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

三名皇子顿时骇得够呛,碰得茶碗翻侧,险些召来侍卫,李隆基却哈哈大笑起来,说:“所以,现在你们信了?”

李亨心有余悸,低头看鲤鱼,却极快地恢复了镇定,点头道:“这下是信了。”

“朕在宣德门前许过,谁救了贵妃,便有封赏。”李隆基问,“你想要什么?说罢。”

鲤鱼妖突然想到一事,说:“封官倒是不必,鲤鱼当官儿是挺奇怪的。只是有一事相求,陛下,我曾有一位恩人,现下死了,听说在兴教寺留下了不少舍利,能给我一枚,留个纪念吗?”

“那是自然。”李隆基朝李亨说,“过几日,你便替它办去。”

“是是。”李亨以袖子擦了把汗,忙自点头。李琰与李瑁仍充满惊惧地不住打量鲤鱼妖。鲤鱼妖把脑袋探进鸿俊的茶碗中,喝了几口茶,见惯了人类这眼神,便依旧缩回案下去,在鸿俊脚边横躺着。

李隆基又道:“自然,景珑除妖功不可没,明日起,驱魔司各有封赏。再封你一块地,届时你自己选去。”

李景珑忙又躬身谢恩,李隆基朝李亨说:“原本驱魔司在国忠手下,今夜起,便归你统领了。”

众人都知道李隆基见了驱魔司通天本领,放在外人手中终究不放心,依旧得抓在李氏一族中,为帝王家效命才是。现下直接拨给太子,凡事都听太子吩咐,皇帝夜里才睡得踏实。

“倒是有一事相询。”李亨又问,“景珑,如今长安,不知还有没有妖,有多少妖?”

李景珑沉吟后答道:“几乎没有了,但是否一个不剩,说不准。”

众人互相看看,事实上昨日驱魔司各人已分头出发,到城中各个地点观察过。昨夜更是在观星台上反复讨论,长安城不再像从前一般,有一股笼罩在城上的云霾,料想妖王一死,大小妖怪已树倒猢狲散,撤了个干净。

莫日根说:“金翅大鹏鸟归来,就是最有力的佐证,虽不知它如今藏身何处,但想必短期内不会再有任何异常。”

“唔…”李隆基点头道,“大慈恩寺内绘有迦楼罗,乃是镇妖辟邪的护国神鸟,既已回归,确实不必再担忧了,好,就是这么着。”

李隆基今天明显无心多留,得回去看杨玉环,众人便起身相送。皇帝走后,李景珑又谈天说地地与皇子们聊了几句,见众人都有些心不在焉,李亨率先提早散了,离开金花落,亲自将李景珑一行人送到兴庆宫正殿外。

昨夜下过一场雨,此刻夜空繁星灿烂,银河如带,星辰照耀大地,在狐妖伏诛后,长安气象确实有了明显的变化。

“殿下。”李景珑转身道,“驱魔司手握神通,却无法对付不谙法力的凡人,还请您谅解。”

“这是自然。”李亨笑道,“父皇今日特地叮嘱过,总不至于让尔等去办甚么刺杀一类的俗事。我更希望驱魔司这柄利剑,永远不要再有出鞘的那一天。”

李景珑淡淡答道:“但愿如此。”

说毕,李景珑与李亨之间互一行礼,彼此心照不宣,李景珑带领驱魔司效忠于未来的大唐皇帝,而太子则感谢驱魔司出手救了他全家。两人各自离开校场。

“好像没了妖气,真的不一样。”鸿俊笑着说。

莫日根答道:“说也奇怪,现在的夜空就像在草原上看的一般。”

鸿俊背后的鲤鱼妖答道:“妖气笼罩长安时,众星晦暗,客星犯主,有兵杀之气。眼下妖王一死,群星的灵力自然增强。”

众人走在校场上,正要离开午门,莫日根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说:“只是不知道黑蛟去了何处。”

裘永思朝莫日根使了个眼色,这点小动作却逃不过李景珑的双眼,李景珑便道:“怎么了?”

“过几天再说罢。”裘永思笑道,“有些事,还得从长计议。”

李景珑也不追问,便点了点头,忽见一辆马车驰来,停在午门前,车上下来一个人,却是李隆基。

“陛下?!”李景珑惊讶道。

“你陪朕走走。”李隆基说道,“孔鸿俊,贵妃有几件事想问你。”

余人便都识趣地离开皇宫,李隆基带着李景珑,沿午门外朝校场边上走去,鸿俊则让鲤鱼妖跟着莫日根回去,自己上了马车,车内生起了火盆,只见杨玉环裹着一件大氅,正在出神,一见鸿俊便微微笑了起来。

“陛下不喜欢我提往事。”杨玉环柔声说,“你听了就听了,不可常说。”

鸿俊问:“为什么?我正想问你呢…”

杨玉环笑了起来,说:“从小在家里,不怎么经世情罢?”说着以手摸了摸鸿俊耳朵,问:“这又是怎么回事?在哪儿受的伤?”

鸿俊侧头,挠了下受伤的耳朵边缘,答道:“没什么,小时候总是磕磕碰碰的,轻伤。”

杨玉环叹了口气,询问鸿俊家事,鸿俊便简单说了些,杨玉环便道:“也就是说,毓泽与孔大夫去世后,你在山上过了十二年。”

“我爹娘是个怎么样的人?”鸿俊对父母已全无记忆了。

“珠联璧合。”杨玉环柔声说,“金童玉女,一对佳人。你娘本是华阴贾家之女,曾与我结伴上长安,前来参加咸宜公主的婚礼…不久后,洛阳、弘农、司隶等地发生了一场瘟疫,你爹悬壶济世,救了不少百姓的性命。”

杨玉环抬眼看鸿俊,鸿俊沉吟片刻,想起虢国夫人临死前所言,终究觉得不放心,把手指按在杨玉环脉上。

“姐姐的事,陛下都告诉我了。”杨玉环低声道,“她究竟是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的,你知道吗,鸿俊?”

鸿俊眉头深锁,用五色神光再探了一次杨玉环的经脉,杨玉环不像李景珑修炼武艺,经脉中空空如也,亦不排斥他的五色神光。

“你记得什么时候,有见奇怪的东西吗?”鸿俊抱着手臂,一脚踏在马车隔板上,侧头问杨玉环。

“小时候见过一只白狐。”杨玉环沉吟道,“就在十四岁那年。”

“白狐?”鸿俊倏然感觉到了不妥,“不是灰的吗?”

杨玉环点了点头,说:“后来在嫁给…嫁给李瑁后,生过一场重病,梦里备受煎熬,高烧不退。就在生病前,你爹突然与你娘,来了府上,说我最近将有劫难,只有一法能救我性命。”

“什么办法?”鸿俊问。

杨玉环皱眉道:“他在我背上,以药物画了个印记,说能抵挡妖魔…”

鸿俊脑海中恍若有雷电炸开,他隐隐约约,推断出了事情的经过。

第39章 空间之符

“等会儿。”鸿俊忙示意杨玉环不要说话,“让我想想。”

他只是不谙人心, 却不笨, 前因后果一想,便慢慢地清晰起来。虢国夫人口中所称的玉藻云…妹妹…也许是另一只狐妖,那只杨玉环所见的白狐!

乌绮雨、玉藻云, 两只狐妖乃是姐妹!刹那间鸿俊抓住了要点, 乌绮雨先是夺取了虢国夫人的身躯, 再让玉藻云趁虚而入, 占据杨玉环的身体…狐妖以吸魂之术,将书生们的魂魄禁锢在自己体内, 再利用这一点, 摇身一变, 替代科举考生。

但父亲孔宣似乎知道玉藻云的目标是杨玉环,于是帮助她, 成功地躲过了这次劫难, 鸿俊仿佛看见了玉藻云夤夜前来吸取杨玉环精气,却被父亲画在她身上的符咒发动反击, 于是妖力尽毁的一幕。

“符咒是怎么样的?”鸿俊追问道, “还记得吗?”

杨玉环迟疑片刻,打量鸿俊, 摇了摇头,当年所绘之处乃是背上,杨玉环尚未亲眼所见。

可是乌绮雨将杨玉环抓到观星台上,当时的一幕, 又是什么意思?鸿俊的心脏狂跳起来,说不定玉藻云还没有死!此刻正活在杨玉环的体内!如果真是如此,那么父亲只是封印了狐妖,并未彻底杀死她?

“我再检查下。”鸿俊二话不说,第三次将手指搭上了杨玉环的脉门。

杨玉环便任鸿俊施为,又说:“那场大病,最后也是孔大夫调了药,让我服下,才慢慢好了起来。”

“后来还服药了吗?”鸿俊又问。

杨玉环微一笑,答道:“彻底根治了。”

鸿俊最后检查了一次,什么也没有发现,至少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狐妖不知在夺魂之时,发生了什么意外,总之现在再也没有任何妖力残留下来。

“恭喜你。”鸿俊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再告诉杨玉环,说,“乌绮雨本想夺走你的身体,但是阴错阳差,总之,她失败了,我想这个时间,也许就在你生病的那年前后。”

杨玉环说:“所以她当了十几年的姐姐?难怪,小时候大姐一直不喜欢我,可在我那场大病后,她便对我照顾有加,这些年来,她竟是…可她既已是妖,为何对我如此关怀呢?”

鸿俊看着杨玉环的双眼,许久后说道:“也许她是真的想要一个妹妹吧?”

杨玉环眼中噙着泪,沉默良久,而后泪水盈盈淌下,心酸哽咽出声,答道:“我不敢哭,我的大姐,竟是一只祸国殃民的妖怪。陛下虽开恩不追究我杨家之过,可在我眼中,她无论是妖是人,都是我的大姐,你懂吗?”

鸿俊没想到杨玉环竟是哭了起来,渐渐地明白了她的悲伤,虢国夫人虽是狐妖,在她眼中却是亲人——失去亲人,何尝不难过?可她什么也不敢说,更不敢在李隆基面前表现出太多的悲恸。

鸿俊折了下带着鱼腥味的衣袖,凑到杨玉环面前,杨玉环便勉强擦了擦,鸿俊只是默默地陪着她,一句话没有说。

“我唱首歌给你听吧?”鸿俊说。

杨玉环没有回答,鸿俊便低声唱道:“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那天听李龟年唱过,他便学了这一首,此刻少年郎声音低声唱来,虽无乐声,却依旧有着温婉而抚慰人心的意味。

繁星灿烂,夜风寒冷刺骨,李隆基与李景珑走在校场上,李景珑血气方刚,不畏寒气,李隆基却已老了,李景珑生怕连日操劳,又吹了冷风,回去害皇帝得了风寒,便提议回殿去等,李隆基却道无妨。

“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终日韬光养晦,亦遭受宫内不少人流言蛮语的攻击,现下想起来,与你数年前倒是极像的。”

李景珑也曾听闻往事,武后在位时,李隆基为明哲保身,终日厮混,表现出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架势,才活到扳倒上官婉儿等人。心道你那是韬光养晦,我是纯粹倒霉。

“但人生在世,哪怕金玉蒙尘,总有一天能绽放光辉。”李隆基又说,“这一点,你与朕倒是像的。”

李景珑忙道不敢,答道:“若无驱魔司一众弟兄拼死降妖,臣如今不过也只是个混混罢了。”

李隆基笑了起来,拍了拍李景珑的肩膀,颇有感触道:“可你一旦选择了这条路,须知往后便不大好走。虽然这么说不近人情,也许,你们在亨儿麾下,永远都不会有露面的一天。”

李景珑今夜听李亨那一句“愿你这把利剑,永远不要有出鞘的机会”,便已心下了然。驱魔司的力量是一把双刃剑,可守护大唐,一旦反叛,也将动摇国家根基,引发生灵涂炭。如今李隆基再提此言,便是警告。

按理说,让驱魔司永远不对朝堂产生威胁的办法,就是让他们保持绝对的独立,不参政,不结党,不得功名,甚至没有任何议政的机会,哪怕朝中大臣,也不能对驱魔司了解太多。

李隆基的意思十分明显,从此以后,你们就不要奢望有什么加官进爵,昭告天下论功行赏,与朝廷大臣打交道,并参与朝政的机会了,必须只听命于太子,且低调出事,不出风头,否则一旦得到太多百姓的崇拜,威望日盛,只恐怕往后麻烦只会越来越多。

这也是李隆基想到的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可是男儿一生在世,又有几许人能接受默默无闻地过一生?

李景珑沉默片刻,说道:“臣都明白。”

李隆基便点了点头。

马车中,鸿俊唱到最后一句,杨玉环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双眼依旧发红,嘴角带着一抹凄然微笑。

“你这次回长安。”杨玉环问,“就是来查清父母之事的吗?”

鸿俊点头,杨玉环说:“你外祖父家经那场瘟疫,已快无人了,但你母舅家,生前是河西的望族,你外祖父曾任河西节度使,犹记得你有一位舅舅,叫什么倒是忘了,十五年前便升任晋昌郡刺史,后因治匈奴一事被贬,也不知贬到了沙州还是瓜州。”

“你们都是我的救命恩人,若有需要,便到丞相府去,遣管家朝我哥说一声,到时替你查查,待他回朝述职之时,也好有个亲人团聚的念想。”

鸿俊忙道谢,杨玉环又拿出侧旁放的一个食盒,说:“你喜欢的糕点,我还给你顺带捎了些。”

“谢谢!”这次鸿俊可是真心的了,顿时笑逐颜开。

鸿俊离了马车,天气冷,让杨玉环不要下来了,李隆基便与李景珑踱了回来,马车回转,李景珑眉头微微地拧着,看了眼鸿俊。

鸿俊发现李景珑与皇帝谈完后,似乎有点儿沮丧,便问道:“怎么啦?”

李景珑不答,鸿俊便打开盒子,说:“给你吃一块吧,高兴点儿。”

“真羡慕你。”李景珑正色道,“每天都高高兴兴的。”

鸿俊笑了起来,他在听到父母往事时,其实有点悲伤,却又感觉到了快乐,仿佛在知悉往事的人面前,找到了一种奇特的归属感。正当杨玉环谈到早已没有记忆的父亲、母亲的名字时,就像令他与人族产生一种奇异的联系——他也是他们之中的一员,这包罗万象的红尘世界,以一个理所当然的态度,接纳了他。

当夜鸿俊与李景珑回到驱魔司时,每个房间都亮着温暖的黄色灯光,就连鲤鱼妖的池塘旁也点着一盏琉璃灯。

鸿俊打了个呵欠,李景珑正色道:“这个时候,你在想什么?”

鸿俊想了想,不待他回答,李景珑便说:“我想挨个房间敲开,和他们说说话。”

鸿俊站在走廊里,看着房门后的灯火,说:“我觉得这么看上去,真好。”

李景珑“嗯”了声,点头道:“所以还是算了,早点休息,明儿上华清宫泡温泉去。”

“真的吗?!”鸿俊欢呼道。

“什么?”房里人听到响动,李景珑却快步转身走了,裘永思并未多问,鸿俊便回到房内睡下。

一夜后,李景珑起床时见裘永思、莫日根与阿泰、鸿俊、鲤鱼妖四人一鱼站在驱魔司正门外,正在研究那扇大门。

“长史早。”莫日根笑道。

李景珑端详那门,裘永思提笔蘸了朱砂,正在门上画一个符。

“做什么用的?”李景珑问。

鸿俊答道:“永思哥从虢国夫人的符里得到启发,想试试看能不能将驱魔司所在的地方给封起来。”

阿泰解释道:“否则万一有人误闯,或是有贼来了,总不是个办法。”

李景珑蓦道好办法!若能以障眼法或是开辟空间之术隔开驱魔司,就不会再出现天子视察众人还在睡觉的情况了。

“再往这边弯点儿。”鸿俊指着门上的符咒说道。

“你看这。”裘永思示意鸿俊看边上,答道,“飞石移山填海咒文。”

“对对!”鸿俊正是对什么都感兴趣的年纪,目前看下来,最崇拜的是裘永思——阿泰有把飓风扇且能发出风火冰砂,终究是五行之中的力量。莫日根钉头七箭能追踪敌人,且可变身苍狼,也还在接受范围内。

唯独裘永思,既可把妖怪一笔抹平成画,又可将画上之物召出画外,而且还是名符咒大师,这已超越了鸿俊的认知,且对法宝所知广博,简直令他十分崇拜。

“可以加点儿装饰。”鸿俊又说。

“你来?”裘永思笑道。

鸿俊提笔,沉吟片刻,在符号旁画上了几个小的修饰,说:“好了。”

众人便即退后,裘永思说:“第一次开门关门,长史来吧?以后可想想办法,做成机关启动式的,眼前且先凑合着。”

说着莫日根教会李景珑启动符咒的法术,李景珑站在巷子中央,手中发出心灯之光。

整个巷子内产生了奇异的扭曲,“嗡”一声改良后的符文发出光芒,四周砖石飞来,砰砰作响,将大门封住,掩去。

“成功了!”鸿俊只觉十分神奇。

“反向旋转符文,能将它解开。”裘永思又提醒道。

李景珑一手前推,砖石中绽放光芒,门上符文又是一声响,反向旋转,砖石全部飞开,现出大门,大门朝内洞开,不动明王像高居前厅,注视着巷中五人。

“太好了!”李景珑十分满意,众人依次试过,总算解决了一桩麻烦,从今往后,驱魔司便不再是任何人都能涉足的独立官府,哪怕是太子亲临,也得等人开门。

恰好李隆基的赏赐到了,未提升官之事,李景珑还是长史,却给他们配了六匹马,外加锦缎四十匹、金二百两、粮四十石,更赐六块金丝楠木,予驱魔司作腰牌用。

又有一个小匣,里头装的是玄奘大师的佛骨,鲤鱼妖抱着那佛骨,说不得便有些伤感。

李隆基赏的俱是大宛良马,更难得的是六匹颜色各不同,鲤鱼妖当即傻眼,说:“我怎么骑?”

众人:“…”

鲤鱼妖骑在那马鞍上,两脚连镫也踩不到,只得勉强夹着,仰着个鱼头眺望长空,只能看两侧,看不到前面,这要骑着马出去,估计不少人当场就得被吓疯。

“那个…”鸿俊说,“你还是待在我背上吧。”

“出门的话,把我的马也带走吧。”鲤鱼妖说,“大伙儿都走了,扔家里怪可怜的。”

李景珑只得应允,说:“上骊山泡温泉去,走吧。”

大伙儿是以欢呼,策马绕过后巷,穿过西门,离开长安,前往骊山。

鸿俊选了匹白的,一马当先,带起一阵风在平原上驰骋,李景珑则驾驭一匹红色汗血骢从后追上,裘永思坐骑色灰、莫日根坐骑色黑、阿泰坐骑色浅黄、最后跟着一匹放空的青马,如疾风般驰骋。

李景珑说:“你控马之术不及我。”

“你来追我啊。”鸿俊转头道,“我的马铁定比你的快!”

“我可不信!看谁的马最先到骊山?”莫日根飞掠而过,喊道。

“哟!”阿泰说,“赌一把?”

“行啊!”裘永思大声道,“赌一坛琥珀酒!最先到的喝完!”

李景珑道:“你们会输得很惨!谁先到骊山,从此驱魔司里谁就是老大!”

“行——!”余人纷纷喊道。

说毕一声唿哨,汗血宝马瞬间提速,余人纷纷拍马,风驰电掣往骊山驰去。

两个时辰后,胜负见分晓。

最先抵达骊山的,乃是那匹放空的青骢,李景珑第二,莫日根第三,裘永思第四,阿泰第五,鸿俊垫底。

众人:“…”

“我要当老大了吗?”鲤鱼妖一脸茫然,奇迹总是来得太快,简直让鱼措手不及。

李景珑:“这不能算吧…马上又没人。”

“可是刚刚莫日根说的。”鸿俊道,“‘谁的马’先到骊山,又没说‘谁先到’骊山。”

鲤鱼妖骑在鸿俊背后,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快叫老大。”

李景珑:“这…老…老…”

李景珑对着一条鲤鱼妖叫老大,实在叫不出口,他日驱魔司若集体出动,想想一条鲤鱼带领大唐朝廷命官外加五名驱魔师南征北战…那场面简直令人崩溃。

余人看着李景珑,心道不要叫不要叫,你不认,大伙儿都可以不认,你一认毛腿鲤鱼当老大,就敲钉转角,没得赖了。

“老…老大。”李景珑说。

“听不见,再大声点儿?”鲤鱼妖叉着腰说。

李景珑只得道:“老大!老大!”

“哎,老二。”鲤鱼妖说。

此刻百味杂陈,长史恨就恨自己一生命苦,叫完那句后简直放弃了整个人生,一脸愁云惨淡,骑着马径自往山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