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口就问落云曦有没有出事,月天是不是知道了一点风声?可他们的行动极其隐秘啊,不应该被发现。

听说没事,月天松了一大口气,说道:“刚才在宴上,许丞相和几位老臣来报,说吏部大夫遭人刺杀,右胸中了一剑,好在伤势不重,没叫刺客得手,但刺客却受了伤,还滞留在宫内,群臣要求搜查王宫。”

“搜查王宫,哼!”君澜风冷笑一声。

不管什么名目,这些人想要借机搜查王宫,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据他来看,也许,今夜之事真的漏出了风声。

月天感觉到了他的讥意,叹了口气道:“我心中也是这般想,第一时间叫人去幽梅宫看看,结果发现凤儿不在,急坏我了。”

“他们还敢查幽梅宫不成?”君澜风声音冰冷,望着月天。

这要查哪不查哪还不是君王一句话!如果这点都做不到,那还当什么王!

君澜风天生一股冷沉的王者威压,字字冷厉,配上犀利的眼神,看得月天心中都有些发毛。

他也是极有魄力的,能顶住这样的势压,淡淡摇头:“当然不准,可就是因为她不在幽梅宫,我才担心。还有,许丞相虽然不会进幽梅宫,但若以担心王后安危,叫医女进去,王后不在,怕会令他生疑。”

“现在已经不是疑心的事情了。”君澜风简洁地说道。

“什么意思?”月天扬了扬眉。

“进来看看就知道了。”君澜风说完迈开大步先进了宫。

这事不必再瞒,也许还要借月天的帮助。

落云曦趁这功夫将长发挽了个简单的发髻,迎了上来,叫道:“父亲。”

月天一进殿便嗅到一股浓列的血腥味,看了落云曦一眼,他没有说话,眼光在殿内一扫,立时朝血腥味的源头走去。

伸手移开屏风,触目便是一桶血水,地上打包的衣服旁渗出了血色。

“你受伤了?”月天猛然回头,冲到落云曦面前,严厉地问道。

“小伤。”落云曦赶紧安慰他,并转开了话题,“现在没时间说这个。许平突然要搜宫,一定是知道我受了伤。”

他不可能知道王后是她假扮的事。

就算知道,搜宫也不是他现在该做的事。

月天哪里能放心,眼中凝聚着浓浓的担忧,可他也不是不冷静的人,迅速回归理智,只说了两个字:“晚了。”

晚了,是晚了。

落云曦与君澜风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

脚步声已经在向他们走来。

整齐划一的步声,那是训练有素的宫中侍卫。

月天脸色有些苍白,调整了下脸色,压低嗓音道:“我出去应付,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也会拦住他们。”

幽梅宫是王后的住处,他可以包庇。

但这里,是外客所居住的宫殿。

偏偏这些外客进宫后,王宫中便出了刺客,谁都会怀疑到这里。刺客刺杀的是本朝重臣,他没有理由拦着,如果他一味护着,只怕会寒了所有朝臣的心。

这个道理,落云曦也懂。

她怎么会叫许平平白得这个好处呢?

想着,她沉声说道:“父亲,你只管站在他们那头,这里的事,先让澜风顶着。”

月天一怔,看了眼君澜风。

让他来唱反角,再让君澜风顶,他能顶得住吗?

怀疑的神色扫到君澜风那张淡然自若却极有把握的俊脸后,月天心中暗暗失笑,似乎,他女儿这夫婿真的无所不能呢!

他倒是很期待。

“好。”仅说了一个字,那些脚步已经到了殿外。

“王有令,宫中出了刺客,命吾等来搜查王宫各所宫殿!”一道中气十足的威严声音在宫殿外响起,那些脚步声迅速朝宫殿大门处围来。

一墙之隔,只有一墙之隔。

墙外,风声紧俏,墙内,血腥弥漫。

薄薄的窗纸上,黑影晃动,似乎随时都会透过窗户查看殿内的一切。

月天的身体不由紧崩了几分。

紧张,不可能不紧张。

他们若闯进来了,那就是人赃并获。

即使落云曦是他的女儿,是风暴之心的公主,刺杀朝中重臣之名一旦坐实,那就声名扫地,与庶民同罪,永世不得再入王宫。

对他来说,这绝对是最致命的一击。

那是他的女儿,他和容儿思了十七年,想了十七年,悔了十七年,愧了十七年的女儿。

不管落云曦怎么受的伤,不管今晚发生了什么事,他的女儿,他护定了!

深深看了眼落云曦,他大步迈出了宫殿。

月天的出现,无疑令殿外一干人惊讶万分。

“王,您怎么会在这里?”最前头一人行礼相询,身后一干剑拔弩张的黑衣侍卫也赶紧行礼。

君澜风不急不缓地步了出来,眼角的余光射将过去,看得清楚。

为首这人并不是侍卫,看衣着应该是朝中一名重臣,年纪在四十上下,一张毕恭毕敬的脸庞上,眼角闪烁着精光。

联系月天的话不难明白,这人必是许氏一伙的。

许平不放心宫中侍卫,所以也派了不少亲信出动,监视吗?

370、攻击

更新时间:2014-2-12 12:36:14 本章字数:5550

月天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沉声问道:“石将军,刺客还没有找到?一点影踪都没有吗?”

王问话,那人赶紧卑躬屈膝地回答道:“王,我们正搜查到这里,不想您也在这。”

月天清哼一声:“这里没有。赶紧带人去别的地方搜,别放过任何疑点!”

他说得十分自然,语气中夹杂着几分严厉。

石将军脸色一僵,眼光闪了几闪,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浓眉蹙起,开口道:“王,既然都来了,就让臣等进去搜一下,毕竟是外人,若是王因此受到伤害,我们万死难辞其咎。焘”

月天神色一凛,立时喝道:“石将军是在怀疑孤王的话?”

声势若雷霆,石将军双膝“咕咚”一声跪倒下去,口中三呼“告罪”,叫道:“臣岂敢不信王的话,但王的安危重于一切,这是臣的职责,请王成全!”

这话摆明了他今天一定要进去,而且还说得字字在理,完全一副忠臣模样赛。

月天眸光中闪过杀意,看了眼石将军身后一排排沉默的侍卫。

他无法确定,这些侍卫当中到底有多少自己人。

君澜风在一旁看了下好戏,这会儿终于走上前来,眼角弯着笑意,这些人都很有演功嘛!

“石将军么?”他冷冷淡淡地说道,“你怀疑本王这里藏了刺客?”

那双凌厉的眸子直射向石将军。

巨大的威压如滔滔洪水般从天而降。

分明很清淡的话语,却偏是叫人不能忽视。

夜风更凉了,石将军紧了紧衣裳,头也不抬地说道:“保卫王的安全,剔除任何潜在的危险是我们做下属的份内之事,没有什么怀疑不怀疑,我们必须搜查每一个地方。”

君澜风冷笑一声,负手站在廊柱下,低沉的嗓音坚定无比:“本王可以邀请你们王进宫相坐,但你们,却没有这个资格!”

狂妄的话简洁利落。说出来,有山的重量,掷出去,是铁的坚硬。

石将军低垂着的脸庞笼罩在阴影中,没人看到他是什么神色,只听到他的声音微微变了,带着一丝不屑:“这里是我王的地盘,还轮不到一个外客指手划脚!”

他跪的是他们的王,跪的是风暴之心现在的主人,这一跪倒没什么。

可一个外客也敢对他大呼小叫吗?

虽然,在今天的宴会上,所有人都知道了君澜风的真实身份,龙廷大陆中山王,但风暴之心岛闭塞了这么多年,哪里知道这三个字在龙廷大陆是什么份量!

君澜风的脸色刷一下沉冷。

还从没有人敢拿这样的口气跟他说话,说过的,都死了。

石将军也感觉到不对劲。

最后一个字落下,周遭的气氛就变了。

仿若弓弦崩紧,突然便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有什么将会发生…说时迟那时快,石将军刚感到有一丝异样时,一阵疾风刮向他的脸庞,快而狠辣。

他还保持着跪姿,当下向侧边一个打滚,欲躲开这一击。

一个滚没有翻过来,后衣领上一紧,整个人便被拎了起来。

石将军大骇,此时才知道,刚才那阵风并不是掌风,而是一个人。

此人轻功竟已出神入化!太可怕了!

君澜风闲闲地抱胸站在阶上,刚才出手的是九煞,这种人|渣,还用不着他亲自动手。

“你说得对,本王是管不到风暴之心王宫中任何一件事。”凉凉的声音从那张薄唇中吐了出来,惨忍而嗜血,“但是,要你的命还不成问题!”

石将军被九煞悬空提着,小命不在手上的感觉相当郁闷,挣扎着喊道:“中山王,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就可以这样随随便便动我风暴之心的大臣?”

“风暴之心的大臣?”君澜风见他竟然还给自己反扣帽子,那脸色,更如三冬寒霜了,喝道,“就你也配以风暴之心的大臣自居?朝臣代表着的是一个国家的形象,你就是用这样的素养来对待外国的贵客吗?这样你还敢称大臣!”

石将军脸色难看。

君澜风跟着嘲讽道:“还是说,石将军已经怀疑本王是刺客了,所以态度才这么不好?呵,毫无证据就胡乱猜测怀疑客人,石将军就是以这样的礼节来接待外客吗?还是说,整个风暴之心的礼俗就是这样?”

他给自己扣帽子,君澜风给他扣了一顶更重更大的。

这些话,硬是说得石将军无话可回。

君澜风到底是外国的王爷,当着这么多人面,他大不敬在前,怎么都是个错。

是他唐突了!

刚想说什么,后衣领却是一松,他整个人朝大地扑去,脸面重重磕在地面的石子上,痛得失去知觉。

他一回头,便看到九煞那张冷酷的脸上露出恶劣的笑容:“对不起,我失手了。”

石将军气得七窍生烟,想爬起来,腰骨痛得厉害,竟然使不上力。

冷汗渗出额头,石将军大怒道:“你打折了本将军的腰,你要付出代价!”

听说石将军的腰折了,那边立刻过来了两名侍卫,一左一右将他扶了起来。

九煞敛了笑意,一脸真诚道:“大家都看得清楚,我只是失手,何来‘打’这一说呢?将军放心,该付的医药费我们一分都不会少,您还是回去歇养着吧。”

石将军差点被他的话气晕过去。

月天见状,嘴角生出一抹笑意。

难怪女儿说要君澜风顶着了,这些人蛮有意思啊!

石将军满腹委屈,看向月天,不甘地叫道:“王。”

月天扳起脸道:“你对中山王不敬,这就算是吃个教训吧,还不回去?”

石将军目光如炬地盯住宫殿,转头,深沉地看向君澜风,低低说道:“好。”

一个字说完,他突然脚尖点地,纵身飞起,如一只大鹰般直冲向君澜风。

石将军腰骨受伤,这一冲用尽了全力。

突发事故,在场不少人惊呼起来。

而同时,他身后,一左一右两名侍卫也瞬间发力,借石将军这一攻的缓势,抄两旁游廊奔向宫殿侧门。

月天要拦,那侍卫群却同时***动起来,几十人一股脑儿跟着跑上来,队形散乱,着实挡在月天和君澜风九煞身周。

两名侍卫成功突围,冲了进去。

君澜风并没有阻止,快速闪开石将军后,任由他无力地摔在地上,冷眼看着这一切。

月天见他没有动作,当下也收了势。

这几十名侍卫发了一声喊,也撒足飞奔进殿,誓要地毯似搜寻,辨个黑白。

月天眼光沉冷,转头看向留在原地的几十名侍卫,剩下的人面带愠色,对那些人的背影横眉怒目。

这些人,无疑是忠于月天的,而冲进去那拨,则是许平的人。

带头的两名侍卫更是石将军的爪牙,速度飞快,冲过外殿,掀掉屏风,粗鲁无礼地跨进内殿。

整个宫殿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不知是何种香味,反正很好闻。

一名身着素白衣衫的女子正坐在花几前,静静喝着茶,并没有因为闯进来的人马乱了心神。

侍卫多看了她一眼,只是一长相平凡的女人,难怪那中山王不容许他们进来搜宫了,敢情这里还藏了女人。

不过不是他们要找的那个,当下便在殿中四处翻找起来。

他们足足折腾了半个时辰,却是一无所获。

君澜风和月天站在大门之侧,冷眼看着这些人兴风作浪,石将军也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扶着门框,满眼愤恨地盯着里头。

如果真的什么都没有,他这顿伤不是白挨了吗?

可如果没有情况,为何月天竟会出言阻止他搜宫?

“我来!”石将军说了一声,立时便飞过来两名心腹扶起他。

石将军冲月天一颔首,嘶哑着声音说道:“我有话说。”

月天表面镇静,心中却无比震惊,这里怎么收拾得这么快?血腥味呢?血水血衣呢?竟是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没等月天回话,石将军已经被搀扶到落云曦面前了,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遍,转头说道:“据说刺客是个女人,本将认为她很可疑,要叫人检查一下她身上有没有伤。”

这话委实过分了些。

“本王的女人你敢乱动?”君澜风一双幽暗的凤眸内真真正正涌起无限的杀气。

那是足以毁天灭地的杀气!

龙有逆鳞,不可乱碰,而落云曦,就是他最大的逆鳞!

谁敢打她的主意,那就是找死!

石将军果真像石头做的,分毫不为所动,而是看向月天,义正言辞地说道:“王,宫中所有人都有义务接受检查,若是容刺客存在,伤的是我风暴之心的重臣!”

月天还没开口,落云曦“啪”地一声放下茶盏,站了起来,嘴角勾着冰冷的笑说道:“老人家,你伤得好像不轻啊,不回去找大夫看看,怕是过不了几日就要升天了。”

突如其来的话语竟然带着诅咒,石将军惊呆了,半晌反应过来,脸红脖子粗地喝道:“你竟敢辱骂本将!”

殿中人人沉寂,君澜风这头的人却是想笑,极力忍住了。

他就知道,他的曦儿可不是那么好惹的,当下闲闲走过去,亲密地抱着她道:“这是本王王妃,你有意见?”

“王妃,王妃就能随便辱人?”石将军回击道,“刚才王爷还说本将不敬,与贵王妃比起来,本将真是太有礼貌了!”

落云曦轻笑出声,悦耳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本王妃可是很有礼貌的,只不过,礼貌与教养是用来对人的,对畜生嘛,有些浪费了。”

“你——”石将军没料想这小丫头刚才看着还不显山不露水,现在才发现这压根就是嘴上生了刺的,说话狠毒伤人。

他狠狠握起拳头,一用力,腰上更加痛得厉害,脸色也苍白了几分。

“你就是刺客!你就是刺客!”说不出别的话,石将军一口咬定了这一句,一连说了两遍。

这样一个狠毒的女人,她肯定就是刺客!

这是他的直觉,并没有任何证据。

月天眉头一皱,冷声道:“石将军,没有证据你也随便侮蔑中山王王妃?”

石将军一滞,落云曦却笑起来,漫不经心地说道:“刺客?我可不知道宫中发生了什么刺客事件,我也不是刺客。不过——”

说到这,她美目一扬,朝四周无意间呈合围之势的侍卫们扫了一眼,话锋一转:“不过,一个时辰前,我倒是在宫外灭了五堂四十多个人。”

轻描淡写的话却如朝平静的湖面砸下一尊巨石,溅起无数水花。

一室沸腾。

“是你,就是你!我说对了,果然是你杀的!”石将军激动得声音错了调,颤巍巍地伸出右手食指指住她。

月天更是万分震惊。

他以为落云曦刺杀了某个许氏家族的人才导致许家的人要大力挖出来,却根本没想到,她竟然是灭了四十多个人!五堂,他知道这个组织,一共有几堂他不清楚,但在他手上也曾灭掉三堂、六堂和八堂三个堂的人马,对方力量十分强大不可忽视,凤儿竟然以一己之力,灭了全堂?还是有人帮忙?

可若有人帮忙,这些人怎么会将恶毒的眼光聚集在凤儿一个人身上呢?

月天越想越心惊,越想越觉得可怖,不禁拿眼打量落云曦。

落云曦小脸微沉,那张脸虽然带着人皮面具,可每个表情仍然那般生动,她缓缓问道:“我说我灭了五堂,石将军这么激动。原来石将军找的不是刺客,而是今晚灭五堂的人。那不知道是谁托了将军做这件事呢?将军得了多少好处?有没有将你的目的告诉王呢?”

石将军听了这话,脑中“嗡”地一声炸开。

五堂是朝廷叛贼,谁都知道,只是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他这样了解。

只有许平的亲信才会掌握一手资料。

而他,显然就是来找灭五堂的这名女子,他自然不可能告诉月天他的真正目的。

不仅是石将军,大殿中所有搜宫的侍卫,面色都齐齐变了。

有些事情可以做,但不可以说。

石将军可不敢小瞧这位王,月天刚上任时,雷霆手段处理叛党,震惊了整座岛屿,这才迅速坐稳位置,他们的人马才不得不潜伏到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