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已经没有人回答她了,只剩下满屋的寂静。

席楚心张大了眼睛,望着安静地躺在大床上的席耀司,泪水肆意流下。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个样子?

虽然…

虽然耀司哥哥经常不理她…

可是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从很小的时候,她就会抱怨,为什么爹地和爷爷对耀司哥哥特别好!爹地从来都不会骂耀司哥哥,更是满足他所有的要求!

爷爷更是夸张到彻底,还买下了私人岛屿送给耀司哥哥!

明明她考试都比耀司哥哥好,明明她每次都哄他们开心高兴,可是还是无法得到他们更多的关注以及关心。

没由来得讨厌过耀司哥哥,更是埋怨过爹地以及爷爷。

虽然,这种讨厌的情绪在日后就慢慢消磨了。可是现在这种情况,是她最最无法接受以及想象的!

席家的老太爷席伯生更是双眼含泪,唉声叹气。

“你们扶爸爸下去休息!”席光祖望着自己唯一的儿子,沉声说道。

大夫人“恩”了一声,终于收回视线,上前扶着席伯生,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而其余两位夫人以及席楚心,同样不舍地转身退出了房间。

房门,被人轻轻地关上了。

房间内,仍旧沉静一片。

一直没有说话的桑凯琳忽然开口了,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镇定地说道,“耀司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就打电话去联系世界各地有名的权威医师!”

“不管花多少代价,我一定要治好耀司!”她的语气坚定,不容人拒绝。

席光祖扭头望向桑凯琳,无限感慨。

虽然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天也许会有来临的那一天,可是他总是期盼着奇迹发生。每天祷告,这一天不要来临,不要让他唯一的儿子受这样的苦难。

“凯琳啊!等耀司醒来,就去美国吧!在那里,有我多年前就拜访过的一名的权威医师!”席光祖深沉的男声,在房间内响起。

从接耀司回来的那一天开始…

就已经开始预料到这一天的来临…

只是没有想到啊…来得这么快来得这么急…比他妈妈的时间更快…

“多年前?”桑凯琳诧异于他的话,惶恐地望着他。

这里面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为什么耀司的爸爸会这样说?他们不是和自己一样,都是刚刚才知晓这可能的结果吗?

为什么?

“…”席光祖又将视线收回,转移向自己的儿子。

席耀司仍旧只是安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他似乎都可以想象,当时那样一个小孩子,面对那样大的磨难,是怎样的彷徨以及无助!

而此刻换了他这个父亲,却是同样彷徨以及无助!

上苍啊!如果听到他的请求,请让所有的病痛折磨都转移到他身上。这一份磨难,他愿意替自己的儿子承受!

“爸爸!白血病并不是绝症!席家上下有那么多人,不怕找不到相匹配的骨髓!只要换了骨髓,耀司就会没事的!”

“医学现在那么发达,耀司一定会好起来的!”

“对!我们去美国!等耀司醒了,我就陪着耀司去美国!然后耀司很快就会好的!他不会有事的!爸爸你不要太担心了!”

“没事的…”

桑凯琳似乎已经意识到席耀司的病症,并非只是可能的“白血病”那么简单。

可是到底哪里不对…

问题出在哪里…她却不知道…

席光祖忍不住酸了眼眶,这样一个男人此刻也哽咽了声音,只是点头。

“不用了!”更为苍凉的男声突兀地响起。

就在众人萎靡的时候,原本处于昏睡中的席耀司却睁开了眼。其实他在桑凯琳大声说话的时候就已经醒了,现在他是如此平静。

想起妈妈的病逝…

想起那稀少的血型…

此刻,他心如止水,从未有过的安宁心情。

其他都不重要了,不重要了。他还可以活多久,真是一个未知数了…

只剩下一点点感慨,还有点点不甘愿,一点点罢了…

在我死之前,是否还能见上你一面…

钱依依…

台北。

此时正值午夜,夜色浓郁得吓人。夜空里却有一弯明月,只是没有星光。在这片深沉的苍穹下,回转的山顶是一幢气势恢弘的别墅。

那零星闪烁的灯光,远远望去,却是让人迷朦。

一辆TAXI驶向了半山腰,绕着山路一直朝着山顶的私人别墅驶去。

车子里,坐着身穿银蓝色女式西装的钱依依。

她已经将那头长及肩膀的头发全部盘起,一副干练利索的职业模样。秀挺的鼻梁之上,戴了一副巨大的黑框眼镜。

这副太过大的眼镜,掩盖了那一双灵动机敏的大眼,使得她看上去更为死板。

可是她的唇色,却是红得动人。

的士车一路奔驰,那幢别墅离自己越来越近。

钱依依扭头望向车窗外,终于瞧清楚了山顶上的那幢宏伟的建筑。而她的手中拎着一只小型却又精致的密码箱,里面存放着一对七彩琉璃。

今夜,她拿着这对宝物,再次前往姓淮的老头那里。

之前已经被他的手下挡下一次,原因居然是七彩琉璃是一对而不是一个。由于自己当时只有一个琉璃,显然他已经将自己手中之物当成了赝品。

甚至连专家都不派出检验,更连别墅的大门都没有让她进去。

姓淮的老头子,果然狡诈而且不好对付。

钱依依思索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手握着了密码箱的提手,冷静了思绪。

TAXI已经缓缓驶向高坡,终于在距离别墅一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司机是个中年大叔,他透过车玻璃望向不远处的别墅,总觉得一个女孩子有些不妥。他抬头,瞥向后车镜,瞧见了后车座的小姐。

一个这么年轻的女孩子,三更半夜来这里,有些恐怖!

“不用找了!”钱依依取出几张大钞,递给了司机。

她伸手打开了车门,修长的腿跨了出去。随之,整个也钻出了计程车。反手关上了车门,她抬头,镇定地望向前方的别墅。

司机在前方打了个弯,飞速地驶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再次紧握了下手中的密码箱,深呼吸一口气,迈开脚步,朝前方的别墅走去。

这么多年的心愿…

只为了今天的一搏…

她不能有任何胆怯以及不安,更不能有半分慌张以及茫然…

钱依依!你要坚定地走下去!

为了能回到他身边,一定要活着走出来!

她这样想着,忽然感觉到浑身充满了力量,是对于生命有所期待的力量。

别墅外黑衣的守卫二十四小时无间断保卫着这座别墅,为了让防御达到最佳效果,每三个小时就要换一批保镖。

钱依依的到来,让这一轮站岗的保镖们如临大敌。

虽然说对方只是一个瘦弱的女人,但是往往最没有杀伤力的人,却是最让人要提高警惕。这个社会太黑暗,也太恐怖,身为保镖就不能放过一个漏网之鱼。

“小姐请留步!”为首的保镖沉声说道。

钱依依果然在离他们五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扬起唇说道,“几个月前,我曾经来过,也是来拜访淮老先生!”

“不过之前我手里的东西,并没有达到淮老先生的需求!现在,我凑齐了宝物再次前来拜访!就请麻烦通传一下!”

她说完,稍稍举起了手中的密码箱。

为首的保镖们面色沉重,望着她手中的密码箱,凝眸问道,“不知道小姐贵姓!”

“我姓钱!你回禀淮老爷!就说我带着他想要的那一对琉璃来拜访他!”钱依依说着,露出一个坦然的笑容。

黑衣保镖这才点点头,“请钱小姐稍等片刻!”

“好!麻烦你了呢!”钱依依微笑着答应,举起的密码箱终于又放回了身侧。

别墅的小门开了,男人转身走了进去。

钱依依仍旧保持着微笑,可是在这个时刻,她居然感觉自己的脸部肌肉是那样僵硬。而她的心,跳得这样炙烈。

在这幢别墅里,她就要见到数十年的那个杀人凶手。

妈妈的仇…

今天终于可以报了…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高个子的黑衣男人从别墅里走了出来。

他站定在钱依依面前,面无表情地说道,“钱小姐!我们老爷请你进去!但是在进去之前,按照惯例,我们要对你进行搜身检查!”

“没问题!”她心里了然一片,脱口而出。

随即,保镖中唯一的女性走到了她身前,伸手抚过她的身体。从上到下,彻底地检查了清楚。在确定没有危险物品之后,又是朝后退到了队伍里。

“抱歉了!钱小姐!”高个子保镖说着,转过身,“现在,请小姐跟我来!”

钱依依的微笑更深了,眼底却是冷然一片。

她提着密码箱,在保镖们让出的道路中从小门走进了别墅。

跨进别墅的刹那,她忽然感到悸动,都可以感觉到了,感觉到那个人离自己越来越进了!空气都变得稀薄,她有种窒息的感觉。

绕过花园,终于在保镖的带领下,来到了别墅的大厅前。

她抬头瞧见了满屋的灯火通明,一颗心提着。

在高个子保镖的带领下,走进了大厅。富丽堂皇的大厅里并没有瞧见姓淮老头子的身影,她扭头环视了一圈四周,警觉并没有一个人。

突然,高跟鞋踩在楼梯上发出“蹭蹭——”的声响。

钱依依镇定地扭过头,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

chapter36:稀有血型

从楼梯上走下来一名身材曼妙的年轻少女,她穿着米色的素裙。青春的脸庞上没有化上半点妆,纯粹到没有任何杂质。

红扑扑的脸庞,扬着一抹笑容,如此天真。

而她的打扮穿着,只给人那种纯真的感觉,气质虽是绝佳,却没有那种妖娆奢靡的感觉。与这幢贵气的别墅不相符合,显得如此突兀。

钱依依看见她的刹那,心里一怔,顿时困惑无比。

刚才高跟鞋发出的声音,从何而来?她将视线往下拉去,却瞧见少女的脚上的确穿着一双细根的白色漆皮鞋。

她是谁?她的身份是什么?

不是说那个姓淮的让她进来的吗?那么现在怎么只有一个女孩子走了下来,姓淮的人呢?那个杀人凶手到底在哪里?

钱依依想着,眼底的那份嗜血光芒笼罩起来,覆盖了原先的冷然。

可是此刻,她要保持冷静!一定要保持冷静才对!不能让筹划这么长时间的报仇计划,在这个时刻毁于一旦!

她再次扬起头,散去了那份狂热,却是微笑着说道,“你好!我姓钱!我带了淮老爷最想要得到的琉璃,不知道是否可以见他!”

平静的音调,但是只有自己知道,这份平静下蕴藏着如此深邃的灵魂。

钱依依…

你要镇定…

千万要镇定…

年轻少女走下了楼来,站在她面前,同样对着她露出了一抹笑容。而她的笑容里,却让钱依依感觉到万分欣慰以及憧憬期待。

这是怎么回事?

少女伸手指向了一旁的沙发,有礼地说道,“钱小姐是吗!请来这边坐吧!”

“谢谢!”钱依依点头道谢,她转过身走到了单人沙发前,坐了下来。

而她的目光,一直似有若无尽量隐晦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她的脑海里浮现过无数可能,这个女孩子与姓淮的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情人?不像啊!这样一个情人,给人的感觉太过清纯了!

妻子?更不像啊!虽然说富豪老头子娶年轻漂亮的少女为妻也并不是没有的事情,可是她给自己的感觉,却不像是如此!

钱依依困惑着眯起了眼睛,不急不慢地问道,“不知道小姐贵姓!还有我什么时候能够见到淮老爷呢?”

“七彩琉璃可是很多人都想得到的宝物!如果淮老爷对此不再感兴趣,那么我想我也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等候!”

少女连忙听到她这样说,急忙摇头,“不!钱小姐!请您等一等!”

钱依依将密码箱放在了自己身侧,幽幽说道,“那么小姐又有什么话对我说呢?还是淮老爷贵人事忙,所以一时没空来见我!”

“钱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少女见她有些不耐烦,瞥向那个密码箱,抱歉地说道。

少女也坐在了沙发上,双腿并拢微微倾斜了角度,与她对视,“我姓淮,不好意思,我是钱小姐口中淮老爷的女儿!”

“…”钱依依心里面震惊,但是表面上根本没有露出半点诧异。

这个女孩子,居然是那个姓淮的老头子的女儿?那样人面兽心的男人,居然会有这样一个温柔纯真的女儿?这是什么世道?

她皱起了眉头,却是恭敬地喊道,“淮小姐您好!”

“我想我可以代表我父亲,来与钱小姐谈一谈有关琉璃的买卖!”少女望着她,却是一脸诚恳。

钱依依直觉地拒绝,她摇头说道,“怎么?难道是我连见上淮老爷的资格都没有吗?还是淮老爷认为我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商人连最起码的信任也没有的话,我想我们之间这笔买卖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她说着,冲动地站了起来,作势就要离去。

“请等一等!钱小姐!”少女也站了起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钱依依心里有些得意,计谋得逞了。她抬头,镇定地望着眼前的女孩,又是沉声说道,“那么,现在淮小姐是否能让令尊前来一见呢?”

“其实…”

少女支吾不语,最终双眼泛红,“其实…我父亲…他早在上个星期…”

“已经去世了!”

“…”钱依依听到这个话,忽然浑身窒闷。

握着密码箱的手,差点松了力道,险些将箱子摔落至地。

淮小姐轻柔的女声继续响起,盘旋在空气里,是如此婉转悠扬。

但是此刻,钱依依只感觉像是被人泼了一头冷水。

从头顶到脚趾,是这样的凉意,蔓延至全身。

那个她心心念念想要报仇的男人,那个只有得到琉璃才能见到他一面的男人,竟然在这个时候被死神勾去了?

她无法想象…

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但是父亲他在生前一直对于没有得到七彩琉璃一事耿耿于怀,我这个做女儿的在他有生之年并没有做过什么让他开怀的事情。

“直到他去世之后,我仍旧顶着他的名义对外宣称无论花多大的代价,只要能得到琉璃,在所不惜!”

“所以,钱小姐,请原谅我无法带您去见他!”

“但是我对于这对琉璃的心真得十分赤诚!所以可以不可以请钱小姐忍痛割爱,将七彩琉璃卖给我呢?”

少女说着,目光无限赤诚地对上她。

“…”钱依依只是闷住了,她没有反应。

心跳,都仿佛停止了跳动。

难道说,这就是所谓得一场空吗…

真是可笑啊可笑…

怪不得没有专家检测她密码箱内的七彩琉璃是真是伪!

怪不得自己可以这样轻易地进入别墅!

原来…事情是如此…

数十年来所有的一切,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折磨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的到来。为什么此刻,她竟然得到这样的一个结果!

她的仇人,竟然因为年老而死去了?

而她呢?却还带着当年的仇恨,想要来了解那一段心中无法释怀的恩怨。

现在让她听到这样一个真相,仿佛是晴空霹雳一般。要她如此自处?要她如何能接受?要她情何以堪?无法接受!真得无法接受!

钱依依突然笑了,她连连摇头,笑容里说不清的万千思绪。

辜负了她深爱的人而换来的七彩琉璃,她不惜用尽所有办法,折磨了自己又折磨了他而换来的宝物,此刻自己竟然落得如此可笑的下场。

谁会想到她等到报仇的那一天,居然会是如此?

现在呢?杀了他的女儿来报仇吗?杀了眼前这个女人?

不!不不不!她做不到啊!

妈妈…

难道是注定吗?是上苍注定了一切吗?让她放下仇恨吗?妈妈?请告诉我!是这样的吗?那么她这么多年来,又是为了什么而活的!

一下子没有了目标,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挖走了一样。

记忆里那张冷酷却又温柔的俊脸,却在眼前回荡,怎样也挥散不去。她想要马上飞到他身边,她想扑进他的怀抱里告诉他她是多么无奈以及无力。

席耀司…

她是这样可笑得活下来了…

只是…

还会有拥有你的机会吗…

钱依依茫然地转过身,她的声音在空气飘散再飘散,“对不起!淮小姐!我突然有点事,要走了!至于琉璃的事情,我想下次再谈吧!”

“钱小姐!”淮小姐有些困惑,喊了一声,却也没有强留。

她没有回头,径自走出了大厅。

一旁的黑衣保镖走到了淮小姐身旁,不解地问道,“小姐!既然小姐这么想要达成老爷的心愿!为什么不将她强行留下!”

“我不是父亲!”

虽然她知道自己的父亲生前是称霸一方的枭雄,为人处事太过心狠手辣!

可是自己却无法像自己的父亲那样蛮横,她的身体内虽然流着与他相同的血,但是却与他是完全不同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