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簧一脸忿然,几个束手束脚站在“场外”的宫女,也都露出了畏惧和不忍的表情。只有那位胡婕妤,一脸满不在乎地坐在廊檐下,见到我们进来,方才站了起来。

我没功夫搭理她,直接走向那个被刑求的小宫女,一边检查她的伤口,一边问莺簧道:“可已派人去了尚食局?”

“去了,算算时辰,司药应这就到了。”

才说完,那司药便带着一个尚食局的宫女到了。她们向淑妃和我行礼之后,便围了过来,为那小宫女验看。我已经初步诊断过了,好在没有伤到骨头,虽然血肉模糊,倒也都是皮外伤,休养上一阵子就能好了。

我让开位置,一步一步走向一脸轻蔑的胡婕妤,扬眉朗声道:

“胡婕妤,宫女也与你一样,都是爹娘生养。今日无论她做了什么,亦有碧落律条与宫则在,当由宫正清白处置。便是宫正不能决断,还有我在。我倒要问问你,这一地白瓷,一双残腿,究竟是那朝的王法的刑责?又是哪条宫则与你之权?”

“不过是个奴才,居然敢用了六公主一样的衣料,裁了做鞋,真是好大的胆子1那位胡婕妤冷哼一声,说出了答案:“身为下贱,竟敢对公主不敬,本就是死罪。如今不过是让她跪个片刻,”

“这后宫之中,就算阿猫阿狗,也是圣眷赐下,何况是人。她既错了,妹妹只管告知宫正处置。如今你动用私刑本就失了体度,还将人折腾成这样,未免有违天和。”淑妃的话说的不温不火,不轻不重,那胡婕妤仍是一脸忿忿,却没有继续顶撞。

用了她家六公主一样的意料做鞋,就应该跪在这白瓷之上,受这样的酷刑煎熬,是什么道理!

“淑妃娘娘明鉴,凤大人明鉴,那块衣料,原是臣妾生辰前尚服局送来的,说是皇上御赐与臣妾裁衣的表礼。臣妾裁了一条绣裙,还有富余,原说是圣眷难得,便命宫女小绿将余下的料子,做一双鞋子,臣妾原不知六公主亦有一样的衣饰,并无半分对公主不敬之意。”那个御女听了我们的对话,扑到了我们面前,激动地说道。

“胡婕妤,您可听清楚了?若您再无辩解,人我便要下了。”我目光直视着胡婕妤,压抑心中的怒火,道:“这后宫之中,所有的女官与宫女,都是领了皇上的月俸,受皇上之命,服侍诸位娘娘,绝非某位娘娘的私产。昨日凤君承蒙婕妤教导,说贞静自持,方是妇道,今日便出了这些事情。显见得胡婕妤您都忘记了,本官别无他法,也惟有烦请您和我一同到陛下面前,有劳陛下再说与您听一次1

“你竟敢以陛下来压我1那胡婕妤只差指着我的鼻子开骂了。

“凤君不敢。”事到如今,我已经一步不能退让了:“婕妤三品,御女八品又如何?只要将来有了子嗣,无论品阶高低,总是诸位殿下的庶母。是以于凤君而言,两位夫人皆是陛下的嫔妃,凤君身为人臣,皆是一般的敬重。”

我和胡婕妤两个人,就算顶上了。她这般难为我,不过是因为她的父亲,虽然是非不分,但愚孝总也算孝顺,我可以不予理会。但是今天的事情不同,她用这样残忍的手段,去惩罚一个宫女,不过是因为那小宫女用她女儿一样的衣料,奉命做了一双绣鞋。我绝对不能姑息这样的变态。

“凤卿说的好,陛下将凤卿选为凤仪令,果然是眼光独具。”在这即将擦枪走火的时刻,淑妃终于还是跳出来打圆场了。她说道:“今日胡婕妤动用私刑,委实是她的不对。然而陛下日理万机,后宫些微琐事,也不需劳烦他分心。如今这后宫之中,嫔妃以本宫忝为牛耳,女官以凤卿马首是瞻。不如你我二人在此,将此事完结,岂不省事?”

我们两个商议解决,省事却是省事,但是公不公正,就是另外的问题了。我倒想学习一下,这位“仁慈”之名享誉后宫的淑妃娘娘,到底是怎么处理问题的。

作者有话要说:告诉大家一个不幸滴消息,自从下了封推,偶就开始牙疼,超级无敌疼,可能是因为那段时间更新密集,太过紧张导致上火了。我现在脑袋完全糊住了,挤出来的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大家祈祷偶快点好吧。

关于已经落幕的彩虹杯,事实证明,偶还是不够强悍,连给大神们陪榜的资格都米,画圈圈,不过还是很感谢乃们,尊滴,至少偶掺乎了。

作者收藏滴问题,还要允许偶嚷一句,爱我请收藏我成为乃们的作者啊,mua~~

就是它:

玉人歌

“胡婕妤与那宫女小绿,毕竟尊卑有别。胡婕妤也是一时气愤,方才做下此等错事,想必现在她也知道错了。不如便罚她将这宫女小绿养伤之用,一律承担。另取纹银百两予小绿添妆,以示补偿。从今日起,胡婕妤入宫内小佛堂,避静十日修习女则,并再扣一年俸禄予养老所,小惩大诫便是。椒房之内,自是家和万事兴,凤卿以为如何?”

秦淑妃这一番安排,倒也滴水不漏。宫女小绿虽然被打,但是养伤的费用和嫁妆钱,胡婕妤都帮忙出了。而对胡婕妤而言,禁足佛堂修习女则都是其次,接下来一年的俸禄都充为公用,对于父亲已然被剥夺公职并下狱,没有其他经济来源的她而言,也是雪上加霜吧。我看着胡婕妤那难看的脸色,想必她也积压了一肚子不满吧。

如果我是明智的,就应该接受这样的安排吧。可是——

我并不是一个会审时度势的人,只是这样不痛不痒的处罚,怎么能够偿还那一地的鲜血。不过是因为托生在了好的人家而已,就以为自己可以践踏别人的身体和尊严,这样的女人,怎么可以让她这么轻易的逃脱!

淑妃想就此“和气生财”,我却没办法与她达成共识。我并不愿意将“原则”建立在弱势者的“委曲求全”和强势者的“金钱攻势”上。所以,我不理会一直“以眼杀我”的胡婕妤,微微一笑,道:

“淑妃娘娘说的是,娘娘是心慈之人,真心实意将后宫诸位嫔妃夫人,姐妹一般看待,求得也不正是这‘家和万事兴’五个字。只是凤君身为女官,所思所虑,皆以碧落法度为先。宫殿之内,致敬之所,是以我碧落律斗讼中,特有。‘宫内争忿’条。平素里殴伤见血,杖六十可以;宫闱之中,殴伤见血,则处徒一年半之刑。好在妾殴伤夫家部曲,减凡人两等;奴婢则减三等,如此加减下来,只有杖六十之刑。凤君所言,可有谬误之处,请娘娘指教1

她是被告的“姐妹”,我却是苦主的“主管”,大家毕竟立场不同。她如果真的想做个“好姐妹”,我也不管不到,不过前提她按照碧落会典的要求,自行“回避”了,否则我倒不介意把这件事闹到皇帝那边去,事实上,对于胡婕妤这样的后宫嫔妃,最重的惩罚还是来自皇帝难测的“天威”。

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多么的煊赫堂皇,其实说到底,不过是维系在一个男人的“西装裤”下,仰着一个男人鼻息的一群女人。不过我也并没有办法站在道德或者理性的制高点上,摆出什么姿态来,因为我现在的工作,也就是为这些女人服务罢了。

淑妃没有说话,我看向宫正,说道:“宫正大人,本官说的可有差错?”

那宫正流苏向我一礼,恭谨地说道:“大人说的是,只是婕妤位在三品,依名例——”

说到这里,她方才一顿,抬头看着我,显然是意识到了,下面的话才是重点。依碧落律疏名例律,三品以上官员犯罪,主官亦无判决之权,只能将案情查明之后,上呈皇帝,由皇帝亲自定罪量刑。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现在做了决定,而这事情又传到皇帝耳中,就可能出现不同的结局。也许皇帝会接受我们“好意”的出发点,认为我们是“为他分忧”;当然也可能皇帝认为我们逾越了应有的本分,轻了是“漠视法度”,重了就是“欺君之罪”。

我看向淑妃,她的目光则是看着胡婕妤,似有些伤感,叹道:

“罢了,你我同住宫中十年,我只将你当亲妹看待。我也只你素来要强,是以你虽有过失之处,我也不曾说过一句重话。如今你这样,我原也有错。后宫毕竟是个有规矩的地方,这次,我真的是帮不得你了1

“都是你,都是你这妖女!不过是个下贱的婢女,我罚了她又如何?”那胡婕妤的一腔怒火都冲着我来了,气吞山河地的巴掌高高举起,在落下的途中,就被莺簧一把截住,那胡婕妤还要拳打脚踢,早被淑妃指挥着宫女,一把抱住,扯向了旁边。

我懒得搭理她,对那位御女道:“小绿负伤,纯为无辜受累。一应医药进补,都由宫内府负担。我会再支应一位宫女去御女处所,暂代小绿之责,御女不必担心。”

我再转过身,对淑妃道:“娘娘,此事最后当如何,还请娘娘示下。”

“罢了,先将胡婕妤禁足。至于此事具情,便由流苏出具奏本,我二人联署,依八议之法,上呈陛下御览圣裁。凤卿不亏法曹出身,于律法竟有如此精深造诣。今日本宫见识了。”她看着我的眼神,依旧是满满的慈爱,慈爱到让人心凉。

“哪里,凤君不如宫正大人,险些便误了八议之法。”我也借着流苏谦虚两句,被淑妃拉着手,走出了胡婕妤的院落。

总算没有被那些琐事活埋,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清和殿,随便吃了点饭,直接倒在床上。就算是验尸加班一天一夜,也不会有这样累。下午睡了一长觉,醒来去上林苑看过小乖,待我终于静下心来,已经快下钥的时辰了。我只有认命的坐上轿子,到宫门各处巡视。毕竟偌大的后宫,都是女眷和半女眷——太监,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晃到了一半,轿子突然停了,帘子被从外面挑开,莺簧压低了声音道:

“小姐,皇上有请。”

我下了轿,便看到皇帝身边的执事太监手上提了个灯笼正看着我,我心中叹了口气,看来想要很快回去投奔周公,真的是没那么简单。

跟着他没走几步远,便拐进了竹林之中,有二个人正站在竹林幽静的尽头,我循着光看过去,那位一身明黄常服的,昂首对月的,不正是皇帝。

我认份地走过去,向他问安,他转头看向我,轻声道:“既来了,便陪朕走走。”

既来之,则安之,只当是散步了。我跟在皇帝的身后,也学他慢慢地走。夜很安静,空气很清新,我很快便沉浸在融融的月色之中,直到皇帝开口,才反应过来,我真的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今日胡婕妤之事,朕已然听闻。你为了一个小小的宫娥,开罪了淑妃与胡婕妤,心里可曾有后悔?”

“凤君既做了,便不后悔。”我非常直接的回答。也许很多人觉得我不值得,甚至笑我太傻,但是人生中总有些事情,便为它犯傻也是值得的。若真的舍了这“无用”的正义感,我怎么还能做“凤君”!

“虽千万人,吾往矣吗?莫怪乎耀儿这般看重你。”皇帝倒笑了,道:“如今看来,将你置入这后宫,委实有些屈才。你的性子虽倔,好在天长日久,终有珠圆玉润的那日;惟独这份胆识与霸气,便是再养,也养不出来的。朕总算没看错人,从明日起,未时便到龙泉宫书房来,伺候朕笔墨。”

未时伺候笔墨?那不就是说,我要在他们议政之时,去龙泉宫立一个时辰的规矩?这样子放任我旁听政事,总不是规矩啊,皇帝心里到底盘算着什么?

就这样跟着他晃到了一处深锁的宫苑门前,借着灯光与月光,我看清了门上“关雎殿”三个大字。这里,不就是当年谢贵妃住过的宫殿?皇帝怎么带着我绕到了这里?

皇帝亲自走上前,开了那锁。转头对我道:“凤卿,你随我入内。”

关雎殿本来也不叫关雎殿,只是当今皇帝为这宫殿改了名字,榷诗经》中“关雎”的典故,表达他对谢贵妃的情意。只是听说自谢贵妃薨逝之后,这宫门便终年锁着,惟有每日清晨时分,才有几个宫女太监进去打扫一下,如今已成了后宫禁地。莺簧甚至打听到了这里闹鬼的传闻,普通的太监宫女,到了这里都是绕着走的,却没想到我才入宫二天,便有机会进了这传说中的地方。

花木森森,月影重重,若真的有鬼住在这里,那这鬼也定是风雅之鬼。皇帝走在我身前,脚步轻柔却慎重,好似生怕惊破了谁的梦。月光将花影与树影投在长廊之上,我们没有灯,他却并没有半点迟疑或者摸索的迹象,那仿佛就算闭着眼睛,他也不会迷失,不会忘记这里有一丛牡丹,那里便要转弯。

他一定是常常来这里吧,否则不可能对这里的草木摆设,都这般熟悉。

推开雕花木窗,月光的清辉争先恐后挤进来,轻拂着墙上图画美人那细致的脸。皇帝对我道:“你且见过耀儿的母亲。”

我当然只有照做,行礼之后,皇帝却半晌也没说话。我只有瞥过去,只见皇帝目不转睛地看着图上的谢贵妃,仿佛在与谢贵妃的灵魂在交流一般。我不忍打扰,也不能打扰,只有也看着那轴美人,中国古代的仕女图毕竟太“写意”,我很难从这画上,寻到与云耀相似的眉眼,却能感受到一种温柔。

“你起来吧。”片刻之后,皇帝终于叫了我起来,他看着谢贵妃的画像,轻声问道:“以你之见,光武文皇后为何禁谢家女子入宫为后?”

我看向皇帝,心中有些疑虑,这话我该怎么接?

“无妨,在这关雎殿内,你可只当我是云耀的父亲,便是说了什么,出了这殿,朕也会忘得一干二净。”

这个算是给了一块免死金牌吗?既然这样,我就有话直说了:

“凤君拙见,文皇后想必是推己及人,方有此命。文皇后在深宫多年,与光武帝之间夫妻情笃,被多少人艳羡。文皇后却仍不愿谢家女子进宫,想必终有许多时候,‘纵使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以光武帝之情深,文皇后之睿智,尚有这些不如意,何况旁人?”

“说得好,可惜我们在你这年纪时,总是看不透这许多。”皇帝叹了口气,道:“也许并不是看不透,只是那个时候,我终究将自己看得比她重些,而她——今时今日想来,当年我若没有强求,她想必还活在世上,嫁给了不知哪家幸运的小子,如今已然儿孙绕膝,满鬓风华了。”

人都是自私的,何况是万万人之上的皇帝。

“渺渺过世之初,我对耀儿却有怨恨。若非为了生他,渺渺不会缠绵病榻,不过二年,就与我天人永诀。直到岳母大人冲到我面前,一顿乱棍将我打醒,却已经太迟了。我的太子因为宫人的谄媚和溺爱,不过十岁就已经变成了无可救药的残暴之徒,而耀儿甚至不愿多看我一眼。我与渺渺的儿子,决不能如太子一般,我只有将耀儿托付谢家。好在谢家并未负我所托,耀儿如今已是我碧落引以为傲的‘战神’。我亏欠他的,亏欠了渺渺的,凡是他想要的,我都会给他。”

他站起身,看向我,目光锐利而决绝:

“只是我不能让他受到我与渺渺这般的苦楚!他还未到我的年纪,还不知道今日握在手中,明日是甘草还是毒药。身为他的父亲,我便要为他甄别。若你与渺渺,是一样的性子,我断不会容你乱了他的心思。”

所以托了我个性倔强的福,才能活到今天吗?但是我依然不明白,既然皇帝这么爱这个儿子,怎么会放任某些人对睿王图谋不轨?

皇帝毕竟是皇帝,我眼神中的问号,显然被他读了出来。因为他接下来说的就是:

“以耀儿之能,那些三脚猫,岂能伤他半分?燕来那时,若非——他既做得出,我便饶不了他1

看来程潜是任重道远了,燕来刺杀的事情,显然皇帝不会满足于解决表面问题。可是更倒霉的是我,早该想到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他已经下了决定,要把我和睿王送做堆了吗?

“皇上,您心中比谁都明白,睿王殿下龙章凤姿,凤君却是寒门陋质,如何堪为匹耦?”

“你出身凤氏,也算名门闺秀。有白虎护身,又是晏太傅高足,也可勉强配得。”皇帝马上将我的反对顶了回来。他眯起眼睛,问我道:

“莫非你看不中耀儿?还是你惧了他天煞孤星的命格?”

“所谓天煞孤星,不过是无稽之谈。”我直觉的反对,那日睿王谈起“天煞孤星”这件事情时,虽然脸上是淡的,但是我能感觉到,其实他心里多少对此有些介意,对于皇帝而言,想必更是心底里的伤口。何况我是现代人,我也确实不信这种说法。

至于看不中他儿子?我怎么敢!就是因为他这位儿子除了那要人命的腹黑个性,其他都近乎完美,所以我才越发想离他远点。可是这样的话,我要怎么和皇帝说,才能把这事说圆满了?

“皇上爱子心切,凤君能够体谅,因此也更不敢应承皇上。莫说睿王殿下于凤君,并无光武帝般的情深,就是凤君,也并无文皇后的睿智。凤君的性子向来求全毁隙,若真有那么一天,皇上可愿看到光武帝后的旧事重演?”

我索性将底牌都摊开给他看,我和睿王,如今就卡在一个节点上。我们心里都清楚,那些曾有过的脸红心跳,其实都是一种迹象的证明——对他,我有一点动心。

可是最大的问题也在于此。只是那么一点真的不够,因为这点动心不是无所谓,我不能自然地笑对他的三千粉黛,也因为只是一点动心不是深爱,不足以让我蒙住双眼,不去理会那些是是非非。

才进宫两日就碰上了这许多事,我已经深深厌倦,又如何能够支撑过岁岁年年?我不敢去想,哪怕只是这样提到,我都觉得不寒而栗。归根到底,这后宫,和我脾性完全不合。我宁愿和尸体在一起,也不愿面对那些勾心斗角,明争暗算。

皇帝看着我,微微一笑,终于也亮出了他的牌:“光武帝后的旧事?若我告诉你,那旧事完全不是如你所知,你又当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偶的牙还是粉疼,但是偶还是克服了艰难险阻写文更新,所以,不要催促偶了,偶尊滴尽力了。这文是尊滴不好写。

还有谢谢乃们的关心,偶尊滴很感动。

把这段卡在这里,不知道大家是不是粉开心,嘿嘿,其实光武帝后的故事,伏笔是下在这里的,这是为了解开心结,成全凤君和睿王的姻缘。当然也是为了让看了前面,对光武帝后结局很郁闷的亲们,更爱我而写。哈哈哈哈,乃们爱我不?

酱紫,慢慢看文,认真留言,我挥手下去了。

彩云归

完全不是如我所知,我有些诧异,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内情?我看着皇帝那张老谋深算的脸,他问我“又当如何”,我又如何知道“该当如何”?

“世间传说,文皇后薨逝之时,将光武帝阻于凤仪宫门之外,至死不肯相见。如你所说,以光武帝之情深,倾爱之人天人永诀在前,他为何不曾力排众议,闯入殿中,见那最后一面?”皇帝根本没有半点想揭晓谜题的意思,反而把我当成学生一样问话。

“臣愚昧,私下揣度,想必那时,光武帝已存同归之志。既欲与文皇后共赴黄泉,须臾便可重逢,见与不见,又有何区别?”我只有硬着头皮回答。

“若我与光武帝易地而处,在那弥留之际的是渺渺,哪怕只能看上一眼,便是要毁天灭地,在所不惜。”皇帝看着那画轴上的谢贵妃,目光之中全是追思与眷恋。

我惟有沉默,因为像那样炽烈的感情,我亦曾有过。若可以折寿十年,换得父母最后一面,我也是愿意的吧。这世间爱情也罢,亲情也罢,都是如此。人啊,便是能勘破生死,却也难勘破情关。

“光武帝那日携了文皇后弃冕而去,第二年方才寻到了他二人的尸身,仁和帝将帝后合葬入陵,并请庙号,煊赫以极。世人却不知,那偌大的帝陵不过是衣冠之冢。光武帝后,尚在人间。”

皇帝说完,便轻轻揭开了谢贵妃的画,倒弄了两下,转身,手上已经多了一个匣子,对我道:

“这是光武帝后留下的书信手记。那书信自是写给仁和帝的,而手记则是他二人携手辞世之后,由仁和帝胞弟——容王云炪送入宫中,由历代帝后所有。文皇后睿智过人,手记亦是用天书写就,这些年竟无人能解。”皇帝将那匣子交予我,又说道:“耀儿因我与他母亲的缘故,对光武帝后为情所苦,颇不以为然。他心上这结,我本也无意去开解,只想着若他一生不叩情关,虽则人生有憾,却也不必辛苦。偏生又有了你1

我接过那匣子,只觉得重若千钧。皇帝的恐吓还不算完:

“你不信命格之说,耀儿不信,朕亦不信。可朕也绝不允天下之人,以此非议耀儿,令他掣肘。晏太傅可改命,是朕放话出去,他去燕来,亦是奉了朕的诏令。云家人从不信天命之说,耀儿却终遇见了你。也好,你便是我耀儿改过的命格,倒也堵了那悠悠众口。只是——你若敢伤他,我定要你陪葬1

我只觉得背心一阵发凉,那里早已被冷汗打湿了吧。所谓的帝王之气,还真是说多恐怖就多恐怖。

我一向不算是好奇之人,但是于光武帝后,我的确是好奇的。因为她和我一样,都是被云家男人搞得头大的穿越女。

所以一回到房中,我便打开了那匣子,翻看里面的东西。书信与光武帝的手记还好说,那文皇后的手记,却是用汉语拼音写成,这个时代的人,想必也只能当它是天书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这文皇后的心思还真细密。她说将此书送给有缘人一读,可除了同为穿越之人,谁还能和她有这缘份!

汉语拼音读起来虽然有些吃力,但是那故事,只消一眼,我便看了进去,再不能眠。

深宫二十三年,光武帝后执手并肩;宫外三十年,云旭弯弯生死不离。虽然他的心中有江山如画,她的心中有烟火千年,可是他们仍然能够依偎着,将所有的惊心动魄,一笑而过。这是怎样的气魄与智慧!惟有这样的人,这样的爱,才配让一位帝王心甘情愿放下权力,倾尽天下也要握在手中。

我将两人的书信与手记整合在一起,拼凑出了这个完整的故事。经过了二十三年的婚姻生活之后,仍然是年富力强的光武帝和年少才锐的仁和帝之间,开始出现了世界上一切皇帝和太子都可能碰到的问题——为权力而分歧。光武帝对仁和帝,既要雕琢,也要防备;仁和帝对光武帝,既有恭谨,又有坚持。而作为他们之间润滑剂的文皇后,夹在至爱的人中间,真是十分的累心又难熬。在疲惫之余,她又遭逢了另一次打击。因为文皇后生了三子一女,光武帝并没有什么子嗣的压力。所以一直以来,光武帝都严格控制着自己的“雨露”,极少踏足后宫,却没想到竟在这个节骨眼上百密一疏,有一位美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受孕成功了。

于是累积了许多压力的文皇后,毅然决定壮士断腕,开始谋划诈死出宫之事。在南诏苗寨的巫女青青以及洛王云逍的掩护之下,这件事情进展的异常顺利。其实谁并没有想到,那个时候的光武帝,已经发现了她的计划。

文皇后想抛下自己而去这件事情,在光武帝心中掀起了很大的波澜。他们的位置永远会所带来种种身不由己,而就是因为太爱了,所以心里的伤痛,永远没有办法抚平。除非可以离开——

曾经枕畔低语,他说,待他可以将这锦绣江山,完完整整地交到他们儿子的手中。他们就离开这座牢笼,他陪她踏遍天涯看尽繁花,所有她想做的却不能做的,他都会握着她的手,和她一一完成。

其实这一天早该到了,只是他自私,所以故意忽略了。如今她想离开,他就跟着她。只要有她相伴,碧落与黄泉,他都没关系。

所以当凤仪宫中穿来她病危的消息,他并没有半点紧张。他焚了她的书,他绝了世人对她的念想,他安排好离开之后的一切,只要她再次睁开眼,她就可以看到他的笑容,看到他为她构筑的,只有云旭和弯弯的世界。

可是他能主宰别人的生死,却不能算无遗策。

爱情在这一刻露出了狰狞的獠牙,晏殊,这个在史册上会位列他们之侧,一起光耀千古的男子,选择了这个时机发难。她曾为他著的史书题名,是不是也把她的名字,题进了他的心底。他说他也在她身上下了毒,这毒有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叫“忘尘”。如果在二十四个时辰里,他不给她解药,她便会一直睡去,直到死亡。若给了她解药,那么她会忘记前尘过往,他曾给她的伤也好,爱也好,就全部变成了他一个人的事。

两个执着的男人,在沉睡的女人面前,打了一个赌。晏殊可以带走谢明月,云旭则要天涯海角去找她。如果他们可以再相逢,而她仍然能记起那些过往。那么晏殊就会永远的退出,老死再不相见。

而他的代价,在那手记之中,并没有记载。那三年,谢明月的手记中一片空白,而云旭的手记中,却是一片混乱与惨淡。因为失去的恐惧与相思的摧残,他不停的找寻,几至癫狂。

但是好在他们都没有放弃,在他们重逢的那一刻,命运再次转动,那是忘尘的毒也不能磨灭的爱情,谢明月认出了云旭,却把这三年间的一切,都忘记了。

那三年中晏殊与谢明月之间的故事,没有人知晓。晏殊离去时,带走了一个二岁左右的孩子,便是后世大名鼎鼎的晏太傅。云旭并没有问那个孩子的来历,晏殊也没有说。其实一切都无所谓了,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在五十岁那年,云旭和弯弯的故事,终于可以开始。

之后的手记上,都是一些生活琐事,甜蜜而美丽,我却看到微笑泪流。而到了故事的最后,光武帝仍不知他心爱的女子,原是从异时空穿越而来的一抹游魂。可是又有谁能说,他们的爱情不完美?

如果是我和睿王,真的可以做到吗?就算世事变幻沧海桑田,都不会放弃,不会怀疑对方,就这样一心一意爱到最后?

看了他们的故事,我的心思一直在翻涌,连皇帝要我未时去御书房开工的事情,也是多亏了莺簧的提醒,才没误了时辰。

给皇帝磨墨的时候,我仍旧有些恍惚,直到“丞相会议”的大臣们都到了,我才勉强振奋了心思,政治的事情我一向头疼,希望不会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才好。

“凤卿1皇帝叫我,我连忙应了,他道:“听说凤卿雅擅茶道,今日我碧落肱骨之臣皆在座上,你小试身手,也让诸卿洗洗浊气,如何?”

他都这么说了,我能不听吗?皇帝这招,想必是要治我不喜欢跪坐的懒骨头了。只有认命地出去找茶叶与茶具,正襟危坐于书房一席,一边调制茶叶,一边听他们谈国家大事。

却没想到,今儿进这御书房的头一着,就是为废太子的卖官贪墨案收尾。这个案子由军械案牵扯出来的,我虽然参与其中,却不算了解。只知道军械案的问题,原是推到了那位太子府少詹事的头上,如今太子倒了台,但是一国前储君从前线战士的鲜血上剜钱,传出去对整个皇室的声誉,都会有很大的影响,自然只能掩了。但是卖官贪墨案,却是堆在了太子的罪状之上,吏部旧员从上到下清洗一番,尚书大人也是引咎辞职,如今尚书出缺,便成了众人眼中的肥肉。毕竟这个位置,算是六部中第一肥缺,人人艳羡。自然也成了目前人望都很高的睿王和齐王,软实力PK的战常

如果不是与皇帝一番深谈,想必我也会有些好奇鹿死谁手,可如今皇帝的话都撂在那里了,我也只需要慢慢看戏了。只可怜了齐王,他可曾想过,从最开始到最后,他所掌握的,不过是睿王不要的。

便是将来得了江山,这江山也不是争来的,而是捡来的,那种胜利的快感,想必今生都不会与他有缘了。

皇帝说过,云家人都不信命。可是齐王和睿王之间,还是差了这命数。

吏部尚书的竞争正式开始,提名候选人中便有谢珂。他原本供职在鸿胪寺,方才调入吏部不久。这次翻的大多是陈年旧账,没有他什么事情,这次的科考之事,办的也颇合皇帝意思,自然成了接棒的重要候选人。

朝臣们各有举荐,当然也少不了互相看不顺眼。皇帝却一直沉默。睿王一派优雅地饮着茶,那姿态仿佛这世上的事情没有什么比这茶更重要;齐王也是浅笑不语,着实高深莫测。

到最后,还是谢珂跳了出来。他将茶杯放在桌子上,道:

“诸位大人保荐臣出任吏部尚书一职,万分惶恐。臣于吏部任职半年,资历尚浅,如何堪当大任?惟有坚辞不敏。陛下,臣所虑者,一连几案发作,不止吏部,工部与兵部亦积重难返,不可不改。托睿王殿下神威,我朝大胜吐蕃,然北方回鹘部蠢蠢欲动,倭国,南诏,吐蕃皆窥伺天朝,武备一日不可不举。是以臣请陛下破旧立新,重整朝堂。”

新人新气象吗?无论如何,他的这番话,真可谓掷地有声。皇帝虽然表情未变,但目光中已有丝丝嘉许之意。座上之人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见此情形,自然都嗅出了一点“山雨欲来”的味道。

谢珂的提议,是在朝堂上作一次外科手术,当然会触及很多人的利益。所以虽然皇帝想点头,还是有人跳出来反对。我只是没想到,这位反对的,其实是最有立场进行弹劾的御史中丞,这位大人,刚好还是“赔了外甥又折了钱”的都省左丞欧国舅的死党。

欧国舅大人因为“痛惜太子失德”而正在家中“静养”,所以这次的会议,倒是不克前来。都省左丞直辖吏、户、礼三部,他因为及时“静养”逃了过去,才让吏部尚书不得不“孤身”入狱,顶下太子之外的罪责。

“军械案与贪墨案,如今已有定论,涉案数人皆已下狱正法。谢大人翻出军械案,直陈六部其三积重难返,岂不是危言耸听?”

秦相身为百官之长,这时候的出现,还真是恰到好处。

“危言耸听,实为御史之责,今日谢大人与陈大人,倒像是真的易位而官了。陛下,臣附议谢大人所言。工部,兵部,吏部接连爆出弊案,绝非一日之寒。臣身为百官之长不能洞察,致使几万将士喋血沙场,无辜百姓牵连枉死,罪莫大焉,恳请陛下惩处。”

说完,便出席撩衣,跪倒当常其后的百官自然不敢马虎,皆跪在皇帝面前,争相认错。皇帝一摆手,道:

“都起来吧,你们的事情,朕心中有数。陈四成,你家里那株东海珊瑚,怕是有一人多高吧。不过引荐之恩,便如此孝敬,那武英也是个难得的。不知这三年的泉州刺史,是卖的是贵了还是贱了1

“臣死罪1那位陈中丞大人冷汗如雨下,跪在殿中,抖如筛糠。

“朕倒是想做个圣明的君主,只是有人总要让朕闭目塞听,你是御史中丞,倒是说给朕听听,朕该如何处置这种佞臣才是1皇帝看向坐在一旁的云灿,道:“灿儿,回鹘蠢动,耀儿还要练兵,此事朕便交予你了,五日之内,拟个折子上来,朕要让那些个禄蠹看看,结党营私贪赃枉法,到底是个什么下场1

让一向在朝中“以和为贵”的菩萨王爷来操办这么“凶悍”的事情,皇帝倒想得妙。本来贪墨案是睿王的差事,如今也已经办的七七八八了。皇帝突然把这件事的后续工作交给齐王,绝对是值得玩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