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

帝和俊脸停在诀衣鼻尖三指之上,“你想我陪睡,直说就好,本尊与你也算是生死之交,你这点小希望,我是一定会帮你达成的。”

“你要脸吗?”诀衣问。

“你看你这姑娘,激动得忘神了吧,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我的房间找我,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拉着我到床上,现在问我要不要脸,你说我要不要脸?”帝和故作为难状,“还是我不要脸一回,叫神侍们过来瞧瞧?”

“你敢!”

帝和忽然笑得肩膀都在颤抖,“猫猫果然是我的知己,你怎么晓得我从来没有不敢的事呀?”

“……”

帝和张嘴要喊的时候,诀衣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行了,他不要脸,她要,本想推开他的,不知道怎么变成把他拉到床上,丢脸死了。

被诀衣捂住嘴巴的帝和双眼看着他,眸光显得特别的亮,此时再近身看着她,发觉她真是漂亮极了。

无声的床上,诀衣捂着帝和,两人四目相对了很久,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脸,渐渐的,诀衣的脸开始发红。帝和撑在诀衣身侧的两只手缓缓的捏成了虚拳,这姑娘真是不能看久了,看得清晰了,竟然觉得比飘萝和幻姬还要美是怎么回事?

诀衣放下手,“你起开!”

“睡不着吗?”

“我素来一夜好梦。”

帝和轻笑,“在屋顶上梦到什么好事?”

“……”

诀衣使劲推了一把帝和,“起开!”

“正好,我也睡不着,陪你倒屋顶上看星星,如何?”

“我现在想睡了。”

“我睡不着,你陪我。”

诀衣有话到了嘴边没说出来,看似拒绝他的话,听起来会像她在吃那些个神女仙娥们的醋,想想还是罢了,他回天界想找谁玩与她着实没什么关系。

在帝和寝宫的屋顶上,诀衣发现能看到更多更美的星辰,风吹过来,自己的香气没闻到,倒是清晰的闻到身边男

人的萨灵香,在宁静的夜里,显得特别舒服。

“猫猫。”

“嗯?”

“孤身在异度的时候,你最想念的人是谁?”

诀衣慢慢转过头看着帝和,为何忽然问她这个?

帝和斟酒入身边的酒杯中,“没有吗?”

“有。”

当时她还处在惊讶自己身份当中,孤独一人在未知的世界里,不是害怕,而是彷徨,不是无助,而是孤单。直到有一天,听到帝亓神山里苏醒了一位大神尊,心才慢慢放下来。他还活着,真好。这句话,是她第一次听到他醒来的真心话。不死,便可期望。在那些不知他生死的日子里,她最为思念的人,就是他了。

“你回来了,那个人肯定很高兴。”

“你怎么知道?”

“当你很努力的思念一个人时,他会感觉到。而且,能让你思念的人,天界里恐怕也是唯一了。”

看着帝和一饮而尽杯中酒,诀衣许久没有说话,她的思念,他感觉到了吗?

“感觉到,还是感觉不到,我不在乎。”

帝和轻轻的,笑了一下。

“男的?”

诀衣出其不意的一脚把帝和踹了下去,话忒多了。

帝和飞上来,坐到诀衣的身边,“留着力气明天见到他踹他。”踹他做什么,她思念的人又不是他。

过了会儿,帝和好奇的问,“你喜欢人家,人家不喜欢你?”

这次,诀衣的脚没踹到帝和,早有准备的帝和闪到了诀衣的另外一边坐着,笑眯眯的看着她,“我在这边哟。”

诀衣瞟了眼,太贱了。

“来,说说那个你喜欢而不喜欢你的人。”委实挺有眼光的,居然在她如此绝色容颜的诱huo之下还能保持清醒,难得,甚是难得。

是啊,她那么喜欢他,可是努力也无法钻入他的心,只能看着他身边的美人儿一扎一扎,现在她到了他的身边,发现自己对他无能为力,想隔断所有,可他总时不时出现来逗她。

“不记得他一点好吗?”帝和问,“那就说说他让你最不喜欢的地方吧。”

诀衣问,“我为何要告诉你这些?”

帝和只是笑,很淡的笑容,眼睛深处藏着诀衣看不懂的哀愁。她看不到他的心,不知道他正在想一个姑娘,一个他回到天界也不晓得要去哪儿才能见到的姑娘,他睡不着,是真的睡不着。他想去西海找珑婉,可珑婉不在西海,他茫然得不知道在哪儿去寻。

长长的沉默后,诀衣拿起酒壶,直接喝了起来。

酒香醉了人,诀衣的声音飘到了帝和的耳朵里。

“我曾经思念的那个人,重情义,法术高深,笑容特别的温暖,他像个大英雄,我总觉得有一天,他会踩着金色的祥云从高高的天空落下来,走到我的身边,很温柔的对我说,娘子,我们回家了。”

他缺点很多,多得数不清,可我还是只记得他所有的好。帝和,你听得见吗?

一笑一尘缘94

娘子,我们回家了。

帝和不曾想到诀衣的心里竟然想过嫁人从夫,她做着诸多男子也未必能做到的事,哪个男子又能委屈自己的尊严与一个比自己要厉害许多的女子亲亲我我呢?如他这般能制服她的男人可不是处处有,当然,佛陀天里还是不缺能收服她的大尊神,别处天宫也有厉害的角儿,但她宫门不出宴会不露,从何处认得卓绝出众的男子呢?

“为何你说曾经思念的人,现在不想他了吗?”帝和不解的问诀衣。

“不想了。謦”

“为何?”

“心中无人,自然就不得想。”

“我能夸他明智吗?”

诀衣素不是个容易认输的人,帝和调侃一句,本以为她会恼羞成怒,没想到竟然得到了她的赞同。

“看不上我确实是个聪明的决定。”

帝和愣住了,诀衣妄自菲薄让他感觉颇不习惯,这姑娘就适合意气风发张扬肆意的乖傲样子。平心而论,她当真不差劲,可算得天界女子当中的翘楚,娶她为妻,哪个男子都该有捡到珍宝的欢庆暗爽心情。能被她瞧上的男人,笃然不会是三十三重天里一般二般的人物,但凡叫得上名号的男神,没他不认识的。

帝和忽然很好奇诀衣到底喜欢哪坐山头的男人,“你的心意,他知晓么?若是没有告诉他,我倒可帮你。”

“知道。”

“拒绝你了?”

“嗯。”

帝和佯装生气,“揍他!”

“打不过。”

“本尊祝你一臂之力。”有他替她压阵,管他是哪个宫里的狠角儿,一准给撂倒。

诀衣狡黠浅笑,“想让我告诉你他是谁?”

“你会说吗?”

“你问问试试。”

“他是谁?”

诀衣眉目间流转着一丝高深莫测的笑,“不告诉你。”

“……”

逗他玩儿呢!

帝和笑了一声,“呵。”不说便不说,她又不是他的闺女,莫不成别人不喜欢她,他还要杀过去将别人的山头削平么。帝和低头,又给自己的酒杯里斟满酒,修长的手指轻轻掐着白玉琉星酒杯,很是不经意的问诀衣。

“你喜欢他什么?”稍稍停了下,再问道,“他又因何不喜欢你呢?”

“你见过碧落天的百里春阳吗?”诀衣朝帝和笑了下,“我喜欢他蠢。”

“嗯?”

碧落天的百里春阳与那个蠢男人有什么关系?

“那个男人在碧落天?”

东方有天名碧落,风景冠天,飘渺如满天瑶仙飞散,繁华盛容,载六界善灵。那儿虽然是天之一隅,可四海六道八荒里任何一个真善人皆能入内,并无身份地位的界限,故而那儿很像是一片天上人间。诸人百般在碧落天里见到了,不足为奇。因人人善良,虽生灵万众,碧落天却从来没有出现纷乱不平事。天中最高的神名唤,珀洛,美似从画中走出来的一位谪仙,乐善好施,很得碧落天内众人的心,因其性格非常好,在神仙中也很有些人缘。

帝和暗暗猜测,诀衣喜欢的男人不会是碧落天的大神珀洛吧?

珀洛蠢吗?

诀衣反问,“问你见过百里春阳没有,就表示那个人在碧落天吗?”

“见过一次,太久远了,记不得有什么特别意思了,不过是一片难得一现的美景罢了。未必要去碧落天,以后你来南古天看春天,可不比碧落天的百里春阳逊色。”

诀衣扔给帝和一个‘不想和他聊下去’的眼神,万事万物全是他帝亓宫的好,南古天的好,他的好,别人好也是不够好。

“他为何不喜欢你?”

“嫌我不好看。”

帝和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我眼中,我不是美人。”

帝和怔怔的看着诀衣,手里的白玉琉星酒杯叮咚一声掉到了屋顶上,翻滚着朝地下坠落。杯中酒撒出来,酒香飘到了空气里,在宁静的夜里显

得格外幽香。诀衣不是美人儿?他以为他的眼睛够瞎了,在异度把珞珞当成了九霄天姬,没想到碧落天里的珀洛比他更瞎,猫猫的容颜扔在哪方姑娘堆里都是拔尖儿的绝色,说她不美的人,眼睛被菊花沫糊住了么。

酒杯从屋檐滚出,落到地面的瞬间,诀衣捏诀,酒杯从地面上飞了起来,落到了她摊开的手心里。

“很吃惊吗?”诀衣一边问一边给帝和的酒杯里倒满香酒。

“他说你不美的时候,你怎么没打死他?”

诀衣噗嗤一笑,“这有什么,喜欢萝卜的人未必喜欢白菜,喜欢乌龟的人未必喜欢猫猫,他说我不美是他眼睛里看到的我,就算周围的人说我很好,依旧打动不了他的心。”

“你莫难过。下次见到珀洛,本尊一定打得他灵台清明。”审美太差劲了,诀衣都不好看,还有哪个女子好看,他嫌弃她不好看,难不成是说他欣赏美人的功力还不如他么?

“你无缘无故打珀洛做什么?”诀衣九分肯定帝和必然误会了,她问他可见过碧落天的百里春阳确实有因,但和珀洛没有一点儿关系。

帝和却觉得诀衣是在旧情难忘,对曾经**慕的人难以下狠心,女子都是这样,**过之后对负心人还是会心软,这样不行,非常不行。

“你不用为他说好话,像这种眼瞎的货,往死里打一番,准好。”

诀衣无语摇头,要是这样,帝和啊帝和,你不知要被打死多少次了。

相伴无声唯有美酒,诀衣内心纠结难定,说了这么多,若是此时向他承认自己是万年前陪他封天的珑婉,他会信么?信了后呢,不必刚才的一番话,他深知当年的珑婉深**他,此时她换了身份与他再遇,他依旧不恋红尘俗事。她晓得无从怪他,男女感情之事素来强求不得,他们为神,本该断绝七情六欲,他无错,不过是她春心萌动管束不了罢了。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当初在异度已经释怀的事,到了深夜与他相伴的屋顶上,竟然又生出些许心中的矛盾,想认不敢认,若就此往去,两人还可算萍水相交的朋友,败了一个珑婉,总不能再败一个‘诀衣’才是。

心中藏了故事不能言语,诀衣一壶接着一壶的喝酒,爽快的姿态撩起了帝和的酒兴,陪着诀衣一壶再一壶。

军中女子虽豪爽,到底不如帝和星华这类活了不晓得多少年的男神,他们喝下去的酒比她一生喝得茶水还要多不知几倍,尤其是帝和,终日游山玩水,美酒美景美人,日日不缺,诀衣的酒量再好,却也是喝不过他。

月藏云中的时候,诀衣的身子微微有些摇晃,抬起手想让帝和接着喝,手中无力,酒壶轻落到了腿上,醉意深深的身子缓缓的朝帝和身上倾了过去,额侧靠到了他的肩膀上。

帝和一手指间挂着个连环长颈酒壶,手臂搭在支起的左腿膝盖上,姿态潇洒风度翩翩,若是让宫外的神女们见了,定要迷上三分,可此时他的心里顾不得迷恋自己是不是俊俏,诀衣先前的话叫他想到了自己。美至羞花,尚且有男子嫌弃她不够美,而他曾经也用容貌平庸这个借口伤害了一位姑娘,那个姑娘若是记恨他倒也好,偏生她善良的根本不生他的气。她到死都不知道,他并非真因她的容颜而不喜她,只是他不愿沾惹十丈红尘的情事,他无心娶妻生子,纵然身份许他那么做,却半分都不想。心中无**,她又太过于认真,她的心,他要不起,说得狠了,反而是对她好,若是对旁的姑娘,他只消玩乐逗趣,不必做他想。

连诀衣这么美人儿别人说一句不实的话亦能难过,珑婉当年的心情肯定非常失落吧。而今想起,帝和的心里十分不好受。一头饮尽壶中酒,帝和放下了酒壶。

慢慢的,帝和转头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睡着的诀衣,伸手将她腿上的酒壶拿开,放倒一旁,听到她似乎不满的咕哝了两声,轻轻的笑了。

大概一个人睡觉的时候就不安分,靠在帝和肩膀上的诀衣想换个舒服点的姿势,不晓得自己是坐在屋顶上,身子朝后仰翻,幸得帝和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诀衣的手臂,免叫她栽下大殿。

诀衣的头,重新靠到了帝和的肩膀上。

女子认识许多,可靠在他的肩膀上熟睡的,她还是第一个。帝和抓着诀衣的手臂看着她沉睡的样子好一会儿,犹豫着,终于慢慢抬起了手臂,揽过她的肩膀,将她稳稳的抱着,让她的头放进了自己的颈窝里。

猫猫,你勿需难过,那个看不上你的男人是他眼瞎没福气,你的好,懂得人会懂,

不懂的人,定然不是你的良人,不必在意甚多。

一种酒可醉百位人,人人醉后皆不同。帝和搂着诀衣安静的坐着,忽然感觉到颈窝里的头在动,挪了几下,没找到舒服的地方,再朝他的身上贴了些,嘴里还咕咕囔囔的在说些什么。醉到睡着的人说的话,帝和自然不会当真,可他清晰的听到了两个字。

“……帝和。”

帝和轻笑,都醉成这样,还没叫错他的名字,颇为难得。可是又想偷袭揍他了么?

在他肩膀上又挪了几次的诀衣让帝和明白了,她坐着睡得不舒服,看看天色,不足两个时辰便要天亮了,抱着诀衣正要飞下大殿屋顶的刹那,想到一件捉弄她的事。

抱着身体轻盈如燕的诀衣放到自己床上后,帝和勾起一抹坏笑,明儿个从他的床上醒来,看看她要如何解释。抱着诀衣的手臂还没有从她的肩膀下面抽chu来,帝和停住了动作。

睡得迷糊的某人一条手臂缠上了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