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贵女席后,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屈膝应了,匆匆退下。不一会儿,便捧了一幅画过来。展开来看,众人过来观看,见是一副奏乐之图,所绘极尽精妙,乐师神情、动作皆栩栩如生,纵然是众为少女都是权贵人家的女儿,平日里见多了大家名作,一时间也不由得眼睛一亮,各个称妙起来。

玉真公主瞧着画中奏乐图,赞道,“果然不错。只是不知此画是何题名?”

众女纷纷看着裴郁琳。

裴郁琳面上微微泛起一片绯红,“这张奏乐图是我偶尔从东市行知书肆买下的,拿到的时候其上题名便已然轶失,我问过掌柜,他也记不清卖画之人的门道,因此我也不知道。”

“真是可惜了。”玉真公主叹道。

王禅漫步走到展开的奏乐图前,看了这幅画一眼,赞道,“这幅画画工有魏晋时代遗风,肖的是顾恺之,画风绵密,讲究神清骨秀,数十名乐工,皆目光湛然有神,神色个不相同,画中乐师奏的乐曲乃是《霓裳羽衣曲》第三叠第一拍。”

这幅《奏乐图》中共有乐工近百,琴师抚琴,琵琶弹拨,众人手势各不相同,繁复难言,王禅却能一眼便断定其演奏曲目,这份功力当真是神乎其神。众人都怔怔不能发语,玉真公主笑着觑着王禅,“王乐丞对此画评价便也罢了!却定论这《奏乐图》中所奏曲目节拍,你不过看了此画一眼,便能这么肯定?”

王禅笑着拱手,自傲道,“公主,我既曾担任乐丞官职,自承在此道上浸淫多年,自然也有几分眼力!公主若不信,召来府中乐伎演示一番,便可见分晓!”

台上贵女虽然自有涵养,但毕竟年轻,都是一些好事之辈,闻得此事,都有几分兴奋。裴霜裁笑着开口道,“公主,既然王乐丞都这么说了,您便叫乐伎过来试试吧。”

玉真公主见大家都有兴致,便笑着回头吩咐,“杜录事,将府中养着的坐部伎唤来。”

公主录事杜省之躬身拜道,“是。”转身下去,不一会儿,便有一部妙龄乐伎捧着乐器鱼贯登上淇水台前的游船,在船头朝着公主和诸位贵女屈膝参拜之后,在月牙凳上坐下,《霓裳羽衣曲》的音调过了片刻开始响起。《霓裳羽衣曲》乃是唐贵妃所创的曲子,为了迎合神宗皇帝的喜爱,这支曲子音调繁华,曲意如诗如梦,台上贵女们此时此刻都紧紧望着坐部伎弹奏的手势,待到曲子进入第三叠第一拍之时,琴师拨弄琴弦,乐伎按着笛箫檀板,与《奏乐图》上所绘竟是分毫不差!

园中贵女顿时哗然,瞧着王禅的神色亦忍不住钦佩起来!

一轮红日渐渐升上中天,照射在惜园之上,带了一点温温的热度。玉真公主出了这般的风头,眉眼之间尽是舒悦之色,伸手按着偏头笑道,“我今儿的酒是喝多了,要下去醒一醒。你们都是花骨朵一样的女孩子,惜园之中尚有些风景可供赏玩,你们便自便吧,定要玩的尽兴!”

公主吩咐贴身丫头六染,“六染,你留在顾娘子身边,好好伺候着。”

六染知道这位顾娘子素来得自家公主看重,闻言屈膝应道,“是。”

众位贵女起身,莺声燕语道,“公主慢走。”

众位少女目送玉真公主离席,徐珍转身问阿顾道,“阿顾,你是留在这儿,还是和我一道回去?”

阿顾虽然喜欢这位性格温柔的表姐,但二人差了些岁数,其实并没有太多共同话题,聊不大到一起去。闻言仰头盈盈笑道,“徐表姐,我和姚三娘子如今正交好,便和她一处吧!”

“也好!”徐珍点了点头,“那你自己定要注意着些!”自和王合雍等人一道去了。

大家同为长安贵女,彼此之间亦有交好。吕萦徽孤高气傲,目下无尘,不爱和人结伴,已然是独自走开了;徐珍性子温和,和太原王氏的王合雍、安西都护之女张子琳交好。三人便一道同行,方下了淇水台,便见萧家姐妹和高瑾织等人走过来,萧清羽拦在王合雍前头,嫣然道,“徐姐姐,王二姐姐,这惜园这么大,我们既然已经走了东边,你们不如往另一边走。说不定待会儿我们逛着逛着就在园子里又遇到了,也算有缘呢!”

王合雍眸子怔然片刻,退回了脚步,雍容道,“也好!这惜园这么美,往哪边都是好风景。既然萧六妹妹喜欢这边,我们便换条路走就是。”

徐珍虽然性子好,却也不是愿意随意受气了,见了这般情景,薄怒道,“王姐姐,咱们凭什么让她们?”

王合雍笑着道,“何必跟她争这个闲气?”

她望着惜园一笑,“这惜园春光这么美,若是将气性都花在和旁人斗气上,可便要辜负这大好风光了!”

待到众人走后,六染恭敬问道,“小娘子,咱们也去游园么?”

“嗯。”阿顾点点头,朝姚慧女道,“咱们一道走吧!”

“徐大娘子人倒是好!”姚慧女瞧着徐珍对阿顾颇为照顾,心中感慨,待到众人都走远了,方执了阿顾的手笑嘻嘻道,“不像是吕三娘子,人倒是生的很美,只是一股傲气,让人看了就亲近不起来。”

阿顾点了点头,“吕家表姐性子像她阿娘永泰大长公主,今年宗亲宴上我见了永泰姨娘一眼,她板着个脸,好生威严端肃呢!”

姚慧女嘻嘻一笑,“永泰公主那人呀!”想要评说一番,然而念着永泰公主终究是长辈,自己不好多言,终究闭嘴转了话题,“咦,那朵素带芍药到哪儿去了?”

“这惜园之中遍植名花异草,”姚慧女笑着对阿顾介绍道,“这园子乃是玉真公主穷十年之力经营而成,满长安论起各家园子,除了皇家苑囿,再没有哪一户人家比的上这份心力的了!”

阿顾望着满园浓丽的春色,偏头想了想,自己阿娘和玉真公主虽然是同胞姐妹,但着实性子完全不相同。玉真公主喜好交游,可以花费大量心力打理园子,邀请众多贵客在园中玩耍,周旋其中风采过人,所以拥有这么大一座惜园;自家阿娘却性子清净,只愿意闭着门户过日子,因此当年神宗皇帝赐给她的公主府并不以占地广大为要,讲究的是小巧精致容易打理。不由扑哧一笑:世间之事,一饮一啄,莫非定数,其中似乎都蕴含着一些道理。

说话间,两个人一道在园中闲走,到了一座山道之下,姚慧女瞧着道旁的卧牛石拍着脑袋道,“哦,我想起来了。那株素带芍药在这山道中央,阿顾,我们一道过去看看吧?”

阿顾闻言,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小径,这条小径设在小山之上,曲曲折折,上面铺着碎石,讲究的是“曲径通幽”的意境,常人走着虽然无碍,自己却有足疾,坐着轮舆过去很费力,怔了片刻,笑着道,“我就不去了!”

姚慧女怔了怔,目光望着阿顾的轮舆,这才想起阿顾的顾虑。她不愿扫了阿顾的兴,若是旁的事情,自己便也放弃了。只是今儿一早,自己出门前前往县公府看望阿姐,说起今儿的春宴,兴致勃勃,极力邀请阿姐一道出来散散心。阿姐却是恹恹的,提不起兴趣,最后熬不过自己,只得道,“我从前也曾去玉真公主惜园赴宴,听闻渚水泽畔有一株素带芍药,今年杏园春宴上探花使摘的便是这朵素带芍,可惜当时我正犯了春困,没有看到那番热闹。你若有心,游园的时候给我摘一朵素带芍药带回来,让我看看,也就算是我赴了春宴吧!”

这是阿姐向自己提出口的要求,虽然可能只是为了打发自己,但自己既然应了,总该为她实现。

她一时左右为难,咬着唇站在原处。

阿顾回头张望,春风吹起了她鬓边的发丝,见不远处有一座亭子,笑道,“走了这么久,也有些累了,那边有一处亭子,我过去歇一下!”

姚慧女松了一口气,“哎,那我便自己过去,我会很快回来的。”咯咯笑道,“一会儿折一支回来,给你插发鬓!”

阿顾坐在原地,看着姚慧女的背影,年幼的少女,虽然有一丝丝的忧愁,但基调却鲜活的像是春日桃花,阿顾琉璃眸中闪过一丝欣羡之意。她吩咐道,“过去吧!”

六染闻言推着阿顾的轮舆,朝着兰合亭而去,瞧着阿顾的神色,她明心慧意,笑着劝道,“小娘子,前面亭子下也植着一株鹿子百合,正是开花时节,顾娘子要不要去看看?”

阿顾无可无不可道,“好啊。”

六染抿唇笑了笑,推着阿顾的轮舆前行。

亭子落于两条园道的交界之处,亭名兰合。垒起一丈的高台,在台上做亭,亭角飞檐画壁,颇为华丽。在台座脚下阴翳之处,果然有一株百合,花瓣上撒着点点红斑,犹如湘妃泪痕。

阿顾俯身看着盛开的鹿子百合,惊叹大自然惊天造化的美丽,赞叹道,“真漂亮!”

六染笑着道,“公主经营了惜园十余年,园中奇珍异草不计其数。这鹿子百合不过是园中寻常之物,便是当日崔探花摘的素带芍,在园子中总也有数十品名花可与之媲美。顾娘子要是愿意呀,在惜园留个十天半个月的,保管看的不重样!”

阿顾抿嘴咯咯而笑,“那倒不用,再好的东西若一次看够,也就没有意思了,倒不如放在那儿,以后再过来,也还有个念想儿!”

午后的阳光有些炙人,亭下阴翳,一阵微风吹过,阿顾握着鹿子百合,满心欣愉,正要开口吩咐六染扶着她上亭,忽的听见身后传来争执声,“三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声音一声声与自己接近起来,最后落在自己顶端,从兰合亭中发出。被称呼为三姐姐的女子扭着妹妹,“做什么,我倒想知道你要做什么!”

阿顾怔了怔。这一对姐妹是从另一侧的园道过来,登上亭子,是以没有看到亭座下的自己和六染主仆。

“六妹妹,”姐姐气急败坏的训斥着妹妹,“我们来这儿是来赴宴的。你先是在淇水台下和王二娘子争道,阴阳怪气的挤兑她,行到半路,又着意气走了高娘子。你这究竟是在干什么?是要将整个宴会上的贵女都得罪完不成?”

亭子下,阿顾皱起眉头:显然这对姐妹将这座兰合亭当做了私密之地,想要来一出长姐教妹的戏码。她不愿意偷听旁人私事,想要出声打断萧家姐妹的私语,却觉身后轮舆被握一紧,回过头来,见六染在身后朝着自己摇了摇头,

她怔了片刻,顿时明白过来:玉真公主既然身负替太皇太后事先相看皇后的念头,举办了这场春宴,自然希望通过观察春宴上众位闺秀的举止深入考察她们各自的为人品性、处事手段。六染身为公主奴婢,难得遇到了萧家姐妹私语,便希望多听一些,也好禀到公主面前,助公主一臂之力。

“——我道阿姐是为了什么,原来是为了这事。”亭中,那妹妹闻言,满不在乎,在石座上坐下,悠悠道,“那大可不必!那王二娘子都没有在意,姐姐你在意什么?”她举目在亭中,望着惜园中的湖光山色,赞道,

“这玉真公主的惜园果然名不虚传!名花异草琳琅满目,满台的贵家女郎做的清新飘逸,其实哪个不是冲着那个位置来的?既是如此,她们不想在公主面前失了分数,自然不会和我争斗起来。”

姐姐闻言一叹,声音沉静下来,“原来你是知道的,你既知道,便更不该由着自己发脾气。须知这些赴宴贵女里头指不定便有一位是日后的皇后,你这般得罪人,日后为家族遭罪可怎么办?”

“我就是不服气!”妹妹扬高了声音,“我们萧家是哪里比王家差了还是比高家差了?凭什么只有别人家做这个皇后的份,没有我们萧家的可能?”她愤恨道,“若是大姐姐还在世,这皇后之位合该是她的,哪里轮的到什么高娘子,王二娘之类的出头?”

“六妹妹慎言!”萧清珈大声斥道,声音急促。

她立在兰合亭上,左右四望。兰合亭居于两条园道交叉点,人立于亭中,四面来路都可以纳入视线之中,不会有人靠近。显见得不会有人偷听到姐妹二人的私密对话——她自然不会想到,在兰合亭下侧背面,亭中视线的死角庇护之处,却有阿顾和六染在那儿赏花——回头望着萧清羽青春稚丽的脸,顿了片刻,叹声道,“六妹妹,有些话,愚姐之前一直觉得你年纪小,没有和你说过。如今瞧着,却是不说不成了!”

她沉声道,“你可知道,大姐姐究竟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萧清羽道,“不就是病死的!”随即明白了阿姐些许语意,怔了怔,抬头看着萧清珈的神情,惊疑不定,“难道不是…阿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清珈顿了片刻,苦笑道,“自然不是。其实这件事,我也是机缘巧合知道的。”

宋国公萧家的嫡长女萧元凤,是萧家这一辈最出色的女儿,从她的名字就可以看的出来,萧家这一代嫡系子女排行是一个清字,她的名字却与旁人不同,单独用了一个元字。萧元凤自小容貌出色,品性聪慧。萧家祖上乃是梁朝天子,入仕大周之后,也曾一度显赫,如今渐渐的没落了,却还指望着重新崛起起来,得了萧元凤,就如同得了至宝,倾尽全力培养这位嫡长女,希望她能够足够出色,获得大周皇后之位,从而中兴萧氏一族,扶持萧家在大周朝堂上再度兴旺。萧元凤也不负长辈所望,仪态、教养、学识都达到十分出色的地步。

可能正是因为如此,萧元凤才拥有了不可一世的骄傲性情!她自认为自己方是做大周皇后最佳人选,对于圣人身边出现身份亲密、颇有帝宠的的姚二娘子,自然便认为是劲敌。所以人都觉得萧大娘子貌美,才高,没有人事先能想的到,萧元凤竟然胆子那么大,没有和任何长辈商量,就自己私下里动了手,托了东都魏家的人在丹园算计姚良女。

东说起来,都魏氏是什么牌面上的人物?本身和魏国公的女儿姚良女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若不是有幕后指使,又何至于去算计一个身世高贵、炙手可热的姚良女?

萧元凤太自信,胆子也太大,最后,姚良女损了名节,果然失去了做皇后的资格。但她却没有想过,自己做事手法高不高明,若是被旁人发现之后,会有什么后果。她太高看了自己,也低看了圣人的行人司。行人司顺着东都魏家的线索查下去,很快就查到了萧元凤身上。

直到萧家在朝堂上尘沙折戟,被姬泽一降再降,打蒙的同时回不过神来,这才回来彻查,查到了萧元凤身上。

做下了这样的事情,萧元凤又能够有什么下场?圣人性情肃厉,虽然念着萧家早年的功德及旁人在此事上纯熟无辜,对于萧家朝堂上的人止是降了一级,并没有继续下杀手。但萧家辉煌早已经不在,几乎也只余了一个空头国公头衔,圣眷这种东西,一旦再失去,便再也难翻过身来!萧家人心下生了绝望,私下里商议,为了平息圣人的怒气,决定要萧元凤“病逝”!

“…去年初夏开始,大姐姐便躺在病床上,再也起不来了!”萧清珈沉沉的声音慢慢道,“我们姐妹都是一处长大的,曾经的,大姐姐是多么光彩照人,不过是一宿,便倒了下去。阿娘大哭了一场,却救不了她的女儿。我那时候不懂事,想要见姐姐。阿娘眼睛哭的红红的,却厉声叮嘱我,不准我再提阿姐。那一天,我偷偷瞒着阿娘,溜到了大姐姐房间里。…我看到了什么呀!大姐姐一个人躺在榻上,盯着窗外的石榴树,眼睛直直的。她面色泛着青灰,眼睛里一丝生气都没有。我吓坏了,心里难受,笑着抚慰她,大姐姐放宽心,身子总是能好的。大姐姐这才看着我,她流下眼泪来,拉着我的手道,‘她这辈子只能这样了,求着妹妹们以后善守本分,切勿像她那样好高骛远,最后终究害了自己。定要远离宫廷。莫要再做那等美梦了!’”

萧清珈叙述完,亭子上,亭子下,一时间一片死寂。

阿顾的一双琉璃眸因为听到这惊人的内幕而瞬间睁大,在沉默的同时,她的心咯噔一声沉下去,总觉得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她没有想清楚,但这件事情究竟是什么,却一时半会想不出来,只得沉在心中,不敢肯定。

风中荡过花草摇曳的声音,亭中只余下萧清羽因为心怀激动而气息微喘的声音。

萧清珈转过头来,看着妹妹萧清羽,“六妹妹,有了阿姐前头这档子事,咱们萧家的女儿,终今上这一辈子都不要想着问鼎后位啦。咱们姐妹两今日受邀春宴,不过是陪着旁的贵女走个过场。你既知道这内幕,可明白了?”

萧清羽听到这儿,扑到姐姐怀中,哭泣道,“姐姐,妹妹错了,妹妹一定改。”

萧清珈抱着妹妹,伸手在萧清羽的背部轻轻拍打,唇角露出一道柔和的笑容,“你若是能懂事起来,姐姐也就放心了。”

阿顾立在亭子下,五味杂陈。希望萧氏姐妹说完这件事,早早离开,好让自己出来。却偏偏这姐妹交涉完了这样一件秘事,颇觉心焦力悴。过了片刻,萧清羽似乎为了移开注意力,勉强笑着问道,

“三姐觉得,这最后选出来的人会是谁?”

萧清珈怔了片刻,笑着道,“这我也不知道。皇后人选需要玉真公主看重,最后由太皇太后敲板。今日春宴上的贵女,郑娘子气度高华,王二娘子处事沉稳,申国公高家女活泼可爱,裴郁琳才气高华,都是有可能的!”

萧清羽静默了一会儿,她今日甫知道萧大娘子的旧事,心境动荡不定,不愿意将怒火发到已逝的长姐萧元凤身上,便迁到旁处,忽的一声冷笑,“我倒是觉得,裴三有些书痴气,范六出身寒门,都不是好人选。若是姚二娘还没有嫁人,凭着她和陛下的亲厚,倒是可能的。只可惜姚二蠢,让人在丹园抓了把柄,不得不黯然下嫁。”她的声音犹如切齿冷意,“想当日,姚二娘马踏长安的时候多么风光,如今也不过黯然下嫁,姚家不过是个五品小官出生,仗着生了圣人,竟逾越到咱们这些高门大户家的女郎上头去了。果然什么也不懂,在东都吃了大亏!”

萧清珈皱起了眉头,听的这话不入耳,想要训斥妹妹,忽的一个黄衣少女从外头冲出来,指着萧清羽喝道,“你们好不…不要脸,在背后说…说人坏话。”却正是姚慧女。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之前不小心被锁了。应该有一部分读者过来看结果买不了进不去,不好意思啦!其实作者君写的真是清水,也真的是赶在12点更新了的!

下回注意发文前检查下有没有敏感词汇,这种事情真是伤不起!

十五:酌酒初满杯(之夺夫)

姚慧女往渚水泽边折了姐姐要的素带芍药,惦记着阿顾,急急回兰合亭寻找。她从渚水泽小径另一个方向绕过来,和阿顾她们正是相反的方向。兰合亭中,萧家姐妹因着刚刚说了那般关系重大的旧事,一时间情绪激越,竟没有看见她从惜园小道上过来,姚慧女登上亭子的时候,正听到了萧清羽非议自家姐姐,心中大怒,这才朝着萧氏姐妹发作起来。

萧清羽吃了一惊,看见是姚慧女,知道她是姚家的三女,想着自己刚刚的话被人听见,又惊又怕,到了极处反而恶从胆边生,挺起胸膛道,“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

“妹妹闭嘴!”萧清珈大声喝斥妹妹,满面通红,起身对姚慧女道,“姚三娘子,我这七妹妹素来有口无心,你不要跟她计较。”

萧清羽抬起头冷笑道,“三姐姐,你不用为我赔罪。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才不用连累你。”她此时见姚慧女只有一个人,身边只带了一个留了头的小丫头,不免将刚刚的胆怯收了起来,觑着姚慧女忽的扑哧一笑,笑声又是戏谑又是轻佻,“难怪你平日里不大说话,原来竟是个结巴!”

姚慧女的脸涨的通红,她口齿是有一些毛病,只是不大严重,平日里日常说话,将语速放慢些儿,也没有什么问题,一旦情绪激越起来,就会犯一些磕巴,这时候被萧清羽指着鼻子说出来,手握成拳头,手中攀折的素带芍药跌落在地上,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只颠颠倒倒道,“我二姐是…是好人,不许…许…你们胡说我二姐…姐姐坏话。”

萧清珈心中猛的沉下去,他们萧家已经是因着之前萧元凤的事情在圣人面前挂了号了,如今七妹妹又这般得罪姚慧女,待到姚慧女回去朝着魏国公一番哭诉,魏国公发怒起来,萧家不是更要雪上加霜了。她心意已定,转过头,“啪”的一声,狠狠一巴掌打在萧清羽脸上。

萧清羽面上迅速泛起了掌痕,她伸手捂住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萧清珈,“二姐姐,你竟打我!”

萧清珈深吸了一口气,不肯再看萧清羽,忍住了对妹妹的心疼,转过头来,对着姚慧女赔罪道,“姚三娘子,舍妹无知莽撞,我带她回去后,定会向长辈禀告管教。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她多计较。”

姚慧女低下头去,泪水在眼睛中打转,她自幼也是在饴糖罐子里长大了,虽然之前萧家姐妹说起萧元凤秘事的话语她没听到,但最后萧清羽诋毁她阿姐的话语可是结结实实。她和姚良女姐妹感情素来是好,自然就怒火万丈,刚刚萧清羽对着自己冲的时候她还能维持住火冲上头的脾气,如今萧清珈对着自己道歉,自己一时之间反而竟不知道如何办了。

六染在亭子下头叹了一口气,推着阿顾上了亭子,笑道,“哟,这儿是怎么了?”

萧清珈看见推在阿顾身后轮舆的六染,面上一片惨白,身子忍不住微微摇晃起来。

自己姐妹和姚慧女发生冲突,这两人突然之间出现在兰合亭上,也不知道刚刚是否听见了自己姐妹之间的话语。阿顾便也罢了,六染她却是认识的,是玉真公主身边的贴身丫头,地位仅在大丫头丝金、缕银之下,若是真的将萧家秘事听在耳中,定会回去禀报公主。如此不说选皇后无望,只怕连萧家都会被带来麻烦!

玉真公主是太皇太后幼女,交游广阔,姿态雍容,六染伺候在她身边,也学了一些公主的做派,面上端起的笑容极为官方,盈盈笑道,“几位小娘子都是公主邀来的贵客,若是有什么冲突,不如随我去见公主,由公主说和说和?”

萧清珈勉强笑着道,“瞧六染姐姐说的,

阿顾望着姚慧女,“阿萝,你没事吧!”

姚慧女低着头,眸子里泪水还在打着转,望着阿顾道,“阿顾,我二姐姐没有做错事情。”

阿顾看着这样的女孩,心中一软,道,“是。姚姐姐没有做错事情,她只是…太美好了,招了旁人的嫉恨!”

姚慧女眼中还噙着泪,立时便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阿顾,你真好!”复又愤愤的瞪了萧家姐妹二人一眼,道,“不像那些起子人,个个都坏透了!”

萧清珈面色难堪,朝着姚慧女行礼道,“姚三娘子,今日我姐妹二人无状,还请三娘子大人有大量,放我们一马吧!”

姚慧女吃吃道,“我也不是个难为人的,适才那萧七娘对我阿姐口出不逊,我要她对我姐姐认真道歉。”

萧清珈如释重负,忙道,“一定一定,”回头瞪了萧清羽一眼,“还不快给姚家妹妹道歉。”

萧清羽自六染出现,气势便已经萎下去了。此时被姐姐压着,只得委委屈屈的上前,含糊福了一礼道,“姚三娘子,对不住,刚刚是我说错话了。我向你和你二姐道歉。”

姚慧女怔了片刻,她本是一腔子火气,但如今萧清羽已然乖乖的向自己道歉了,她反而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讷讷说不出话来。

六染目睹此挑了挑眉,她身为玉真公主身边的丫头,有义务帮助公主保证春宴能够和平的继续下去,若双方争执不下,她自然要代公主出面“主持”公道,但既然双方都已经达成和解,她自然也不会做个尖头攒子,故意扯着不放手,含笑看着萧氏姐妹急急告退,匆匆离开这座亭子。

“刚刚不好意思,”姚慧女含着泪意朝阿顾一笑,灿烂非常,“让阿顾你见笑了!”

阿顾听了一耳朵秘闻,心下也正自有几分发虚,连忙岔开话题,“怎么会?倒是你们姐妹情深呢。对了,阿萝,我见你平常说话流畅的很啊,怎么刚刚…?”

“呃,”姚慧女脸刷的一下红了,低下头赧然道,“阿顾,这事情你知道就可以了,可不能传出去。我只是情绪激动的时候,说话会比平常慢一点罢了,只一点点,”伸出手指强调,“一点点!”

阿顾扑哧一笑,“好,一点点!”

夕阳的斜晖拖在两个少女身后,绚丽灿烂,六染跟在两个少女身后,唇角舒展!

日色渐渐西斜,众位少女玩的尽兴,纷纷来向玉真公主辞行。公主面前的大丫头丝金出来,笑着对众位贵女福了福身,道,“各位小娘子,公主在里头发了话,今日效仿魏晋古人,兴至则聚,兴尽则散,她就不出来相送了!”

众女曼声应道,“今天在惜园十分尽兴,多谢公主款待了!”

阿顾本打算随着众位贵女一道离府,丝金在身后唤住了她,“顾娘子,公主吩咐你过去见一见她再走。”

轻纱檐子载着阿顾穿过惜园园道,绕过大半个碧湖,进了听春水榭。水榭四周的帘子放了下来,隔开了外面的湖光园色,整个榭堂一改晨时临阑望湖的清爽玲珑,变的繁华靡丽起来。青铜兽首香炉在水榭香几上吞吐着清甜的蘼芜香,玉真公主坐在上座乳白羊毛榻上坐下,神情慵懒。许是因为小睡了片刻,她的面容显的愈发娇艳,一双眸子似乎要滴出水来似的。笑着睇了外甥女道,“阿顾,今儿玩的可开心么?”

阿顾年纪尚幼,不疑有它,大力的点头,“嗯!”一张脸蛋红扑扑的,“小姨,惜园风景出色,我和姚三娘子一道玩耍,过的十分开心。”

“姚三娘子,”玉真公主在心中略一忖度,缓缓的笑出来,“玩的开心就好!那姚家的三丫头倒是个纯良的,你和她相交倒也不错。”

王禅换了一身松青色大氅,从一旁帘子中出来,笑着道,“顾小娘子冰雪聪明,日后定有造化!”

玉真公主听的欢喜,朝王禅嫣然一笑,“便算承你吉言了!”低头看着阿顾,眸子里闪过一丝温柔,“我和姐姐命途都多舛,只得了阿顾这么一位外甥女,她天性里有些痴,喜爱读书绘画,日后若得了机会,还劳你这位大才子多多指点!”

王禅怔得一怔,虽然之前便知晓玉真公主看重阿顾,这时候听得玉真这般郑重托付,方愈加明白阿顾这个同母胞姐的外甥女在玉真公主心中的分量。他笑着拜了下去,道,“臣遵公主之命,这是臣的荣幸!”

夜幕渐渐挂起纯黑的天障,一弯新月挂在蔚蓝色的夜空之上,洒下清辉。待到阿顾和王禅都离开,公主府驱散了白日的热闹,恢复了静谧,六染方捶着公主的肩背,将兰合亭中发生的事情细细禀了玉真公主。

玉真公主微闭着眼睛,似笑非笑的听了,将手搭在一旁的榻座上,笑道,“原来还有这一遭公案!我道之前我在母后面前提起萧家娘子的时候,母后面上神色淡淡的,原来是应在了这里!”

公主劳累一日,身子骨有些疲惫,六染锤在她肩上的力道不轻不重,“那萧大娘子奴婢往日随着公主也是见过的,谁也想不到,竟有这般胆子,好在公主如今已经知道了,日后自可避开萧家小娘子!”

公主冷笑一声,忽的板着脸道,“六染,还不跪下。”

六染大惊,猛的到公主面前,“公主,奴婢…”

公主冷笑问道,“你可知错?”

六染期期艾艾,“奴婢…着实不知。”

玉真公主眉宇之间藏了一丝厌恶之色,“小娘子是何等金贵的人物,这种污遭的事情,就不该进了小娘子的耳朵。你竟遇见了此事,就该及时出面喝止,而不该是让小娘子顾着你做下这样偷听之事,若是伤了小娘子的心神,如何描补的起?”

六染浑身一震,深深埋下头去,她一意要在玉真公主面前争功,有了打探萧家秘事的机会,自然见猎心喜,没有想到,公主竟是这般看重顾小娘子,

她眉眼之间失去了亮色,低声道,“奴婢知道错了,还请公主饶恕。”

玉真公主淡淡道,“你既知错,便自去向杜录事领罚吧!”

曹姑姑在公主一旁,冷眼瞧着六染垂头丧气的退下,方上前一步,笑着问道,““公主的意思是?”

曹姑姑是玉真公主的乳娘,在公主府的地位远非六染可比。玉真公主对之也有着一份尊敬,闻言笑着道,“观其妹之言行,其姐便也不足为奇。便是那萧元凤未出这样一遭事,也不是能够最终入选的!宋国公萧氏先祖虽然宏伟,后人竟已担不起这份清嘉。”

她淡淡一笑,英气的眉毛微微睥睨,“那姚良女心性手段不足,担不起母仪天下的职责,纵然没有东都的事,母后想来也是不会让她做这个皇后的,但以圣人对她的情谊,若她肯进宫,一个宠妃还是跑不掉的。萧元凤既立意要做皇后,先出手对付了她,也不能说不对,只是她手段既不利落,尾巴又没有处理干净,自然也要承担后果。圣人愿意为表妹张目,处置了动手的魏家,自然也不会放过在幕后的萧家。萧家长辈虽然在此事中颇有些无辜,但养女不教,也当要承担起责任来。”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道,“萧家经此一事,除非是再出个惊采绝艳的人物,否则十年内是不要想恢复元气了!”

曹姑姑缓缓一笑,“公主慧眼。”瞧着公主微微颤动的眼睫,小心翼翼的问道,“今儿春宴上这么多女郎,公主看上了谁做日后的皇后了?”

“姑姑可别这样说。”玉真公主柳眉一挑,“一国之母至关重要,如何是我一个公主能够决定的。我之所以办这场春宴,不过是因为圣人现在还在孝期,宫中不好大肆相看,我先替母后掌掌眼而已!”

“公主说的是,”曹姑姑笑着道,“老奴嘴拙了!”

玉真公主抿了抿鲜艳的红唇,端然道,“皇后一职事关重大,母后既托给了我,我便得好好的操弄。我还得多看看,多看看!”

一轮新月挂在安仁坊玉真公主的惜园之上,同时也挂在永兴坊丹阳公主的公主府上。阿顾从惜园出来,带着桓衍一道回了公主府。公主早便在正院端静居中等侯,见阿顾先回春苑换了一身家常襦裙方过来,忙召了女儿到面前,仔细上下看了片刻,见爱女上上下下没有什么不妥,方放下心来,笑着问道,“今日去你小姨那儿,过的可好?”

“劳阿娘这般惦记,我好的很呢,”阿顾笑盈盈道,

“小姨的惜园十分漂亮,里面的花花草草很多。我在里头逛着,看的都要入迷了,玉真小姨也对我十分好,一直将我放在身边照顾。”

公主闻言笑着点了点头,“你玉真小姨那惜园,可是当年容国丈一家花费重金所造,你小姨又是个素来爱来事的,这些年经营下来,自然美不胜收。”她笑着摸了摸阿顾的额头,“你玩了一天,也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阿顾没有异议的应了,体贴道,“阿娘也早些歇着。明儿一早,我再来看你!”

阿顾回了内院的时候,桓衍也回了西院中自己母子居住的小客院。母亲蒙氏早已经知道他今日随了府上的小娘子出门,此时坐在堂间等候,见了儿子回来,端声问道,“大郎,今天跟公主进府后如何?”

桓衍恭敬答道,“阿娘。公主命我日后守护小娘子的安全。”

蒙氏怔了片刻,心中大惑不解。公主如果仅仅是要找人保护小娘子的安全的话,府上有这么多的侍卫,随便哪一个都可以胜任,何必要将自己母子从外头请进公主府居住?论起来,府中收养自己母子,付出的代价不小,得到的收获却又太少,论起代价收获的比值来说,岂非大大不值?,她皱起眉头,一时想不明白,顿了顿又问道,“那你今儿见过小娘子了,小娘子为人如何?”

提起阿顾,桓衍陡然兴奋起来,对自己阿娘道,道,“顾小娘子可爱的很,看着也不是很难相处。我今儿随着她往玉真公主府上去了,小娘子进了园子参加公主举办的春宴,我留在外头和一众人喝酒。玉真公主府上有一个姓严的教头,身手可好啦!”

“好啦,”蒙氏的面色倏然难看起来,喝止道。

桓衍连忙住口,小心翼翼的看着母亲。亡父对自己寄予厚望,母亲一向不喜欢他习武,他刚刚也是太兴奋了,才在母亲面前露了口风。

蒙氏默然了良久,方开口道,“大郎,你如今拜了姜卫长为师,天天溜到校场上学功夫,我是知道的!”

桓衍一惊,面上讪讪的,“原来阿娘你是知道的啊!”

蒙氏微微一笑,“你是我的儿子,你每天偷偷溜出去那么久,我能一点都不知情么?公主对咱们母子恩厚,你既然如今接了保护顾娘子的任务,日常伴在小娘子身边,身手不好是不行的,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拦着你习武了。”

桓衍大喜,不敢置信的问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蒙氏点了点头,声音忽然严肃起来,“只是有一条,你阿爷是读书人,他是希望你日后能读书出人头地的,你一定不能将诗书丢了去。”

桓衍心中又是欢喜,又是肃穆,跪在地上,朝着蒙氏叩了个头,认真应道,“阿娘,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读文习武,争取日后成才,不会辜负阿爷和你对我的期望。”

蒙氏闭了闭眼睛,伸手摸着儿子的眉眼五官,“咱们如今能有这样的安稳生活,都是公主对我们的恩情。”神情肃然起来,“龙亢桓家的人再落魄,这骨子里的风仪却是丢不得的!你要牢牢记住公主的恩情,日后定要报答!”

桓衍声音清朗,“儿子知道!”

桓家母子在客院之中做了一番郑重交谈,定下了人生方向。春苑里,阿顾洗去一日疲累风尘,披散着一头青丝从浴桶里出来,披着一件素色袍子坐在东次间的美人榻上。

今日在惜园之中听闻那个惊天秘闻,萧清珈有些语焉不详,她断断续续的听了一些,心中有了惊人的猜测,只是没有得到验证。自己身边的人,赖姑姑素来不插手这些琐事,碧桐虽然得力,但只在自己身边服侍,在公主府外是没有任何人力的;其余公主给的人,论忠心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似乎公主□□出来的人手和她自己本人一脉相承,于机灵来事上欠缺了一些;只有陶姑姑,是太皇太后身边积年的老人,有多年积累,想来能够将这件事情交给她办。

她想定了,便吩咐身边伺候的丫头梧子,“去请陶姑姑来一趟。”

梧子屈膝应了“是”,转身悄悄离去。

过了片刻,陶姑姑从帘子外头进来,眉目不扬,对坐在上首金丝美人榻上的少女屈了屈膝,“老奴见过小娘子。”

“姑姑,”阿顾望着眼前的老妇人,她是阿婆太皇太后给自己的老人,自己相信她的能耐绝不止于此,她笑着问道,“我能够托你一件事情么?”

陶姑姑怔了片刻,望着美人榻上的少女,静夜之中,阿顾容色精神,目色如琉璃,她渐渐成长,从湖州乡下的小女孩渐渐有了一丝贵女的风情,眉如笼烟,目似荔枝。虽然不符合大周时下以丰腴为美的主流美人儿,但谁也不能否认,阿顾确实是个美人儿。

她肃然起来,“小娘子,若有何事,但请吩咐。”

“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萧家已逝的大娘子与东都魏家之间的是否有什么关系?”

陶姑姑愕然抬头,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很快的低下头去,“小娘子,这事情需要时间。”

“我知道。”阿顾点了点头,嫣然道,“还请姑姑尽力快些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