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主动请缨:“我可以背她。”

谭千澈笑了:“你年纪多大,有肌肉吗?”

江逾白谦虚地答道:“练过几年。”

谭千澈捏了捏江逾白的手臂。他触摸到的线条硬朗而结实,潜藏着蓄势待发的力量。他感叹道:“不错啊,小伙子,有点东西。”

想起谭千澈的“宝贝ABCD系列”通讯录,江逾白决定防患于未然。江逾白透露道:“我从小练习武术。”

“武术?”谭千澈来劲了,“你在哪里上的武术培训班?”

江逾白却说:“我有武术老师。”

谭千澈不懂他的意思:“你在培训班上课,必定有老师……”

“一对一的家庭教师。”江逾白补充了完整信息。

谭千澈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矿泉水。他掏出手机,告别道:“我去那边接电话,你们有事喊我。”

“好的。”林知夏答应道。

谭千澈离开之后,江逾白坐到了洛樱的身旁。他问洛樱:“我们能不能换个位置?”

洛樱无动于衷:“为什么要换?”

江逾白在心中暗想:因为你和林知夏的距离最近。

但他表面上却说:“我有些话,要告诉林知夏。”

“你直说吧。”洛樱建议道。

林知夏偏过头,嗓音甜甜道:“你要跟我讲什么?”

江逾白放弃了座位之争。他站到林知夏的身边,双手握住轮椅的手推把。恰好在这个时候,电子播报系统念到了林知夏的名字,她的X光片结果出来了。

江逾白推着林知夏走远,洛樱紧跟在他们的背后。

江逾白激起了洛樱的戒心。根据洛樱的个人经历,她不相信男女之间存在纯友谊。她曾经尝试过和男生交朋友,然而,事实证明,那些动机不纯的男生都想泡她。

她分辨不清江逾白的本质。她试探道:“你在哪里读高中?”

“一个国际高中。”江逾白简略地概括。

洛樱又问:“你和林知夏认识多久了?”

“五年。”江逾白说。

江逾白走得很快。他带着林知夏拿到了X光片结果,又返回医生的办公室复诊。医生说,林知夏没啥大问题,抹点药就行,估计个把月就能痊愈了。

江逾白心中的石头总算落地。他在窗口取来几种药,注意到其中一管膏药上写着“活血散瘀、消肿止痛”。他就把林知夏推到一处僻静的角落,他单膝跪在她的面前,挽起她的裤腿,亲手给她涂了一层药膏,盖住她隆起的肿胀脚踝。

“我知道你很疼,”江逾白说,“你只是没讲出口。”

林知夏半低着头,探出两根食指,轻轻地对碰指腹:“其实我可以自己上药的。”

她这副样子十分可爱。江逾白看了她几秒钟,他的耳根渐渐泛红。他的动作拘谨起来,还向她道歉:“对不起,我应该先问你……”

林知夏打断他的话:“不用解释,我懂你,你很关心我。”

何止是关心?

当他听见“实验室爆炸”那五个字,他的所有思维都被林知夏占满了。幸好她只扭到了脚。幸好她很快就能复原。

他恳切地问道:“你还记得实验室爆炸是什么样吗?”

“记得。”林知夏叹了一口气。

她总是高高兴兴、充满活力,很少唉声叹气。

江逾白尽他所能地安抚林知夏:“几百亿年前,宇宙大爆炸,产生了时间的起点。”

林知夏补充道:“你说的是霍金的理论。霍金认为,宇宙大爆炸之前,什么都不存在。Nikodem Popwski提出了另一种理论。他觉得黑洞和白洞是宇宙大爆炸的诱因。当然还有一种宇宙循环理论——宇宙膨胀速度降低,引力向内塌缩,造成大爆炸,不断地循环重生……”

“你一边思考宇宙大爆炸,一边回忆实验室,还觉得可怕吗?”江逾白问她。

她仔细想了想,点了一下头。

她的恐惧仍未消除。

江逾白又问:“什么东西能给你带来安全感?”

林知夏诚实地说:“江逾白。”随后又说:“江逾白不是东西。”这句话像在骂人,她赶紧改口:“不,我的意思是……”

江逾白笑了起来:“我明白。”

他告诉她:“你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我半夜做噩梦,也能叫醒你吗?”林知夏疑惑道。

“可以,”江逾白说,“没关系。”

林知夏十分感动:“你真好。”

江逾白谦虚又内敛:“应该的。”

林知夏长久地凝视他,眼神无比清澈纯洁。她向他提出一个要求:“你能不能抱一下我?”

江逾白迟疑了好几秒钟。

林知夏退让道:“算了,我回去抱小企鹅。”

如果江逾白继续坚守“界限”,那他带给林知夏的力量可能还比不上一只小企鹅毛绒玩具。

小企鹅成功唤醒了江逾白的攀比心理。

江逾白缓慢地弯腰,轻轻地揽住林知夏,安抚般拍了拍她的后背,还对她说:“别害怕,我永远和你在一起。”

“我会记得这一刻,”林知夏说,“它确实永远存在,在我的脑子里。”

林知夏和江逾白讲话的时候,洛樱就站在不远处。她竟然开始相信所谓的“男女纯友谊”,尤其在谭千澈的对比下,江逾白显得矜持纯情又谨慎。

谭千澈还在三楼打电话。他压根没注意林知夏那一行人已经走了。洛樱也没打算把谭千澈找回来。她直接带着林知夏回到了学校。

*

林知夏负伤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学院。

林知夏躺在寝室里养了几天伤。室友们轮班给她带饭,还帮她洗衣服。她忽然过上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这让她受宠若惊。

寝室长冯缘发话道:“我们都比你大几岁,上心帮一点小忙,唔紧要的啦……没关系啦。”

林知夏双手扒住床铺的栏杆:“谢谢你们,我好开心能跟你们做室友。”

另一位室友袁薇无私地拿出自己的课堂笔记。

林知夏不需要任何笔记。但是,袁薇的一腔热情让人无法拒绝。林知夏只能收了她的笔记,顺便和她讨论起课程内容。

在场的三位室友们惊奇地发现,连续一周不上课的林知夏并未耽误任何进度。课本上的那些知识,她不学都会,老师传授的特殊方法,她一看就懂。她似乎生活在一个毫无挑战的轻松世界。

袁薇忍不住问她:“有没有哪个聪明的学生能让你佩服?”

林知夏背靠一堆柔软枕头,怀里搂着她的小企鹅,认真地说:“聪明是个模糊的概念,它有很多种表现形式。你从不同的角度看,就会有不同的结果。我可以佩服你们每一个人。”

袁薇搬来一把小凳子,摆在林知夏的床头。她们聊了半个多小时,袁薇评价道:“夏夏啊,你有时候吧,像二十八岁 ,还有些时候,就像八岁。”

林知夏平静地说:“人是感情复杂的动物,环境会影响情绪。很多人在父母面前会有做回孩子的感觉,在自己孩子的面前又要保持大人的样子。”

她讲完这句话,双手举高小企鹅,娇声软调道:“小企鹅起飞喽。”

冯缘插了一句话:“夏夏,你看没看邮件和QQ群?”

林知夏反问:“怎么了?”

冯缘泡了一杯牛奶。她端着牛奶走过来,告诉林知夏:“我们班有活动。下个月的月底,去上庄水库的滨水乐园吃烧烤,能带外校的同学呦,团支书的女友在中国人大念书,他想带他女友,给大家都开了个绿灯。”

寝室里飘荡着一股奶味,袁薇打开阳台的窗户,转过头来说:“那多热闹,我们隔壁寝室的那位,她男友是软件学院的研究生,在开发APP。”

“帅不帅?”冯缘问道。

袁薇抿嘴:“还行,还行,挑男朋友嘛,不能只看外表。”

林知夏一般不会参与感情讨论的话题。但她很喜欢听舍友们讲八卦。她双手握着栏杆,光明正大地旁听她们说话。

没过一会儿,林知夏搞清楚了,下个月的秋游活动中,不少同学都会带上外校的朋友。林知夏立刻掏出手机,编辑一条短信,发给江逾白,诚邀他加入她的班级秋游。

江逾白很快给出肯定的答复。

最让林知夏惊讶的是,江逾白礼尚往来地邀请林知夏参加他叔叔的婚礼。

原来,江绍祺和他的女朋友经过了短短几个月的热恋,跳过了订婚阶段,决定携手迈入婚姻殿堂。婚礼将在明年一月份举行,名流巨星都会到场助阵,江逾白希望林知夏能和他一同出席这种正式场合。

林知夏在乡下参加过亲戚的婚礼。她觉得婚礼的流程应该差不多,随口就答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我明天继续万更挑战(紧紧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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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红包照常发放,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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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人杀

江绍祺陷入了一场热恋。

整整三个月, 江绍祺没碰过小提琴。他和Jessica一起环游世界。他的初吻、初夜都给了Jessica。在江绍祺看来,他已经是Jessica的人了, 他的心和灵魂都属于她, 结不结婚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Jessica坚持要办婚礼, 江绍祺当然不会反对。他们订好了结婚日期 ,郑重地拜见双方父母。他们在新加坡待了半个月, 又跑回北京, 住进了江绍祺父亲家的宅邸。

直到这个时候, 江绍祺才想起他的侄子。

他好久没联系过侄子了。

作为全世界最好的叔叔,江绍祺想要弥补江逾白。他得知江逾白即将参加雅思考试, 他立刻跳出来说:“乖侄子, 叔叔送你去考雅思。”

江逾白态度冷淡:“谢谢,我有司机。”

江绍祺一把揽住江逾白的肩膀:“小江,叔叔在外面旅游, 给你买了不少礼物, Jessica也问过你的学习成绩。我们都很关心你。”

“叔叔, ”江逾白讲出他的新发现,“你现在三句话不离Jessica。”

江绍祺立刻纠正侄子:“小江,她是你的婶婶,你不要叫她的大名了,叫她婶婶。”

随后,江绍祺饶有兴致地描述他和Jessica的旅行经历。他们在泰国的清莱府寺庙祈福,在印度的泰姬陵附近散步,还在希腊的圣托里尼岛上参观了每一座蓝顶教堂……江绍祺这样形容他的未来妻子:“她是琴弓, 我是琴弦。我的音乐里,有她的影子。”

曾几何时,江绍祺是一个无时无刻不在自夸的人。

而现在,江绍祺变成了一个每时每刻都要提起老婆的人。

江逾白有些不适应。

江逾白甚至怀疑,他的家族基因里包含了“容易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元素。

幸好江逾白和他的爸爸、叔叔都不一样。江逾白绝对不会被爱情冲昏头脑。他希望成年后的自己是一个冷静自制、成熟理性的男人,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取得事业上的成就,赢得林知夏的肯定。

江逾白清醒地认识到了这一点——他发自内心地盼望着林知夏的赞美和鼓励。

*

雅思笔试的当天,江逾白给林知夏发了一条短信:“我去考雅思了。”

林知夏秒回:“好的好的!你是最棒的!”

江逾白心里很高兴。他在雅思考场上奋笔疾书,文思泉涌。坐在他隔壁的一位男生全程都在发呆,到了后来,那位男生干脆调整了坐姿,傻傻地看着江逾白写作文。

江逾白手里的那只铅笔仿佛有了生命,在这偌大的考场中诞生了灵魂。笔尖摩擦答题纸,发出“刷刷”的声响——这是强者的呐喊,代表着接近满分的实力。

江逾白练过英文字体。他的字迹工整、匀称,具有流畅的美感,他隔壁的那位考生瞥了他一眼,啧啧称奇,而江逾白刚好写完最后一个单词。

这么多年来,江逾白的英语课,从未间断过。

聘请家庭教师的钱,没有白花。

江逾白坐直身体,盖上笔帽,心想:稳了。

雅思笔试结束之后,江逾白走出教室,恰好碰到了他的几位高中校友。他的不少同学都报名参加了今天的这场考试,有人问江逾白考得怎么样,江逾白格外谦虚道:“还可以。”

此时的北京早已入秋。在这样一个天高云淡,霜浓风盛的秋日里,江逾白的心境就像天空一样明朗开阔。他和同学们寒暄几句,又从书包里掏出手机,通过一条短信告诉林知夏:“我考完雅思了,考得很好。”

他等了几分钟,林知夏回复他一大段话:“太好啦,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考得很好。你是最棒的!你总是那么有规划,能完成你的目标。你考了将近三个小时,累不累?可以先休息一下。晚上多吃点好吃的……”

江逾白更关心林知夏:“你最近过得累不累?”

林知夏说,最近这几天,学校启动了实验室的事故调查,他们组里的杨术文学长承担了主要责任,谭千澈和另一位学长承担了次要责任。学校还报销了林知夏的医药费。她觉得自己的脚快好了,她想回实验室工作了。

江逾白知道,林知夏注定要做科研。他支持她的决策,只是一再嘱咐她小心。

她开心地答应道:“好的!下个月见!”

江逾白也说:“下个月见。”

*

林知夏养好了脚伤,就像从前一样整天奔波在校园里。她按时上课,勤于思考,经常去实验室跟着老师和学长们学习,不断地汲取知识。她能在考试中斩获高分,还能在小组合作时大放异彩,充分展现了非同一般的思维敏捷度。

林知夏认识了量子计算组的所有学长。起初,他们还把她当成小孩子看,后来,大部分人都对她相当客气,也有一小部分例外——比如杨术文学长。

自从炸了实验室之后,杨术文惶惶不可终日,一度以为自己会被退学。但是,学校将他重拿轻放,并没有做出冷酷无情的处置,甚至没让他赔钱。

他决定,彻底地奉献自己,点亮科研的火炬。

他成了最用功的那一批学生。吃、住、睡都在实验室,每天忙到夜里十一点,早晨五点就起来干活,就连谭千澈都对他刮目相看。

即便如此,杨术文的进步速度,还是比不上林知夏。

杨术文撞见林知夏,多半会绕道走。

他恪守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与林知夏相安无事。

然而,就在十一月底的某一天,杨术文听说,林知夏已经提出了一个创新点,并把她的第一版论文草稿发给了谷立凯老师审阅。

杨术文找到谭千澈,和谭千澈聊了聊。他产生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不禁感慨道:“我在论坛上看到一句话,正适合我——‘我能为学术界做出的最大贡献,就是退出学术界’,你说是不是?”

谭千澈刚从外面回到实验室。他自带一身香风,语气淡淡道:“我老早就想跟你说,你别总是跟别人比,多跟你自己比。”

杨术文喃喃自语:“林知夏……”

谭千澈试着转移他的注意力:“我的论文引用量,可比林知夏高多了,你别盯着她了,盯我吧。”

他们提到了“林知夏”三个字。不远处的林知夏听见他们的声音,就从操作间里钻出来,偷偷跑到他们的背后。

她听见谭千澈说:“压力是好事,推着你往前跑,但你不能让压力骑到你脖子上。你太紧张了,你要放松,你是北大的校友啊……”

杨术文却说:“只有本科生才算校友,硕士和博士都不算。”

“你在校的时间,可能比本科生更长。”林知夏插话道。

杨术文抹了一把冷汗:“我只想早点毕业。哎,林知夏,你不要和我讲话,我看到你就惶恐。”

林知夏不懂他的惶恐从何而来。

林知夏把自己在实验室的见闻写成邮件,发送给了江逾白。江逾白用短信回复林知夏,后天他们去秋游的时候,可以顺便叫上杨术文。

江逾白认为,杨术文是上次爆炸事故的罪魁祸首。杨术文必须调整好心态,别再炸了实验室,威胁到林知夏的生命安全。为此,江逾白愿意牺牲他的个人时间,亲自解开杨术文的心结。

江逾白在九岁时,就悟通了要如何重塑自尊。他会把自己的思考方式传授给杨术文。

他对林知夏说:“秋游那天,是礼拜日,你可以多邀请几个博士生。”

林知夏先征询了班长和团支书的意见。班长和团支书听说有博士生加入,纷纷做出积极的响应,班长甚至一个电话打到了量子计算实验室,诚恳地邀请那些大牛级别的学长们参加秋游活动。

班长歪打误撞,请来了谭千澈。

谭千澈好心带上了杨术文。

杨术文就像一个忸怩的小媳妇一样接受了谭千澈的邀约。

十一月底的室外温度偏低,却挡不住年轻人的热情。林知夏的同班同学们,还有他们各自带来的朋友一同汇聚在上庄水库附近的一家野外烧烤店里,大家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前些天下过的一场雨刚把水库灌满,岸边柳树低垂,枝条拂落,弥漫着秋日雨后的雾气。从远处看,茂盛的芦苇在风中涌动,如烟波一般浩渺无穷。柳树、芦苇、飞鸟的剪影倒映在水面上,交织出一副意境深远的景象。

林知夏班上的团支部书记忽然站了出来。

团支部书记背对着水库,向众人打了个招呼:“量子计算组的学长们,外校的朋友,你们好,我叫季伯涵……”他像是往外吐气一样含糊不清地说道:“我是这个班的团支部书记。”

季伯涵话音刚落,林知夏为他鼓掌欢呼:“季书记!季书记!”

在林知夏的带动下,她的三位室友跟着喊道:“季书记!”

这就是季伯涵为数不多的支持者了。

季伯涵很珍惜这次公开发言的机会。他清了清嗓子,提议道:“我们班上的同学,都来介绍介绍……你们今天带的外校同学是谁吧?”

为了给群众做出表率,季伯涵牵起了自己女朋友的手:“这是我的家属,人大的,她学保险的。”

林知夏的室友袁薇大声问道:“你们谈了几年?”

同学们纷纷笑了起来,季伯涵和他的女朋友都抬手捂起了嘴,掩住自己脸上的局促。季伯涵搓了搓下巴,承认道:“高二开始谈,我是理科班的第一名,她是文科班的第一名。”

季伯涵的女朋友颇感难为情地说:“高考没发挥好,本来想上光华管理学院……”

季伯涵连忙说:“怪我怪我,高考前天晚上往你家打电话。”

他们这副初恋萌动的模样,牵引了谭千澈的神思。谭千澈握着一罐啤酒,低头摆起了烧烤摊。

谭千澈不讲话,今天到场的量子计算组的几位学长都没开口。于是,气氛莫名其妙地凝滞了。

林知夏勇敢地站了出来。她说 :“我带来了我最好的朋友,江逾白!”

江逾白站到林知夏的身边,简短地自我介绍道:“我是江逾白,正在读高二……”

江逾白还没说完,季伯涵插话道:“你多少岁了?”

“他和我的岁数一样大。”林知夏骄傲地回答。

江逾白的身高超过了许多本科生。江逾白的长相和气质都是全场最佳,谭千澈学长也比不过他。他生来应该成为引人注目的焦点。

众人的视线聚焦于江逾白身上,江逾白一点都不在意。他坐在烧烤架旁边,召唤道:“林知夏,你坐过来,我这边更暖和。”

林知夏拖着小板凳就过去了。

班上同学三五成群开始聊天,有人走到谭千澈的身侧,故意搭讪量子计算组的众位学长们。所有学长都给出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只有谭千澈再三推脱。

杨术文小声问他:“唉?谭千澈,你这人……浪得没边,浪到天上去了,女孩子问你要手机号,你不给啊?”

谭千澈抿了一口啤酒,微有醉意:“谁说我浪?我安慰了多少寂寞的女生,国际人道组织应该给我发奖。”

杨术文不置可否,摇了摇头。

这家烧烤店的店主听说他们是大学生,对他们多有优待。他们点了蔬菜、羊肉、牛肉、香肠、鸡翅等食材,店主还额外赠送了红薯和青椒。

同学们围坐成几圈,自己动手烧烤。四处飘荡着食物的香气,鲜嫩的牛肉羊肉都被烤得嗞嗞作响,冒出缕缕白烟,烟雾倏尔消散,气味熏得越来越浓。

烧烤的炉子用了好多年,结着一层斑驳铁锈。季伯涵握着一把铁钳,在炉子边上轻轻一刮,就能刮出一地的锈尘。他笑着说:“跟我家的炉子似的。”

林知夏搭话道:“我家也有炉子,每年冬天都在家里生火。”

袁薇说:“哦,我家以前烧火炕……”

江逾白无法加入这个话题。他默默地端起一只盘子,夹起已经烤好的几样菜,又洒了点佐料,再把这盘食物递给林知夏。

季伯涵的女朋友撅嘴道:“伯涵,你看看人家。”

江逾白圆场道:“我不饿,顺手端了一盘菜。”

“你什么都不想吃吗?”林知夏悄悄地问他。

他立刻说:“我正准备吃。”

事实上。今天出门之前,江逾白提前吃了一顿午饭。他听说这次烧烤要在户外举行,他就无法接受——江逾白的轻度洁癖不允许他在灰尘飘荡的室外吃烧烤。但他不想让林知夏觉得他很挑剔。他镇定地拿起一串红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