天爱你这么乖,怎么可能啊!告诉我!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我死都不信!”

童天爱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想要控制下情绪。因为接下来的故事,关于她自己,就像是一出电视剧一样,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也许告诉别人,几乎没有一个人会相信。

这样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在她的身上,这么富有戏剧性!

“小晴…你还记得吗…那个下午…你看到了秦氏财团发出的头版通缉令…”

“他要找的那个女孩子…”

“其实就是…我…”

方晴听着她的叙述,眼睛慢慢瞪大,而她的嘴也渐渐张开。到了最后,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诧异到了极点!

“天啊!啊!噢——天啊天啊天啊!天爱啊——”方晴伸手抚着自己的额头,感觉一下子天旋地转起来。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啊!太让人吃惊崩溃了!

突然,镇定了情绪,非常不满地问道,“也就是说,去年的时候,虽然是在你非自愿的情况下,你们其实已经在一起了?”

童天爱没有说话,只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居然是秦晋阳?…居然是那个全台湾女人梦寐以求的完美情人?…”

“也就是说…这么长时间以来…你都没有告诉我这件事情…一直瞒着我?笨蛋天爱!我真想掐死你啊你知道不知道!”

“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哎!有什么事情不能跟我说啊!”

“你这个傻瓜!怎么老是喜欢所有事情都自己扛着呢!你真得是大笨蛋!”

“不是!我更是笨蛋!我居然连那么一点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我才是大笨蛋!

说了一大堆,方晴停了嚷嚷,忽然有些心疼地抚上她的脸。她这个好朋友当得实在上太失败了,只顾着自己在那里幸福,居然都没有发现天爱的变化。

她真是可以买块豆腐去撞死了!

想着,又是紧紧地拥抱住她,“天爱…”

童天爱笑了,却又哭了,她的眼泪全都落在方晴的身上,满脸泪痕,没有伸手去擦。哽咽地说道,“其实也没事…什么事也没有…”

除了,自己的心沦陷之外。

什么都没发生,那一层薄薄的膜,算不了什么。不就是给他当情人吗?根本算不了什么的!

更何况,事前到后来,演变得结果,自己却是心甘情愿的!

童天爱啊童天爱…自己真得是矛盾得可以…

“天啊!”方晴又喊了一声。

她“恩”了一声,枕着方晴的肩膀,轻轻地点头,问道,“怎么了?”

“那么…你现在…爱上他了吗…”方晴的声音,在耳边幽幽响起。

那么轻的声音,却在瞬间放大,像是有人拿了个喇叭在她耳朵边大喊了一声一样。突然之间,有种浑身颤栗的感觉。

爱上他了吗?她爱上秦晋阳了吗?

童天爱闷了下,忽然想不出结果,因为连她都不知道,什么才算是爱。自己之前爱慕着白明哥,依赖着白明哥,傻傻地以为那就是喜欢。

但是遇到秦晋阳以后,才发现对白明哥的喜欢,只是寂寞时候想要找个人陪伴。这种感觉,并不是喜欢。

摇了摇头,理不清自己的思绪了,几乎是呢喃自语,“我只知道…我喜欢他…”

“可是我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爱…”说着,低下了头,懊恼万分。

“爱”这个字眼,是能随口说说的吗?

这样回想起来,他似乎也没有对她说过“爱”这个词!只是会说“童天爱我喜欢你”,或者说“天爱我想你了”,更或者叫上“老婆大人”!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说过“我爱你”。

难道这就是原因的所在吗?

方晴叹息了一声,感慨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又是伸手从茶几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轻轻地替她擦拭着眼泪,瞧见她一脸无措的模样。

“你真得是大笨蛋!我没有说错!怎么会连自己爱不爱都不知道呢?”方晴有些好笑地说道。

童天爱也笑了,连自己都感觉到这份笑容有些无奈。

“我真得不知道…没有人教过我…”

“爱这个东西…我不懂…”

“我只是会很想他…他在身边的时候会觉得他很烦…可是他不在身边的时候又会觉得少了些什么…”

“有时候觉得他很讨厌…有时候又会觉得他其实很可爱…”

“更多的时候…他在我身边…我就会感觉满满的…心里面满满的…”

就像是装满了水的水壶,那么满那么沉的感觉,不再空落落的。

这,可以算是幸福的感觉吗…

方晴心里面明白她其实是个假装坚强的人,只是一直没有揭穿她,此刻听到她这样说,忽然扬起笑脸,又是伸出手拥抱着她。

“天爱!恭喜天爱!”在她耳边,出乎意料地说道。

童天爱伸手同样反抱住她,有些好奇她的“恭喜”,淡淡地问道,“小晴,你恭喜我什么呢?”

方晴感到自己的眼睛有些酸涩,回想起两人一起长大的片段。自己总是想帮着她做些什么,可是到头来似乎总是帮不上什么忙。

明明知道,她的生活有多么困苦。但是看见她说“我能行”的时候,所有想要帮助的话全部咽回了肚子里面。

不想去伤害,她的那份骄傲。

其实,自己错了!其实她,很需要有人在身边帮她!

哽咽了声音,终于缓缓说道,“恭喜天爱!你终于爱上了一个人!”

童天爱轻笑出声,听到她沙哑的声音,有些感慨地拍着她的背,“傻瓜!这有什么好恭喜的呢?每个人都会爱上啊!”

“就像小晴…爱向凡大哥…向凡大哥…也爱小晴一样…”

这一刻,心里面忽然开朗一片。

因为终于在这一刻明白,自己之前解不开理不清的杂乱思绪。

因为明白自己原来是爱着他的,忽然感到了一丝温暖。

谁说爱上一个人,一定非要那个人也爱上自己,爱一个人,从来都只是一个人的事情。不需要那个人也来爱自己。

至于恋爱,才是两个人的事情。

爱上他…也许是…命中注定的…

方晴听到她说到自己,脸上微微有些泛红,嗔怪地嘟哝了一句,“笨蛋天爱!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呢!我们现在讨论的人是你!”

“恩!那么小晴还想知道些什么呢?”童天爱微笑着问道。

方晴摆正了坐姿,若有所思地说道,“你是爱他的,那么他呢?他是不是也爱你吗?”

“堂堂台湾首席总裁,那个花心的男人,之前还公开说过自己不会结婚!他那么帅还那么有钱,他也爱你吗?”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他爱不爱她呢?

果然是一个非常困难的问题!自己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差点以为,就要这样,和他糊里糊涂地在一起,然后结婚了?

“…”童天爱想了下,说道,“之前他有说过要和我结婚!”

方晴惊讶地叫了一声,“天啊!他该不会是在耍你吧!”

“对不起啊天爱!”连忙道歉,发现自己刚才的话简直欠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他那么了不起…该不会是开玩笑的吧…”

童天爱也在思索,却是摇摇头,“我不知道…可是当时他并不像开玩笑…”

“但是…他早就已经有未婚妻了…”闷闷的声音,连自己也察觉出话里的酸意。

方晴皱起了眉头,挥舞起拳头,咬牙切齿地喊道,“这还不算是在耍你吗?他之前就有未婚妻了?那他还说要和你结婚?”

“天爱你傻了吗?他根本就不诚心啊!”

哪有一个男人说要和一个女人结婚,其实自己还有未婚妻的呢?况且像他这种大总裁,出生名流世家,他的未婚妻也应该是豪门千金。

童天爱身子朝后一靠,无力地躺在了沙发上,闭上眼睛,沙哑地说道,“我不知道了…我只知道我配不上他…”

根本无法抗衡的差距,自己和那位游丝琪游大小姐,她拿什么和别人比呢…

“…”方晴看到她颓废的样子,心里面明白她的难处。

同样身子朝后一靠,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想要借着自己的温度,去消除她内心的不安以及惶恐。虽然,连自己都知道,其实起不了多少作用。

童天爱用力反握住她,淡淡地说道,“我知道…小晴…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知道的…真的…”

豪门世家,几乎都讲究门当户对。

又有多少例子,是灰姑娘变白天鹅的?又有多少呢?那些故事,只是童话。什么是童话呢?就是现实中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那些,才叫童话。

而她呢?生活在现实里最最底层的人。

童天爱啊童天爱!你拿什么去争取他…你拿什么去面对他的家庭呢…又拿什么与他并肩而站…你什么都没有哎…

想着,有些可笑地闭上了眼睛。

只是真得这样子,就能忘记他了吗?

秦晋阳,为什么要突然出现在她的世界里?如果从来都不曾遇见过,那样似乎还比较好一点!这样,现在就不用伤心了。

他会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