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招福带着补品回云家瞧安谨如。

安谨如怀孕了, 虽然还未显怀,但举家都挺重视的, 云招福与她在耳房里说话,云召采规规矩矩的坐在旁边剥桔子给安谨如吃。

“也不知怎么的,你嫂子怀了孕之后,口味变了很多,你瞧着这青绿青绿的桔子, 我闻着味儿都能倒牙, 她却吃着一点儿不酸。”云召采将剥完的桔子递了一半给云招福,云招福接过后,剥了一片放入口中, 顿时酸水四溢, 将那桔子给吐了出来,然后喝一旁的水解酸。

可安谨如却一瓣儿接着一瓣儿的吃, 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看的云招福啧啧称奇。

“人都说酸儿辣女,你这么能吃酸的, 只怕要给我添个小侄子了。”云招福这般说道。

安谨如吃着青桔子不说话,云召采却高兴的什么似的:“小侄子好啊,小侄子…”

话还没说完,就被安谨如柔柔的瞥了一眼,云召采立刻就给改了口风:“那个,呃,男孩儿女孩儿都成, 只要是媳妇儿生的,我都喜欢。”

安谨如这才没好气的收回了目光。

看到这里,云招福又是一阵惊奇:“想我哥当年多霸王的一个人,在嫂子面前就成了小绵羊,听话的很呢。”

这话说出来,让安谨如忍不住给笑了出来,却被云召采给掷了一块桔子皮:“怎么说话呢。什么叫霸王,什么叫小绵羊呀,别诋毁我好不好?”

云招福哼了一声,抱住安谨如的胳膊,防止云召采再对她用武力镇压,专职拆他台,说道:

“我可没瞎说,嫂子你知道吗?我哥当年那脾气,火爆的简直不要不要的,我爹衙门里来了个无赖,说什么都赖,所有人都拿他没办法,我哥上去就是一顿抽,完事儿把那人给打服了,案子就算办了,不过也因此给我爹送到牢房里去关了二十多天,出来的时候那个狼狈呀,你想象一下,胡子茬儿这么长,灰头土脸的。”

云召采在被妹子揭短,哪里有不跳脚的:“云招福,你是不是皮痒了?”

云招福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抱着安谨如求救:“嫂子救我,我哥要打我呢。”

安谨如对云召采啧了一声,责备道:“你跟她计较什么呀。”

媳妇儿一开口,云召采就没话说了,摸着头赔笑:“我,我这不是怕她跟你说了,影响我在你心里的形象嘛。”

这话把安谨如给逗笑了:“同床共枕这么长时间,你什么形象我还不知道吗?根本用不着招福来毁好不好?”

“哈哈,对对对。嫂子这话说的对!我完全赞同。”云招福是看热闹不怕事大,越发激励云召采,看着他在安谨如面前规规矩矩无奈吃瘪的样子,两个女人就凑在一起笑了。

云招福看着这样的云召采,觉得他是百炼钢成了绕指柔,而这一切都归功于嫂子安谨如的调、教,想着之前安谨如刚进门就把云召采收拾的服服帖帖时,范氏说的一句话:

你们二娘是靠武力征服男人,你嫂子是靠温柔征服男人,你嘛,估计今后得靠运气了。

现在想想,范氏说的一点都不错,想起自己和魏尧两人的感情,云招福心中也颇有感触,不知怎么的,冥冥之中像是有一条线,把她和魏尧牵扯到了一起,成亲前在水月庵见过一回,那时她就对他的印象特别好,后来再迎新宫的恭房外,他莫名其妙跑来问了她几个问题,印象依然不错,所以,云招福在出嫁的时候,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但魏尧生的好看,给云招福的印象也很不错,云招福喜欢上他很正常,可云招福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魏尧为什么会喜欢她,难道真如范氏所说的那般,是因为运气吗?

想不通这些东西,三人又说说笑笑了好一会儿,云招福专门捡拆云召采台的那些陈年往事说,说到后来就变成了爆料大会,让安谨如笑个不停。

云召采的小厮过来回禀,说是陈公子来请云召采去茶楼品诗。

这是云召采的那些朋友们惯用的伎俩,说是让云召采出去喝茶,玩耍,家里可能会不放行,但若是说出去品诗,家里多半都没什么意见,云召采听了之后,看了一眼安谨如,然后轻轻的咳了一声,还没开口,安谨如就善解人意的说道:

“既是品诗,那便去吧,别让陈公子他们久等了。”

云召采大喜,站起来就要往外冲,但走了两步,又赶紧回过头来,对安谨如说道:“哦对,待会儿我回来的时候,给你买酸枣糕吃,不会太长时间的。”

安谨如柔情似水的点头,云召采就那么撒丫子颠儿的跑了出去,一副火烧屁股,火急火燎的样子。看着仍旧像是个毛毛躁躁的愣头青,安谨如无奈一叹:

“唉,你哥哥还像个孩子似的,马上他自己就要有孩子了。”

云招福也就在云召采在场的时候,拆他的台,等他不在场了,就该替他说好话了。

“我哥的性格,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赤子之心’吧。”

说完之后,两人四目相对,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云招福笑的是自己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安谨如笑的是看云招福睁眼睛说瞎话。

从安谨如那里出来之后,云招福就去了范氏那里,范氏正在翻看着府里这个月的账册,见她去了,便放下了账本,让云招福坐了过去。

“刚从你哥哥嫂子那里过来?”范氏问。

云招福点头:“是啊,哥哥被陈公子喊出去玩儿了,我就陪嫂子多坐了一会儿。”

“又出去了?你大哥还是肩上没担子,成天只想着怎么溜出去玩儿,哪怕出去一会儿的功夫,他都觉得好受些,活像这家里多憋闷似的。”

武氏在旁边听了范氏这话,也不敢辩解,只叹了口气算是呼应吧。

范氏瞧了她一眼,笑道:“好了好了,不说他了,左右也不会惹祸,在家里确实没什么意思。”

云招福将一本账本随手翻开,看了几页,说道:

“上回我跟魏尧说了几句,想让他给大哥安排个什么事儿干,后来说是听我爹的,看爹想给大哥安排个什么差事做。再后来,我就没问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范氏抬眼看了看云招福:“你怎么时常称呼王爷的名讳?一点规矩都没有,愣的是王爷不与你计较。我瞧人家晋王妃和宁王妃就不像你似的随意。”

云招福暗自吐舌:“我叫习惯了,而且我当面也这么叫他,他也没跟我说不行啊。”

范氏还想再训她几句,武氏过来将桌上的账本给收到一旁去,正好打断了范氏的训言,见云招福对武氏递去一抹得意的笑,范氏叹息,不与她们计较了。

又想起云召采的事情,就转了话题:“你大哥的事情,你爹倒是跟我提过,王爷确实问过他,只是他自己还没想好,依照他的想法,你大哥最好是进户部或者兵部,可是户部的活儿太精细,你大哥干不了,兵部的话,他又没资质,若是强行安插的话,对其他人也不公平,所以你爹就一直拖着。不过看他这没心思的样儿,我回头再跟你爹说说,让他随便什么,先安排了再说,等你大哥办起了差事,玩心估计就能收一收了。”

范氏说话做事总是想的很周全,所以她的话在家里一般都很有权威性,云招福见她将事情给揽过去了,便没有再多说什么,起身去跟武氏一起插花了。

武氏虽然没有文采,但是艺术修养还不错,云招福想起了那个偶尔会在房里偷偷的修剪花瓶里的花,客串艺术家的魏尧,他每回重新插完了花,第二天早上,书锦和听雪她们都以为是她插的,然后当面给夸她一番,夸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想着若是自己也能懂一点插花的技巧,那跟魏尧就有更多的共同语言,便安安分分的坐在那儿跟武氏学着插了几枝。

范氏继续看账本,室内气氛十分平静和谐。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范氏放下了账本和算盘,武氏也停止了剪花的动作,来人在外面急急忙忙的回禀,听声音喘气就知道,定是跑着过来的。

“夫人,不好了,大公子在外惹了事儿了。”

范氏和武氏对看一眼,同时站起了身,范氏蹙眉问道:“他惹什么事了?受伤了吗?”

那人回禀:“大公子没受伤,只不过把别人给打伤了。将那人打得断了好几根肋骨,当场就站不起来了。”

云招福也是听得心惊胆战,问道:“他打的是谁呀?”

小厮想了想:“好像是姓杜,那户人家的下人嘴里说的好像是什么将军府。”

云招福一愣,范氏倒是立刻反应过来了,问道:“可是骠骑将军府的杜家?大公子打上了杜家的哪个?”

“打的是…二公子吧。如今杜家的人把大公子给扣住了,说什么都不让公子回家来,还说要去告官,让官府来判大公子当街打人的罪。”

云招福呼出一口气,她们云家跟杜家还真是冤家路窄,杜家二公子,那不就是杜谦嘛,她对这个人本身就没什么好感,如今他被云召采给打了,云招福心里总觉得肯定有什么缘由的。

只听范氏沉声又问:“那杜家知道,打人的是云家的人吗?”

小厮点头:“知道!他们口口声声的说要跟云家讨说法。”

范氏垂首嘀咕:“既然知道是云家,还要蓄意将事情闹大,看来这杜家来着不善啊。”

云招福也觉得是这样没错,杜家就是来者不善!

第59章

云招福和范氏猜的不错, 杜家就是来者不善。在小厮回来报信的时候,杜家就已经把云召采给扭送去了京兆府。

云召采打了杜家二公子杜谦, 据说是因为杜家二公子与云召采的朋友陈公子起了争执,然后云召采是为陈公子出头,后来阴差阳错的才把杜家二公子给打成了重伤,云召采被扭送去京兆府后,陈公子就赶忙跑来了云家交代当时的情况。

“这事儿也不能怪云兄, 我们在高升酒楼里聚会, 我们都喝了些酒,也怪我,楼下有个唱小曲儿的姑娘, 我当时也不知怎么想的就下楼去跟着起哄了几句, 被人一挑唆,拿了五十两银子出来, 糊里糊涂的,就想拉着那姑娘上楼单独唱给我们听,就是想听她唱两句, 楼上雅间儿里四处通透,我们也不能对她怎么着,谁想那杜二公子出面儿,硬是说我们强抢民女,让人打了我两拳,后来云兄看不过眼,就来救我, 杜家二公子觉得我们是一伙儿的,就打了起来,杜二公子看着高壮,却手无缚鸡之力,云兄一个没注意,就把杜二公子的肋骨给踢断了两根,又让他从楼梯上摔下去,腿骨只怕也折了吧。”

陈公子来云家回禀,云公良听了家里人传话也回来了,看着这跪在地上鼻青脸肿的陈公子,指着他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云招福在旁边听着,也觉得有点不对味,若他们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话,也就算了,解释两句也没什么事儿,偏偏他们沾上了强抢民女的恶少之名,人家杜二公子成行侠仗义的那一方,所以本身就理亏,再加上云召采又把杜二公子给打了,难怪杜家反应这么大了。

“真是糊涂啊。”

范氏一般不在外表露什么情绪,但是这一回连她都忍不住了。

陈公子一脸惭愧,跪在地上长吁短叹的,云公良见他自责,便抬手让他起来:“行了,这事儿我们既然知道了,那便不会不管,你自个儿先回去吧。”

陈公子从地上站起来,拱手对着云公良和范氏做了揖,然后垂头丧气的出了厅,离开云家。

范氏扶着额头坐下,云公良负手在厅中踱步,云招福看着他们,说道:“现在也不是苦恼的时候,最关键的还是先把大哥从京兆弄出来。”

云公良一叹:“怎么弄?那么多双眼睛瞧着他把杜家二公子给打成了重伤,扭送去的京兆府,如何能就这样把他弄出来呢。”

武氏听到这里,从旁边走出,跪在了地上,对云公良与范氏说道:“大公子在外惹了祸,原是该他受这份罪的,老爷和夫人不必为了他烦恼,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平日里大公子的性子确实冲动,若不让他承担责任,他永远都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将来也是给老爷惹祸的头子。”

云公良看着武氏这样,也不知道说什么,范氏说道:

“你起来。这事儿不是你的错,别跪着了,召哥儿出事,我们怎么可能不闻不问呢,他的脾性确实冲动,但也绝非那等仗势欺人的,我相信这回的事情,必然还有内情在,总归出了事还有我和老爷在,你无需太过担忧。”

武氏给范氏和云公良磕了个头,难得脆弱的抹了两回泪,坐到一边伤神去了。

范氏看向云公良,问道:“老爷,这事儿你怎么看,召哥儿在京兆府,咱们总不能不管不问的。还是要派人去一趟啊。”

云公良一叹:“待会儿我亲自去一趟京兆府,看看情况,你也准备准备,我回来之后,一起去杜家道歉,看看杜二公子伤的如何。”

范氏点头,云公良便埋头出去了。

云招福上前问范氏:“娘,要我做什么吗?”

范氏摇头:“不用,你先回去吧,这事儿我和你爹自会处理的。”

云招福也不知道要怎么帮忙,留下来可能也只是添乱,魏尧虽然是王爷,可是手里也没什么实权,她爹毕竟是丞相,无论是京兆还是杜家,多多少少都会给他一点面子才是。

出门的时候,安谨如被丫鬟扶着赶来,急急问道:“你大哥出事儿了,他们不肯告诉我,出什么事儿了,要不要紧,说是被抓到京兆府去了,这,这可怎么办呀?”

云招福牵着她的手安慰:“不用着急,爹已经去了京兆府,大哥不会有事的,你别着急,小心身子些。”

安谨如眼泪顿时就掉了下来,云招福本来要走了,现在只能再进去陪她一会儿,等到安谨如情绪稍微稳定一些,丫鬟扶着回院子休息之后,云招福才辞了范氏和武氏,回王府去了。

魏尧从外面回来,就看见云招福坐在西窗边上,唉声叹气,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走过去吹了一下她耳朵,云招福回头看来他一眼,也没兴致跟他胡闹,魏尧坐到她对面,问道:

“怎么了?”

云招福将今日云召采在外面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魏尧:

“你说我哥怎么这么糊涂呢。大庭广众之下,跟人起了这般大的争执,若是救人也就罢了,偏偏他是那仗势欺人的一方,平日里爹娘就说他性子冲动,在外面霸王似的,谁都不敢惹他,这回撞枪口上了,那杜家可不是省油的灯。”

魏尧眯眼问了句:“哦?你说的是杜家…二公子?”

云招福点头:“就是他,杜家二公子杜谦,上回你们不是还查过他的胭脂嘛。这回跟我大哥杠上,也不知道是几辈子的孽缘。”

想到这里,云招福叹了口气,对若有所思的魏尧说道:“你说我要不要去找找杜侧妃,让她回去说说情?”

云招福的这个提议,让魏尧一笑:“你觉得你去找杜侧妃,她会给你回去说情吗?”

“…”

的确不会!

依照她和杜侧妃的‘恩恩怨怨’,云招福觉得,如果她真的去找杜侧妃开口的话,杜侧妃回去说的估计就是‘死咬不放’这几个字了。

目光落到魏尧身上:“要不…你去?”

杜侧妃之前死乞白赖的要嫁给魏尧,肯定不止是为了名节,如果魏尧去说的话…云招福脑中想到那个画面,不等魏尧说话,她就自己摇头否定了:

“不行不行,你不能去!不能让你犯险。”

魏尧伸手点了一点她的额头,失笑道:“亏得你还有点良心,真让我去找她的话,看我晚上怎么教训你。”

云招福白了他一眼:“我这正着急呢,你能不能正经点?我大哥如今都被京兆府给抓了,在牢里也不知道要受怎样的拷问,我真担心他扛不住。”

魏尧倒是不怎么担心:

“放心吧,你大哥怎么说也是相府公子,京兆尹又不傻,顶多是关着罢了,再说了,你爹不是去了京兆府吗?京兆那儿怎么说也定会给你爹面子的,不用担心。”

云招福想想魏尧的话,被他说服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确实是这个道理。云召采被抓之后,京兆府肯定知道他的身份,在事情走向明确之前,不会轻易对他用刑的。而今天云公良去了京兆府,又携礼到杜家去道歉,说不定晚上就能把人给领回去。

怀着这个棋盘,过了一夜,第二天云招福又回了云家,并没有看见云召采,云公良上朝去了,范氏在厅里扶着额头,一副很头疼的样子。

云招喜在旁边给范氏轻轻的敲肩膀,看见云招福赶忙在范氏后面对她招了招手,她这意思,云招福很懂,这是提醒她,范氏心情不好的意思,小时候,她们若是犯了错,范氏要教训她们,她们就是用这种方式通风报信的。

云招喜的动作惊动了范氏,范氏抬头,看见云招福进来,过来没有往常的热情,云招福走到她身旁坐下,轻声问:

“大哥呢?爹昨天去京兆府怎么说的呀?你们后来去杜家了吗?”

范氏放下手,叹了叹:“能怎么说?好话全都跟杜家说尽了,你爹也拼了老脸不要跟杜家打招呼,可杜家不依不饶,将我们带过去的礼全都丢到了门外,还让人赶我们出来。这事儿只怕没法善了啊。”

事情这样发展,确实让云招福觉得意外:“杜家什么意思?您和我爹都已经亲自上门道歉了,他们还要怎么着呢。难不成还要我哥抵命吗?”

范氏想想又觉得头疼,云招福又问:“那京兆府呢?京兆府怎么说呀?我爹昨儿去了,他们总不会什么都不说吧。”

“姐,那京兆府尹是杜家大公子的大舅子,自然什么都听杜家吩咐了,爹去了也只是安排见了见大哥,其他什么都没说,油盐不进的。”云招喜知道内情,见范氏不想说,就代替她把这些事情告诉了云招福知道。

“怎么会这样。”

云招福嘀咕了一句,这真的跟她想象中很不一样,她以为只要云公良出面,京兆府总会给点面子,如今看来,人家是铁了心要和云家计较了。

“大哥这回也不知走的什么霉运,撞上了这件事,我后来也听去我店里的人说过,那日的情形,原就不能全怪到我哥身上,杜家也是有意挑事儿,我哥替陈公子打招呼,杜家的人根本听不进去,照着我哥面门就打,我哥也是被打的急了,才动手的,可谁知那杜家二公子是个豆腐做的,一点不经打,大哥一脚就踢断了他两根肋骨,然后他就从楼梯上摔下去,腿也断了,胳膊也折了。”

当时出事的高升酒楼跟云招喜的店铺离得不远,所以她在店里也听街上的人说了当时的情况,这么听来,云召采确实是够倒霉的,说白了,也不是他强抢民女,是那姓陈的喝了三两酒,就不知道东西南北,招惹了人家唱曲儿的姑娘,云召采顶多算是帮朋友出头,可后果却要他一个人承担。

“姐,这件事我总觉得不一般,你说为什么偏偏是杜家揪着我哥不放呀!你们定王府有个侧妃,是不是就是杜家的小姐呀?会不会是她从中作梗?”

云招喜提醒了云招福,让她想到如果是杜侧妃提前收到了消息,故意让杜家为难的话,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可是她难道只为了跟自己作对,就要将事情闹的这般毫无退路的田地吗?也太疯狂了。

第60章

云招喜的话让云招福陷入了沉思, 范氏开口:

“你不要胡思乱想,杜家不会因为一个杜侧妃来与我云家为难的, 他们就算有目的,那目的也是你爹,这件事情透着古怪,你大哥纵然冲动冒失,却绝不会做事不顾后果, 你爹昨日见他, 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昨日去杜家,也没见着杜二公子,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反正现在都冷静点, 不要自乱阵脚, 既然已经发生在咱们家头上,只能见招拆招了。”

范氏分析了一番, 也算是稳住了两个女儿的猜想。厅里愁云惨雾的,气氛凝滞了许多。

家里这样,云公良在朝上也没怎么太好过, 杜家直接以这件事情在朝堂之上参了云公良一本,罪名就是‘纵子行凶’‘仗势欺人’,杜将军说的口沫横飞,绘声绘色,一副儿子被打的时候,他也在场看着的架势。

云公良拿着笏板,站在左边首位, 与右边的薛相平齐。

杜将军一番慷慨陈词之后,皇帝便疑惑的对云公良问:

“杜将军所参之事,云相有何解啊?”

云公良上前,举起笏板回禀:“皇上,犬子昨日确实与杜将军之子当街发生冲突,但绝非杜将军所言那般恶意殴打,如今他人被押在京兆府大牢,在审理结果出来之前,臣不好妄自解释。”

杜将军从旁冷笑:“哼,云相是不能解释吧,令郎在街上调戏酒楼卖唱之女,我儿瞧之不过,便出手相助,令郎众目睽睽之下将我儿打成重伤,其行径岂是一句‘恶劣’可以形容的,简直就是目无王法,仗着你云家的势,作威作福,鱼肉乡里。”

任杜将军怎么说,云公良表面都是一副淡淡然的样子,只咬准了一句:“犬子犯错,自有律法惩处,臣绝不偏颇。”

两边的文武大臣都围绕这件事情开始争吵起来,杜将军是薛相那边的人,他们都一个劲儿的指责云公良纵子行凶,而云公良这边的大臣也不甘示弱,受到这般批评,当即反驳回去。

两边各执一词,让皇帝都听得有些不耐烦了。

此时薛相上前一步:“皇上,这件事臣昨日便有所耳闻。即刻便传了几个在场的人问话,所得结果,皆为云公子调戏民女,仗势欺人,也仗着自己武艺超群,便将手无缚鸡之力的杜二公子打成重伤,臣昨夜去瞧过杜二公子,手脚皆伤,肋骨都断了两根,委实可怜啊。臣相信云相之前并不知晓此事,也不敢相信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孩子会是这般凶恶的性情,一时难以接受也是有的,但国法当前,不容徇私,铁律如山啊。”

薛相说完之后,晋王殿下与安国公也上前回禀,纷纷赞同薛相之言,要皇帝当即就下令处置犯事的云召采,以儆效尤。

云公良理亏在先,就算不忿也无法与那么多人争吵,魏尧上前回禀:

“父皇,儿臣也有话说。云相之为人顶天立地,性情刚正,绝非徇私舞弊之人,其子打人确实不对,但是非曲直,总要有过公断才能令人信服,若只凭几位大人这番激烈的言辞,便定了一个人的罪名,那国家的律法岂非儿戏,岂非摆设?”

大殿之中鸦雀无声,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平日里上朝几乎从不发表言论的定王殿下,今日为了云相家的事情站出来说话,云公良也是没有想到,他的党派替他说话,那是应当的,可定王本就与此事无关,还能在这样一面倒的情况下替他说话,不管成与不成,这份心云公良已然领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