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小心点。”韦龙听我那么一说,马上答了一句,以示感谢。

我仰头望了一眼仍悬在深坑上方的金箭,它还在以某种固定的频率旋转,我虽好奇它的异常反应,但现在只好先相信父亲,把深坑底下的水马骝除掉,以绝后患。其实,我主动下去还有一个自私的原因,那就是父亲十分关心深坑底下的东西,说水马骝会让地金龙毁掉那东西,我很想看看深坑底下到底藏了什么,为什么父亲会这么在意。

“要是有危险就马上往回爬,别死要面子。”小光深知我心,在我临行前嘱咐了一番。

我知道地金龙马上就要穿过发光矿脉了,所以当下不再和他们絮叨,晃晃悠悠地往坑底爬。深坑底下危险不知,我自是忐忑,深怕这次有去无回,所以才去几步便仰头回望大伙,没想却见他们也在盯着我。深坑的坑壁看似光滑,但却有无数的凹凸之石,若抓紧这些奇石怪岩,倒也不用担心会摔下去。这种斜坑其实难不倒我,只是情况危急,我一下子乱了分寸,呼吸急促之下手脚使唤不灵,一个不小心很可能就直滚坑底。

深坑下的雾气很重,我们借着发光矿脉的余光勉强看见坑底有绿水,至于还有什么东西却不能看个仔细。深坑下的红光物质绕着绿水缓缓流淌,我越往下感觉越炎热,但却又有一股冰冷的气流对冲着,看来深坑底下必有地下冰这类物质。广西属于喀斯特地貌,百万年前这里有活火山,但如今别说是红色的岩浆了,就连死火山都很难见到。我虽然怀疑红光物质是岩浆,但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切只好到坑底才见分晓。

我越爬越下,逐渐地离坑面遥远,似乎上面是虚幻的世界,我已一人坠入无边的虚无空间。上面有光线落下,我又恋恋地仰头凝望大伙,没想到却看到大伙对面的角落里也有几个人影。

第三十五章 落坑底

我停驻不前,仰头凝望深坑的上空,可是那里已经笼罩了一层又一层的雾水,我只看见模糊的身影,并未看清楚有几个人,更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人。我想大声喊话,让父亲他们注意对面有人,但不知为何却怎么都喊不出声音,也许是深坑底下冷热交替十分剧烈,水气有如滚水一般,一开口咽喉处的声带就如没力劲的弹簧一般。

我想起小光和范里一进来就望着对面的黑暗角落,似乎已知道对面藏有人,但他们始终不动声色。若对面真的有人,那他们为什么不出声,莫非是哑巴,可是为什么不走出来露出真身?若那些人影真是人,父亲肯定看见有人进来了,那他怎么会全然不知?

深坑下激起了水声,我料想定是水马骝到了底部,所以便不再去想深坑上躲着何人。坑壁被水气侵袭,表面变得湿滑,我几次没抓稳,差一点儿就直接一滚到底。红光透过水气照射着坑壁,我看见坑壁的岩石层几乎都覆盖了一层液化痕面,这说明深坑曾经处于一种超高温状态,要不然岩石层是不会液化的。我盯着下面的红色物质,心中更肯定那是岩浆,但若真是岩浆,为什么又会有这么冷的水气冒出来,冷热能够长期共存吗?

带着满肚子疑问,我渐渐地爬到了坑底,可是越往下冷热交替就越明显,整个人的身子似乎已融进了水气里,没有一处体肉是属于自己的。我的双臂不禁地打颤,终于一个不小心就滚了下去,直到快要接近红色物质时才勉强抓住一个凸起的岩石。我小心地看了看四周,脚下不远处的确流滚着岩浆,这可把我吓了一跳,若刚才滚进岩浆中,那就连骨头都找不见了。

深坑底下弥漫着一股硝磺的味道,这味道应该来自岩浆,但我始终不敢相信桥天煤矿竟已有一道岩浆流了出来,这要挖到多深的地方啊。因为已经接近深坑底部,所以我比在上面要看得清楚,绿水上面漂浮了一些黑色的东西,当我穿过水雾时才发现那些竟是地下古城的居民,可是他们已经死亡,如今已变成了霉菌死人!

“该死!”我暗骂了一句,因为那两只水马骝在水中嬉戏,似在向我挑衅,嘲笑我不敢跳入绿水之中。

霉菌死人本就恶心,他们的身子就如一朵大霉菌,仿佛一碰就能挤出霉汁,整个身子都面目全非,要不是我曾目睹他们的变化过程,恐怕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这是由人变来的。现在,霉菌死人漂在绿水上,我犹豫再三都没敢跳下去,只好任由那两只得意的水马骝肆意地嘲笑我。

水面被霉菌死人挡去了一大半,但我隐约看见水底有个模糊的影子,似乎是一个很庞大的四方体。绿水中的水马骝仍在嬉戏,但我很快发现它们不是嬉戏,而是以某种特有的声音在吸引地金龙窜到深坑底下。我仰头望见五条地金龙已游进了深坑,但没有碎石滚落,所以我估摸父亲他们仍然安好,只是水马骝着急让地金龙来到坑底,难道绿水下真有非常特别的东西?

想到这里,我又想起父亲的种种表现,他似乎很在意坑底的东西,难道就是水底的东西?左右一想,我琢磨着反正已经下来了,干脆就跳下去看个究竟,其实我也很想知道这个深坑是干嘛用的。我一路爬下来,已经仔细研究过了,这个坑绝不可能是天然形成,虽然坑壁已经满是液化痕迹,但是还有很多人工凿挖掘的特征。

岩浆并没有流入绿水,它们被一道很宽的黑石阻隔,要不绿水早就成了一锅汤,水马骝也早成了纯肉饺子。下面的这道岩浆不算宽,我纵身一跃就跳过了岩浆,扑通一声,绿水激溅到岩浆里,一时间硝磺的味道更重了。我一头撞进绿水中,没想到一入水便撞到一个硬物,结果可想而知,眼冒金星不说,更没想到一落水居然落个头破血流的下场。

绿水有一种泥土的味道,但一入口竟觉得很清爽,与山里的泉水完全不同,似乎绿水更加甘淳。要不是绿水的水面漂着霉菌死人,我会马上喝几口,可惜死人漂在其间,让我觉得这水并不是那么干净,也许绿水变得甘淳是因为霉菌死人的汁液分泌所致。

令我更没想到的是,绿水的温度竟然不高,反而很低,和冰水无异。里边冰冷的水没让我减轻疼痛,锥心的疼让我保持着清醒,我没能看清楚水底有什么,也不知绿水究竟多深,但已经肯定它非常庞大,因为它竟已接近水面。我浮出水面以后,还没能呼吸一口空气,水马骝却已悄无声息地来到身边,它们一把将我的头按进水里,力气之大与它们的身形完全成反比。

水马骝遇水则强,我纵然是个成年人,但在水里竟只能任其宰割。我的头被它们按在水里,怎么都无法扑出水面,正因为如此,我才看见了水底的方形硬物。这是一块透明的硬物,在绿水中显得清澈明亮,水底有这么一个东西已经很奇怪了,可是更奇怪的是这块硬物里居然有一株七色植物,我也说不清楚它到底是什么来头。这株七色植物的茎干粗如参天大树,它的叶子也是七色的,呈一种圆状,大若蒲扇,茎干的顶端还有一个很大的七色花苞,但没有开放。

这块硬物就如一块巨大的水晶,但即便它不是水晶,也是一个硬物,那它里面的七色植物是怎么生长的,莫非这块硬物是冰?我觉得,目前只有这个答案存有可能性,绿水温度甚低,犹如冰水,这是其一;靠近岩浆水温却不上升,很可能是因为深坑底下本是一大片冰脉,因某种缘故岩浆流窜而出,破坏了地下冰脉,因此冰脉不断融化,形成了这潭古怪的绿水。冰石里因长了一株七色植物,所以包裹着七色植物的冰石并未上浮,它一直攀附着七色植物,所以它仍没于水下。

我也不知为何,脑子里竟在想这些事情,此刻却已呼吸困难,只怕再拖下去就要两腿一蹬去西天了。我想将水马骝的小手掰开,没想到它们的手滑如泥鳅,我根本无法抓紧,既然抓不紧,那更无法使力。因为父亲烧死水马骝十分顺利,所以我以为水马骝并不厉害,下来的时候没带任何武器,眼前只好用手来搏击。

“救我,救我……”忽然,韩小蝶的声音又涌进了我的脑子里。

“你是韩小蝶吗,你到底在哪里?”我在生死间徘徊,没想到会听到韩小蝶的声音,所以就试着用心声交流,不知会否有效。

“我一直在你身边,你难道不知道吗?”韩小蝶哀怨地说道。

“我现在自身难保,恐怕没救到你,自己先到阎王爷那里报道了。”我自嘲着,可是脑子已经缺痒,意识逐渐模糊了。

“你不会有事的,我永远只爱你一个人,难道你真的没有感觉到?”韩小蝶空灵的声音直达我的脑海。

我拼命地挣扎,但水马骝的力气更大了,大有扭断我脖子的趋势。我自是不想死去,但长时间溺于水中,要不死除非能长出鳃来。韩小蝶的声音还在继续幽幽而来,可是我真没心情在这个时候和她扯淡,现在可是要人命的紧要关头,哪能和女人风花雪月。我决心不去理会韩小蝶的声音,但她发现我没交流,竟又说出了一句话:“我知道你忘记我是情非得已,今天——是我们重逢的日子,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恍惚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下子我如坠云里雾里,但身子已经离开了那潭恶心的绿水。掐着我脖子的水马骝也不知溜到何处去了,我似乎又能呼吸了,可我清楚的记得上一刻还在深坑之下的。莫非,古城老者的记忆没有完全消散,我又堕入了他的记忆之中?这时,一个不染尘烟的美丽女子轻移莲步,她拨开了层层迷雾,徐徐朝我走来,当我看清楚她时甚感意外。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我在阿南记忆里看到的韩小蝶——那个神秘的少女韩小蝶!

“我……死了吗?”我迟疑地问道。

“没有。”韩小蝶淡淡地笑了笑。

“那我怎么……”我还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你难道就没有想起我吗?”韩小蝶没有回答我,反倒一直提问。

“想起你什么?”我迷惑地问道。

韩小蝶接过话,答道:“想起我的一切,想起你和我的一切。”

我愣了愣,回答道:“我们只在阿南的记忆里见过吧?”

韩小蝶轻轻摇头,说道:“不,我们不止见过一次,你仔细想想。”

我搅尽脑汁想了想,当时在阿南的记忆里,我的确觉得韩小蝶的模样似曾相识,但从未往深处想,如今她一直在问,我反倒越发觉得曾经在其他地方见过韩小蝶。韩小蝶穿着奇异的民族服装,其风格和古城老者的如出一辄,我盯着她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究竟我曾在哪里见过韩小蝶,在其他什么地方呢?

终于,我想起来了,她——韩小蝶——我曾在新疆极地——火焰山曾见过她,她在一幅古画中,画中人就是常乐公主!

第三十六章 在那里

我大吃一惊,难怪我会觉得韩小蝶很眼熟,原来曾在新疆的火焰山就见过她了。当时,坎儿井里有一处神秘的遗迹,里面全是和我长得一样的古人画像,我只对这件事情有着深刻的印象,却差点忘记了,曾在那里也见过一副常乐公主的画像!

那时候,我们九死一生,最后得知高昌古国国王麴文泰曾在从唐朝回西域的路上遇到了一名女子,后他将这名女子带回高昌国。常乐公主本是麴文泰原配的名号,可是麴文泰喜新厌旧,将其原配害死,更将常乐公主的名号套在了这名女子的头上。后来,我们更得知那名神秘女子得到了一种假死药,以假死骗过麴文泰,但她被装进了石棺中。意外之下,石棺被撞翻,里面竟然干干净净,根本没有尸骨。

“你……你是常乐公主?”我不敢相信地问道。

韩小蝶点点头,但她还在问:“你只想起了这些?”

我又想了想,但想不出什么了,只好傻傻地摇摇头。韩小蝶见我为难地冥想,又微微一笑,她的模样的确很美,就如一朵开在雪山上的花一般,绝艳也绝世。韩小蝶又走近了一步,她握起我的手,两只水灵的眼睛摄人心魄,我只望了她的眼睛一小会儿就觉得魂都飞了。韩小蝶满身灵气,但她总有一丝淡淡的哀伤,虽然她没有言明,但我好像都感觉得出来。

“这不怪你,你想不起来不是你的错。”韩小蝶缓缓地说着,“但是,你很快就会想起来了。”

“很快?”我不解地问道。

“嗯,我等你。”韩小蝶平静地答道。

“可我记得自己要死了,水马骝想淹死我。”我尴尬地答道。

“水马骝的弱点就在腋下!”韩小蝶松开我的手,一瞬间我整个人有如断线的风筝一般,竟乱飞舞地窜到了空中,一下子就穿过了云雾,回到了现实世界。

绿水、冰石以及水马骝又出现在了我身边,仿佛刚才只是一个短暂的梦,而现实世界只过去了一秒的时间。我牢记韩小蝶的话,她说水马骝的弱点在腋下,莫非水马骝怕人挠痒痒不成?我抓住这根救命稻草,不敢含糊,虽然水马骝的身体滑不溜秋,但我很快摸索到了水马骝的腋下。我胡乱地挠了一番,没想到水马骝果真松开了我,我立刻浮出水面,大口地呼吸空气。这两只水马骝也不笨,它们发现我已知悉其弱点,于是就钻入了绿水之中。

我大感不妙,这两只水马骝定是想从水下攻击,把我再次脱入水中。我刚想到这里,水马骝就分别抓住了我的脚,哗啦一声我就被它们拖进了绿水之中。因为它们在我脚踝处,胳膊拧不到大腿,所以没办法挠它们的腋下。我一急就在水中乱踢,但水马骝把我越拉越深,它们抓紧我的脚踝硬是不松手。我使劲地往上游,想重新回到水面,怎奈水马骝是水中霸王,曾有多少年轻壮士被水马骝脱入水中而溺亡,我这吃奶的力气怕是对付不了它们。

水马骝铁了心要淹死我,这时我透过绿水已看到五条地金龙已经来到了坑底,只差一步就要到达绿水了。只要杀死了水马骝,地金龙就会停止游动,我想到这里便看见水马骝身边就是那块巨大的冰石。于是,我心生一计,将力气卸掉,任水马骝继续拉着我下潜。待它们把我拉到冰石处时,我猛地一脚踢向冰石,水马骝没有料到我忽然使劲,它一头撞向冰石,脖子都给折断了。

另一只水马骝见状立刻发疯,它张开了嘴就朝我的小腿上咬了一口,我一疼力气居然又增加了不少,水中虽然无法弯腰,但却能踢动双脚。其中一只水马骝死了,另一只没有继续拉我下潜,我的腿被它咬得刺骨的疼,我见它如此冥顽不灵,又朝冰石踢了一脚,水马骝虽然力气很大,但身体终究很小,这一撞脖子就断了。

两只水马骝一前一后地坠入水底,我如获新生般地又浮出水面,此时地金龙刚好到达水面处,但它们已经停止了游动,全都僵在了原地。我松了一口气,这么说来,水马骝肯定死了,要不地金龙不可能那么怪。

“你成功了,快上来,我们终于可以见面了。”韩小蝶的声音又飘入了我的脑海中。

“你到底在哪儿?你不是让我救你吗?总得让我知道你在哪里啊?”我用心声问道。

“我一直在你身边。”韩小蝶轻声答道,“快爬到地金龙的身上,它们会带你上来的。”

“不是吧,你要我骑在这些怪东西的身上?”我迟疑地问道。

“别怕,水马骝已经死了,它们现在只听我的了。”韩小蝶说话时轻声轻气,但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感觉。

“好,我就信你一次。”我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反正韩小蝶不像是坏人,我姑且就爬上去试试,大不了摔下来。

韩小蝶等我骑在一条地金龙身上时,就说:“我在上面等你。”

“上面?你在上面?”我好奇地问道。

“嗯。”韩小蝶应了一声。

我想到深坑对面有人躲着,于是就问:“难道是……难道是你躲在对面的黑暗里?”

“不是我,是另一群人,但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韩小蝶坚定地说道。

我觉得好笑,韩小蝶不是让我救她吗,这不就是说她现在是泥菩萨过河吗,现在又口口声声说不会让躲在黑暗里的人伤害我,这真是一个笑话。要是她真有这能耐,还用等别人来救她吗?韩小蝶能读人思想,她知道了我的所想后并没有多说什么,这让我多少觉得自己很渺小,竟以这等肚量去揣摩别人的能力。

“你上来以后就会明白了,我一直在你身边,一直在。”韩小蝶的声音慢慢远去,犹如我刚从梦中苏醒。

地金龙变得很听话,它们没有再放肆,竟真的将我送回了深坑之上。父亲看见我凯旋而归甚是喜悦,比上回送我去当兵还高兴。我只简单地说水马骝已被解决了,其他没有赘述,因为我想看看韩小蝶究竟在什么地方。她一直说自己在我身边,可是我们这群人只有父亲、范里、小光、韦龙还有许少德,根本没有韩小蝶。而且,韩小蝶是女的,我们当中只有小光是女的,莫非她就是韩小蝶?

可是,我又觉得这不大可能,毕竟我曾在古城老者的记忆里看见过小光和范里,当时他们不知因何原因来接近韩小蝶,想偷学万物语。因此,小光应该和韩小蝶是不同的两个人。我找不到韩小蝶,便想到对面的黑暗里躲了人,虽然韩小蝶否认黑暗中的人是她,但只有这个可能了。

“爸,对面有人。”我跟大伙说道。

“果真如此,我早就猜到了!”小光一听马上变得无比激动,她喊道,“郑旦,你出来!”

“你喊什么?”我糊涂地问道。

小光撇下了斯文的架子,竟出口成脏:“你不懂,那个贱人是来害你的!”

“咯咯……”我们正在喧闹之际,一声鸡鸣响彻深坑上空。

“难道……”我心中疑惑,“莫非小红鸡也到这里来了?”

果不其然,小红鸡一蹦一跳地从对面绕了过来,可是大灵猫竟比我还兴奋,它们两个一见面就鸡飞猫跳,似乎是多年未见面的兄弟。小红鸡本属老妇人,既然小红鸡在此处,那老妇人很可能就在对面。我记得,大黑山处有一个石碑,上面只写了一个字,就是:旦。莫非,小光口中说的郑旦就是大黑山的那块一字碑的主人的名号?

小光性子稍急,她看见了小红鸡哪里还耐得住,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朝黑暗处走了过去。许少德肚子一直饿着,他看见小红鸡口水就流了出来,所以就想去抱住它们,没想到反被小红鸡啄得连连后退。范里动作敏捷,他很快将小光拉住,小光不解地看了一眼他,但她还是很想过去看个清楚。

“你为什么要拦住我,你难道忘记了她做过什么吗?”小光忿忿地说道。

“我都知道,可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我们到这里来就是弥补以前的错误,你难道忘记了吗?”范里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当然没有忘记,我更不会忘记郑旦做过的事情!”小光仍不解恨。

“我也没忘记,算了,她已经吃了恶果,由她去吧。”范里耐心地开导,这倒出乎我意料之外,他平日可是话也不多说两句的人。

“你……”小光语塞,想不出该说些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韦龙紧张地问道。

“没事,没事,你先在一边坐着,我们在想办法出去。”我安抚道,生怕韦龙听到我们吵闹而心慌。

韦龙眼睛看不见了倒也坦然地接受了这个现实,我只盼他的眼睛只是暂时失明,要不我可得养他一辈子,毕竟他的失明也有我的责任。父亲拍了拍韦龙的肩膀,韦龙安心地坐下,竖着耳朵听我们说话。我只觉得韩小蝶躲在黑暗中,若小光口中的郑旦真是一个坏蛋,那韩小蝶肯定遇到了危险,也许这就是为什么韩小蝶一直求救的原因。小光虽然脾气坏了点,也曾为了活命送掉了袁圆圆的性命,但她本性其实不坏,她现在口口声声说郑旦是坏人,看来这个郑旦也好不到那里去。因此,郑旦抓走了韩小蝶并无不可能。

我想到这里就问父亲:“水马骝都死了,到底这里有什么秘密,你说吧。”

“是时候了,小蝶。”父亲竟没有答话,反倒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

“爸,你也……知道韩小蝶。”我大感困惑。

“其实,小蝶一直在你身边。”父亲望着我说道。

“怎么你也……”我觉得奇怪,为什么都说韩小蝶就在我身边,可是我没看到啊,难道她是个隐形人。

“她就在那里!”父亲举手一指,我看着他指的方向,眼睛立刻睁得老大。

我难以置信地想,这……这不可能吧,韩小蝶怎么可能在那里!?

第三十七章 生命树

韩小蝶一直说她一直在我身边,就连父亲也这么说,我甚是迷糊,因为我只记得在火焰山时见过韩小蝶的画像,当时她在画中的身份是常乐公主。可是若说到真人,我却不记得曾在哪里遇到过她,更别说身边一直有这么个人了,要真有我肯定记得,绝不会忘记了。

父亲遥指深坑上空,说韩小蝶就在那里,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却只见悬在空中的金箭。我顿觉诧异,难道……难道这支金箭就是韩小蝶,所以她才一直说她一直陪在我身边?我呆了很久,心里希望父亲会忽然大笑,说这是跟我开的一个玩笑而已,不需要当真。

可是,父亲不爱开玩笑,和范里是差不多的脾气,他深沉地说道:“小蝶,现在就看你的了。”

金箭浮在空中,仍在不停地旋转,五条地金龙爬游上来后就一直伏在深坑边,我这才看出来,水马骝死了以后金箭就成了他们的主人。金箭加快了速度旋转得如一个陀螺,除了失明的韦龙、父亲和范里,其余的人都觉得很惊讶,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没有再说话,我们都盯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错过其中一个细节。

我看出金箭能控制地金龙,马上就想起袁圆圆死于地金龙之手,如今没找到她老公,但要是有机会能给她留个全尸也是好的。我试着用意识去感知金箭,但却很难相信金箭就是韩小蝶,毕竟我前几次所见她都是一个灵气洋溢的女人,并不是一支雕琢精致的金箭。

“韩小蝶,你听得见吗?”我在心中呼喊。

“没错,我就在你眼前。”韩小蝶的声音平静地传到我脑海里。

“真的是你?你怎么会……”我觉得现在不是问东问西之际,于是改变话题,“你能让地金龙把袁圆圆的遗体吐出来吗?”

“你喜欢她?”韩小蝶淡然地问道。

“不,她是因我而死,当初我若坚持送她出去,她也不会落到一尸两命的下场。”我愧疚地答道。

“你变了。”韩小蝶叹气说道。

“怎么这么说?”

“我现在就把这个人还给你。”韩小蝶的声音刚消失,其中一只地金龙就后仰了一下,吐出了一团黏液。

这团黏液是不是龙吐涎,和人的胃液差不多,黏液里裹了一个人,我激动一瞧,她竟然就是袁圆圆。许少德一看也惊呼一声,因为袁圆圆的尸身并没有被破坏,仍完好如初。我把袁圆圆从黏液里挖了出来,没想到我又被吓了一跳,因为袁圆圆竟然还有呼吸,她的脉搏虽然微弱,但却能感觉到生命的迹象。

“这女人和蟑螂一样厉害,这样都能活着。”许少德啧啧叹道。

“快把她放到一边,兴许孩子还能保住。”我和许少德轻轻地将袁圆圆移到一边,让韦龙和袁圆圆坐在一个宽敞的角落里。

五条地金龙直入深坑,我放好袁圆圆后就赶紧去看热闹,五条地金龙落入绿水之中,无一不被绿水覆盖。我看后心有余悸,一条地金龙都大如火车了,五条那该是多大的体积,想来绿水之下竟是一个深渊。水雾逐渐地散去,似乎冷气压住了热气,一切又开始向死寂发展。我觉得这是暴风雨的前兆,双手捏了一把汗,心中不停地猜想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终于……”父亲感叹地呢喃。

顿时,绿水荡漾,水底似乎发生了异变。我们纷纷后退,惟恐会掉下去,没想到刚后退几步整个深坑就晃动起来。绿水不断地喷涌,红色的岩浆被其淹没,绿水被煮得滚出水泡,但岩浆很快失去了威力,因为绿水的蒸汽已经减弱,就连气泡都没有再出现。一时间,绿水已经上涨了很高,还有10来米就要漫过坑面了。

“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紧张地问道。

“其实,这位小姑娘说的对,我的确不是你爸。”父亲不冷不热地答道。

“你……你说什么?”我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应对。

“我早说过他不是,我看过你家的照片,他其实是……”

“小姑娘,不要着急,答案马上就会出现了。”父亲打断了小光的话。

“爸,你到底在说什么?”我觉得天翻地覆,一切都变得支离破碎。

“其实,我也可以说是你的生父,我不多说了,你看着吧。”父亲站在我前面,并不急着解释。

“你们……”我这才发现,其实许少德的异常并不值得在意,其他人才怪异得很。

我索性懒得说话,这时绿水中冒出了一株植物,我定睛一瞧,这株植物竟是冰石中的七色植物!它原本是被冰石包裹着的,想来定是地金龙下水以后破坏了冰石,这株植物才能破石而出。可是,我记得七色植物并没有冒过绿水,何况现在绿水已经上涨了,难道七色植物也能跟着绿水上涨?七色植物并不是横着浮在水面的,它是直挺挺地冒出水面的,没过一会儿的功夫它就已经长到了坑面,直接触到了悬浮在空中的金箭。

这时,七色植物的花苞已经变得很大了,起码能包住两个成年人,我从未见过这种植物,竟能瞬间长那么大。七色花苞缓缓地流溢出了淡淡的光彩,对面的黑暗被洗净,我们也看见对面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老妇人,还有一个是年轻小伙子,看起来年纪和我差不多,他的穿着和死在煤道里的那些人一样,难道他就是袁圆圆的老公,可是那个男人看见袁圆圆昏死在一旁却无动于衷。

“郑旦,你果真也找来了!”小光立刻喊道。

“哼,还有一颗夜明珠以及另份帛书在我这里,你们就算能让生命树破石而出又能怎样?”老妇人嘴未有很大的动作,声音却很洪亮。

“你难道就忍心让你女儿永远这样吗?”父亲的声音也很洪亮。

“那是她自找的,怨不得别人。”老妇人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过去把夜明珠拿回来。”小光激动地想冲过去。

“你要是敢过来,我就把夜明珠砸个粉碎!”老妇人得意地说道,同时他身边的小伙子拿出了一颗夜明珠,此时他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做出击打的姿势。

“你……”小光气结。

“别你啊我啊的,你们当初不也是骗了小蝶吗,怎么现在转行当善人了?”老妇人不甘示弱地说道。

“我们的事不用你操心!”小光想起当年的事情,恼羞成怒。

这时,他们说的这株生命树的圆形树叶全都动了起来,花苞虽然还没完全开放,但是流溢的光彩却渐渐变强了。金箭悬在花苞之上,它转得很快,花苞在它的旋转下越开越放。我不知道这几个人有什么过结,但是这个奇观太神奇了,所以我对他们的争吵是充耳不闻。

小光也盯着生命树,我觉得她好像知道这株树的来历,于是就问她:“小光,这株树为什么叫生命树?”

“我也不清楚,但是等一会儿你就会明白了,到时候我还要问你呢。”小光悻悻地答道。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到底搞什么名堂。”我又想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禁怒火中烧,音量提得很大。

“不告诉你,是因为真相太残酷,是为你好。”小光为难地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你等等吧。”

“爸,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认识那个……人的。”我想说老女人,但没能说出来。

父亲望了我一眼,他没有回答我,反倒拿出了一颗夜明珠,说道:“事情太繁杂了,我也不知从何说起,不如等会儿你自己弄清楚吧。”

我一看夜明珠就觉得胆战心惊,因为爷爷说过,夜明珠交给奶奶保管了,可是父亲却说奶奶从未来过,那这颗夜明珠是哪里来的,除非父亲说谎,那么奶奶可能已经遇到危险了。

“你到底是不是我爸。”我心烦意乱地问道。

“他不是,他是汪直!是郑旦的狗奴才!”小光激动地脱口而出。

“小姑娘,你又错了。”父亲和气地答道。

“我错了?汪直的模样我一直记得,你以为可以瞒过我?”小光犀利地说道。

“汪直?”我听着觉得耳熟,很快就想起来,汪直是明朝的一个太监。

那时候,在云南碰到了一个叫作刘天花的老人,他说到了自己祖上的事情。刘老头祖上是做微雕手艺的,没想和汪直养的一个女人有染,所以两人决定私奔。私奔时他们发现了汪府的一条秘道,秘道内他们发现了一个老女人,老女人已经死去,可后来又神奇地活了回来。我虽然没有见过汪直,但我相信父亲不可能是汪直,若他真是汪直,我又是怎么来的,太监总不可能有生殖能力吧。

“小光,其实有很多事情你也不知道的。”范里开口说道。

“我不知道什么?我都知道,你也认识汪直的,你快说,他是不是汪直?”小光不依不饶地问道。

“不是。”范里回答得很干脆。

“怎么连你也……”小光语塞。

“你等一会儿也会明白了,待会儿听他说吧。”范里说话的时候有点悲伤的语气,我竟觉得自己的眼泪要掉了出来。

“时间到了。”父亲说罢,竟将手中的夜明珠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