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

“我想知虞在。”

“……”

帝和无奈,只得允许知虞留下。让一个弱女子在轿外追着他们,又是难以忍心,便让知虞进了他们的轿中。

看着帝和心里憋着不满发不得的样子,诀衣的心情变得极好,让知虞坐到她的身边,聊着幽曦海的事。而帝和则在懒洋洋的躺在一旁,眯着眼睛,看似睡着了一样。

知虞倒也懂得自己在此多有不便,除非诀衣问话,其余的时候,既不找帝和说话,也不会主动与诀衣多说一句,很乖巧懂事。帝和不是心狠之人,看得出知虞很敬畏他,倒也没多嫌弃她。只是,晚上休息时,他心里难免不悦。

诀衣与知虞睡在大轿之内,而他则因男子身,安歇在轿帘之外。

一木一浮生8

帝和诀衣规矩得像是两个初识不久的人过了一日后,某人便坐不住了,余光看着知虞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施恩不求报,早知救她师父会惹来这个小妮子,当初不如不好心,让他自己慢慢好起来,太碍事了 。

第二日夜幕降临,天马正好飞过一片森林,帝和让它们拉着华丽的大轿飞落在林中。

知虞倒有些眼力见,掀起轿帘,等诀衣走出去后,乖巧的跟在她的身后。

“怎么停下来了?”诀衣走到帝和的身边,轻声的问他。停的地方倒是不错,风景很好,有草有花的。

帝和眼底带着一丝丝的疲惫之意,“稍感困倦,今夜在林中休息一晚,如何?”

诀衣想说不行,见帝和眉宇间着实有些疲倦之色,昨晚他便没有睡好,神仙虽为神,但她亦不该太折腾他。陪她回极西天的他是一番好意,如今俩人关系亲近,她当更心疼他才是。当初要回九霄天姬宫不过是因不愿住在帝亓宫打扰他太久,若真要嫁予他为妻,帝亓宫当算得是她的家,赶不赶着回极西天已不那么重要了。能回去看看是好,但不想累着人的急赶 。

“嗯。”诀衣点点头。

懂事的知虞跟诀衣说,她晚上不睡在轿中,不料帝和却不同意。

“林中有猛兽,睡在本尊的轿中能保你安然无恙。”

闻言,诀衣也劝知虞。

“你安心睡在轿中,不用担心打扰到我们。”

帝和道,“正是。我们今晚不此安歇。”

“……”

不在这里,那他们要睡在哪儿?

此时,诀衣有点儿怀疑帝和是不是真的累了想在林中好好休息一晚。不过,转念一想,即便他不累,她也该多多体谅他。既然不急着回九霄天姬宫,在路上从从容容的未尝不可。昨晚他没有睡在身边抱着她,她竟然醒来好几次,觉得哪儿不对劲,总也睡不安稳,透过垂帘看着他的身影,想出去陪他,又不想知虞发现。若是有过大婚,有名正言顺的名份,会要方便许多。

牵着诀衣走在林中时,帝和嘴角一直微微上翘。

“知虞一人留在那儿,没事么?”

“我那些天马可不单单只拉拉轿子,放心吧,明天回去,她一定毫发无伤。”

诀衣一边走着一边问,“我们今晚不睡轿子里,睡哪?”

“跟着我,你还担心没地儿睡觉吗?”

就是因为跟着他她才要担心。一只羊跟着一只狼,不担心才有鬼了。别以为她没看出来他为何不肯让她睡在轿中,不过是不戳破他罢了。

诀衣问,“睡哪?”

帝和含笑凑近诀衣的耳朵,“你夫君的怀中,可好?”

诀衣耳朵一热,微微偏开头躲了躲,“我们可还没成亲呢。”他认真待她,她自然也想成为他的娘子。可他们或许要分开在两个世界,念此,她心里便十分不愿。夫妻哪有分开生活之理,相爱的男女哪一对儿不是想尽法子要在一块儿朝夕相处呢。那些个不在乎朝朝暮暮的男男女女她无法理解,她喜欢的人,祈愿天天能看见,伸手可触摸。

“哟,说你的夫君就想到我,咱们这亲迟成早成,有差别么?”

“……”

诀衣也不害羞,反而大大方方的问帝和,“莫非说到你的娘子时,你想到的不是我?”如果不是她,他不要牵着她在林中甜言蜜语,也别想再碰她一根手指头。

“当然是你。”这会儿说不是她,他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娶妻若非她,他娶谁呢?

宁静林中,泉水叮咚,清脆入耳。

清泉一汪出现在诀衣眼前时,让她想跳入水中好好的泡上个澡,飞了这些天,可没好好清洗一番。

“我们玩个游戏,如何?”

帝和饶有情趣的看着诀衣,“噢?”她想玩什么?

“你在岸上,我在水中,我们背首而对,看看哪一个坚持的久,如何?”

帝和笑了,“我更喜欢玩一个叫鸳鸯浴的游戏,嗯?”

“我先。”

帝和坚持,“一起。”

“一大男人好意思跟我争先后么?”

“要么,我们一块儿洗。要么,水中出现了吓人的东西,我可不管。”

诀衣快语,“水里怎么会出现吓……”混蛋,竟然吓唬她。要命的是,他的恐吓居然真把她吓着了。

泡在清泉边缘的诀衣四处张望,刚才帝和还在对面,怎么眨眼不见人了?

泉水和岸边寻不见帝和的身影,诀衣虽无所惧意,却奇怪不已。难能可贵的是,她十分信任帝和。并不担心他丢下自己独自一人离开,他一定会回来找她。这份安然让她静静的泡在水里等待着他。

过了不久,一股烤肉的香气引得诀衣馋嘴了。

一片极大的莲叶不知从何处冒出来,飘到了诀衣的面前,上面放着让人垂涎三尺的烤肉和烤鱼,还有几个皮光柔嫩的果子。诀衣扬起嘴角,这小子,泡澡便好好泡澡才是,居然找来这么多吃的。

帝和从诀衣身边的水下浮出来,不等她逃跑,将她拨拉到自己怀中圈着,光滑的香背贴在他的胸膛上,低声含笑的问她,“怕你等久,没有细烤,尝尝看。”

“你对别的女子也如此用心么?”

“有个姑娘我应该会比对你更上心一些。”

此话当真不中听,但诀衣却没发怒,像是没听见一般,伸手从莲叶上拿香喷喷的烤肉吃。见她吃得欢,某人不高兴了。

“猫猫。”

“嗯?”诀衣吃时淡淡搭理了帝和一声。

“不想知道那个我更为上心的女子是谁吗?”

诀衣摇头,不想。

帝和觉得颇为不可思议,“你为何不想知道?”

“此时在你身边的人是我。”

他说会对另外一个女子更体贴,不知道,心中便不会烦恼。他心里想得美好,可那个女子身边并没有他在,想也只是空想,重要吗?得到他照顾与呵护的人是她,以后成为他娘子的人,也会是她,至于那个没名没分的人,她勿需在意。

想到一事,诀衣嘴里还在嚼着东西,转头看着帝和,“想我嫁你,可以。我只当正宫娘娘。若你答应不了,趁早儿告诉我,咱们利利索索的相忘于江湖。”想了想,诀衣又道,“你想有次妃,三妃这些个女人,必须事先问询我的意见。若是先斩后奏或者偷偷摸摸,莫怪我狠心无情。”

抬手用指尖将诀衣嘴角的一点小汁渍抹掉,帝和笑了,“呵,醋劲儿这么大,岂不是以后我和姑娘家说话都得先问问娘子你了?”

“如此甚好。”

他这种出宫两天能给她凑出一支女子骑兵的桃花债主,若能时时记住她容不得有人跑来分享他的温柔,往后俩人的日子可要好过很多。

“呵……”

帝和先是轻轻的笑,渐渐的,变成了大笑。

“哈哈……”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哪个女人喜欢自己的夫君被许多人一起享用呢?

“为了以后我们宫里的酸味不太浓,我得老实交代比你更得我上心的姑娘是谁。”

诀衣拉下脸,“我不想知道。”

“我们的女儿。”

“……”

混蛋,原来是逗她玩呢。

“待我渡劫入主南古天,便踏着彩云去娶你。到时候,我们一举得女,气煞星华河古那些个生不出闺女的人。”

“帝和,我不在意是不是圣尊。”

帝和笑,“我自然知道。”不过,娶妻生生世世就一回,气派些总是好,日后他的媳妇儿和女儿们与人嘚瑟时,他这个父尊可得有些本事才行。

美食过后,又洗了个舒服的清泉澡,帝和将水中的那片巨大的莲叶变成了一张悬挂在大树上的软床,白色的纱帘垂了一层又一层,他和诀衣躺在里面,外头只隐约见到很模糊的影子。又宽又软还带着丝丝清香的大床让诀衣很满意,帝和躺下来搂着她时,半分扭捏没有,满足的贴进他的胸口。

半夜,林中的风声刮醒了诀衣,她想翻身换个姿势躺着,睡梦里的帝和下意识的将手臂收

紧,不让她离开自己半分。

被抱紧的诀衣轻轻的笑了,心中不免为之一动。

这一心动,出了事。

一木一浮生9

清晨。

帝和醒来,见诀衣紧闭双眼,以为她睡得沉,窃喜的探首去亲吻她。吻了一会儿,感觉不对劲,抬起头看着静静沉睡的她。

“猫猫。 ”

“猫猫? ”

帝和连忙坐起来,将诀衣抱起靠入自己怀中,“猫猫,醒醒?”呼唤了好几声之后,发现和之前两次一样,昏迷不醒。身上无明显伤痕,亦无内伤,只是怎么也唤不醒她,仿佛进入了皈依后的沉睡。

抱着诀衣,帝和不再叫她,只是一点点的收紧自己的手臂,像要和诀衣粘在一起成为一个人。枉他是万神之宗,竟然连自己女人也保护不好,到底是病,还是中了他人的毒,能让他知晓一二也是好的呀。如今只能抱着她,静等之外,别无他法。

圣烨!

必然和圣烨脱不了干系,只是圣烨不肯告诉他,而猫猫她大约也拿自己的沉睡没有半点法子。

日头高升,透过树林的阳光落在白纱飘飘的大床上,一片秀丽的绿色之中一抹白,煞是好看的很。帝和抱着诀衣安静的坐了好一会儿,怕她不舒服,又抱着她躺下了。先前醒来时的喜悦不见,心头浮着抹不开的担忧。若是每次睡过去只是安然的睡着了也就罢了,时光不老不尽,等等她也就醒了,他忧心的是每次莫名睡过去后她的身体会不会落下顽疾。

诀衣沉睡,帝和便也不急着回极西天了,陪着她在林中住了下来。

知虞听闻诀衣身体不适要休息,颇为担心,大忙帮不上,小忙却是默默的做着,一声不吭的为帝和诀衣做好佳肴,又从林中找来新鲜的果子,洗好,送到垂纱外面。到了晚上,一个人住到帝和的大轿中,不给他们俩添一点儿麻烦。

连着三天,知虞像一个神侍般候在帝和诀衣身边,话极少,若不是给帝和送吃食时说两句话,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乖巧懂事的她,待了几天,着实不让帝和讨厌,但他却仍旧不认为需要留下她。

四日晨,知虞给帝和送果子时,帝和看了一眼她洗好的鲜果,目光移到她的脸,终于正视这张脸。实在太像了,若非知晓绝对不是舞倾,他当真要认错人。可就算不是舞倾,她的脸也总在提醒他,小心每一个出现在身边的美人儿,连千离亦能着舞倾的道儿,他怎么敢掉以轻心。看着无害的美人颜,谁又敢说能看入内心最深处,猫猫沉睡时毫无知觉,她身边出现任何一个活物他都不会放心。

“放下果子你便回簿兮仙山吧。”

知虞不知所措的看着帝和,“神尊你要赶我走,是因为我做得不够好吗?”

“你并无不好。我想带猫猫回佛陀天修养,不去极西天了。”

原来是这样。

知虞放下装着鲜果的竹篮,若他们要回佛陀天,她确实不必留在这儿。

“虽然不晓得诀衣天姬究竟怎么了,但知虞真心祈望天姬能早点好起来。”说完,知虞朝帝和拜下大礼,起身后,朝帝和深深的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终是什么也没说的转身离开了。

知虞走后,帝和并没带诀衣启程回帝亓宫,他不食人间烟火,知虞是否按时为他送开膳食并不要紧,诀衣沉睡时亦勿需吃东西,多一人在此多一分未知,他只想独自一人陪在她的身边,等待她的苏醒。

纵然帝和已很有耐心,可等待是焦急的,是渴盼的,每日睁开眼看着诀衣,心中无不希望能看到她醒来对他生气。是了,只要她能醒来,是对他发火还是对他撒娇,不在乎。活生生的人,好过如今躺在这儿让他不知所措。

诀衣昏迷十天后,帝和渐渐坐立难安了,犹记得她第二回昏睡的时日比第一次多些,莫非这第三回又比第二次要久么?他最为担心的,是一次次的昏睡之后她的身体受到伤害。帝和摒除心中杂念,极为细致的给诀衣检查身子,结果叫他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庆幸,她的身体很健康,并没有丝毫的损伤。这,更平添她莫名其妙沉睡的诡异。

没有把握的静等煎着帝和的心,终于在见到乌云飘来的午后,决定带诀衣离开树林。此处前不着帝亓宫,后不着极西天,万一出了意外,他该懊悔自己此时的等待了。算了算白幻熹曜灵尊复原的日子,帝和的眉头微微蹙了,若是天马拉了他们回九霄天姬宫,恐怕来不及,即便是回去了,他也陪她住不了多少日子。幻姬说的对,他担心在那儿仅凭他一人之力无法将她留在天界,只能借助更多的力量来保护她。

趁着大雨落下前,帝和抱着诀衣回到了天马大轿中,轿内的东西

整整齐齐,一篮仙果新鲜的仿佛是刚刚摘下来一般。雷声伴着闪电出现在天空了,云色让帝和知道这场雨来的不急但却会下很久。思虑过后,捏诀将天马大轿变成了一座纯白色的宫殿,宫门紧闭,独留一扇对着大床的折页棂窗开着。清目所及,一片清新的绿色,令人心旷神怡。

雨滴落下的时候,一个俏丽的女子提着一篮果子站在树下,看着原本是顶大轿的地方出现了一座小宫殿,愣了愣,随即又什么都明白了。

此世间,有一种姑娘天生要比旁人幸福的多。老天爷将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给了她,更让她遇到别人可望而不可求的人。她很羡慕,但她却不执著追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天姬的幸福来自她身边守护她的尊神,那么她的呢?

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仙果,知虞默默的着一个人,那个人养育着她,待她极好,可他的好,只是师父对徒儿的好,他不知道,在她的心里,她希望他给她的疼爱是男人之于女人的呵护,不单单是师徒。尽管她深深的明白,师徒情是天地间不容的一种男女情,可仍然有过有情的师徒结为夫妻的,不是吗?别人能成,为何他们不能呢?她想和他在一起的决心不比其他女子少,那些坚决的爱,她亦能给他。

知虞将仙果放在宫殿的门口便离开了。

簿兮仙山。

知虞全身湿透的回到宫中,门口遇到自己的二师姐。

“知虞,你这是怎么了?”

二师姐兮畾[léi]将知虞上下看了一遍,“湿得可够透的。你赶紧去换身衣裳,师父在参禅殿等你呢。”

“师父在等我?”

“是啊,派人找了你好一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