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在下面营帐中,一大早李将军便来了。”无肠恭敬地指着山岗下一个并不起眼的灰色帐篷。

“我知道了,我去下面等。”落云曦散步似地走下山岗,岂料刚下岗,君澜风与李将军便一前一后拔脚出了营,两人的脸色都十分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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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5、自投死路

更新时间:2014-1-4 14:59:53 本章字数:3397

落云曦不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军机大事,不好过去,便站在了原地。言睍莼璩

隔了会儿,就见李将军上马,扬长而去。君澜风回头,朝岗上习惯性地瞥了一眼,未料看到落云曦玲珑的身姿俏立在岗上,也正看着这边。

晨风拂起她半梳半落的秀发,又丝丝缕缕放下,笔直柔顺的长发,贴在凹凸分明的身体一侧,姿态撩人。

君澜风深幽如潭水的眼睛立即亮了起来,大步走了过去。

落云曦见状,缓步下岗於。

到得岗脚处,君澜风也已到了,他眼中含着笑意问:“睡起来了?”

“嗯。李将军走了吗?”落云曦问他,“他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她和君澜风之间相处随意,并无隐瞒秘密,所以她问得也很自然铸。

君澜风听她问起这事,笑容敛了几分,眼光郑重地看着她,思忖着该如何说。

落云曦也不催促,静静等着。

山岗周围,却响起一片喧哗的人声,不少士兵抱着东西从帐篷内出来,一名穿着铠甲的将士纵马来回,向各营大声通告:“拔营整装,午时出发!”

这是要走?落云曦愕然。走得如此匆忙,会出什么事?

君澜风已经一把牵住她的手,道:“曦儿,我们先上马。”

他一回身,机灵的暗卫及时将雪练牵过来。

君澜风左手带住马缰绳,右手揽住落云曦,腰部一得力,稳稳坐上马背。雪练撒开四蹄奔了出去,方向却是朝正北方。

“这是去哪?”落云曦惊疑不定地问。

“月都。”君澜风回答道。

月都?好好地去月都干什么?再瞧君澜风今天的异样,落云曦的左眼皮猛地跳了几下,心也沉了下去。

君澜风的眼神透过万里积云射向远方,声音平淡地说道:“和月国威国将军招安了三府人员,暗中却控制了所有投降军队,并向三国发下通辑令,如果官寒半个月内不亲自到月都面圣,将会纵火屠城,将这三城夷为平地。”

落云曦闻言,怒从心中起,喝骂道:“好不卑鄙!”

“此次和月帝动用了全国兵力,只怕难以阻止。”君澜风深深叹了口气,“适才李将军过来寻我,便是告知此事。他有耀星帝圣旨在身,无法援手。而天夜国如今的状况,自保都难,更无法插手。”

落云曦知道,在君澜风操纵下,天夜帝现在病重在床,端木哲被软禁,但为防端木离兵变,君澜风并没有将端木哲看死,还要靠他牵制端木离。太子懦弱,但却有一颗雄心,皇帝病了这么久,难保他不起别的心思。

如果这时君澜风将手探进和月,不是不可以,而是后院必会起火,到时候如果遭和月反咬一口,天夜端木家偌大的基业只怕就要葬送了。

“那我们现在去月都怎么做?”落云曦尽力压制住声音中的波澜,问道。

“依你看,官寒会去月都吗?”君澜风不答反问。

落云曦想了一想,柳秀气的眉头蹙紧,沉吟着分析道:“去,无疑是送死,但不去,民心尽失,就算他想东山再起,也做不到了。”

“嗯。三府的形势十分紧张,官寒动摇不了,我认为,他必会潜进月都,打听京都动向。”君澜风肯定地说道。

落云曦轻叹一声。

“别担忧,我们去和月见机行事。”君澜风揽紧她,安慰道。

落云曦点点头,只能这样了。

几日后,两人抵达月都。

落云曦不好以本来面目出现,便化作一名小厮紧跟在君澜风身侧,住进驿馆,着人通报了和月皇宫。

听说天夜国的中山王来了,和月帝不敢怠慢,次日下朝,便召了君澜风进宫。

两国邦交历史由久,近些年出使和月来的都是君澜风,加之他战术高超,御下严格,在和蛮夷对战中屡战屡胜,所以名声极其聒噪。

和月帝独坐在空旷森严的大殿内,眸光深沉地看着宫门处,不着一语。

“皇上,请用茶。”一名宫女轻手轻脚地走过来,禀着呼吸,将玉盏搁到桌上,不敢打搅他,悄步退下。

和月帝揭开茶盖,“当”的一声,声音在寂静的大殿内显得十分清晰,他捧起热茶,轻抿一口,皱起眉头。

他在皇位上盘倨多年,见识过不少人,唯一令他看不透的就是君澜风了。

此人明明有龙凤之才,可在天夜从不倨功。说他淡泊吧,他却抓着兵权不放,手下那几个暗卫,武功登峰造极,出神入化,更是有一支令世人闻风丧胆的血狼队伍,实力不堪小视;说他有野心吧,可他一直蓄力不发,沉稳有度。

这人突然来找自己却是为了何事?

正想着,太监悠长的声音报道:“中山王到!”

君澜风头束玉冠,穿一袭崭新的对襟蓝衫从门外跨进来。衣衫光洁,质地柔软,袖口用天蚕丝线绞着高雅的竹纹,胸前一排白玉衣扣,并无其他金银装饰,低调中透着奢华。

“臣君澜风见过陛下!”君澜风行了外臣之礼。

和月帝亲自迎下阶,笑道:“中山王,你可是稀客。听闻天夜皇帝身体抱恙,朕送去了不少名贵补品,不知可好些了?”

“陛下的好意皇上已经接纳了,身体已有起色,小王在此替陛下谢过陛下。”君澜风不动声色地说道。

“嗯,来,上座!”和月帝邀请君澜风坐下。

落云曦就跟在君澜风身后,站到廊柱一旁,低垂着头,并不与和月帝对视。

君澜风与和月帝客套了几句,话题便扯到了官寒造反这件事上。

君澜风问起屠城一事。

和月帝的通辑令下得十分明显,一路而来,君澜风与落云曦听到的都是百姓的谈论,所以他问得也很直接。

和月帝直接承认了。

落云曦放在身侧的拳头捏得紧紧的。

和月帝,您老可真狠!为了官寒的命,竟然放弃三个城的百姓!

君澜风云淡风轻地一笑:“陛下,您就不怕其他地方的百姓寒心吗?自古以来,百姓总是最无辜的。”

和月帝深沉地看了他一眼,喜怒难分地问道:“中山王,你是来游说朕这件事的?”

君澜风并不回答他的话,而是轻抿了一口茶水,意态从容,不卑不亢地说道:“一旦屠城,伤的可是和月的根基,若民心动摇,和月国必将不稳,陛下请三思。”

从他的身份来说,并不好为官寒求情,甚至是与官寒撇得越清越好。

官寒是和月国的反贼,而他却是天夜的王,如若他为官寒说话,那定会教人怀疑官寒造反背后的真相,甚至于,和月帝想到自己百年之后,官寒得了君澜风的支持,势必是对和月最大的威胁,更加不会放过官寒了。

但君澜风劝和月帝放过三城百姓却能说得过去。

自古为帝,屠城乃最令人不齿的行为。

“朕这么做,其实是想威胁反贼而已,只要他一现身,自然不会屠城。”和月帝淡淡说道。

君澜风摇了摇头:“陛下一言九鼎,如果那反贼不来京都怎么办?陛下如若屠城,天下将不满,不屠城,必是损了您言出必行的威严。”

和月帝听了他的话,眸中划过一抹不快,但他又不得不深思此事。

其实,他传达下这个命令时,已经遭到和月国上下朝臣的反对,可他仍然一意孤行,不允许任何人说话。

但君澜风突然的出现,更是给了他猛然一击。

他当真做错了吗?

可是,他是真想逼那个人出现…

就在这短暂的静寂中,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皇上,皇上!”太监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焦急,一转眼,一道身影跪在了门槛之外。

“什么事?”和月帝面色微变,拂袖起身,喝问道。

太监赶紧禀道:“威国将军求见,他已经将官团主带来了!”

和月帝愣住了,似乎不相信他在说什么,半晌,声音也变了一个调:“你说什么?”

而这时,落云曦听到官寒自投罗网的消息,心弦“啪”地一声就断了,一时眼前金花乱冒,身体便软了下去。

“曦儿。”君澜风急得脸色变了,忙抱住了她。

和月帝听到身后动静,回过头来,正看到这一幕,他的眸中划过一抹震惊。

落云曦轻摇了摇头,推开他站稳,心内叫苦不迭。

小寒啊小寒,你这是自投死路吗?

326、异变突起

更新时间:2014-1-5 9:30:17 本章字数:5518

官寒那张还未全愈的脸庞浮现在落云曦眼前,浅淡的疤痕交错在脸上,笑容却仍旧阳光灿烂。言睍莼璩

那是她认识的官寒,她的弟弟。

虽然她不能算是他的亲姐姐,但长久的相处已经让她有了这份姐弟之情,何况她占了他姐姐的身子,更应该好好照顾这个弟弟。

君澜风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将目光投向殿门。

和月帝已然转开了眼神,向来严肃的苍老眼眸中有着复杂之色,他问那名太监:“你看清楚了?於”

太监将点头如捣蒜:“看清楚了,也听清楚了。威国将军就在殿外求见,官团主被绳子缚住了,着两名将士用木板抬着。”

和月帝点头,转身,甩袖回了高座,唇间吐出四个字:“让他进来!”

“是。”太监得了命令,一溜烟就跑了出去铸。

不大功夫,一名相貌魁梧的中年男人指挥着将士将一个被铁绳缚得结结实实的人抬进来,随他们一块儿来的还有月钧华。

他穿着一袭深褐色长衫,紧紧跟在木板后头,眼光一直死死盯着板上之人,防备极重。

“见过皇上。中山王也在啊!”威国将军先是行礼,而后向君澜风招呼了一声。

月钧华的心不知为何轻轻一拧,瞥了眼君澜风,又极快地移开眼神,规规矩矩地给和月帝行礼,客气地问候了君澜风,这才说道:“父皇,官寒是今天到的,一来便拿下了,您看怎么处理?”

木板上的官寒躺着一动不动,落云曦心生忧虑,可却不好立即上前。

和月帝浓眉一蹙,吩咐左右:“先去解了绳索!”

“是!”两名侍立在暗处的御林军闻声冲了出来,到得官寒身边,便要给他解开细铁丝绞成的绳索。

月钧华先前眼中还是得意与期盼,这会儿变成了疑惑,一横手臂,叫道:“慢着!”

他不解地看向和月帝,委婉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官寒武艺高超,诡计也多,解开他的缚束,只怕不妥。”

“无妨。”和月帝摇了摇手。

这会儿那两名御林军也没再管月钧华了,熟练地解开了铁索。

官寒立刻从木板上跃了起来,一张脸铁青得可怕,他的眼光匆匆从和月帝面上扫过,便投向站在一旁的君澜风与落云曦脸上。

适才君澜风那一声“曦儿”虽低,却还是传进了官寒耳里,他知道,中山王身旁那名个头不高的小厮就是姐姐落云曦。

落云曦暗暗朝他点了点头。

目光对视了一会儿,官寒这才重新看向和月帝,面无表情地说道:“皇帝大人为了我真是费尽了力气,不知道我出现后,您还会用您的子民的鲜血去迸溅城墙吗?”

他问得十分犀利。

月钧华厉声喝道:“大胆反贼,居然敢在皇宫大殿口出狂言!”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和月帝已沉声说道:“寒王,朕做这些只不过是想要你回来进行封王典礼罢了!你既是皇弟的儿子,那么也就是朕的侄子,是月家子孙。朕不希望看着你铸成大错。”

官寒愣住了。

和月帝却已面色平淡地吩咐贴身太监:“寒王的封典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皇上。”太监走出一步,满脸含着喜悦的笑,径直给官寒跪下,口呼:“奴才见过寒王殿下!”

他这一跪可不了得,宫中其他太监宫女也立即跪了下来,大声喊道:“寒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一幕委实过于诡异,官寒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如何也没想到,和月帝竟会是这样的反应!

如果说从前和月帝不敢把他怎么样,可这次他公然造反,确实是一个极大的罪名。

即便是嫡亲的王储造反,也是死路一条,而他,身份还没有公开,尚不能确定的人犯下此错呢?

和月帝要杀他,可以说是易如反掌,世上也绝没人敢说什么。

可他,为何竟和颜悦色地给自己王位?

官寒想不明白,威国将军哪里就能想明白了?

他睁着铜铃般的大眼,傻呆呆地看着和月帝,连同他身后一干侍卫,也没有跪下去。

他们受了皇帝圣旨,绞杀江林府等三府,事后又传出那个变态的通辑令,蛮以为和月帝已经视官寒如眼中钉肉中刺了,没料到结果会这样。

难道这是皇上的计策?

月金平华也是这般想的,他看着一地跪落的下人,根本不信这事。

“父皇,您是不是弄错了?他是反臣!”他急吼吼地上前解释。

和月帝淡淡瞥向他,语声沉稳:“华儿,官寒是你天皇叔的嫡子,也是我月家一份子,即便是犯错,那也是少年不更事。我们要接纳他。”

接纳?月钧华额头青筋乱跳,他看得出,父皇不是在开玩笑。

“父皇,官寒是骷髅军团团主,他岂会不知道轻重?怎么会是少年不更事!”月钧华犹自想要改变和月帝的主意。

和月帝已经冷声道:“他到底是你的兄弟,你这么想看着他死吗?”

他的声音已经含了淡淡的威胁,月钧华浑身一震,不敢再说什么,低垂下的眸子涌出深深的不甘。

威国将军却突然抬头,叫道:“我想起来了!”

月钧华以及满殿的人都莫名奇妙地看向他。

他想起来什么了?

威国将军震惊地看着和月帝,说道:“在出征前,皇上曾召小将进宫密谈,除却商量了此次攻行江南三府的计划,还郑重地嘱咐小将,不可以伤害官,呃,寒王。臣私以为寒王乃皇室血统,所以皇上怕臣滥用私刑,才这样说。现在看来,皇上原怀着一颗仁善之心,真是令臣汗颜!”

他说着,单膝跪地,叫道:“臣见过寒王殿下!”

落云曦已经由最初的震惊回过神来,心就像坐了一趟过山车,忽高忽低。

威国将军的话半真半假,当初和月帝召他相见,确实说了这么一句话,而他则借此拍了下和月帝的马|屁,和月帝嘴角微露笑意。

官寒崩着一张脸,眼中时不时划过警惕。

这老匹夫在玩什么鬼把戏?

他不禁|看向自己的姐姐。

和月帝朝四周点了点头,叫道:“大家都起来吧。”

他这才认真地看向官寒,淡淡的笑意微凝在脸上,目光飘远,似乎透过那张熟悉的脸庞看到了那些逝去的岁月…

官寒毫不畏惧,与他对视。

良久,和月帝轻叹一声,声调蓦然变得有些温柔了,缓缓说道:“你许是也累了,先回宫殿休息吧。小九子,你和威国将军一起领寒王去宫殿,这里还有贵客,朕就不过去了。”

那名早知道会有寒王封典大礼的太监小九子笑嘻嘻地上前,冲威国将军行了一礼,才躬身道:“寒王,这边请。”

短短的时间内,官寒心思百变。

他摸不透和月帝打的什么主意,可他知道,这样的结果比他预料的要好得太多。

再看落云曦脸上戴着普通的人皮面具,他知道姐姐不想暴露身份,自己不好相认,就只能冷着脸,转身出殿。

威国将军和小九子急忙跟了上去。

见官寒颇为配合,和月帝的嘴角竟然生出一抹笑容,笑容淡淡的,却又有些苦涩。

月钧华在不远处站着,一双凌厉的眸子将和月帝的神色变化尽览眼底。

他心头大骇。

父皇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为何对官寒的态度如此特殊?

想到那日自己恳求出征,被父皇拒绝的事,月钧华心头猛跳起来。

难道,官寒竟会是父皇的私生子?

这个消息一在脑海里冒出来,他便怎么也止不住了,想起那个传言,和月帝曾有几年极尽风流,在外留了不少种子,自己便是其中一个…

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和月帝的喝斥如当头棒下:“华儿,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不过来与中山王叙叙吗?”

月钧华急忙走了过来,叫道:“中山王。”

两人眸光对视了一刹那,君澜风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

血鹰曾做过他那么久的暗卫,他怎么会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和月帝的眸光含着一线疑惑看向落云曦,想问什么,君澜风已经站起了身,说道:“皇上,小王就不打搅您认亲了,如此结局,相信大家都喜成乐见。”

和月帝的眸中划过一抹满意,说道:“再过几日就是寒王封礼大典了,王爷可留下来参观?”

君澜风摇头道:“天夜事多,我还得赶回去,就不在月都多盘恒了。”

和月帝只好点头,相送至殿门口,目送两人走远。

落云曦跟着君澜风一路出了皇宫,两人脸色都极其凝重。

“澜风,和月帝到底打了什么主意?如果和月帝要给官寒定罪,可说是轻而易举。但他不仅没这样做,反倒给了官寒封号,想要讨民心吗?””回到驿馆,闭了门窗,确认无人偷听,落云曦才压低声音,焦急地问。

厚重的窗帘被拉起,屋内的光线昏暗了好几个度,君澜风的眼神也沉了下去,薄唇微启,说道:“不管是不是这样,我倒是感觉到了,和月帝对官寒确实是有几分真心的。你还记得你说他当初亲自去江林府见官寒吗?”

落云曦点头。

这件事她自然告诉了君澜风。

君澜风轻勾唇角,眼底寒凉,淡漠地说道:“作为一个帝王,有必要去冒这么大的险,就为确认一个事实吗?如果他真的畏惧官寒是月天之子,会为父报仇,威胁他的江山,换成你,你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