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是信息汇总之时,杏儿和茶花已经跟那四个萧家的下人混的很熟了。那个男的管家是萧老夫人陪房之子,在萧府有些体面。那三个女的,是在萧老夫人院子里听差的,萧家上下都会给点面子。此次被萧老夫人派来接十姑娘,算是给十姑娘面上添光了。(谁稀罕这种光彩了?)临到长安时,我已经对萧府上上下下的各人情况都了如指掌了。到长安时已经十月份,天气渐凉了。萧老夫人的寿辰是在一个多月后,也就是我要在长安待上一个多月。

在长安下了船,安排坐上了轿子。我透过旁边的窗口,看着长安街上一派繁华似锦,车水马龙,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心里暗叹:这一幕在不久的将来就会灰飞烟灭,大唐王朝经此一劫分崩离析,走向衰败。而所有的人在战争面前卑如蝚蚁,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我不是神,没有能力改变即将发生的一切,所能做的就是保住自己的家人,让他们远离战争,远离痛苦。只是这家人并不包括萧家的众人。除了哥哥嫂嫂,其他人并没有被我纳入家人的范围。他们的死活与我无关。

此行的目地之一,就是带哥哥一家去广州,离开长安这个战乱的中心地。可是我知道任重道远啊,哥哥是萧家的嫡子,萧家未来的继承人,他的心里肯定背负着家族兴亡。而作为土生土长的唐朝人,从小接受君主至上观念的哥哥对大唐王朝的兴衰更是有着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哎,此行,不知能不能带走他们?

在我一路的沉思中,轿子进了萧府的侧门。过了好一会儿,才到了二门。门口有个媳妇正等着,看到我们来了,连忙迎上来,“十姑娘终于来了,老祖宗念叨好久了。”

我慢慢的在杏儿的搀扶下,走了出来。那个媳妇想来搀扶我,被我有礼的拒绝了。

有人在前面领路,我斯斯文文,端庄大方的跟着走在后面,顺着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一路上穿花分柳,一行七八个人终于到了萧老夫人的竹院。

走到正房,跨上台阶,守在门口的一个媳妇已经撩起帘子,前面领路的媳妇已进去禀报道:“十姑娘回来了。”

我低着头,进了房间,屋里黑鸦鸦的一群女人,好像各房的姨太太都在,还有几个未及笄的女孩子。我来不及细打量,已在正堂跪下,恭恭敬敬的朝正座上的老祖宗磕头请安。

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起来吧。”

旁边的一个媳妇进来扶起我,我慢慢顺着她的手起来。定晴一看,萧老夫人两鬓雪白,脸上皱纹横生。如今正一脸慈祥的看着我,“玉儿,过来,让祖母仔细看看。”

我有些受宠若惊,以前的萧老夫人对我一向有些冷淡,从没像现在这般慈祥的看过我。她的孙子孙女太多,不稀罕。

我慢慢走近她,她拉着我的手,笑道:“玉儿好高了不少,祖母都快认不出来了。长的也比以前漂亮了。”

“祖母缪赞了。”我纹风不动的答道。

“这些年过的怎么样?还好吗?学些什么了?”萧老夫人问道。

“谢祖母关心,玉儿这些年过的还不错,粗茶淡饭,平静度日。也没学什么,只是读女诫,学几个字而已。”我轻轻答道,貌似有些不好意思。力求低调,可别成了谁的眼中钉。我装的越平凡越好,不能让他们对我有戒心。对我没戒心,我才好暗中行事。

旁边人的眼光有些轻视,有人道:“哟,怎么就学了几个字,咱们萧家可是名门大家,所出子女怎么可以没才学呢?”我转头看,原来是方氏,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这死女人,你给我等着。

“姐姐啊,她可不是我们萧家的女儿了,你忘了,她可是被萧家祖谱除名了?”幸灾乐祸的声音。靠,又是谁啊?好像是七姨娘焦氏,可怎么这么老哩?看来萧府的日子不好过啊!年纪比我娘还小,可现在看上去比我娘老了十几岁。可怜呐!

我眼泪汪汪的低下头,一副受尽委屈的小可怜。萧老夫人见状连忙瞪了眼这群女人,斥道:“胡说些什么?玉儿是我们萧家的血脉,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以后谁敢再胡说,让我听到,家法处置。”

“是。”众人应道。

“玉儿,不用难过,祖母请人来教你就是了。玉儿想学什么?”萧老夫人和蔼道。

奇怪?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有什么目的吗?我心里有些疑惑,但嘴里说道:“祖母,玉儿没事的,娘说女子无才就是德。学的太多也不好。再说过段时间我就回广州了,哪需要劳民伤财专门请人来教玉儿呢。玉儿也不想让人多说口舌。”我细声慢语道,细心观察萧老夫人的表情。

萧老夫人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难过,不一会儿就逝去,快的让人不易发觉。若不是我盯着她,也发现不了。

“好了,玉儿,你上前去见过你嫡母吧。”萧老夫人指着一名精明能干的二十几岁的妇人道。

“是,玉儿见过母亲。”依旧轻轻的上前行礼。我现在要塑照一个柔弱怯怯的,让她们不觉得有威胁的女孩子。汗,有点累,跟我本性太不符了。没办法,树大招风,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快起来,快起来,好孩子,长的真是好,老祖宗和我们都盼着你来了,来,这是母亲给你的见面礼。”曾氏一脸笑意,拿出一根翡翠镶金宝石凤钗。曾氏,大理寺卿的三女,三年前,由皇帝赐婚给萧正做继室。为人精明,处事圆滑,和萧正感情还不错,在府中有些威望。只是三年来,流产三次,无一子半女。脑子里跳出一行字,杏儿她们的收集有功,等回去后有赏。

我连忙推让,曾氏硬是插在我发上,我谢了谢。其他妾室用不着我拜,虽说我的名字在萧家祖谱上划去,可也用不着向这些妾室行礼。这个很好,免得我向讨厌的人行礼时控制不住,露出破绽。

和萧家的几个未出阁的女孩子见了礼,匆忙看了几眼,怕我认不出这些人,萧老夫人专门介绍了下。有六房的萧似敏、萧似娴,七房的萧似柔,八房的萧似薇、萧似蕾、萧似芊。长的都不错,各有特色,各有千秋。

我正抬头,突然有人轻轻抱住我。我吓了一跳,是谁啊?正想推开她,咦,是嫂嫂,夹在一大群女人中间,我都没看到。

“嫂嫂!”抱着她,眼里湿湿的。嫂子怎么也显老了,她应该二十都未到啊。怎么会青丝里有几缕银丝了呢?

“玉儿,你总算回来了,你哥哥这几天都数着日子,都等急了。”嫂子激动的说道。

“嫂嫂,哥哥。”我只会反复叫这两个称呼。头抬在嫂子怀里,心里有些难过,不想抬头。

“好了,好了,这应该是开心的事啊,怎么就哭起来了呢?快别这样,老祖宗还看着呢。”曾氏快言快语在一边劝解。

嫂子注意到身处的环境,连忙放开我,向萧老夫人请罪。萧老夫人笑道:“你们好几年都没见了,激动是正常的。以晖在你们院子里肯定待心焦了。你这就带玉儿过去吧。

嫂子应道,带着我出去了,把那些神色各异的人留在那里。

第 56 章

第五十六章

刚走近哥嫂住的满园,已经有人一阵高喊:“大少爷,大少夫人来了。还带了十姑娘来了。”

一阵嘈杂的脚步匆匆忙忙跑过来,哥哥激动的脸出现在眼前。

“玉儿,你回来了?”

“哥哥。”我冲进哥哥的怀里,一走四年,我们走时哥哥尚显稚气的脸已经成熟,眼里也有些沧桑。萧府里的日子很难过吗?为什么会变化这么大?我心里像被堵住了,好难受啊,泪水夺眶而出。

“玉儿,你终于回来了,哥哥好担心你和娘亲。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哥哥紧紧的抱着我,声音中有丝颤抖。

“哥哥。”

嫂嫂在一边劝着,让我们进房再谈。哥哥终于放开我,牵着我进了厅里。

厅里布置的很雅致的,一排溜的红木红漆靠背缕空椅子,一架八仙过海造型别致,人物惟妙惟肖的八扇大屏风晶莹光彩。茶几上放了几瓶新鲜的花木,散发着幽幽的花香,沁人肺腑。壁上挂着名家水墨的骏马图,气派又大方。

三人落了座,其他人都被赶了下去,只留下哥哥的随身侍从守在门口,杏儿他们由下人陪着在茶水间休息。哥哥萧以晖不住仔细打量着我,我笑嘻嘻的回看他,“哥哥,认不出玉儿啦。”

萧以晖神色有些黯然,“好久好久没看到玉儿了,玉儿长大了,也变漂亮了。可惜这些年哥哥都不在你们身边。娘她老人家好吗?”

我连忙安慰道:“好,娘她很好,不用再过勾心斗角的日子了,不知道有多好!可以想睡就睡,想吃就吃,想作画就作画,想写字就写字,日子不知道有多逍遥自在,我都乐不思蜀了。”把我和母亲生活的点点滴滴说给他们听。

萧以晖一脸向往的听着,不住的点头,有时插个一两句。李秋芬(嫂子)满脸羡慕。

说到最后口干舌燥,我急急的灌了一杯茶,解渴。萧以晕看了笑起来,“看来母亲和妹妹这些年过的很好,那我就放心了,这四年来我一直悬着一颗心,就怕你们过的不好。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声音中不胜感慨。

“哥哥放心啦,离了这里娘放松自在了许多,反而变的年轻漂亮了许多。别人不知道的都快以为我们是姐妹了。”我嘻笑道。

萧以晖一脸宠溺的笑容,“玉儿太调皮了,就这么说娘,娘可要生气啦。”

“怎么会呢?娘可疼我啦,无论我说什么她都爱听。”我撇撇嘴。

萧以晖羡慕道:“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娘?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再听娘的教诲。我很想你们。”语气有些怅然。是啊,哥哥不仅是萧家的嫡子,而且是大唐的官员,不能随便离开长安。自然更不能去广州见娘亲了。

“哥哥,嫂子,娘的信。”见状,我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好取出随身携带的书信递给哥哥。

萧以晖颤抖的接过信,打开信封细读,良久,良久,才放下信纸,眼角有泪光闪烁。娘花了三天写成的,我看她写了又撕,撕了又写。不知道写坏了多少纸。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我偏过头去,只做不见。“嫂子,我侄女呢?我怎么没看见她?”

李秋芬连忙站起,朝往吩咐,对我说道:“都忘了她啦,玉儿,你可要好好教教她。这孩子刚刚开始学三字经,什么都不懂。”

“才三岁的孩子就开始学习了?太早了吧。我也不懂什么,瞎学。”

一个媳妇抱着一个粉雕玉涿的孩子上来,李秋芬连忙接过,让人下去了。

“绵儿,快来拜见姑姑。”李秋芬一边说着,一边放下那孩子。

萧念绵,我的亲侄女。今年三岁,长的玉雪可爱,文文静静。她照着大人教的对我恭恭敬敬的行礼,我连忙抱起她,这丫头眉目如画,乖巧可爱,小模样有几分像母亲。

我喜的亲了又亲,拿出准备好的南洋的翡翠玉佩挂在念绵的脖子上。这块玉是我临来时从程家的船行里淘来的。翠□滴,光泽温润,是为上品。来萧家之前我就准备了这一份礼物,其他的就带了些广州的土产,不值钱的。

嫂子连忙阻止道:“妹妹,这种贵重的东西,还是你自己佩戴吧,她一个孩子用不着这么好的东西。“嫂子一直以为我们家境一般,温饱没问题,但是讲究精致舒服就不行了。当时她亲眼看见我们带走了多少财物。

而这次我只挑了些洛叔家铺子里普通的衣服,洛婶亲手做的衣服一件也没带。首饰什么的只带了几枝珠钗,几副质地很寻常的耳环。其他行李只带些生活用具,四个女孩子只有一箱行李,再加上一箱的广州土产。此行我只带了二个箱子。他们更是认为我们过的普通了。我身上只穿了一套淡蓝的胡装,没有佩戴任何饰物。

我淡淡笑道:“一个朋友送的礼物,不花钱的。绵儿戴着真好看,我一般不戴这些东西的。”是此行不戴首饰,以前还是会戴的,哈。

哥哥嫂子听了有些难过,看来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没办法。我也不能多做解释,人多嘴杂,太麻烦了。

正说话间,门口通报有人来了,我连忙摆出一副文静的样子,端端正正的坐好。哥嫂他们奇怪的看着我,我对他们眨眨眼,萧以晖有些明白了,笑着摇摇头。

原来是萧老夫人派几个媳妇送了几箱东西给我,我连忙站起恭敬的谢过老夫人的好意。

李秋芬让人拿些钱给那些媳妇,所有人退下后。我跳起来,跑到箱子旁边。

萧以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有些不好意思,嘟着嘴,“哎,我不是怕人说母亲没教好我嘛,我也很辛苦的。”

萧以晖好笑的摸摸我的头,“放心,我和你嫂子不会说出去的。”

我有些好奇的打开箱子,是些生活用具,衣服首饰之类的东西,琳琅满目,看来是觉得我太寒酸了。那我就不客气,笑纳了。我心里得意的笑。

首饰中除了四支各种材质的凤钗,四副造型各异的耳环,四副金手镯。两套头面,一套是珍珠镶嵌金的,清雅秀美,适合平常生活中用。一套是红玛瑙掐丝的,端庄高贵,看来适合出席宴会时用。

拿起一副翡翠镶金的手镯,仔细欣赏,我笑道:“嫂子喜欢什么?看中的尽管拿走。”

李秋芬摇了摇头,“嫂子的首饰多着呢!等会玉儿来挑几件,纵然以前不佩戴任何饰物,现在可要戴起来了,否则会被人笑的。”的确,我看见萧家的奴婢都手上戴了好几个金手镯,叮叮铛铛的,也不嫌重。

“知道了,嫂子。”

我让杏儿她们三个来叩见了哥嫂他们,萧以晖很是大方的每人给了五贯钱,还说了些要好好照顾姑娘之类的话。而哥哥身边的萧东、萧西,嫂子身边的墨书、墨砚、墨笔、墨纸四个大丫环也都见过了,云娘和彩娘是嫂子的陪房,当年来过广州,所以也见过。跟随嫂子管理院子里的事。她们的夫婿刚帮着处理嫂子的陪嫁铺子和产业。

吃晚饭时,众人都被叫到竹院,东厢里是花厅,酒席摆了三桌,紫檀木八仙桌,桌上各色凉菜熟菜摆的满满当当。碗、筷、盏都是银制的,好一副富贵气象。俊俏的丫环们在一旁侍候着,斟酒倒茶递菜。

我也见到了阔别多年的萧正,依旧一副风度翩翩,威严庄重的样子,看到我向他行礼,他依然淡淡的,只是眼神里有些复杂。我有些好奇,这些年他有没有想过他的前妻,还有他的女儿,我呢?

他想不想我,我倒不放在心上,他对我一向冷淡,我对他也没什么感情。这些年我过的极其自在,也没想过他,只是为母亲不值。为他付出所有的母亲,最后却是这种结局。初到广州时母亲夜夜无法安眠,时刻惦记着他,每天早上眼眶都是乌青的。可是我却不能说破,只能装做不知道,时时替她开解,陪着她开心,让厨娘换着花样替娘补身体。那时侯我真的好害怕,害怕娘撑不下去了,到时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只能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大唐,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活,只要一想到这个,我的心就愤愤不平。

萧家的七子除了八房的萧以潢今年十二岁,没有成亲外,其他都成亲了。只是很奇怪,哥哥膝下只有绵儿一女,萧以明倒有五女,其他的几个都没有子嗣,换而言之,就是萧家没有第三代男丁。反而嫁出去的五女除了大女儿只有一个儿子外,其他的都子嗣绵延,太奇怪了。

萧正带着几个儿子一桌,几个女孩子陪老祖宗一桌,而几个媳妇又是一桌,听说平时都要伺候布菜的,今天例外,算是给我洗尘。好多人都不认识,只能重新介绍认识,相互见礼一番。

我坐在萧老夫人的下首,斯斯文文的吃着菜,味道还可以,只是让这么多人盯着,有些食不下咽。平时和母亲吃饭时,下人们都让下去的。

萧老夫人示意身边的丫环挟了块牛肉到我盘子里,我笑着咬了一口,比我家的熟食铺味道可差远了。我家的熟食铺的酱牛肉可是招牌菜,专门用秘方特制的。口齿留香,吃了还想吃。

“味道如何?”萧老夫人问道。

我点点头,道:“还不错。”就是不如我家的。

“喜欢就多吃点。”萧老夫人慈祥的说道。引来无数人的侧目,有羡慕的,有嫉妒的。

我只做不知,不动声色,“谢谢祖母。”

一顿饭吃的累心,众人的眼光一直在我身上转,大概觉得奇怪这丫头怎么会在四年后又回来了呢?还让老祖宗上心了,整个晚上都一脸慈祥的笑着?

反正我是一晚上只顾着吃,话是能少说就少说,尽量不说。

吃完晚饭,其他人都散去了。只留下几个女孩子和李秋芬陪着老祖宗说话。

几个女孩子中,六房的萧似敏和八房的萧似薇今年都是十四岁,只相差一个月。而六房的萧似娴和七房的萧似柔都是十三岁,差了半年(提外话:萧正你这个种马)。而八房的萧似蕾今年九岁,萧似芊最小,七岁。

其中看来萧似芊最得老祖宗的宠,说话娇娇的,很会讨好老祖宗。而萧似敏很内向,不大爱说话。萧似娴和萧似柔眼神不住乱转,感觉不太安份。萧似薇长的最是美艳,犹如富贵的牡丹。看来是继承了冯氏的国色天香。萧似蕾就如同百合花了,一副含娇带怯的模样,惹人爱怜。可惜我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子。

看着几人不住的逗趣讨好老祖宗,老祖宗被她们哄的眉开眼笑。萧似薇抛给我一个得意的眼神,神经病,有什么好得意的。我面上不显,心中早已腹诽开来了。

第 57 章

第五十七章

我正低着头,突听到萧似芊柔柔道:“玉姐姐,你是我第几个姐姐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呢?”

我抬起头,看到她眼里不怀好意的笑意,死丫头,连你都敢欺负我?萧家果然没什么好人(除了我哥一家外)。嫂子在一旁有些心急,可又不敢在老祖宗面前插话。其他人都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都不是好东西。

我掐了掐手心,硬是憋出几颗眼泪,委屈的说道:“我只是个外人,怎么配做将军府千金的姐姐呢?等祖母做完寿,我马上就走。绝不会碍你的眼的,妹妹放心。”

萧似芊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玉姐姐说哪里话,你怎么会碍我的眼呢,只是从来没见过你,所以才想问问的?”

我更委屈了,泪水开始漫延开来,“原来如此啊,妹妹从来没见过我,也从没听说过我,今天祖母介绍了,你还记不清楚啊!我知道你们不欢迎我,可也不是自己死皮赖脸的送上门的。呜呜呜,我要回家去了。呜呜呜,你们都想欺负我。”

边哭着边要朝外走,嫂子急了,连忙抱住我,“妹妹别哭,还有老祖宗在这里呢,是她老人家亲自派人去接你的,自有老祖宗为你作主。”

我哭的更大声了,作势要朝外走。萧老夫人连忙叫人:“快,美娘,丽娘,快拦住她。”

一阵兵慌马乱,几人抱住我,按在椅子上。萧老夫人一边替我用手帕擦眼泪,一边骂道:“我下午是怎么交待的,你们都忘了?啊?现在又来说这种话来气她,你们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吓的众人都跪在地上,不住的讨饶,萧老夫人哄道:“玉儿不哭了,祖母替你出气,别哭了,好孩子。”

呜咽了半天,总算停了下来。萧老夫人终于有时间看跪在地上的几人了,“你们几个是不是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竟敢在我面前这么说话?忘了我下午说的话了?”

“祖母,我们不敢的。”“祖母。”几个丫头哭哭啼啼的求道。

“罚你们几个抄女诫,不许屋子,每天我都要检查的。”萧老夫人沉默了许久,最后说道。

众人脸色发白,我连忙求情,“祖母,各位姐妹们都没对我做什么,您不要罚她们了。似芊妹妹还年幼,或许听了别人几句挑拨的话,只是担心会被夺宠而已,只是说几句闲话而已。玉儿听惯了别人的闲话,不打紧的,只是听自己的亲人也这么说,一时难受,想不开而已。玉儿刚来,祖母就要罚各位姐妹,这让玉儿怎么有脸去见人呢?祖母,您就让我安安心心的住一段时间吧。等时间到了,我马上就走了。犯不着为了玉儿一个人得罪这么多人。祖母,求求您了。”到最后,跪在地上。

我这番话,不仅说出了萧府里的人对我的不满,小小年纪的萧似芊都敢这么放肆,不把我放在眼里,更别说是其他人了。而且还点出了我这些年在外受了无数的委屈。萧老夫人肯定于心不忍,对我们母女又愧疚的很。我想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让人来害我了,有她做我的靠山,别人都会收敛些。

而萧似芊这丫头,我也不让她好过了,万一我有什么三长二短,萧老夫人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她。谁让她怕人夺宠呢?只要她敢再越雷池一步,恐怕萧老夫人对她就没有什么宠了。谁会喜欢一个年纪虽小,心思却狠毒的人呢?谁知道她下一个想害的人是谁呢?想来欺负我,等着瞧。

至于其他几个,我就做顺水人情了,我也不想一过来就成了出头鸟啊。被她们暗恨在心里,时时刻刻想暗算我,我还不要累死啊!

萧老夫人看在我的面上,终于不再惩罚她们了。只是最后说道:“以后谁敢欺负玉儿,就不要怪我动用家法。”一语定锤,我以后有了个大靠山了。无论谁想好好的在萧府里生活下去,那她就乖乖的不要来惹我。

看着萧似芊红一半白一半的脸,哼哼,我心里舒坦了,想要让我难堪,你还嫩了点。跟你妈多学点吧。

冯氏作为一个青楼红牌,能这么多年被萧正盛宠不衰,在众多女人中杀出一条血路,生了那么多孩子,虽然屈于正室之下,但能和二房的方氏并肩,这可是件很厉害的事。她没有什么背景,还有不好的出身,光靠一张脸肯定是不够的。所以她的手段和心计肯定够厉害,也够狠辣。足以让她在萧家后院立足,还能保得自己的孩子平安长大。她的幼子更是最受萧正宠爱,常年带在身边。

这女人我仔细研究了她的情况,发现她的确非常厉害。而当年母亲的事跟她是脱不了关系的,哼,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嫂子和我回了满园,哥哥已经等了很久,看见我眼睛红红的。担心的问道:“玉儿,怎么了?”

“没什么。”我抿抿嘴,不想说什么。

“夫人,怎么回事?”萧以晖转向李秋芬,问道。

李秋芬把刚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萧以晖气的狠狠一脚踢向椅子,椅子“哐铛”一声摔倒了。

“太过分,一个才七岁的女孩子就敢这么说话,我非得去问问父亲,这算是怎么回事?祖母下午时还说过不管如何,玉儿都是萧家的血脉。萧似芊居然敢这么对你说话,放开,我去找父亲。”萧以晖一边走一边挥开李秋芬的手。

我扑上去,抱住他的腰,“哥哥,别去了,祖母已经发了话,以后如果谁想来欺负我,都先得思量一番了。哥哥,你不要再去找父亲了,免得让人觉得我们得寸进尺。”

萧以晖听了,停下脚步,一把抱住我,“哥哥对不起你,以前没办法保护你和母亲,让你们远走天涯。现在还是保护不了你,让你受委屈了。”

“哥,我没事的。虽说受了些委屈,可也换来一些平安,值得的。哥,别担心我。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看着哥哥一脸内疚的神情,我心里也很难过。

他是萧家的继承人,注定要比其他人背负更多的责任。可是他却不能放弃,因为除非他放弃一切,像我和母亲一样远走他方,否则他会被所有的竞争对手置于死地,他的妻儿也会被受牵连。这是一场非生即死的较量。他整天生活在这种勾心斗角的环境里,每时每刻都担心会受暗算。所受的压力可想而之。

萧以晖的性格不够狠,不够毒,每每给对手留下余地。让对手可以起死回生,保得一线机会。哎,宅心仁厚是件好事,可是对敌人这样就是样坏事了。我听杏儿说过,有好几次萧以明下黑手对付哥,虽然萧以晖每次都躲过了,但是每次都轻轻放过他,没有继续追究。这让萧以明的气焰更是嚣张。可能萧以晖的性格更像母亲一点。宽厚大度,有容人之量,可惜我不是这种人。我一向认为除恶务尽才是真理,打的他没反手之力,只能奄奄一息。必要的时候除掉他,斩草除根,不留一丝后患。(我是不是太毒辣了?汗。)

“玉儿,哥哥是不是很没用?什么都做不了?”萧以晖一脸的苦笑。

我拉着他的手轻轻摇晃,“怎么会呢?哥哥很厉害的,可以教玉儿读书写字,可以教玉儿琴棋书画,可以给玉儿买好多好吃的东西,可以。。。。。。。哥哥,玉儿想吃那个单笼金乳酥、小天酥、升平炙、乳酿鱼、红罗饤、缠花云梦肉、徧地锦卷鳖。。。。。。”说到说的,我眼睛发亮,说了一大串吃食。虽然我的那家点心铺,也做长安点心,但是只做些简单的。那种工艺讲究,用料精细,食材难找的点心就不考虑了。每次想起这些点心就口水直流,这次一定要狠狠吃一通。

萧以晖看到我垂馋欲滴的模样,不禁忘了刚才的烦恼,不由笑起来,“好,玉儿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哥哥一定想办法帮你弄来。”

“哥哥最好啦。”我眉开眼笑的抱着他的手,不禁想起这些美味。哎,越想就觉得越好吃。

萧以晖摸摸我的头,宠爱的道:“还是这么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