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家的小姐,可是当今尚书的女儿,当今的尚书又是什么人?那可是当朝的新贵,皇上跟前的红人,她们哪里得罪得起?

原本喧闹的院子,一下子空荡荡的,只剩下了小蔓一人。

云溪原本要离开的,谁想没走多远,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势利的丫头,平日里没有瞧见也就算了,今日让她瞧见了,她必须教训她一番不可。

只见那殷家的丫环将小蔓痛打一顿之后,露出得意的笑,原本给自家小姐洗衣裳是她的活儿,现在她将活儿推给了好欺负的小蔓,自个儿就能空闲出来偷懒,她能不得意吗?

“蠢丫头,活该被打!”嘴里得意地说着,她手持玉如意,继续往前走。

没走出几步,突然有一股力道击打在了她的两条小腿上,那感觉就好比是一根粗大的藤条鞭打在了她的腿上,她脚下不稳,栽倒在地,手中的玉如意也跟着飞了出去。

只听得咣的一声闷响,玉如意碎成了几瓣,丫环的脸色立即刷白,露出了惊恐:“小姐的玉如意——”

糟了,她把小姐最喜欢的玉如意给砸碎了,这下小姐该打死她了。

怎么办?

云溪冷眼旁观着,本来还想再好好教训她一番,不过看到她惊慌的神色,她突然觉着有时候心理上的惩罚比起体罚要更加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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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环紧张害怕得要死,抖着手,收拾着玉如意,试图拼接它,将它拼接完整,但已经不可能了。

她急得快要哭了,以小姐的脾气,得知她毁了玉如意,一定会打死她的。

在她的身后,小蔓端着装了衣裳的木桶走了过来,看到前面有人摔倒,她上前查看。

丫环听到了脚步声,如获至宝,待小蔓走上前,她连忙揪住了小蔓的衣裳,大声呼叫起来:“快来人啊!她打碎了小姐的玉如意!快来人啊,不得了了…”

贼喊捉贼,这丫环的心思不是一般的机灵,见着有替死鬼送上门,她就立即栽赃嫁祸。

小蔓一头雾水,听到她的喊声,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等闻声而来的人越来越多,将她团团围住时,她终于醒了神,露出焦急:“我、我没有!我没有打碎殷小姐的玉如意…”

云溪远远地看着,忍不住摇头叹息,恨铁不成钢,本来想要为她出头的,谁想反而弄巧成拙。小蔓这丫头怎么就没有任何的长进呢?到现在还受人欺负,让人见了之后,不自觉地想要帮她,助她脱离困境。

人群一下子聚拢过来,对着小蔓一通斥责,小蔓委屈得挤出了眼泪,却无言反驳,因为人赃俱在,丫环又一口咬定,她百口莫辩。

很快的,事情惊动了观主和殷小姐,将她们引了来。

殷小姐看到自己最心爱的玉如意被打碎成了几瓣,她一阵心疼,还没等她说话,丫环主动上前,跪在殷小姐跟前,哭诉:“小姐,奴婢对不起您,是奴婢不好,没有好好保护小姐的玉如意,让人有机可乘,将玉如意打碎了。小姐,您惩罚奴婢吧,如果不是奴婢一时疏忽,小蔓这个死丫头也不可能有机会碰到玉如意,将玉如意打碎成这样…奴婢罪该万死。”

声泪俱下,我见尤怜。

小蔓盯着丫环自导自演的精湛演技,看呆了,委屈的泪光,在她眼底闪动。她明明没有做过,为什么要冤枉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起来,你有什么错?错的人是她!”殷小姐亲手扶起自己的丫环,怒目瞪向了小蔓,对观主说道,“观主,这事儿您必须秉公处理,玉如意乃是御赐之物,是皇上为了表彰我父亲的功勋,赏赐给我殷家的。现在玉如意毁了,若是让皇上知道,那可是亵渎皇家威仪的死罪。我要你立即将这丫头绑起来,乱棍打死,否则不足以平我心头之恨!”

众人皆是一惊,不想这位殷小姐心肠如此狠毒,打碎区区一只玉如意,就要夺人性命,这也未免太狠辣了。

观主暗中皱皱眉头,对着小蔓呵斥:“小蔓,你越来越不像话了,做事毛毛燥燥,现在又惹了大祸。你已经没有资格继续留在慈云观了,你去收拾收拾,从今天开始,离开慈云观!”

小蔓的脸上露出了惊恐,她几步冲上前,扯住了观主的衣袖:“观主,您不能赶我走!我从十岁开始就在这里了,十二年来,从未曾离开慈云观一步,我早就已经将这里当作了自己的家,除了这里,我再也没有地方可去。观主,求求你,就让我留下吧!您要打要骂,我都心甘情愿受着,就是求您不要赶我走!我已经没有家了,若是离开了慈云观,就真的无家可归了。观主,求您了…”

殷小姐看着小蔓悲凉的下场,还不满意,她冷嗤:“观主,您这是想要包庇她吗?她毁了我的玉如意,就这么随随便便将她逐出慈云观了事,您也未免太敷衍我,不将我殷家放在眼里了。”

丫环见缝插针,紧跟着说道:“我们家小姐,未来是要做皇后的,你们得罪我家小姐,就等于是得罪了整个朝廷,你们得罪得起吗?”

殷小姐受到追捧,整个人飞扬起了眉毛,得意洋洋起来。

云溪看着主仆二人,慢慢想起来了,这主仆二人不就是她在山谷崖下碰到的那一对主仆吗?她们主仆二人为了能有机会接近当今的皇帝,早早等候在了皇帝狩猎可能出现的地方,心机之深沉,岂是小蔓这傻丫头能比的?

呵,还皇后呢,恐怕连个影子还没有,就在这里摆起了皇后的谱来。

“观主,您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她绑了,乱棍打死?”殷小姐催促道。

丫环连忙得意地接话:“对,乱棍打死!绝不能轻饶了她!”

小蔓浑身轻颤了起来,她的后脑勺伤口还在阵阵地发痛,现在又要承受这些,她绝望极了,希冀的目光凝视着观主,她连连摇头:“观主,请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过。”

观主闻言,很是为难,她是看着小蔓长大的,将她逐出慈云观已经是她最严厉的惩罚,她如何能坐视小蔓被人打死?

“殷小姐,不是在下对殷家不敬,只是这事儿涉及皇家的威仪,不适宜闹大。再加上这几日皇上会在慈云观附近落脚,若是不小心惊动了皇上,到时候皇上震怒,受牵连的恐怕不止慈云观,还有殷家…”

殷小姐眼神一缩,开始有些忌惮了,也对,一旦闹出了人命,难免会惊动皇上。她此次跟随父亲来此,目的就是希望能借狩猎的机会,与皇上邂逅,搏得他的关注和宠爱。如果惊动了皇上,给皇上留下不好的印象,那她就得不偿失了。

想了想,她的语气退让了一分:“那好吧,本小姐就饶她一命。观主只需将她杖打一百,再逐出慈云观,总之本小姐再也不想在慈云观见到她了。”

观主迟疑了片刻:“殷小姐,小蔓的身子单薄,怕是受不了这一百杖,你看,是不是可以减免呢?”

“不行!”殷小姐一口就否决了,“本小姐已经退让得够多了,这一杖她必须挨,而且本小姐要亲自来杖打,否则本小姐心中这口气怎么也消不了!你去,大刑伺候!”

没多久,所有的刑具都准备就绪,小蔓被人架着趴在了老虎凳上,殷小姐手执一根粗大的板子,扯着冷笑,对着小蔓的屁股、腰脊、后背,狠狠地痛打下去。

观主没有办法阻止,又不忍再看,只得扭过头去,口中默念道法。其他慈云观的人,有的看热闹,有的想要阻止但举步不前。

云溪在暗处,深深地蹙眉,她是完全可以出手救人的,但是她没有这么做,看着小蔓如此懦弱可欺的模样,她就恨其不争。

或许,人只有在尝到陷入绝境的滋味后,才会有所改变。

就像她,若非遭受了族人的背叛,让她死地重生之后,她也跟小蔓一样,只是一个单纯的小女孩。是环境逼迫着她,让她不得不成长,不得不心狠手辣。因为你不心狠手辣,那么别人就会对你心狠手辣,这个世界往往就是这么的现实和残酷。

板子一下下的重重落下,小蔓委屈的泪眼在慢慢发生着变化,她慢慢转过头颅,看向了拿着板子,一下下不遗余力,将她往死里打的殷小姐,还有在殷小姐旁边呐喊助威、在庆贺自己栽赃嫁祸的阴谋得逞的丫环,她的眼底溢出丝丝的恨意。

云溪眼尖地捕捉到了她眼底的恨意,她轻叹了口气,或许,经过这一次,小蔓的人生会不一样了吧?

殷小姐似乎非常酷爱酷刑,打起板子来,亲历亲为,精神奕奕。打到最后,她满头大汗,都不曾假手于人,拼着力气,将最后第一百下打完,她才丢下手中的板子,拿帕子扇着自己的脸,一边喘气,一边指挥:“好了,赶紧把这丫头给我丢出慈云观去,本小姐一刻都不想再见到她!”

早已陷入昏迷的小蔓,被人架着,半拖半曳地拉了出去,一路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观主闭上了眼睛,不忍去看,其他的人也纷纷扭转了头颅,如此惨状,他们也不忍看下去了。

云溪跟随着小蔓,一路来到了慈云观外,他们将小蔓随意地往山路上一丢,就算是了事了,根本不管她此刻是否昏迷,此刻她的后脑勺是否流血不止。

“小蔓、小蔓,你快醒醒!你再不醒来,以后就再也醒不来了。”

云溪不后悔自己没有动手阻止,人只有被逼入了绝境,她才会奋起反抗。她现在或许可以帮她一时,但帮不了她一世,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她逼入死地再重生。

“小蔓,难道你不想报仇了吗?你明明没有做过的事,她们如此诬陷你,还将你打成这样。你真的甘心就这么死了,放过那些害你的人,让亲者痛仇者快吗?”

“小蔓,你快醒过来!我知道你可以的!这么多年的苦你都忍受过来了,难道现在你就退缩了,想要认命了?”

“想想殷小姐主仆二人的丑恶嘴脸,她们将你打成半死,而她们呢,她们什么事也没有,日日锦衣玉食、高床暖枕,运气好的话,殷小姐还可能被当今的皇上相中,成为一国之后,从此以后,她就飞上枝头变凤凰,更加无忧无虑了。你真的甘心吗?”

昏迷中的人,手指弹动了几下,终于有了反应。

“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什么、什么也没有做…”低低的声音,从小蔓的嘴里发了出来。

云溪微微欣喜,人只要有活下去的意志,就没有什么克服不了的困难。

“我相信你,你什么也没有做,但是别人不相信你。你现在必须振作起来,要好好地活下去,然后用自己的力量去证明自己的清白。这世上除了你自己,谁也帮不了你,你只能靠你自己,你懂吗?”

“云、云姐姐,我不想死,我要报仇!云姐姐,你帮帮我,我什么也没有做,我是被冤枉的…”小蔓睁开了眼,泪眼看着云溪,一张清丽的容颜上蕴满了复杂的表情,是悲痛、是不甘、是委屈、是反抗。

“好,我帮你!但是你必须坚强,挺过这一关。”云溪动容,她不放心就这么丢弃她,让她自生自灭。也罢,就好事做到底吧,反正她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来破劫,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小蔓的伤势不轻,奈何云溪不方便现身拿丹药为她医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传输玄气给她,让她暂时稳住伤势。

小蔓的身体虚弱,没多久,还是发高烧了。

她躺在山路中,不是个办法,正思索着应该怎么把她弄到屋子里去,不远处穿来了脚步声,有人寻来。

云溪翘首望去,待人走近,她才发现,原来来的是观主。

以她对观主的了解,观主为人公正仁爱,但她从来不会特别去关照人,因为她要照顾到整个慈云观的人的感受,她对任何人偏爱,都有可能会遭来其他人的不满和嫉妒,所以平日里的观主就是一个面无表情、处事理智之人。

她刚才没能阻止殷小姐,但还是暗中帮了小蔓一把,现在她又亲自前来,让云溪对她小小改观。

只见观主迈步上前,将小蔓从地上扶了起来,察觉到小蔓在发烧,她皱眉叹息:“可怜的孩子,你莫要怪我,我也是为了保护你,所以平日里才对你不管不顾。这世间最难测的就是人心,倘若我对你太过照顾,你在慈云观的日子怕是会比现在更加难过。你要坚强一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否则我如何对不起云老将军的托付?”

云老将军?

云溪听到这两个熟悉的称呼,她心中一悸,观主怎么会突然提到将军府的爷爷呢?小蔓又跟爷爷有什么干系?

“小蔓,你坚持一下,咱们现在就回观里,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或许,是时候让云老将军来接你了…”

观主的话,让云溪更加疑惑重重了,目送着观主抱起了小蔓,赶往慈云观。云溪迈步跟了上去,一路上思索着观主的话,只觉得这其中事有蹊跷。

也罢,如果爷爷来了,正好!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爷爷了,或许可以通过爷爷,更快地找到千绝呢。

这一夜,小蔓烧了大半夜,到了后半夜才退烧。慈云观里热闹非凡,据说是当今的皇上驾临,在慈云观小住数日。

云溪担忧小蔓的病情,没有赶去看热闹,只是心中好奇,按说这里是东陵国的地界,那么当今皇上应该是东方云翔才是,可是上一次透过母亲的玉璧,她看到的东陵国的皇宫却是一片清冷,像是被废弃了很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急,反正那皇帝会在慈云观小住数日,她总有机会见到他。

“云姐姐…”小蔓终于醒来,张口唤她,云溪低头看去,察觉她的面色好了许多:“小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我已经好多了。云姐姐,是你救了我吗?”

云溪愣了下,想要解释,小蔓已经扭转了视线,呆呆地注视着床顶的天花板,她喃喃说道:“我从十岁开始,就在慈云观生活了,从来没有人关心我,大家都把我当作下人看待,什么粗活累活都让我做。可是,我并不在意,因为只要有一席之地,可以让我安静地生活,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云溪认真地看着她,看着她眼角的泪水顺着脸颊淌下,她心中微叹,傻丫头,你太容易知足了,但知足者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小蔓,你的家人呢?他们为什么不来找你?”

“我对家人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我只记得是有人把我送来了这里,他们告诉我,让我在这里呆着,哪里也不要去,说外面很危险,会有人要害我。”小蔓顿了顿,转首,看着云溪,继续说道,“云姐姐,我不骗你,我真的没有恨过我的家人,也没有恨过这里的每一个人,因为是他们给了我容身之地,让我能够活到现在。但是…”

她的眉心猛然一揪,眼底折射出了冷光:“但是我突然发现,人不能太善良了,因为太善良,很可能会让你连性命都保不住!我没有什么企图,我只想好好地活着,可是难道连这么点小小的要求都无法达成吗?”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

“云姐姐,求你帮我,我不想再被人欺负了。我要报仇,我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我要让欺负过我的人,都得到报应!”

云溪感受着她嘶声的呐喊,和那种被压抑了太久,发自内心的反抗,心中微喜,小蔓终于不再沉默了。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云溪问。

小蔓咬了咬唇,目光中闪过微亮的光:“我要找到证据,戳穿她,证明自己的清白!”

嗯,证明自己的清白,这样的报复方式,还是温柔了些,如果换做是她,她直接跳过证明清白这一步,自己就找对方报仇了。

敢污蔑她云溪?那就得做好承受一切报复的可能!她可不是什么圣母,你要么不惹我,一旦惹我,就要做好被十倍报复的准备!

“好吧,那你首先要把自己的身体养好,有了健康的身体,才有继续作战的实力!”

小蔓重重点头,将她的话听了进去。

夜还长,两个女人便闲适地聊了起来,聊起往日在慈云观一起生活的片段,聊起小墨,这一夜过得很悠闲很舒适。

跟小蔓相处久了之后,云溪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似乎她们之间有着一种特殊的联系,说不清道不明,丝丝缕缕。

她在要塞遭遇了劫难,醒来后就到了慈云观,其他任何人都看不到她的身影,唯独小蔓可以看到她,听到她的声音,冥冥中,她们二人之间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就凭这一点,云溪都要帮对方。

天亮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小蔓,你醒了吗?观主让我来悄悄告诉你,今日皇上和各位大臣会在慈云观参观,殷小姐也会在场,你最好躲在房间内,不要出来。观主还说,等今日过去之后,她就会将你送出观去,给你一个好的安排。小蔓,你听到了吗?”

那人的声音很低,怕被人听见,每个音都是压着嗓子说的。

小蔓心神一阵慌乱,观主还是要将她送走吗?

“小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自己小心一点吧,如果再被殷小姐撞到,观主也帮不了你了。”门外的人离开了。

小蔓坐在床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云姐姐,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我不想离开慈云观,这里就像我的家,离开了这里,我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将军府呢?你不认识云老将军吗?”云溪想着观主的话,试探问道。

“云老将军?”小蔓思索着什么,突然后脑勺一阵疼痛,她皱眉呻吟起来。

“好了好了,别想了,既然观主让你好好休息,不要到处走,那你就在房间内乖乖养伤吧。”云溪不忍见她如此辛苦,便阻止了她。

小蔓心情很是低落,这样的心情一直延续了几个时辰。

云溪则打坐在一旁,专心地修炼,她的神识不断地在慈云观内外横扫,她已经感知到有大批的高手在慈云观内外游走,想来他们应该就是皇家的卫队和来自朝廷的人了吧?

隐隐的,她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有大批的人朝着她们所在的房间方向走来。她睁开眼,出于好奇心,她走到了床边,隔着一道缝往外张望。

“皇上,这里是慈云观的后园,居住的都是下人仆役,简陋粗糙,有损您的威仪,咱们还是往前园走吧?”说话的是观主,她正引领着一众人路过后园的门。

一行人浩浩荡荡,各色的华服,令人眼花缭乱。

云溪在人群中,一眼就瞄见着身穿明黄龙袍的男子,因为门的遮挡,她只能大概看到一个侧影。他的侧影伟岸而挺拔,周身儒雅高贵的气质,无声地流泻。

虽然没有看清楚此人究竟是谁,云溪却认定此人果有真龙天子之相。

“无妨,朕想随意地走走,你们都不必跟着了。”

V24歌声天籁,吸引皇帝

这个声音,好熟悉!

云溪继续透过窗缝张望,明黄色的身影慢慢侧转身来,他的真容一点点映入她的眼帘。

高洁清华的气质,是从骨子里透出来。

高贵而优雅,风华而内敛。

这人不是东方云翔,还能是谁?

他已经不是她初见时面色惨白的虚弱态,现在的他,红光满面、精神奕奕,只是略略带着一点忧郁,从内而外的忧郁。

太好了!东方还是东陵国的一国之君,凭他的力量,帮她找到千绝,一定毫不费力。

回头,看一眼床上的人,云溪道:“小蔓,我记得你唱歌很好听,你能不能现在唱一首给我听?”

“可是…外面好像有人呢,观主不是说了,不要惊动外人吗?”小蔓迟疑道。

云溪着急:“你不是想要留下来吗?这是你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只要听我的,你的机会很快就来了。”

“我真的可以留下来?”这丫头一根筋,就想着怎么留在慈云观了,她的眼睛闪亮起来,重重点头,“好,那我唱!”

正欲张嘴,小蔓又忍不住谨慎地询问了下:“云姐姐,我唱什么呢?”想到这是能让自己留下来的机会,她不敢有所疏忽。

云溪想了想,张头再次朝窗外望去,只见东方云翔漫无目的地在院子里闲逛,他的神情飘忽,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偶尔脸庞上漾出会心的笑,偶尔是无奈沧桑的笑。这样的笑容,是最为典型的相思症,从前她思念千绝的时候,也会有类似的表现。

东方啊东方,原来你也有心上人了。

她灵机一动,转首,对小蔓说道:“我现在教你一首歌,我唱一句,你学一句。记得,要投入感情,最好唱得千回百转、肝肠寸断,这样你才有机会留下来,知道吗?”

小蔓半信半疑,不过听说她要教自己唱歌,她立马就答应了。她平日里没有别的喜欢,就喜欢唱歌。

东方云翔难得偷闲,来到慈云观小歇,之所以选择来此狩猎,一来是因为迁都之后,慈云观离皇宫比较近,往返方便,二来,他听说这里曾经有过她的足迹,他想来探寻和回味一下。

她的人虽已在天边,容颜却时常浮现在脑海,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借此来聊慰相思之苦了。

记忆还在漫无边际地飘散,这时候天空中飘来了一个歌声,甜美婉转又空灵特别的歌声,一下子抓住了他的吸引力。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从此我开始孤单思念…”

东方云翔精神一振,被歌声的意境深深吸引,心底最柔软处,仿佛被一根轻软的羽毛,轻轻挠动,痒痒的、呼之欲出的。

“想你时你在天边,想你时你在眼前,想你时你在脑海,想你时你在心田…”

东方云翔慢慢扭转头去,寻找到了那间歌声来源的房间,脚下不自觉地走向它。

想你时你在天边,想你时你在眼前,想你时你在脑海,想你时你在心田…字字句句,唱出的不正是他此刻的心声吗?

明知道不可以、不应该思念她,明知道没希望、没机会在一起,但他还是情不自禁了,谁让…在人群中多看了她一眼?

来了、来了!

云溪看着东方云翔慢慢走近,她欣喜万分,继续教唱:“宁愿相信我们前世有约,今生的爱情故事不会再改变,宁愿用这一生等你发现,我一直在你身旁从未走远…”

歌词经过了小蔓特有的空灵的声音,整首歌的意境兀得又提升了一个境界,让东方云翔整个儿忘我地来到了房门前,欲推门而入。

他的手就放在了门上,云溪满怀期待,她想要吸引东方云翔的目的就快达到了,谁想,这时候突然传来观主的声音,阻止了东方云翔。

“皇上!不能进!”

观主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拦阻东方云翔:“皇上,这间房内住着的小丫头身患重病,会传染的,您还是不要进去了。”

“她得了病?”东方云翔眉梢微挑了下,暗暗可惜,但心中仍是带着一丝期盼,想要见一见这位歌者。能够唱出这样一首意境深远曼妙的歌曲之人,她应该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转身,他还是轻叩了房门:“姑娘,在下方便进来吗?”

听到叩门声,云溪立即转怒为喜,对着床上躺着的小蔓使眼色:“快让他进来!”

小蔓听到是男人的说话声,早就吓得缩进了被窝,只露出一颗头颅,使劲地摇甩着:“不行啊,他是男的!”

云溪无语:“男的怎么了?男的就不能见了?小蔓,他可是当今皇上,只要他一句话,你任何的愿望都能实现。”

云溪试图诱惑她,继续说道:“你知道殷小姐为什么要来慈云观,为什么每日里打扮得花枝招展?她这么做,主要的目的,就是想要吸引皇帝的注意力,获得圣宠,将来才好一步登天,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皇后?”小蔓对这个字眼很陌生,皱皱秀丽眉头,依然没有动心。

云溪再接再厉,非要说服这个不开窍的丫头不可:“你不是想要报复殷小姐吗?只要你吸引了皇帝的注意力,和皇帝成了朋友,你只需在皇帝面前参她一本,你想让她死她就死,你想让她活她就活,那不是省事多了?”

“报仇?”小蔓的眼底划过一道锐光,但很快又偃旗息鼓,她低低说道,“我是要报仇,可是,我希望能用正当的办法,我只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就可以了。”

云溪无力地坐倒在了椅子上,无语地凝视着小蔓,虽然对于她的迂腐很失望,但内心里,她却愈加喜欢小蔓了。换做寻常人,有了如此接近皇帝的良机,谁不拼命地抓紧把握,也只有她心地如此单纯善良的人,才会白白错过了好机会。

仔细回头一想,倘若小蔓真的是那种为了报仇,不择手段的人,她或许还真要堤防她了。因为这样的人,她今天可以为了报仇不择手段,保不齐他日就会因为别的事,对你不择手段。

再说,这样对东方也不公平,用计策得来的情感,是最廉价的。

东方云翔值得一个品德高尚的善良女子。

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或许,小蔓真的很适合东方云翔呢。

一个善良仁慈,可以宽容一切的女子,才能母仪天下,而且东方云翔不是一个喜欢纳妃娶妾之人,小蔓入了宫,也不必去参与嫔妃们之间的争斗,简直是天作之合。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小蔓的身世背景差了点,一个没有身世背景的皇后,是不可能立足长远的。

刚刚生出的念头,很快又被她给浇灭了。

还是顺其自然吧,或许两年的时间过去,东方云翔的心中已经有了意中人,根本不需要她给从中牵线了呢。

房门外,东方云翔依然执着,叩门道:“姑娘,在下方才听到你的歌声,甚感美妙。在下没有别的用意,只希望能再听姑娘清唱一曲。”

小蔓紧张地望着房门方向,隔着一道门,依稀能看到门外的人影轮廓。她从小在慈云观长大,观中多为女子,很少有男子出现,即便有男子,也是一些粗鲁的莽汉和势利的奴才们,哪里见过如此温文尔雅的男子?

他说话的声音,那么细柔,像是微风中吹拂着的柳絮,让她的心儿不知不觉地飞扬起来,婉转的歌声,自她的口中自然地流泻:“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从此我开始孤单思念…”

动听的歌声,让院子内外的很多人陶醉其中。

东方云翔怔怔地凝望着房门,眼神逐渐迷离。

观主暗暗观察着他的神色,心中又是焦急又是不安,心道小蔓这丫头怎么偏偏挑这个时候唱歌?一直知道小蔓的歌喉不错,但从未听她唱过这首歌,这首歌的意境…渐渐的,观主也陶醉其中。

院子的外围,殷小姐领着丫环急匆匆赶来:“爹,皇上呢?”

殷尚书回神,将女儿拉到一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随后眯眼道:“你回去,把身上的这身花花绿绿的衣裳都换了,换一件朴素的。”

殷小姐不解,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摇头:“为什么要换?我好不容易才打扮好的,这是我最喜欢的一身衣裳了。爹,您不是想让我接近皇上,吸引他的注意力吗?您让我穿得朴素一点,谁还注意得了我?”

殷尚书叹气,同女儿分析道:“听到那歌声了吗?皇上喜欢的,就是这样空灵干净的歌声,他跟其他男人不同,他不喜欢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否则的话,这宫里宫外那么多的女子,他为何一个也不挑入后宫?”

“说不定,他根本不喜欢女人,喜欢的是…”殷小姐说到一半,被殷尚书半途连忙喝止。

“你这疯丫头,什么话都敢乱说!在背后诋毁皇上,你可知道是什么罪名?你别看皇上表面上温文尔雅、待人和气,他内心里住着的是狼,一匹伺机而动的野狼,只有拥有狼性的帝王,才能在短短一年半的时间内,横扫四国,将傲天大陆一统。试问,又有谁能做得到如此的丰功伟绩?”

“你要记住,千万不要小觑咱们的皇上,他的智慧和才情,不是寻常男子所能比拟的。”

殷小姐听着父亲的描述,眼中露出了向往和痴迷:“爹,听您这么说了之后,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皇上了,我若要嫁,就嫁这样的男人!爹,我听您的,我现在就换衣裳去。只要能成为皇后,您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殷尚书欣慰一笑,拍拍女儿的肩头,道:“你的事,爹一定会竭尽全力。你先去把衣裳换了,待会儿爹再想办法将这首曲子的词谱给你弄来,你好好学着,爹一定保你进入后宫,成为皇后。”

“爹,您对我太好了!”殷小姐欢喜雀跃,拉着丫环去换衣裳去了。

殷尚书微笑目送着女儿走远,心道,举国上下,除了他的女儿,谁还有资格成为一国之后?就凭他现在在朝中的势力,和他在皇上面前的受重用程度,除了云家,再也没有人可以与之匹敌。

幸好,云家已经没有女儿了,否则他还真得放点心思,堤防云家的女儿跟他的女儿争夺后位呢。

歌声再次停下,东方云翔久久地矗立在门前,迷离的眼神逐渐收拢,他嘴角轻轻扯动,露出了欣然的笑。

“姑娘,多谢你的歌,希望你的病能尽快好起来,有机会可以再次听到你的歌声。”他转身,迈步走远,即将离开院子时,不忘吩咐御医,留下来为小蔓医治。

云溪看着东方云翔就这么离开了,本想再催促小蔓,想办法留下东方云翔的,但她放弃了。

因为她看到迷失在歌歌中的人,不止东方云翔,小蔓久久地凝望着房门的方向,整个人跟失了魂一般。

此刻的她,一定后悔了吧?

是的,她后悔了,她很想见一见门外的男子,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门外的人逐渐走光了,小蔓还久久失神地盯着房门,云溪迈步走近了她,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后悔了吧?你可能错过了一段千载难逢的好姻缘,以后再想跟他见面,恐怕难罗。”

小蔓回神,小脸红扑扑的,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颅:“云姐姐,你为什么要教我唱歌,是为了吸引他进屋吗?”

小丫头倒也不笨,终于领会过来。

“云姐姐,你是不是认识他?他…他到底长得怎么样?”问完,她的小脸更红了,羞得恨不得钻入地缝中去。

云溪瞄了她一眼,故意捉弄她:“他啊,他长得不怎么样,又肥又壮,头上生癞疮,脸上长麻子,眼睛鼻子都是歪的,任何人见到他,都想吐…”

“姐姐骗人!他肯定不是姐姐说的那样。”小蔓抱着被子,小脸扬起四十五度角,露出憧憬,“他肯定是一位温文尔雅的男子,高大斯文,风度翩翩,他的声音那么温柔,而且彬彬有礼…呵呵,他说他还想再听到我的歌声…呵呵、呵呵…”

小蔓吃吃地傻笑起来,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云溪好笑地看着她,刚刚那么好的见面机会,她白白错过了,现在才事后期待,真不知应该说她傻呢,还是说她傻呢?

错过了一次机会,云溪开始酝酿第二次与东方云翔见面的机会,在观里转了一周,看到大家都在为晚上的宴会做准备,云溪不由地对今晚的晚宴抱了期待。

她也可以选择直接去找东方云翔,但是他能看到自己、听到自己说话吗?她不抱太大的希望,或许通过小蔓跟他接触,沟通的机会更大些。

咚咚咚!

有人敲门。

“里面的人听着,我乃是奉了殷尚书之命而来,你快将门打开,有要事相商。”门外传来一个女子的说话声,语气很横。

殷尚书?云溪思索片刻,露出了冷意,看样子是那首歌曲惹的祸,将殷尚书给招惹来了。想想也知道,他的女儿想要成为皇后,就必须有吸引皇帝的资本,他这是想要盗取版权啊。

“有什么事,就在外面说吧。”小蔓朝着门外回道。

门外的女子顿了顿,扬声道:“殷尚书对你刚才唱的曲子很感兴趣,他让你将这首曲子的词曲抄写下来,立即给他送去。”

小蔓皱眉,她是单纯,但不傻。她思索了下,回道:“请你转告尚书大人,这首歌曲是我一位姐姐教给我的,没有她的允许,是不能随便传授给他人的。”

“那你那位姐姐在哪里?我这就找她去,让她将词曲默记一份。”门外的女子接话道。

小蔓注视着云溪,莞尔:“我这位姐姐她神龙见尾不见首,不是那么好找的。”

云溪翻翻眼,如果有人能找到她,她才谢天谢地了。

“既然她不好找,那我还是找你。只是默写一份词曲,又不是什么大事,你磨磨蹭蹭的不想写,难道是想驳尚书大人的面子,惹怒他老人家?”门外的女子开始不耐烦来了,半威胁半催促道,“我告诉你,你最好识趣一点,一旦惹怒了尚书大人,别说你的性命不保,整个慈云观也会跟着你遭殃!不是我吓唬你,以尚书大人的权势,他是绝对做得出来的。也不怕你知道,尚书大人拿你的词曲过去,为的就是要让他的女儿学会了之后,吸引皇上的注意力,让他的女儿能够一步登上皇后之位。谁若是阻了他的路,让他和他的女儿不能够心想事成,你就等着吧…”

小蔓听着那人的话,脸色一点点泛青,原来他们拿词曲走,为的就是吸引皇上的注意…心底莫名地失落,她还想再为皇上亲自唱歌一曲呢。

她不怕自己会有危险,但若是要连累到慈云观上下,她是万万不允的。

“好,我写!”

V25真假歌声

晚宴在慈云观外露天举行,陪同皇帝的,还有数十名文臣武将。晚宴当中,少不了歌舞,美艳的舞娘们,挥舞着水袖,撩人的舞姿,不知迷了多少人的眼。

宴席间,有大臣举杯敬贺:“皇上,自东陵国一扫寰宇统一天下以来,举国国泰民安,四海升平,这全部都是皇上的功劳。皇上丰功伟绩,创下不世之功,东陵幸甚、天下幸甚!”

“东陵幸甚、天下幸甚!”其余的大臣们纷纷起身,举杯遥祝,口中山呼万岁。

东方云翔淡淡抬眼,举杯:“东陵国能有今日的盛况,全赖各位爱卿们鼎力相助,朕不敢独自贪功,朕敬诸位,愿我东陵国盛世永昌!”

“愿我东陵国盛世永昌!”群臣的声音,回响在整个宴会的上空,久久地盘旋。

一杯酒水下肚,东方云翔在群臣当中环扫了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左首的席位:“云清将军,朕已有多日未见云逸将军和云老将军了,他们近来可好?”

当云清自座席上立起,他年轻英俊的姿容,一下子吸引住了宴席上无数的目光,东陵国最年轻的大将军,手握兵权,皇帝眼前的红人,又是一个文武双全的青年才俊。试问,这样的人才,哪个不羡慕,哪个不嫉妒?

云清镇定自若,有理有据地回禀:“多谢皇上关心家叔和祖父,家叔和祖父自从离开朝堂之后,每日里过着悠闲的小日子,很是惬意。前段日子,祖父还说,有时候邀请皇上去家里坐坐,让皇上瞧瞧他栽种的几盆新菊和新养的鲤鱼。”

“哈哈哈,云老将军过得真悠闲,朕都羡慕他了。算算日子,朕的确有很长时间没有去将军府小住了。”东方云翔好心情地扬笑,整个宴会现场,伴随着他明媚的笑容,气氛更加活跃起来。

云清俊朗一笑,道:“云家一直为皇上留着房间,随时恭候皇上大驾光临。”

东方云翔又笑了片刻,突然轻叹了声,眼神飘渺:“算起来,小墨离开云家已经快两年了,他走的时候,才长到朕的腰间,两年过去,不知道他现如今长多高了。”

云清想到了小墨和云溪,也忍不住感叹起来:“是啊,溪儿和小墨都走了快两年了,时间过得真快,也不知道他们在那边过得怎么样。”

群臣们听着二人的对话,一个个不由地低头,交头接耳。

“云家和皇上的交情真是不一般,皇上也只有聊到云家的话题,才会露出畅快的笑容,难怪云家可以成为皇上面前的红人,无人能撼动云家的地位。”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咱们的皇上跟云家的大小姐交情匪浅,皇上还认了云家大小姐的儿子做为义子,谁都看得出来,皇上对云小姐有那个意思…可惜云家大小姐夫妇和他们的儿子一起离开了云家,若是留在云家,以皇上现在的地位和权势,什么样的女人弄不到手?”

“你不是说云小姐已经嫁人,还有儿子了吗?皇上怎么可能要一个有夫之妇入宫为妃呢?”

“有何不可?历史上父夺子妻,君夺臣妻的事多了去了,只要你手上有权势,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做到的。她不是有夫之妇吗?那就让她变成寡妇!”

“这样也行?难道咱们的皇上迟迟不肯纳妃,充盈后宫,为的就是在等云小姐?”

“我猜多半是了,否则皇上为何如此器重云家?说到底,云家并非我东陵国人,败国之臣,凭什么能耐得到皇上的信任?”

“嗯,有道理。”

“…”

底下的议论声,悄然传开。

以东方云翔的实力,如何能听不到这些流言碎语,他的神色不变,继续和云清闲聊云家的事宜,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云家在他的眼中,是无人可以取代的,谁想动云家,便是动他东方云翔!

他没有机会保护小墨母子二人,可是他有能力保护他们的家人,这或许是他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了。

殷尚书坐在右首,始终保持着微笑,时而不忘插上几句,对云家恭维一二,内心里他嫉妒不已。他才是真正的东陵国的大臣,为新朝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凭什么他就比云家的人低了一等?

都说以左为尊,连在席位的安排上,他都只能屈坐右首,他如何能甘心?

云家手握兵权,他没有办法从实力上与之争斗,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后宫了。

东陵国自新朝建立以来,后宫一直空悬,新皇连一个后宫嫔妃都没有,这是个机会。他很庆幸自己有个女儿,不像云家,唯一的女儿都已经嫁人离开了,根本没有机会跟他在后宫的战役上成为对手。

人都说男人最敌不过的就是枕边风,只要女儿可以抓住皇上的心,得到圣宠,那么日后殷家还怕没有兴盛的日子?

想着,他找了个借口暂时离席,回到慈云观去寻找女儿。

“爹爹,您可来了,看看女儿这身衣裳,够不够清纯、够不够让人眼前一亮?”殷小姐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裙,在父亲的面前转了一圈,欣喜道。

殷尚书上下打量了一圈,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不错!我的女儿天生丽质,就算没有浓妆艳抹,照样可以艳压群芳。对了,爹为你取来的词曲,你学会了没有?”

殷小姐自信地扬起了笑容:“爹,您就放心吧!女儿自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点小事儿,还不手到擒来?不过,这词嘛…女儿并不觉得怎么样,皇上怎么会偏爱这首曲子呢?”

“有时候,有些曲子不一定是要名曲,能够打动人,触动人的心弦,便是好曲。皇上的心思向来最是难以琢磨,他能够被这首曲子打动,足见这首曲子触动了皇上的内心。攻人攻心,你想要俘获皇上的心,就要投其所好。记住了,待会儿演出的时候,一定要演出清纯痴情的姿态,千万不要弄巧成拙,知道吗?”殷尚书认真交代。

殷小姐听得有几分不耐烦:“爹,哪有那么麻烦的事?男人不都是喜欢风情万种的女人吗?如果想找清纯的,找慈云观的道姑不就成了?”

“你一定要听爹的,爹是不会害你的!爹做了这么多,都是在为你铺路,你懂吗?好了,别多说了,赶紧准备准备,待会儿爹找机会让你当众表演,一切就看你的表现了。”殷尚书交代完毕,赶紧离开了。

殷小姐撇撇嘴,心里不服气,然而只要一想到年轻有为的皇上,再多的不服气她也忍了,她理了理衣衫,高傲地扬眉,对自己的丫环道:“走,咱们去见圣驾!”

主仆二人,趾高气昂地迈门而出。

在主仆二人离开房间不远,云溪和小蔓从墙角走了出来。

“看到了吧,他们拿了词曲,目的就是想在皇上面前邀宠。你居然还真的把词曲抄写给了他们,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云溪摇头。

小蔓咬了咬唇,清丽的脸庞上突然绽放出了笑容:“云姐姐,我可没那么傻,你瞧着吧,我很快就可以报仇了。”

云溪微讶,不解地看她,却见她自信满满地尾随着主仆二人,跟了上去。

宴席间,舞娘们继续舞动着,腰如水蛇,灵活而妖娆。

殷尚书重新回到了座席,对着皇上拜道:“皇上,此次慈云观之行,下臣的小女也一道同行而来。小女对皇上甚是仰慕,特意为皇上准备了一段歌舞,想要当面献给皇上,希望皇上恩准。”

东方云翔不动声色地抬了抬眉梢,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殷尚书大喜,连忙击掌,发出讯号。

宴席间的乐器停下,舞娘们退至了一边,这时候,乐声一转,转入低沉。

伴随着不一样的乐声响起,东方云翔蓦然抬眸,神色发生了微微的变化。

这时候,一阵香风从远处慢慢飘近,衣袖掩面,一女子身着白衣,婀娜叠步而来,朱唇一启,便唱了起来:“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东方云翔看着那白衣女子,身子不自觉地立了起来,从龙座上迈出了一步,他的双目紧紧地盯着那白衣女子,眼前不由地恍惚起来。

白衣,她也最爱穿白衣…

云清观察着东方云翔,再看看那白衣女子,心中微动,这女子的身态,乍一看还真有点酷似溪儿呢,皇上该不会是…

在他的对面,殷尚书欣喜若狂,他的赌注果然押对了。他一早就打听过了,皇上的心上人平日里最喜穿的就是白衣,所以他才让女儿换上了白衣,他果然赌对了。

转首,看着女儿出色的表现,他的心底一阵自豪。

小蔓躲在宴席的远处,云溪则堂而皇之地站在光亮处,反正也没有人可以看到她。见东方云翔站了起来,似乎是对殷小姐产生了兴趣,云溪就忍不住调侃小蔓:“看吧,多好的机会,让你自己白白错过了!”

却听小蔓嘴里喃喃说道:“他就是皇上吗?果然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清丽的脸蛋上晕出了红晕,她专注的目光,注视着东方云翔,一眨也不眨。

“想有什么用?很快就是别人的人了!”云溪忍不住打击她。

“那可不一定!”小蔓自信地勾唇,让云溪颇为意外,“皇上那么聪明,是不可能被蒙骗的!”

殷小姐的舞在继续,歌喉也在继续。感觉到龙座上的人迈步而下,她的心跳也跟着加速,遮挡在面前的衣袖慢慢地揭开。

“…从此我就忘掉你容颜,梦想着永远没有一天能再相见,从此我开始祈祷上天…”

失神中的东方云翔脚步蓦地一顿,回了神,眉头微微皱起,很快从殷小姐的身上收回了视线,重新落了座。

殷小姐神情微愣,露出不解和失落。

怎么了?

皇上的表情变化,前后差异怎么这么大?难道自己真的如此不堪入目吗?

殷尚书也乱了阵脚,皇上难道不喜欢自己的女儿?不对,好像哪里不对。

云溪听到殷小姐第二句歌词,她整个人呆住了,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了小蔓,她…她居然抄了一份截然不同的歌词给了殷尚书?

这个丫头,哪里是傻,分明是精得很!

只不过她平日里没有施展出来她的精明罢了,这一旦施展出来,连她都被她吓了一跳。

这才是真正的报复啊!

殷小姐打死也不会想到,自己强行得来的歌词,竟然会是假的。原本想要借此来吸引皇上,讨得皇上的欢心,现在歌词一变,整首歌的意境也就变了,试问东方云翔还怎么可能对这首歌曲入迷?

殷尚书更加不会想到,自己苦心经营了这么久,却弄巧成拙。

“小蔓,你不简单啊!”云溪叹道,内心里不由地想,是不是女人无论多单纯,一旦碰上了自己喜欢的男人,就会变得聪明起来,可以不择手段了呢?

她很快又甩了甩头,不会的,小蔓那么单纯善良的人,应该不会成为那些后宫的女人,勾心斗角,家常便饭。

小蔓微微红了脸:“云姐姐,是你教我的,谁负了我,我就要十倍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