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墨没有慌张,立即打坐在了原地,慢慢调息、理顺血脉,让玄灵果的效力能够更加充分地被吸收。

小白撑着圆滚滚的肚子,也坐在了他的身边,充当护法。

嗝,不好,吃得有点多了,一会儿得运动运动,继续保持它的魔鬼身材!

云溪回到将军府时,将军府一家老少还在围着容少华嘘寒问暖、寻根刨底,除了容少华最私隐的问题之外,其他有关他的信息基本上都被一家老少给问了个遍,像是生辰八字啊,喜欢的女子类型啊,婚后会不会要孩子啊,喜不喜欢孩子啊…总之他想得到和想不到的问题,他们全部问遍了,就差问他那方面行不行了。

太可怕了!

容少华终于觉得自己整日里带着把折扇是多么得明智,面对云家一家人热情的嘘寒问暖,他冷汗直淌而下,真搞不懂他们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他有种要被人拆分入腹的感觉?

当云溪迈步走入大堂,容少华几乎是激动地蹦了起来,热情地迎了上去:“表妹,你可回来了!”

云溪瞥了一眼他太过热情的脸孔,有些莫名其妙,他们之间的关系有这么好么?用得着一见着她,就跟苍蝇一般叮上来么?

容少华若是知道她在心底用苍蝇来形容他,一定会气得花容失色。

“表妹,我有好多话想跟你当面叙说,咱们不如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好好叙叙如何?”

容少华激动地握起她的手,不由纷说地拉着她一个劲往外拖,还不忘朝着大堂里的四位长辈告别:“老将军、老将军夫人、姑姑、姑父,那我跟表妹去好好地聊聊,暂时先不奉陪了。”

云溪一头雾水,弄不明白他究竟在搞什么鬼,在他们的身后,传来了长辈们欣慰的议论声。

“孩子她娘,这事办得靠谱!瞧他们表兄妹俩多般配啊!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了。”

“是啊,娘!我也不知道他们表兄妹俩的感情这么好,竟然一见如故,倒是省去了我不少担忧,还以为他们表兄妹俩十多年不见,完全生疏了。”

“好!这事办得好!我看少华这孩子挺不错的,一表人材,谈吐文雅,而且出身好,又是溪儿的表哥,都是自家人,肯定委屈不了溪儿。”

“溪儿似乎也不排斥少华,看来此事已经成了七八分了…”

议论声断断续续地传入耳中,云溪总算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原来长辈们有心想要撮合她跟她的风骚表哥,这事还真是…悬得离谱!

他们怎么就断定事情成了七八分了呢?难道他们没有看出来他们两个压根就合不来吗?

难道他是我爹爹045神秘女子

来至院子里,云溪甩开了容少华紧攥着她的手,冷哼道:“现在没人了,你也不必演戏了。”

容少华长吁了一口气,猛扇着折扇,道:“你们家的人太可怕了!他们该不会是想招我入赘吧?”他夸张地抖了抖肩膀,好似娶她就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云溪懒懒地甩了他一个白眼,他想娶,她还不肯嫁呢。

“那个男人,是谁?”

“哪个男人?”她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容少华怔了一怔,随即才反应过来,“哦,你是说龙兄?”

递过去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容少华饶有兴趣地问道:“小墨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不是!”云溪想也不想就回道。

“那样最好!”容少华忽然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收了折扇,负手而立道,“这个人,身份不简单,你最好别去招惹,对你没有任何的好处。”

云溪双目紧盯着他,等待他的下文,他却住了嘴,再也不多说一句了。

四目相对,尽在不言中。

长长的羽睫扇了下,他不想说,她早晚也会查出对方的身份,云溪没有久留,转身飒然离去。

目送着她清丽洒脱的背影,容少华哑然失笑,他这个表妹还真是冷傲孤绝,与众不同!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整个将军府的上空回荡着云溪失控的咆哮声,惊得府内的所有人全部聚拢到了大堂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小墨呢?你们是怎么看着他的?”发现小墨不见了踪影,云溪赤红着双目,整个人杀气腾腾的,生人勿近。

她怒目横扫着白楚牧和龙千辰两人,使得两人皆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去,白楚牧还时不时地打着嗝,酒味四溢。

他们也没有想到,在他们喝酒之际,竟然把小墨给弄丢了。之所以没有反驳云溪,是因为他们心中有愧,担心小墨的安危。

“小墨他…他那么机灵,应该不会有事的!说不定是觉得闷,所以上街随便走走,很快就回来了。”白楚牧心虚地说道。他答应了云溪要做小墨的护卫三个月,可是现在一天时间还不到,就把人给弄丢了,他很内疚,说话的底气也明显不足。

龙千辰打着酒嗝,也弱弱地说道:“放心吧!小墨他身上有武功,不会有事的。我们现在就出去找,你别着急!”说完,两个人急匆匆地跑出去了。

云溪的胸前起伏不定,不止是气他们的失职,更是自责。这是儿子第一次离开她的身边,去向不明,安危难测,她的心全乱了。

容少华看她眼神空洞,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态,心中一软,上前道:“表妹,小墨在回府之前有没有什么异样?”他们都是聪明人,有些事不须点明,就能洞悉一二。

云溪回了神,眸底的黑色浓意翻滚,难道小墨他…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男人的面孔,她没有料到今晚一别之后,还会再去找他。她才刚放话,说以后让他离他们母子远远的,否则见一次毒一次,可谁想,现在却换作她去主动找他了。无论如何,为了小墨,她也只能暂时忍耐。

“他在哪里?”

容少华眉头轻蹙了下,自然明白她问的到底是谁,沉吟了半晌,悠悠开口道:“城西的寒园。”

夜,寂静无声。

“呼。”

冷光里一道白影如流星般飘过庭院,落在了飞檐画角的小楼。

云溪没有想到,区区一个寒园暗哨无数,她费了好大的劲才躲过所有的暗哨,像是一道轻烟落在了小楼,落地无声。

假山旁,光影处,映着一名女子聘聘袅袅的婀娜身姿。

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

泉水叮咚的悦耳嗓音悠悠远远地传了过来:“绝,跟我回去吧!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的为人我最清楚,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我会帮你求情的…”

月光勾勒着女子美妙的轮廓,如水波般流畅的曲线,丰盈处是涌起的一簇波浪,纤细处是精致的细泉,教人看了心头不由地一悸。

暗影处,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手指玉白,指尖拈着一朵白色的玉兰。

花朵开得正艳,晶莹剔透,美得摄人心魂,却仍不及那只拈花的手,玉琢般精致。

然后,一个带着磁性的男子嗓音在黑暗中幽幽响起:“别天真了,我已经和你们没有任何的关系,我也不会再踏足那个地方…”

女子的身形摇曳了下,身子微微前倾,有一种情绪在酝酿、爆发。

“还有,以后都别再来找我。”磁性的嗓音冰冷到了极致。

“绝,不要这样对我!”拂柳的腰肢没入了黑暗中,在清冷的地面上投下男女相拥的旖旎影像,女子幽怨的声音刺破了寂静的夜空,惹人哀怜。

云溪隐在暗影处,冷眼旁观,如此艳福,怕是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抵挡得了吧?

寒园,深夜相会,无人惊扰…怕也只有那个臭男人了。

哼,果然是处处留情的浪荡子,风流债惹了一屁股!

云溪对他的恶劣印象又加深了一层。

“走!”平平的一个字,却让天地间刹那冷凝,语调之中蕴含着几分厌恶和嫌弃。莫非天生薄凉和无情,就是这个男人的本性?

云溪微眯了眼,捕捉到那女子飘然离去的凄凉背影,犹豫着要不要在此时现身,询问他关于小墨的下落。

“什么人?”

低低的声音分明离得很远,却又那样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云溪心中一惊,想要转身逃离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一朵白色的玉兰花,在夜空中静静地绽放,八瓣花瓣无声地炸开。

一瓣瓣的花瓣分明美得摄人心魄,此刻却变成了杀人的利器,在万物沉浸的延绵寂静中惊起了风!

那一刹那,天空中仿佛炸开了万千星辉,华丽的、灿烂的,绚烂至极!

“嗯——”小楼上的人影攒动,身如闪电,在跳离小楼栏杆的瞬间,动作还是迟缓了些,一个闷哼声低低地传了开去。

捂着心口不到一公分处,白色的玉兰花瓣整个儿没入了伤口,云溪眉宇紧蹙,隐忍着痛意,她已经用了平生最为迅捷的速度反应,可惜还是慢了。

不是她不够快,而是对方实在是太快了!

这还是云溪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一次遇上强敌,第一次受伤,第一次感觉到无力…

可恶,竟敢伤她?他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迎面一阵风扬起,入目处,墨色的袍角翩跹,随后是一双绣有金线的长靴。

浓浓的男子气息像一张巨网般笼罩过来,转瞬之间,她的身周围所充斥的全是属于男子的气息。清新如香草,隐约还有一丝特别的淡淡的香气氤氲,不同于任何花草之香,纯粹而高贵。

“是你?”懒懒的声音里有了起伏。

云溪抬眸,与身前的男子有一丝的眼神交错,来不及看清他的神色,便软软地前倾,倚入了他略带寒意的怀中。

“该死!”咬了咬唇,云溪勉力支撑着想要离开那个陌生的怀抱,却发现自己是那般虚软无力,唇齿间已经尝到了甜腥味,莫非她今日就要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而且是死在一个身份不明,和她有着理不清的关系的男人怀里?

难道他是我爹爹046他是我的孩子

“嗯。”低低的痛吟,在这绵延寂静的夜里,显得有几分暧昧。

龙千绝修长玉白的手指,熟练地在她身上几个穴位快速地掠过,止了她一时的痛楚。然后,身子一轻,她便横身落入了有力的怀抱中。

云溪抬头,冷冷地瞪视着他,冰冷的语调道:“放我下来!”

一声轻笑自他唇边逸出,声音低沉动听,带着几分清凉和优雅:“女子,有时可以柔弱些…”

轻轻的一句话,仿佛来自虚空,却像是一句咒语侵入她的脑海,深植在她心底。让她藏在袖中的手停顿了下,那指尖的银针也跟着收了势。

女子,有时可以柔弱些…

她真的可以吗?

倘若她是柔弱的,那么谁来保护她的小墨,谁来为她的小墨撑起一片天?

嘲弄地轻笑了声,墨发微侧,她半边的脸孔浸润在了柔和的月光中,给她惨白的脸色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增添了几分神采。

“别说话。”他的语调很低很低,却有着勿容置喙的魔力,让人无法反抗。

凭什么他不让说话,她就不说话?

“男人,快放我下来!”银光乍闪,她袖中的银针果断地刺向了他的要穴。

闷哼声自头顶上方传来,他没有松手放下她,而是硬扛着受了她一针。

“你!”云溪呆了一呆,迅速地收回了银针,她本意只是想让他松手,却不料他宁可被刺中,也不肯松手。

“现在,我们扯平了。”他的声音轻而柔,像是封藏了百年的老酒,醇而沉厚。

云溪心中一震,知道他说的是刚才误伤自己的事,他是因为方才误伤了她,感到自责,所以才硬接了她一针吗?

此刻。

是谁,

轻轻地拨动了她的心弦…

他默声不语,突然衣袂飘卷,乌发飞散。云溪随着他自小楼上翩然飞落,虚空蹈步如踏飞云,飘逸如仙。

云溪惊异地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洞悉对方的真正实力。这样的人,深沉而可怕,让她的内心生出了无形的戒备。倘若为敌,那么她极有可能就会像方才一样死于消弥…

“这是伤药,外敷加内服,两日便见效。”床头处多了两个瓷瓶,他凝立在床前,跟她只隔了一道素帷。

云溪冷哼了声,气恼自己斗不过他,气恼自己不够狠心,对他下不了重手。

龙千绝好心情地轻笑了声,转身即将离开。

“等等!”见他要走,云溪连忙喊住了他。

隔着素帷,她看着他,隐约可见形影;他看着她,不辨面目。

一室的静谧,幽香弥漫。

“我儿子走丢了,他可能会来找你…”云溪的语声沉缓,原本她只想悄悄地来,悄悄地走,不惊动任何人,只要确认儿子在不在这里就足够了,可是现在,事情发生了变化。她受了伤,伤得不轻,怕是没办法到处找人了。

他是小墨的父亲,理当关心小墨的安危。

她相信以他的实力,倘若要在沁阳城找一个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让她向他开口,需要很大的勇气,然而她却顾不得了,小墨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或许她不该欺瞒小墨的,若不是她善意欺骗,小墨也不会独自离开,去寻找自己的父亲了。他是渴望着有一个父亲的,她早该洞悉,却故意忽略,只因为她不想失去儿子,只因为她对儿子有着强烈的占有欲。

或许,是她太过自私了!

看不清素帷后他的神情,他的身形一动,突然大步向前,蓦地掀起了罗帷。

眼前光亮骤盛,云溪猛然抬眸,目光直直地落入一双深谙的眸子里。这双眼越发黝黑,深不见底,似笼罩了浓雾。

“他是我的孩子?”笃定的口吻。

四目相对,各自失神。

“不是。”云溪心口一窒,违心地说出了这两个字。她的语速极快,几乎就是紧跟着他的话音,像是已经预备了许久的答案,脱口而出。

又是一声轻笑,让人想起了风吹过竹林发出的琳琅之声,音节碰撞间蕴藏着奇特的韵味。

“好好休养,我会找到他的…”

他答应得如此爽快,倒是让云溪微微侧目。

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云溪心中好奇,他先是中了她的痒粉,再是被她的银针刺伤,他理当有异样才对,可是为何他看起来再正常不过呢?莫非他的武功真的到了出神入化之境,没有任何兵器和毒药可以威胁到他?

处理完了伤口,又休息了会儿,待体力稍稍恢复后,云溪费力地爬下了床。现在小墨还一个人游荡在沁阳城的某个角落,随时都有可能会发生危险,她无法静下心来在此等候,她只想亲眼看到自己的儿子安然无恙。

“云小姐,你要去哪里?”

刚走出门口,迎面撞见了之前在琼花楼里见过的红衣女子。

她素颜冷艳,算不得倾国倾城,却别有一番风情,让人眼前乍亮。一头滑如流水的头发简单地在脑后盘了个髻,用一根通体红色的翡翠发簪固定,发丝垂落在红色的衣裙间,红黑分明,气质斐然。

她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她的冷、她的魅,像是寒冬腊月里凌寒绽放的傲梅,于冷艳之中尽显妖娆。

好似他身边的女子都属极品。

眼前的女子是,方才与他月夜相会的女子亦然。

想到此,云溪冷哼了声,嗤之以鼻。

哼,男人!

“我要出去找我儿子,你让开!”

冰护法伸手,拦阻了她,看着她的眼神无波无澜,没有一丝感情:“你不能走!尊主吩咐了,必须等你伤好后,才许你离开。”

“让、开!”云溪冷冷地咬字。

“我只听从尊主之命,你想离开,除非你能打赢我,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云溪微眯了眼,眸光泛冷,她想做什么,还轮不到其他人来左右。

“不要逼我,我最痛恨别人的威胁!”一抹冷寒在云溪的眼底闪烁,她现在或许无法动武,可是这不代表她就没有办法制服眼前之人。

杀人,可以有千万种的方法,毒药就是其中之一!

“你…”冰护法寒霜一般的面容终于有了变化,她还从没遇过这样倔强的女子,这就是尊主对她另眼相待的原因吗?

想着,冰护法心里堵得慌,伸手牢牢地拽住了她的胳膊,使劲地用力:“总之你不能走!尊主吩咐的事,我一定要办到。”

云溪反手,与她纠缠,指甲触及到对方的手背,暗藏在指甲中的毒粉即将释放…这时候,低而优雅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让云溪停止了一切的举动。

“怎么出来了?”

“尊主!”冰护法见着来人,整个人的轮廓也跟着变得柔和,眸底水光涟漪。

云溪回眸,看到了从不远处踏月而来的男子。

他迈着步子,不疾不徐地走来,每一步都稳稳地踏在了如水的月光中,优雅而尊贵。在他的身后,是一轮突然从小楼上升起的新月,刹那间,无数的光华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而他浅浅地笑了,带着笑意的眸光深邃黝黑,神光离合,醉人如酒。

真是个妖孽啊!

云溪在心底叹道。

难道他是我爹爹047光荣事迹被发现了

“真不听话。”长眉挑出一抹华丽的弧度,他带着揶揄的浅笑,继续不疾不徐地一步步走近。

长长的睫毛在他眼下覆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挺直的鼻梁和微抿的唇都精致而华美,那种美像是草木新长时的嫩芽,清艳之中是恰到好处的华贵和端凝,让人眉眼皆醉,神魂也足够颠倒。

“卖弄风骚!”云溪冷冷地甩了他一个白眼,心里却想,这男人莫非真是妖孽变的,要不然为何如此吸引人的眼球?

龙千绝听到了她的四字评价,好心情地朗声笑了起来。

这一笑,风流天成,星光璀璨。

冰护法彻底呆在了原地,不敢相信尊主的脸上竟然也可以出现这样明媚的笑容,眩目得好似万千的星辰争辉相映。

“有病。”云溪再度甩了他一个白眼,“有小墨的消息了吗?”

“有人曾见到他出现在琼花楼,之后又往东去了…”龙千绝收起了笑容,面色颇为凝重。

“往东?那他还能去什么地方?”想到儿子在沁阳城人生地不熟的,云溪的一颗心不由地揪起。

“别着急,你先好好地休养。我已经命人继续追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云溪抬眸,对上他的眼睛,不知是不是夜色太旖旎,从他的眼底看到了一丝温柔,即便是转眼即逝,却柔似春水,如昙花一现般美好动人。

只可惜,再美好,也与她无关。

她只要小墨陪伴在她的身边,就足够了。

她,心如止水。

聚宝堂的密室。

孟管事忙完了手头的活儿,匆匆赶来。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依旧是他离开前的一幕,一人一兽,再加一只玉蟾,唯一不同的是,玉蟾的上边留有饮完血之后残余的一丝血痕。

孟管事满意地点了点头,不由地暗赞自己的睿智,不费吹灰之力就骗取了童子血,而且还没有落下摧残幼童的罪名,两全其美!

云小墨可怜兮兮地扬起了头,软软的声音道:“老爷爷,你骗人!小蟾根本没有告诉我怎么找爹爹。”

孟管事面上一滞,颇有些尴尬之色,欺骗一个孩子,的确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尤其对方还是如此一副可怜又可爱的神情,让他心底的罪恶感更浓了。

“没关系,爷爷找个人陪你去找你爹爹,只要他在沁阳城内,就一定能找到他。”

“不要!你是个骗子,我不会再相信你了。”云小墨用控诉的眼神瞪了他一眼,“小白,我们走,我们自己去找爹爹。”

孟管事摸着鼻子,颇负罪恶感,既然玉蟾的事已经解决了,那也就没有理由再留他了。没有阻拦,目送着男孩抱着他的兽宠,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密室。

门外的守卫见孟管事没有发话,也就没有阻拦,目送着云小墨迈着小腿,不疾不徐地离开,心里还在惊叹,到底是怎样的父母才能生出如此可爱的孩子?他简直就跟那观音座下的仙童一般,可爱又圣洁,让人不敢亵渎。

“竟然被一个孩子骂成骗子,这事真是…”他苦笑着摇头轻叹。

转首,轻扫了一眼三排木架。这是他的习惯了,每次进出密室之前,他都习惯将密室内所储存的宝物一一检查一遍。

置于木架最高处的一只匣子,在木架上露出了一个角,匣盖也有挪动的迹象,孟管事猛然一惊,双瞳跟着放大,心头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他记得他离开之前,这只木匣是好端端地摆放着的,每次出门前他都会检查一眼。因为这里面所装的,乃是价值连城的玄灵果,此次拍卖会上除了玉蟾之外,第二珍贵的拍卖品。

他“啊”地惊呼了声,同时也闻到了空气中那丝丝甜甜的带着圣洁味道的香味,这…这不正是玄灵果所特有的香味吗?

额头处刷地飙出了一层冷汗,他连忙伸手,将木匣取下,打开。

孟管事看着手里空空的木匣,他整个人都吓住了,连惊叫的声音也卡在了喉咙里,两眼一翻白,直接昏死了过去。

守在门外的守卫听到里面“砰”的巨响,二人对视了一眼,冲进了密室察看。

“孟管事、孟管事,你怎么了?你快醒醒!”

“你看,这不是装玄灵果的匣子吗?里面的东西怎么不见了?难道是…”

两人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惊惶,倘若让孟少知道玄灵果不见了,那岂不是要扒了他们的皮?

“来人啊!拦住那个孩子,千万不能让他逃脱了!”

“拦住他,他偷走了宝物!”

玄灵果非同小可,他们可不敢随意泄露玄灵果被盗的消息,倘若这个消息一旦传出,那么聚宝堂的声誉立即一落千丈。

一时之间,整个聚宝堂都炸开了锅,所有的人都出动,去拦截那孩子。

云小墨矮着身子,穿行在客人中间,听到密室的方向传出了喊叫声,他心知不妙,一定是他和小白的光荣事迹败露了。他继续矮着身子,恨不得能矮到地下去,拔腿就疾风一般地往门外跑。

客人们只能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在身旁飘过,影子后面还有一缕蓝色的轻烟,眨了眨眼,太玄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客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一群护卫又从人群中冲了过去,追着那一缕轻烟而去。

“各位,不必惊慌,只是一些小事!”

孟洛秋本还在书房里办公,突然听得门外的高喊声,他不悦地皱了皱眉头。聚宝堂的护卫们怎么如此没有素质,在自己的地盘上大吵大嚷,岂不是自毁名声?还没来得及接收到护卫们的传报,他率先出来大堂维持秩序、稳定人心。

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他也顶得住,更何况天塌不下来。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在楼里大喊大叫的,想找死吗?”一名护卫匆匆跑来禀报,话还没说出口,就直接挨了孟洛秋一个响亮的耳光。

护卫被打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才找着了北,捂着脸回道:“孟少,不、不好了!玄灵果被那孩子给盗了,孟管事也被打晕过去了。”

孟管事倘若知道他如此汇报,一定很想挺尸醒过来,告诉他,他不是被打晕的,而是被吓晕过去的。

“啪!”

又是一个耳光砸过来。

“饭桶!那还不快把人给我追回来?连一个孩子也看不住,你们一个个脑袋里都是长草的吗?”

护卫满眼的星星打转着,脸颊上直接胖成了馒头状:“是、是,小人马上去追人!”

孟大少气得脸部完全扭曲,居然是玄灵果不见了,这还得了?

“该死的,到底是哪个混蛋在幕后指使?居然派一个孩子来卧底?倘若被我查出来,我一定要活活地撕碎他!”指关节咯咯作响,孟大少现在真的很想杀人。

他死也不信,他们偶然诱哄来的孩子身后会没有幕后主使,在他的概念中,一个五岁大的孩子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等胆大妄为的事情来。

他更不会想到,就是因为他一时的发怒,才使得他的手下急切地找来一个孩子喂血给玉蟾,然后才有了之后的惨状。更不会想到的是,他的损失远远不止玄灵果那么简单…

孟管事很快就醒来了,他急促地喘着气,颤着手去察看密室内其他的宝物。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他两腿一蹬,眼睛翻白,再次实实地昏死过去。

天亡我也!

难道他是我爹爹048小白,快跑!

“小白,你快跑,去找娘亲来救我!”还没来得及跑出聚宝堂,云小墨见着身后无数的追兵逼近,他当机立断,放小白率先去将军府报信,自己则回身抵挡追近的高手。

小小的个子,身形灵活矫捷,身法比飘舞的雪花还要轻灵,愣是让一众护卫高手们吃了一惊。一个五岁大的孩子,竟然有如此漂亮的身手,实在是不可思议!

倘若他们没有看错,他的身周围分明有一层介于蓝和紫之间色彩的玄气围绕着他,护卫们相互对视,一个个傻了眼,这孩子莫不是就快要晋升了吧?

他们不知道的是,云小墨才刚刚从青玄之境晋升到蓝玄,现在又因为服下了近十来颗玄灵果,体内的玄气早就充盈过剩,晋升是早晚的事,缺的只是一个契机。倘若他们知道眼前的孩子一个晚上可能连升两级的话,他们一定会嫉妒得想要撞墙!

试想,他们这些人本身就没有绝顶的天资,再加上没有外力和宝物的辅助,想要晋升一个玄阶,至少得花费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

而云小墨呢?他年幼、天资聪颖,而且机缘巧合,不但让他吸纳了玉蟾体内所凝聚的玄气,还服下了天下人可遇而不可求的玄灵果,甚至还不止一颗,而是将近十颗!

老天,这未免太不公平,太厚待这小男孩了吧?

“小白,快跑!”

小白停留在原地,迟疑了下,看到后面的追兵越来越多,它双目精光一闪,如一道闪电般冲了上去。

小墨墨,小白不能丢下你一个人!

让小白来保护你!

追出来的护卫们本就已经很惊诧于小男孩的实力了,这时候,又有一只白色的兽宠如闪电一般左冲右撞地突然出现,它的攻势凶猛,将原本围得水泄不通的包围圈,慢慢冲散。

所以说,有什么样变态的人,就有什么样变态的兽宠。

云小墨此刻已经被他们归入变态的一类,因为寻常的人是不可能出现他身上所出现的所有奇异的状况的。

“不好!那兽宠的牙齿有毒,大家小心!”

其中已经有几个护卫被小白的牙齿咬到,抽搐了几下,昏死过去,其他的护卫们纷纷警觉起来,不敢随意跟小白正面硬抗。

“摆天罗地网阵!看他还能逃到哪里去?”

天空中,一张巨网在瞬间铺展,像是渔网一般,想要将云小墨网入其中。

云小墨不慌不忙,脚底抹油,兹溜一声,他仰着身子,险险地从天网的边缘滑了出去。也多亏了他体型娇小,要不然肯定难逃天网的笼罩。

“一群大人,为难一个小孩,羞羞!”朝着众人扮了个鬼脸,他抱起了跃入他怀中的小白,继续朝着门外奔跑。

大门出口处,一群护卫早已守株待兔,堵在了那里。

云小墨见形势不妙,只能再度折返,在客人们当中左右逃窜,制造混乱。

“小兔崽子,看你往哪里跑?”

“结阵!一定要活捉了他!”

整个聚宝堂霎时间被云小墨闹得天翻地覆,正在进行的拍卖也中断了,客人们转而欣赏起了这一场追逐的游戏,议论纷纷。

“聚宝堂的人太不像话了,竟然合起伙来对付一个孩子。”

“看,那孩子的身手真是不错呢!”

“啊,蓝玄巅峰!没错,是蓝玄巅峰!我的天,这世界是不是玄幻了,竟然出了个五六岁的蓝玄高手!”

“…”

孟洛秋本以为这点小事,下面的人一定能顺利解决,他便独自回到了专属的厢房继续处理聚宝堂的事务,谁知门外的动静越来越大,连拍卖声也停止了。他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活儿,出来查探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他走出厢房,一眼就看到了穿梭在人群中的小小身影,他看似在疯狂逃命,实则稳而不乱,每一次攻守都很有章法。

“咦?”他微眯了眼,对这个孩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拥有蓝玄之境的实力,就已经是世间之奇葩了,但真正让他感兴趣的却是他奇异的身法。

这也难怪,云小墨所用的身法是云溪所传授的,那是跆拳道、散打、拳击等各种现代运动所糅合的改良后的步伐,步幅看似不大,步法却灵活、多变,能应对各种角度的攻击。

妙啊!

孟洛秋全然忘记了,他正是盗走了玄灵果的所谓的“卧底”,开始欣赏起男孩的奇妙身法来。

还有男孩身边的那只白色兽宠,也是另类之中的另类。

它的行动迅捷如闪电,穿行在人群中,就像是一团白烟,忽地飘到东,忽地飘到西,让人永远也猜不透,它下一刻即将飘向何处。

这时候,孟管事终于醒来了,他蹒跚着跑来,向孟少禀报密室的全部损失。

“你说什么?”孟洛秋的头顶开始冒白烟,面部狰狞无比。

孟管事连忙后退了一步,退至较为安全的区域,孟少发飙,非同小可!

“你说,他不止盗走了玄灵果,还把我珍藏的冰山雪莲和千年灵芝给吃了?”白烟越燃越旺,有逐渐转为黑烟的迹象。

孟管事猛然点头,瞄着他的神色,又小心翼翼地添了句:“还有千年人参、火龙果和…”

不待他细数完清单,孟少怒喝了一声,纵身跳起,如一只暴怒中的鹰鹫扑向了人群中的小小身影。

孟管事拍了拍心口,心有余悸,幸好,孟少没有第一个反应就把他给拍飞了。举目望向那灵活闪躲的小小身影,他也跟着怒火中烧,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引狼入室,这孩子的行径实在是人神共愤!

云小墨正应付着左右前后不断夹击他的高手,突然之间,只觉得头顶上方一股强大的威压笼罩下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霍地抬头,只见天空中,青色的人影闪动,一只大手带着凌厉的风声一把向他抓来,直有想将他捏成肉酱的狠劲!

云小墨脸色倏地变化,又很快恢复了宁静,再紧接着,他突然毫无预示地往地上一躺,“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半空中的孟洛秋,整个儿傻了眼,掌风在半路变幻,握掌成拳,将一股强大的劲道直直地打在了云小墨的身侧,在地面上砸出一个深深的坑!

围观的人们倒吸了口气,不愧是孟家的大少,聚宝堂的掌权者,功力深不可测!他这强横的一拳倘若是打在了男孩的身上,这男孩不废也残了。

再回头看那孩子,他长得俊俏可爱,皮肤如凝脂一般,粉嫩粉嫩的,好不惹人怜惜。现在他倒在了地上,哭得稀里哗啦,看得人一阵心疼,这孩子不会是真的受伤了吧?

“你们聚宝堂的人太过分了,怎么能群起而攻之,对付一个孩子呢?”

“对,太没人性了!就算孩子有错,你们也不该用这么狠辣的手段对付一个他!”

“聚宝堂的高手连一个孩子都对付不了,现在连孟少都亲自出手,原来聚宝堂也不过如此。”

“就是!把好端端的一个孩子都打伤了,真没人性!所以说,商人是最没有良心和操守的,为了挣银子,什么恶事都做得出来!”

“…”

听着客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孟洛秋的脸色忽红忽紫,难看到了极点。这些无知的蠢货,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有本事,倒是来捉一下这个孩子看看?还有,现在受害人是我们聚宝堂好不好?不知情的,就不要乱发言!

“呜呜,这里好多坏人!我要找爹爹,我要找娘亲!呜呜…”晶莹的泪光下,是狡黠的光芒,云小墨哭得好不伤心。

小白也窝在他的怀里,应和着他的哭声,呜呜作响。

一人一兽摊坐在地上,再配上可怜兮兮的表情,惹人怜爱,哪里还有方才大闹聚宝堂的骁勇影子?

那些个受了伤的护卫们一个个傻了眼,这…这还是方才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或是咬得他们至今还是面色发黑的一人一兽吗?

竟然装可怜搏同情…

无耻,太无耻了!

难道他是我爹爹049我是下面的那个

“孟少,怎么处置他?”其中一名护卫上前询问,毕竟还是个孩子,总不能真把他杀了吧?

孟洛秋面部的肌肉不断地抽搐着,阴冷的神色盯着云小墨,冷声道:“先把他给我关起来!”

“是,孟少!”护卫们得令,将云小墨给架了起来。

云小墨没有挣扎,继续眨着他一汪清泉的泪眼,朝着人群啼哭道:“好心的叔叔伯伯们,请帮我去将军府传信,就说小墨被坏人给抓走了。报信的人,将军府会给赏金的…”

原来是将军府的小少爷!

这次聚宝堂可遇上麻烦了,什么人不好惹,竟然惹到了将军府的小少爷?

不过回头一想,聚宝堂的身后可是十大家族之一的孟家,论起势力来可比将军府强多了。

究竟孰胜孰负,还难以定论。

护卫请示道:“孟少,他是将军府的,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将军府怎么了?将军府的人就可以随便来我聚宝堂捣乱?”孟洛秋丝毫不将将军府放在眼里,想他乃是堂堂十大家族之一的孟家大少,就连南熙国的皇帝见着他,也得给他三分薄面,将军府又算得了什么?

“带走!给我好好地看紧了他!”

周围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孟洛秋冷冷地朝着人群横了一眼,道:“你们如果想去报信的,顺便捎上我一句话,将军府想要赎人,就拿一千万两黄金来换!”说完,他狠狠地甩袖,愤然离开了现场。

一千万两黄金?

恐怕把整个将军府和将军府所有的人卖了,也凑不出一千万两黄金吧?这不摆明了是让将军府难堪吗?

客人们个个看好戏的表情,有些人已经按捺不住,前往将军府报信去了,有赏金可以拿,谁不想要?

当将军府接到有人报信的时候,身在寒园的云溪也收到这个消息。

“聚宝堂?”云溪眸光闪烁,嗜血的光芒晶亮,嘴角微勾,似笑非笑,“很好!敢扣押我儿子,我炸了你的聚宝堂!”

龙千绝就站在她的身侧,看到她嗜血的眼神和阴冷的神色,黑眸之中也跟着闪过一抹奇异的光芒。这女人要是发起狠来,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不过这样的性情…他喜欢!

“这事交给我,我一定会让聚宝堂付出惨重的代价!”区区一个聚宝堂,他还不放在眼里!更何况,小墨是他的亲生儿子。敢伤他龙千绝的儿子,简直就是活腻味了!

只不过他此次秘密来到南熙国,不宜公开暴露他的身份,这事…他还得好好地筹谋一番,既要顺利地救人,又能很好地隐藏身份,再则要给聚宝堂一个狠狠的教训!

“不必了!既然已经有了小墨的消息,我也该离开了。我们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云溪起身,眼底是清冷的光芒,既然对方要求以一千万金赎人,那么想必小墨暂时不会有危险,她可以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来部署救人。

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的纠葛,云溪转身离去,带走了一片清冷的光华,唯留下一个冷酷的背影。

龙千绝无声地轻叹,在白色的背影即将隐没在黑暗中时,他突然开口:“六年前的你…”

云溪脚步煞停,所有的表情都隐没在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