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钱依依的目光盯着前方的车辆,她将头靠向席耀司的肩头,轻声说道,“今天看见他,更加怀念以前了。”

以前的那些日子,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如果没有裴焕,那耀司恐怕也不会活下来了。

席耀司只是沉默以对,并没有说话。但是他的大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小手,似乎是在给予力量,又像是在汲取温暖。钱依依反握住他的手,暗暗思忖,恐怕当他瞧见裴焕的时候,心里所泛起的惊涛骇浪不比盼儿要小。

是啊,他们是生死至交,彼此珍重的朋友。

※※※

这一整天,一行人都在各座名胜古迹的游览中度过。

等到了晚上夜幕降临,晚餐的地点设在了东京塔。

夜色中的东京港区芝公园,高高矗立的东京塔显得格外美丽,远远望去,整座塔灯火璀璨,像是梦幻中的仙境。

仿佛近在咫尺,但是其实还很遥远。

“东京塔正名为日本电波塔,位於日本东京港区芝公园,是一座是以巴黎艾菲尔铁塔为范本而建造的红白色铁塔,但其高333公尺,比艾菲尔铁塔高出13公尺,是全世界最高的自立式铁塔。”解说员随旁热心地解说。

今夜东京塔的空中餐厅,被人包下了。

诺大的餐厅内,空无一人。

钱依依指着靠窗的绝佳位置,兴奋地说道,“我要坐那边!”

“席夫人真是好眼光,这边的位置能够观赏到东京最美丽的夜景。”开口说话的人是城源望,他眯着小眼睛微微笑。

钱依依扭头望向他,她知道这个小眼睛的男人是谁。

黑崎闻奕身边的心腹——城源望。根据资料上来看,这个男人出生名门,更是城源世家的独子。看来应该是裴焕在这两年内认识的好友,否则的话又怎么会放弃自己的家族事业,从而辅佐他呢。

但是不知道怎么了,钱依依对这个看似温煦舒朗的男人怎么也无法有好感。

总觉得他那双微笑的眼睛,隐藏着某些深不可测的东西。

又或许是她多想了。

“城源先生,东京真的很美。”钱依依同样微笑,从容地应对。

城源望径自绕过她,绅士得替她将椅子拉开,“席夫人,请坐。”

“谢谢。”钱依依礼貌性地道谢,走向那张椅子坐了下来。

城源望也不忘记替席耀司拉开椅子,沉声说道,“席先生,请坐。”

席耀司一言不发,高大的身躯坐了下来。他刚坐下,钱依依桌下的手被人握住,而且是紧握。她不动声色地扭头,朝着众人微笑,却见席耀司一双冰冷的眼眸迸发着森然光芒。哎哎哎,看来是吃醋了。

她的亲亲老公醋劲还不小呢!

黑崎闻奕与城源望也纷纷在餐桌对面而坐,气氛还算融洽。

“席先生,席夫人,今日玩得还愉快吗。”城源望将举起美酒。

席耀司冷冰冰地举起酒杯,不等钱依依开口,沉声说道,“谢谢黑崎先生的招待,玩得很愉快。但是由于时间关系,不能久留,十分遗憾。”

“席先生打算什么时候回德国呢。”黑崎闻奕终于开口说话,一双深邃的眼眸不起波涛,望着对面的两人,神情平静淡定。

席耀司对望于他,徐徐说道,“我们明日就要离开。”

“那真是遗憾。”黑崎闻奕微微扬起唇角,手中的酒杯高举,客套的口气,却是难掩那份生疏,从容说道,“本来还想带席先生与席夫人前往大坂等地游玩,看来这次是没有机会了,希望下次有机会。”

“一定会有机会。”席耀司幽幽说道,那份坚决却惹得黑崎闻奕心里微恙。

他将酒杯碰向了黑崎闻奕,两人各自将酒饮下。

而两人漫不经心寒暄的时候,钱依依却是犀利地注视着黑崎闻奕,想要窥探出蛛丝马迹。其实她和耀司不是没有想过,现在他们在天皇的地盘上,黑崎闻奕绝对可以将他们继续留下“作客”,这样就可以要挟司徒皇,换回藤原春日。

但是黑崎闻奕太过镇静的态度,让她察觉不到丝毫要将他们留下的意图。

如此一来,看来他碍于官方的原因,所以不得不放他们离开。

※※※

用餐过程中,黑崎闻奕没有半句提到关于合作的事情,而席耀司一向寡言少语,当然也不会提起。城源望是个能够活跃气氛的人物,随口说了一些有趣的事情,钱依依忍不住笑出声来,“城源先生,这真是太有意思了。”

“呵呵,是啊。”城源望乌黑的头发晃动,确实风趣幽默。

钱依依忽然有所错觉,这个城源望简直就像是从前的裴焕。哦不,比起裴焕,他更加随性一些,裴焕是用面具挡了自己,不知道这个城源望有没有用面具挡着自己。她很有冲动去探究探究。

“黑崎先生。”钱依依的视线转移向黑崎闻奕,笑中敛去狡黠,“真是冒昧,我想麻烦黑崎闻奕一件事情。”

“席夫人太客气了。”黑崎闻心里好奇,想着她要说什么。

钱依依伸手探向身后,阿Ben将一个信封双手呈上。她接过信封,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一组照片,有些为难地请求,“黑崎先生,这是我一位失踪的朋友。她到了日本后就没有了消息,我们派人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她。”

她的手中是一组照片。

第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个女孩子。她有着一头水蓝色头发,刺目的蓝,像是蓝天一样,她的笑容灿烂眩目,大眼睛弯成月牙形状。阳光照耀着她,那双眼睛呈现出琥珀色泽,而她的眼底满满都是倔强。

忽然之间,就是那么一下子,什么东西猛得砸进心里。

水蓝色头发,水蓝色…

黑崎闻奕盯着那组照片看了许久,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袭来。不仅仅是对她,又或者是对那个羽影的女人,更或者是对着现在坐在对面的两人,这些人都让他感觉熟悉。这真是奇怪。

“她叫伊盼儿,中国人,生于台南。”钱依依将照片递向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表明意图,“希望黑崎先生能够帮忙。”

她恰好地捕捉到黑崎闻奕瞬间的失神,她知道他似乎记忆起什么。

“一定尽力。”黑崎闻奕沉声允诺,瞥了眼身旁的助理。

助理走向钱依依,恭敬地取过了那组照片。

用餐之后,一行人分别于东京塔。

高耸的东京塔仿佛直入云霄,钱依依抬头望了一眼,又是望向黑崎闻奕,她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肚子,真挚地微笑,“黑崎先生,我的孩子有五个月了,再过几个月,等到孩子出生了,希望黑崎先生来德国作客。”

“当然。”黑崎闻奕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她的腹部,整个人怔忪了下。

“城源先生,也希望你能来。”钱依依不忘记另外一个人,开口邀请。

城源望微笑点头,声音十分低沉,“恭喜席先生以及席夫人,我一定会到。”他还真是没看出来,她的肚子竟然有五个月了。

“再见!”席耀司与黑崎闻奕双双握手,继而坐入劳斯莱斯。

车子徐徐驶动,黑崎闻奕与城源望两人挺拔的身影在车窗外一闪而过。

“看来他有反应。”钱依依难掩兴奋,搂住了席耀司的手臂。真的好希望,希望孩子出生的时候,他能够来德国,更希望到时候他能和盼儿一起来。

远处的灯火依旧闪烁,那辆火红色的劳斯莱斯淹没于夜色之中。

“走吧。”黑崎闻奕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弯腰钻入身边停靠的车中。

城源望收回了视线,随后钻了进去。

意大利黑手党司徒皇的另一手下,曾经代号为“绝色”的神偷…

回到夜御馆后,两人静坐在常御殿的书房内。

黑崎闻奕点燃了一支烟,抽了一口,白色烟圈从口中喷吐而出。

“他们明天就要走了。真的不把他们留下。”城源望并没有抽烟,只是把玩着打火机,在手中甩开收回。

黑崎闻奕的脑海里却浮现起那张照片,水蓝色的头发,水蓝色的伊盼儿…

“闻奕?”城源望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回应,又是喊了一声,“你在想什么?”

黑崎闻奕被他这么一喊,终于回过神来。他垂着眼眸,盯着手指间夹着烟,幽幽说道,“我不对孕|妇动手。”

“我知道了。”城源望将打火机放回衬衣的口袋里,抬眸望向他,“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意大利?”

“等他们走了以后。”

“我会联系派往意大利的人马。”城源望沉声说道,径自站起身来,“那我先走了。”

黑崎闻奕没有抬头,只是点了点,算是回应。

城源望走出书房,只留下黑崎闻奕一人。

书房内只点了一盏昏黄的灯,寂静的书房似乎没有人存在,偏偏烟雾腾腾而起,散开于整间书房。他独自坐在大班椅上,却是拿去面前的文件。文件下,压着一枚厚厚的信封。而信封里,是数十张照片。

黑崎闻奕拿起信封,手一歪,照片从信封里掉落而出。

只有第一张是她的单独照。

剩下的照片里,全都是两个人的合照。

照片里,她或笑或怒,是那样神采飞扬,竟然连眼角都有着异样的璀璨光芒。他眯起眼眸,盯着照片中的男人。那是一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那是他的双胞胎弟弟。他一头金发,勾着她对着镜头微笑。

两人亲密的样子,让他有种奇异感觉。

竟然是说不出的抑郁,抑郁过后,却是淡淡的怀念。

为什么他会怀念?

他在怀念什么?这些照片关他什么事情?

黑崎闻奕懊恼地皱眉,烦躁地甩手,将照片甩向空中。数十张照片洋洋洒洒,落在了地上。他不想去看,低着头猛抽烟。一口又一口,直到抽完最后一口,他将烟蒂掐灭于烟灰缸,这才站起身来,走出了书房。

只是踩过地面的时候,他抬脚落地,余光瞥见照片里伊盼儿的笑脸,终究还是没有踩下去。他故意迈大了步子,整个人出了书房。

洗澡沐浴,诺大的卧房里,只剩下自己。

黑崎闻奕躺了下来,脑海里却浮现起两个人。一个是藤原春日,他不知道春日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犯病。另一个人却是伊盼儿,他也不知道她体内的病毒是否发作,她撑不撑得下去。可是他不应该去想伊盼儿,为什么偏偏忍不住。

黑崎闻奕强迫自己睡觉,闭上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好不容易睡了下去,却又被梦惊醒。梦里面,满是伊盼儿,笑的她,发脾气的她,任性的她,顽固的她,满满都是她。最后,他突然瞧见她泪流满面,他猛得被半躺起身,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伊盼儿…

窗外的天,已经开始泛白了。

黑崎闻奕被梦惊醒后,再也没有睡着,躺了一会儿,索性起床。

※※※

当城源望前来的时候,他一身和服端坐在蒲团下着棋。黑棋是他,白棋还是他。城源望感觉有些奇怪,沉静地走到他对面的蒲团坐下,“早上十点三十分,席耀司夫妇将会离开日本。”

按照礼仪,他们要去送行。

此刻是九点,时间差不多了。

黑崎闻奕放下棋子,沉声说道,“出发吧。”他径自站起身来,走出大殿,男声从前方飘来,“仔细查一下有关伊盼儿和黑崎闻彦的一切。”

城源望正视于他的背影,微笑说道,“怎么?你对这种事情都感兴趣了?需不需要连他们的感情生活也一起调查清楚?”

黑崎闻奕不动声色,冰冷的眸底深邃一片。之前,他只命人去调查与她亲近的人。但是现在,对于那份越来越奇异的熟悉感,让他不得不去调查个清楚明白。他的记忆里分明只有藤原春日,只有她一个人。

但是,有一个可怕的念头。

那就好象,他就是黑崎闻彦,他们口中的裴焕。

黑崎闻奕不多说些什么,城源望静静地跟随在他身后。

两人并肩出了常御殿,坐上车子驶出夜御馆。

从索非顿酒店接了席耀司夫妇,护送他们上车前往机场。达到机场的时候,已经是十点了。私人飞机停于机场跑道,驾驶人员已经在飞机上,等待着少爷以及少夫人上机。在光亮宽敞的特别候机大厅,让人侧目的一行人停下脚步。

候机大厅外,来往的旅客纷纷注目。

这两人可是大人物,难得一见。

黑崎闻奕朝他伸出了手,扬起唇角说道,“很高兴席先生来日本。”

“谢谢招待。”席耀司沉声说道,抽出西裤口袋里的手,慢慢地伸向了他。即将离开的席耀司心里,纵然是不舍,却也不得不离开。他握住了黑崎闻奕的手,意味深长地说道,“希望下次见面,不会太久。”

“希望。”黑崎闻奕望着席耀司,眼底蹿过一道光芒。

钱依依望着他们两人,忽然之间仿佛回到了两年前,回到了他们还没有分别的时候。她忍不住感慨,心里一阵泛酸。但是今天的分别,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相聚。

“席夫人。”

黑崎闻奕又是将手伸向了钱依依,钱依依握住他的手,笑着说道,“很高兴来日本。”

真的,真的很高兴。裴焕,你还活着,这比什么都要好。

外交官森田彻阿谀地笑,不忘记附和道,“席先生,希望这次合作成功。”

“我对这次的合作计划很感兴趣。”席耀司表明立场,双眸望着黑崎闻奕。

森田彻心里顿时大喜,更是对黑崎闻奕佩服。谁不知道啊,席先生一向鹤立独行,这次能够答应合作,真是奇迹。

在众人的目送下,席耀司与钱依依携手走向通道,登上了飞机。

直到飞机从跑道起飞,这次的来访顺利结束。

而这个时候,青木的手机振动,他接了个电话,随后大步走到黑崎闻奕身边,“奕总,老爷病危。”

突然收到黑崎罡病危的消息,黑崎闻奕又是立刻前往大坂。

一路上,他绷紧了俊容,难得展现一丝焦虑。他这是怎么了,明明很厌恶那个老头子,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竟然感觉压抑。他将母亲关了那么多年,折磨了那么多年,他应该很恨那个老头子才对!

但是,但是他愕然发现,自己还是没法完全冷漠对待。

不知不觉,已经是十二月的月末了。

今年的日本竟然奇迹一般没有感到特别寒冷,前几日的气温还很适中,只怕会有突然寒流来袭。这样的天气让人感觉可怕,就像是一场暴风雨的来袭,无法确定时间,偏偏又已经打响了警报——它一定会来。

车子抵达大坂的时候,天色渐黑。

远远望去,高耸的山头在黑夜中愈发朦朦胧胧。

青木的手机再次嗡嗡振动,他又是拿出手机接起电话。

黑崎闻奕看似漫不经心,眉宇却紧紧皱起,一双锐利的眼眸紧盯着正拿着手机在通话的青木。

“好!知道了!”青木断断续续地回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他又是回头望向黑崎闻奕,沉声说道,“奕总,刚才收到电话,老爷已经脱离危险。”

城源望听见这话,总算是松了口气,险些被这紧窒的氛围给压迫。他露出笑容,扭头瞥了眼黑崎闻奕,开口说道,“这下没事了,你可以放心了。”

“我没有担心。”黑崎闻奕动了动唇,却有些口不对心。

城源望挑挑眉,试探性地问道,“那么还要不要去探望他?”据自己了解,这两年内,他几乎不来大坂。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与父亲黑崎罡的关系似乎不好。与其说是不好,不如说是很差。

黑崎闻奕一个眼神扫过去,冷到让人寒蝉。

“既然来了,那还是去看看吧。”城源望连忙接话,当下明白他还是关心着自己的父亲。

车灯打着强光,车子徐徐驶上山坡驶入了一幢私人花园别墅。

别墅的保安识别了来人,这才打开了铁门。图腾雕漆的铁门沉重地打开,等到车辆进入,又是沉沉关上。车子停于空地,立刻有人上前打开车门,“少爷!”

黑崎闻奕抬头望向面前的别墅,眼底流转过一丝不为人知的情绪。

他迈开脚步,走进了别墅。

别墅内,管家与女佣集体迎接,“欢迎少爷!”

“人在哪里!”黑崎闻奕的视线已经扫向楼梯,找寻着某个楼层。

管家低头回答,“少爷,老爷已经转到三楼的房间!”

黑崎闻奕不再应声,笔直地走上楼梯。

城源望并没有跟随而去,青木同样留在大厅。两人望着他的身影上了三楼,转入回廊消失不见,城源望笑盈盈地望向青木,惬意地说道,“青木,休息下吧。我的肚子有点饿了,还有,我想喝点酒。”

“…”

※※※

三楼的回廊里,黑崎闻奕独自一个人走着。

房间外,有保镖守卫,“少爷!”

黑崎闻奕走到房前,其中一人将房门打开了。他径自走进房间,视线徐徐望去,诺大的房间内,干净整洁到只有一张大床、一张桌子以及一张轮椅。除了这些,什么也没有。而那张大床|上,躺着一名头发几许花白的老人。

看护站起身来,恭敬喊道,“少爷!”

“出去!”黑崎闻奕沉声说道,看护急忙低头退出房间。

房门关上了,房间内只剩下他,以及那个昏睡不醒的老人。谁又能想到呢,这个曾经叱咤黑道的男人,如今却倒在这里。他那么虚弱,那么渺小,随时都会死去。这真是可笑,太过可笑了。

黑崎闻奕扬起嘴角,却没有发现自己的笑容竟然是那样虚无。

他慢慢地走向了老人,每一步都迈得沉重,忽然加快步伐,几个大步奔到床沿。他的视线一扫而过,老人正吊着点滴,他甚至还戴着氧气罩,微弱地呼吸着,生命在这个时候脆弱到几乎不可思议。

黑崎罡,他的父亲,他同样憎恶的对象。

此刻就躺在他的面前,如此苟延残喘地活着。

黑崎闻奕最初的记忆隐隐闪现,那些画面突得跳了出来。

他是这个男人的儿子,黑崎闻彦的哥哥,而他的弟弟被司徒皇杀死了。至于母亲的消息,他在偶然的机会下,调查到了这幢别墅。当时几乎是震惊,一直以为母亲早就死了。可是她竟然还活着,这是为什么。

她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可以说是疯了。

已经不认识他了,意识十分迷糊。

只是一直喊着弟弟的名字,她喊他,裴焕,裴焕。

没有任何理由,就是那么突兀地憎恶这个男人。当自己继承“天皇”的时候,一并夺走了他的一切,从会社到帮派,让他从高高在上的人一夜之间掉落进深渊,一无所有。没有想到他竟然中风了,呵呵。

大风大浪经历过无数,这个男人也被他打败了!

彻底地打败了!

黑崎闻奕死死地盯着双眼紧闭的黑崎罡,彷徨似地开口,“为什么我要去替那个没用的弟弟报仇,为什么我要拿到记忆晶片…”

这些又关他什么事情!

但是母亲临死前的遗言,却让他不得不去执着。

「记忆晶片…记忆晶片…你要去找司徒…司徒…」

司徒皇,为什么不交出记忆晶片!

黑崎闻奕眯起眼眸,望了黑崎罡一眼,猛地转身,走出了房间。

chapter47:照片惊心

别墅的餐厅内,城源望以及青木两人坐在圆形餐桌上,正在用餐。

准确地说,只有城源望一个人在用餐。

城源望盯着酒红色的液体,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说青木,你难道不饿吗。就算不饿,也喝一杯吧。这酒味道不错。”

“谢谢城源少爷!”青木刚毅的五官没有多少变化,沉稳得像是一块巨石。

城源望听见他的称呼,忍不住说道,“青木君,我们现在都是替闻奕办事,以后不要再叫我城源少爷或者城源医师,听上去好生疏。”

“城源君。”青木许是被他罗嗦得没辙了,终于改口道。

城源望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一双小眼睛微微眯起,扬起了唇角,“这样才对!”

“阁下!”青木犀利的双眼瞥见从餐厅外徐徐而来的身影,径自站起身来。

城源望同样扭头望去,只见黑崎闻奕沉静了一张俊容,却看上出是喜是怒。但是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霾,却被他恰好捕捉。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不急不徐地开口,“怎么?老爷没事吧?”

“恩。”黑崎闻奕应了一声,走到空出的正位而坐。

管家立刻上前,恭敬问道,“少爷,请问需要些什么。”

“照旧。”黑崎闻奕动了动唇,吩咐道。

“是。”管家转身离去。

城源望双手搁在餐桌上,似是随意,却又好象是试探性地问道,“今天晚上住在这里吗?”

“吃完就回去。”黑崎闻奕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他从来不在这里留夜,除了那个晚上,除了那天,母亲终于永远睡去那一天,他留在这幢别墅,没有离开。可是,他却再也不想回来,也不知道在惶恐些什么。

城源望不再多说什么,又是低头盯着那剩了小半杯的酒杯。

过了一会儿,管家带着女佣将食物呈上,日式的晚餐,十分中规中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