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静夜哨声,极其锐利,战死尸鬼骑兵回头一看,纷纷到长街上结队,预备朝城主府发起冲锋。

“不不!”鸿俊道,“不是这样!”

李景珑忙换了另一个风孔,以心灯法力激发孔中声音,战死尸鬼军团变阵,各列于两边。

“对了对了!”鸿俊说,“再让他们撤出城外!”

李景珑又尝试着让战死尸鬼们变阵,这时杀戮已停止,城内士兵纷纷围聚在城主府外,那摊烂泥转过身,望向城门高处。

“长史,快指挥它们把那妖怪杀了。”鸿俊又道。

“你能你来!”李景珑终于忍无可忍道,“我连这剑怎么用还没搞清楚呢!”

鸿俊忙摆手,自己不能。

“李景珑…”那烂泥中现出张颢的半身,发出嘶哑叫嚷,“又是你坏我好事!”

李景珑注视张颢,沉声道:“万万没想到,大祸竟是出在内奸身上,你究竟是什么来头?!”

张颢冷笑道:“你纵使拿到将军剑也无用,以为打倒刘非便万事大吉了么?!”

鸿俊紧张,手中抖开五色神光,忽见陆许出现在了守卫将军府阵营的士兵们身后,紧张盯着那摊烂泥。一见陆许,鸿俊便放下心来,至少这证明莫日根没有危险。

张颢全身散发出毒雾,李景珑观其形态与动作,猜测多半是散发毒疫的妖怪,一时三刻,已来不及套话盘问底细,必须尽快将它制伏,当即手腕一转风剑,发出白光。

“嗡”一声风剑光芒大作,战死尸鬼得到号令,纷纷冲向那烂泥怪物!

“成功了!”鸿俊惊喜道。

散入全城的战死尸鬼纷纷掉头,朝凉州城正街上汇聚,射箭的射箭,冲锋的冲锋,张颢竟是奈何不得死人,四处避让,却已被战死尸鬼们包围在中央!一见势头不对,咆哮着越过包围圈,带得拦路尸鬼兵马翻侧,竟是想逃出城去!

李景珑持剑转向,全神贯注,反复震荡风剑,风剑中声音越来越大,全城战死尸鬼汇聚,浩浩荡荡地冲出了城门。

张颢化身的烂泥怪物不住奔逃,发出怪叫,背后追着十万战死尸鬼,在城外平原上疯狂奔逃。

“关城门!”李景珑喝道。

士兵们发出震天欢呼,忙上来架起城门,鸿俊快步追到城楼拐角,只见远处战死尸鬼军团穷追不舍,黎明时分,追着那怪物消失在了地平线上。

正午时,阳光洒遍全城,城内历经一场大战,已近成废墟,出城的军团追着那怪物也不知跑了去哪儿,李景珑急需弄清事实真相,便也不派人去追。点过全城兵马,幸而折损不大,便安排重兵把守城门,吩咐人将那冻着战死尸鬼王的巨大冰块拖进了将军府中。

整件事从头到尾,俱是一头雾水,唯一的真相,便只能着落在这妖怪将领的身上。

府内前厅中,经昨夜后老夫人也已病倒,卫士们来来去去,在那冻冰上又浇了些水,以免战死尸鬼王突然挣脱。

“究竟是怎么回事?”鸿俊看过莫日根,所幸无事,朝陆许问道。

陆许只是一脸愤怒地盯着鸿俊,意思是昨天叫你半天,你居然不在?

“情况很明显了。”李景珑站在日光下,端详冰块中的战死尸鬼王,沉声答道,“这伙战死尸鬼四处劫掠,为的就是壮大它们的队伍。但凡死去之人,最后通过某种手法,都将转化成战死尸鬼的一员。”

第55章 当头棒喝

鸿俊略明白了些,李景珑又朝他解释道:“塞外诸城遭到洗掠也好, 如今进攻凉州也罢, 都是为了杀人,增加军团成员。张颢来历不明,但身为散播瘟疫的妖怪, 必有人指使, 而莫日根、老将军、城内兵士们的病, 都着落在这家伙身上。”

“指使的人会是谁?”鸿俊问。

“那么就只有问他才知道了。”李景珑吩咐道, “动手罢。”

鸿俊先是将冰块的手臂位置化开,卫士们便上前以铁链紧紧捆束住, 接着则是两脚。上了铁枷与生铁锁后, 李景珑还生怕他再挣脱, 又在脚腕、手腕上各绑了浸湿的牛皮筋绳。

最后士兵拖着铁链,将冰棺中的战死尸鬼王拖起来, 朝石柱上一捆, 冰棺轰然碎开,抖落满地冰渣, 鬼王脱困!

“刘非?”李景珑以冰毛巾敷着被打肿的左眼, 问道。

鬼王被拴在石柱上,听见这名字, 缓缓抬起头,那眼珠与所有的战死尸鬼一般,呈现出浑浊的白色,唯一不同的, 则是瞳仁若隐若现。

“把解药交出来。”李景珑沉声道。

鸿俊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鬼王没有回答,只是略抬起头,表情毫无变化,眼睛似乎朝着天空。陆许要上前去,鸿俊却拉着他,摇摇头。

“把解药交出来!”李景珑几乎是咆哮道,紧接着手中释放出心灯光芒,刷然照耀鬼王,鬼王发出闷吼,不断挣扎,显然极其痛苦。

李景珑将心灯一收,鸿俊不由得心生恐惧,这还是第一次见他拷问妖怪,然而不拷问,莫日根与这么多人的性命,便危在旦夕。

“他们不会说话?”鸿俊回忆这一路上,似乎没见任何一只战死尸鬼说过话。

“拿纸笔给他。”李景珑朝士兵们吩咐。

于是便有士兵取了纸笔来,递到鬼王手中,李景珑知道自己没有时间能耽搁,首先要问出解毒的方法,其次则是这一切的幕后操纵者。

鬼王握着笔,士兵又以木盘垫着纸让他写。

李景珑说:“想活命就老实交代。”

李景珑这话颇有歧义,对一个已死之人说“想活命”确实挺奇怪的。然而鬼王沉默片刻,突然以捆缚住的双手一下横扫开笔,朝士兵发出怒吼!

鬼王一咆哮,士兵顿时哀号着连滚带爬地逃开,李景珑终于忍无可忍,提起拳头,正想一拳揍在那鬼王脸上,鬼王却丝毫不惧,挣了挣铁链,意思是你把我捆着,有本事放了我单挑?

李景珑简直怒不可遏,勉强按捺下愤怒,转身离开。

“怎么办?”鸿俊追在李景珑身后,焦急问道。

“不知道。”李景珑烦躁不安,问,“病人情况如何?”

鸿俊先前已看过一次莫日根与哥舒翰,服药之后倒还稳定,就是一直昏迷不醒,只不知道撑得了多久。

“让我想想。”李景珑在偏厅榻上盘膝坐下,连日缺乏休息,令他十分疲惫。

“刘非、刘非…”李景珑回忆着张颢所言,自言自语道,“这鬼王生前是谁呢?古人中有将领名唤刘非的么?”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他开口说话,鸿俊正要出去,李景珑却说:“陪我一会儿,鸿俊,我太累了。”

李景珑计谋慎密,一环扣着一环,成功地使了一招擒贼先擒王之策,没想到却栽在了最后一步,且张颢的反叛是他万万料不到的,若早多个心,再扣下张颢,说不定还有办法。

现在最关键的,要怎么让这名鬼王开口说话。

鸿俊提出了另一个设想:“万一他是一只扯线木偶,无论鬼王还是寻常尸鬼,都没有自己的想法,而是被操控着呢?”

“不可能。”李景珑沉吟,答道,“他的武功与身手、指挥军阵的能耐,都绝非他人借手可言。”

鸿俊沉吟不语,李景珑趴在案前,说:“我睡一刻钟。”

鸿俊给李景珑生旺了炉子,待他熟睡后便起身去看病人,巡了一圈后,回到走廊前,几名士兵守在校场中,阳光直射而下,鬼王终于有了点表情,他的眼睛痛苦地眯着,披头散发,被拴在石柱上,显然十分畏惧太阳。

鸿俊忽然想起一件事——战死尸鬼集中行动之时,不是在晚上,就是大雪天,也即没有阳光的日子。而他们对李景珑的心灯,比起寻常妖怪更为害怕。

陆许还在校场上等着,见鸿俊与李景珑商量未果,便焦急地朝他说:“鸿俊!”

鸿俊示意他少安勿躁,答道:“会有办法的。”

他缓慢走近鬼王,在他身前三步外停下。

“刘非?”鸿俊问道。

陆许跟了上来,鬼王本耷拉着头,头发上挂满了冰碴,眼下稍稍抬起些许,以浑浊眼珠打量着鸿俊。

“我也是妖。”鸿俊突然说。

鬼王没有回答。

鸿俊摘下孔雀翎,递到鬼王面前示意他看,说道:“这是我爹的遗物,他是妖怪。刘非,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鬼王没有看孔雀翎,只是抬起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鸿俊,末了,喉咙“咯”地一声清响。

陆许看了片刻,忽然一个转身,刹那就离开了校场。

鸿俊:“你去哪儿?”

陆许已跑得没影了,鸿俊只得不去管他,又说:“我知道你救过秦亮,你不是坏人,刘非,我们的朋友快死了,能不能告诉我们,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鲤鱼妖说:“我怎么看他好像失了魂儿,鸿俊,你说尸鬼死了以后,魂还在他们身上吗?”

鸿俊眉头紧紧地拧着,犹记得当初青雄给过自己一本书,书上乃是飞禽走兽,却独独没有关于尸鬼的记载。

鸿俊观察鬼王,说道:“我看他不像不想说话,而是没法说话。怎么办呢…”

鸿俊正无计时,不远处陆许喊了声:“鸿俊!”

鸿俊回头一瞥,却见陆许扶着莫日根,一步一踉跄地走出校场,那一惊非同小可,鸿俊忙转身去搀扶,莫日根睡了许久,勉强醒来,不住咳嗽,体温冰凉。

鸿俊说:“快回去躺着,陆许,你让他出来做什么?”

莫日根本就病重,这时间脚步如棉花一般,行动得十分勉强,喘息着问:“这是…谁?发生什么…事?”

陆许说:“黎明星,黎明星!”

陆许坚持把莫日根扶到鬼王面前,鸿俊忙从另一边让莫日根搭着自己肩膀,陆许伸出一手,凌空转了几圈,说了几句呼噜咕噜的话,再把手按在鸿俊额头上,转头看莫日根,又指指鬼王。

“什么意思?”莫日根眼睛已经快睁不开了,全身无力软倒。

陆许十分焦急,不停地用手去按鸿俊额头,再去按鬼王额头,再看莫日根。

鸿俊蓦然想起某个晚上,自己陷在噩梦里,被莫日根叫醒的刹那,他便念诵了几句咒文,再把手按在自己的额头上。

鸿俊明白了,陆许一定也是曾被莫日根从噩梦中叫醒过,知道他有这特殊的能力。而陆许看见鬼王的神态,觉得鬼王也许是在做梦!

“莫日根!”鸿俊说,“用法术叫醒他,安抚他的梦魇!”

莫日根:“…”

莫日根有气无力道:“我好冷…”

“坚持一下。”鸿俊忙道。

“你们还让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施法。”鲤鱼妖说,“还有没有良心啦!快送他回去歇着吧!”

莫日根勉力抬起手,眼神迷离,竭力思考咒语。

鸿俊心脏狂跳起来,觉得自己似乎也实在太残忍了,陆许还在一旁给他助声势,莫日根那手只抬不起来,鸿俊便搬着他的手,说:“你念咒文就行,要么你教我,我来?”

莫日根摇头道:“你学不会…”

他断断续续,念了几句,提起一口气,强自振奋精神,朝鬼王额上一按。

那一刻,莫日根身后现出一只苍蓝色的巨狼之影,几乎是拔地而起,朝着鬼王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鬼王冷不防被这力量一冲,全身爆出漫天黑色火焰,如同被狂风席卷般朝后吹去。莫日根连声大喊,手掌按在鬼王额上,不住发抖。鬼王则仿佛受到强大的法力冲击,发出痛苦的咆哮,双手不断挣扎,拖动铁链!

李景珑听到声音,当即冲了出来,见陆许与鸿俊架着莫日根,莫日根一手按在鬼王额上,虽不知发生何事,却连忙上前去。

莫日根那表情十分痛苦,鬼王背后则现出黑气,聚为咆哮怪物,要朝莫日根吞来,苍狼之形渐淡,李景珑当机立断,运起心灯之力,一掌拍在莫日根后背。

白光顿时注满莫日根全身,莫日根手中灵力复又转强,聚为暴风,朝鬼王身后的黑烟直摧而去!顷刻间黑烟仿佛发出哀嚎,“轰”一声在这白光的飓风里破碎飞散!

莫日根灵力随之一收,吐出一口血,软倒下去。

陆许忙半抱着莫日根,鸿俊、李景珑上前接住莫日根沉重身躯。

鬼王低垂的头缓慢仰起,浑浊的眼球里,灰色区域不断汇聚,现出瞳仁,眉头拧了起来,打量着眼前的三人,再侧头看拴住自己的铁链。

与此同时,雅丹,天空中阴云密布,雪花飘满石谷。

地底深处,一片黑暗中,张颢拖着残破的身躯,踉跄撞进了墓室。

一名身裹白袍的女子站在墓室中央,冷冷道:“你把整件事搞砸了,张颢,这下没法朝妖王交代了。”

张颢说:“这怎么能怪我?战死尸鬼军还在外头,一出玉门关,我便将他们甩掉了,不打紧,拨浪鼓还在,咱们只要潜回去,将刘非放出来,再夺回大将军剑…”

白袍女子转身,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刘、非、已、经、醒、了。”

张颢一惊,面上带着恐惧,牙关打颤,两人又一同望向墓室高处。

墓室排满了整整齐齐的五万具石棺,石棺中已空了近半,顶上高处有一具开了棺盖的白玉棺,棺前刻有:大汉江都王刘。

棺内空空如也。

最顶上,则是一具黝黑的棺材,棺上刻的字已模糊不清,依稀能认出“大秦”二字,棺上放着一个小小的拨浪鼓。

第56章 尸王脱困

校场上阳光四射,鬼王痛苦地侧过头, 说:“放了我。”

鸿俊:“!!!”

李景珑:“…”

“哇。”鲤鱼妖道, “你终于会说话了?”

“这是…什么地方?”鬼王不住挣扎,李景珑忙让陆许将昏倒的莫日根送回去,持智慧剑, 指向鬼王。

“你究竟是谁?”李景珑沉声道, “受何人命令而来?如何解去你部下散布的尸毒!说!”

李景珑持智慧剑, 朝鬼王一指, 剑上发出光芒。

“解开我的锁链。”鬼王沉声答道,“你才有资格与我说话。”

他的声音低沉喑哑, 只在说话时, 胸腔才有起伏。鸿俊说:“放了他罢。”

李景珑迟疑半晌, 鬼王又道:“否则单凭你这柱子铁链,也拴不住我, 最迟今夜, 我必将脱困,到得那时, 莫要怪我手下无情。”

李景珑沉声道:“若非鸿俊求情, 我不会放你下来,但你得知道, 我是不惧你的。”

说着李景珑收智慧剑,摊手,鸿俊便将陌刀交到他手中,李景珑左手祭心灯一闪, 鬼王便一声怒吼,畏惧地侧过头,不敢直视光芒。紧接着李景珑手腕偏转,“叮叮”几声,斩断鬼王全身束缚,鬼王一个踉跄,险些栽在两人面前。

“先去为他们看病。”李景珑答道,“有太多话要问你。”

于是鸿俊领着他过长廊,鬼王身材高大,竟是比李景珑还高了些,一不留神就要撞到廊下风铃雕栏,只得时不时躬身。

“鬼王。”鸿俊说,“我的朋友们,前面几次交战,都中了你们的尸毒。能治么?”

“我生前虽是王,死后却已不再是战死尸鬼的王,你唤我刘非也成,将军也一样。”刘非答道,“真正的王,另有其人。”

“不会吧!”鸿俊骇然道,“还有?!”

“王还在沉睡。”刘非进了莫日根房间,陆许在旁,不时瞥刘非,让出榻前位置。刘非朝陆许说:“谢了。”陆许不明其意,刘非伸出灰蓝色的修长食指,翻开莫日根眼皮,看了一眼,再检查他身上伤疤。

“是我部下武器所带之毒造就。”刘非答道,“其他人呢?”

鸿俊又带刘非去看哥舒翰,其时哥舒翰已到弥留之际,站了满屋子的将领,众人一见刘非便喝道:“妖怪!”继而纷纷拔出刀剑,要与刘非拼命,鸿俊好说歹说,解释了是来治病的,刘非又看了哥舒翰,说道:“这个已快不好了,一样的毒。”

鸿俊再让他去看老夫人,刘非看一眼便道:“她中了瘟神的毒,与他们不同,服药就能慢慢好起来,还有人么?”

回到厅中时,李景珑已吩咐将军营中的士兵送过来,一时摆满了校场,刘非走过一趟,最后道:“不必再看了,都一样。”

“能救吗?”鸿俊又紧张追问道。

刘非点了点头,这时候鸿俊才彻底松了口气。

“现在就救,否则都再熬不过今夜。”刘非答道,“我这就写了药方,你命人前去配药,须得尽快。”

紧接着刘非便开了解毒药,竟是砒霜、钩吻、蝮蛇涎等剧毒之物,鸿俊看了眼药方便震惊了,说:“这…”

“开去。”李景珑反而说道,“他若想他们死,不必开这等药材,只要等着就足矣。”

鸿俊一想也是,便命人去开。刘非又说:“取一缸水来。”

不片刻,兵士抬入满满一缸水,刘非借了鸿俊飞刀,挽起胳膊,朝手臂上一钉,划出一道口子。伤口内如胶树一般,渗出弥漫着黑雾的墨黑色血液,滴入缸中,一滴进去,便将整缸水染成漆黑。

“药汤烧开后,每一碗中加一勺尸王血。”刘非说,“一次给所有人灌下,今夜午时,便可解去毒素。”

入夜,将军府中架起大锅熬药,灯火通明。

刘非以针线缝上伤口,最后打结时不便,鸿俊便接过,亲手为他打好结。

“现在,我想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谈谈了。”李景珑说道。

“做了好长一场梦呐。”刘非倚在榻前,问,“有酒么?”

“你都死了还吃东西啊。”鲤鱼妖说。

“行尸走肉,也总得喝水。”刘非随口道,“否则干得太快。”

鸿俊:“…”

李景珑便吩咐人上了酒来,朝刘非斟了,说:“我陪你喝,鸿俊不能喝。”

“你又是什么妖怪?”刘非侧头打量鸿俊,眼中带着些许诧异,问道,“凤凰?”

李景珑说道:“刘将军,我们如今仍是敌非友,莫要太自来熟了。”

“我去看看药。”鸿俊答道,并起身离去。

刘非灰蓝色的面庞上现出一抹诡异的笑,笑起来时却颇有些浪子般的气质,随口答道:“我不过是个兵痞子罢了,如今天下,早已不是我汉家江山,人也好,妖也罢,本将军早已无心与你们争短长,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的是你。”李景珑沉声道,“你的军队横扫塞外,何等威风?只不知害得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