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和!”

帝和牵过诀衣的手,“媳妇儿,你应该多看看的人是我,不是别的男人,而且你没看出来吗,清沨是要娶知虞的,他是别个女人的男人了,不劳烦你惦记。”

“我没惦记清沨。”

“那你追出来看他?”

“我不是看他。”

清沨做事的习惯她多少有点知晓,脾劲来了说不准真就把知虞带去魔宫了。知虞可以去魔宫,但不能是被清沨带去的,要带她去魔宫的人,只能是那个人。否则,轻轻便便一个魔灵就从他俩人手中带走了知虞,魔宫里的那个人会怎么看待他们?难道不会猜测他们对知虞不管不顾吗,区区小仙子一个,竟然放心她跟着一只魔灵,该端着的架子,她可一点不会含糊。

“那你是想看渊炎了?”

“他死了。”

“他的魂魄死了,他的皮囊还在。”

诀衣无奈的摇头,“你难道真不知我为何让清沨先回魔宫告诉他母亲和长兄他打算娶知虞的目的?”

“你猜。”

“哼。”

诀衣哼了声,不想理会他。

清沨此去,只可能有两个结果,很快回来,强行带走知虞,从此浪迹天涯。还一个便是不会独自再来帝亓宫,而且是很长一段日子里不可能来这儿。

“你觉得玺阳喜欢自己的徒儿吗?”帝和问。

“他喜不喜欢知虞不重要。”

“哦?”

诀衣眼中有着非一般的笃定,“我只晓得,他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徒儿嫁给魔灵。”

“为何?”

“他连魔皇都不想做,你觉得他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徒儿变成自己的弟媳?”

“可他最后还是成为了魔皇。”

“所以啊!他在你的银威下当了魔皇,已妥协了一回,这一次绝不会妥协。”做不了自己的主,难道他会受得了做不自己徒儿的主吗?清沨知虞的事可于他们俩没有半点关系,玺阳完全不会给他们面子。

帝和笑,“果然不能得罪女人,尤其是女战神。”

“讨打!”

一叶一如来28

清沨离开帝亓宫后,知虞似乎羞于见到诀衣与帝和,送别他之后回了自己住的地方,一直没有见人。反而是诀衣不放心她,主动去她住的小宫找她了。

看到诀衣找来,见她的瞬间知虞便红了脸,她越走近她的脸颊红得越厉害,很小声地喊了下,“圣后娘娘。”之后便将头深深的低着,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砦。

诀衣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听神侍说你小宫里的伏羊菊开得正好,我过来赏赏花,你陪我走走吧。”不说‘可想陪她’是不给她躲避的机会,想来她此时脑子里也乱着吧,喜欢清沨却又放不下自己的师父,她师父若在天界的簿兮仙山便罢了,如今可是魂穿异度也来了这儿,迟早她会知晓如今的渊炎,天魔族新皇是她的师父。于她与帝和而言,玺阳来了异度是件好事,知虞若去了魔宫,同样是好事,由她的师父看着她保护她,他们心里踏实许多。

知虞心里不甚愿意,却不敢将拒绝的话说出口,嗯了一声,点点头,跟着诀衣去小宫后院的花园。她心里明白,自己和清沨的事需要交代,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何要对诀衣说清楚,她非她的师父,也并非是亲姐妹,甚至如清沨所说,她住在帝亓宫反而打扰了她和圣皇的生活。使劲想想,大概是因为她来自仙界,他们是神,她和魔灵互生情愫不被允许,他们必过问。

俩人在花园中走了好长一段路,伏羊菊确实盛开的很美,知虞无心观赏,倒是诀衣,好像是真来小宫赏菊的模样鳏。

知虞熬不住内心的紧张,想着逃不过,不如先出声。

“圣后娘娘,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一定如实回答。”

诀衣收回看着菊花的目光,清清的眸光落在知虞的脸上。

“你知道吗,我说你很像我曾经的一个朋友并不算假话,你很像她,像到足以乱真,只是她并非我的朋友,而是我的妹妹。”

知虞诧异,没想到诀衣不是问她何时喜欢上清沨的。只是,她和她的妹妹极像与她和清沨的感情,有什么关系?知虞暗自揣摩,想着诀衣是不是想因此告诉她,她是她的姐姐,她嫁清沨的事她必须过问。其实,她大可不必如此拉近俩人的关系,就算她不像她的妹妹也没关系,她是九霄天姬,阻拦她和清沨相爱是很正当的事,仙魔不可动情的天规她晓得。

“原来天姬你有父尊和母后呀?”

诀衣:“……”

诀衣道,“没有。”

“那你的妹妹……”

“……”

诀衣暗道,这姑娘哪里呆笨了,这件事上脑子灵光的很,居然让她难以回答上来。

“同为龙族的妹妹。”

知虞了悟,原来如此,她就说嘛,诀衣是九霄天姬,怎么可能有兄弟姐妹,如果归属龙族认识的龙女那就说得过去了。

“娘娘你的妹妹叫什么名字呀?”

“舞倾。”

“舞倾……”知虞重复低声念了一遍,笑了,“她的名字真好听。”然后满怀期待的看着诀衣,“娘娘,我和你的舞倾妹妹真的很像吗?能让你误以为是她的那种像吗?”

诀衣道,“你和她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雕刻出来的。”

“我和她竟然如此像?”

诀衣不再答,舞倾和她的模样极像并不是她关心的问题。沉默了一段路的诀衣让知虞暗思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琢磨了一会儿,说话了。

“圣后娘娘是不是觉得我不该和清沨在一起?”

“其实,我没想过嫁给他。真的,娘娘你相信我,我是簿兮仙山的仙,他是异度世界的魔灵,总有一天我会要回到师父的身边,我知道自己和他并不可能相爱相守。”

知虞自顾的说着,神色促急,极力想要撇清和清沨的亲密关系,此时的她与殿中和清沨一起拜见诀衣帝和的样子差了太多,诀衣不禁在心底怀疑,她对清沨到底有几分是真情,或许在她的心里,她对清沨只是同情,在他受伤时发自内心的一种可怜弱者,而她对玺阳的感情才是真正的男女之情。若是如此,麻烦可就来了,清沨不是渊炎,他的脾气躁烈,倘若知虞只是同情他,他必然会大怒,之后做出什么事,无人知晓。反之,倘若她同情的人是渊炎或说是她的师父玺阳,以他们的性格,更多的是放手成全,祝福她和清沨。感情不是想招惹谁就能招惹的,有些人的情,招惹好了是情,招惹不好便是仇。

<

p>

听到知虞的话,诀衣淡淡的,道:“清沨他可不这么想。”

“可是我是这样想的。”

“那为何清沨离开前不告诉他?”

知虞抿着唇,说不出来话,咬着下唇,小声喏喏,“我不敢说。”

“……”

感情里,不敢将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来是一件可悲又可恨的事。不说,将诸多的情绪掩埋在暗处,若一日捂不住,又该如何收拾?男女情爱间,身型气力或许有别,可心不分高贵卑微,更不是霸道和畏惧,她胆怯的仅仅只是他的脾性么。此时有真心话不敢说出来,往后呢,又要如何委屈自己将就清沨的脾性。

“清沨告诉他的母亲和长兄你们的感情便会来帝亓宫迎娶你。”

诀衣没有用疑问的口气,她的肯定让知虞略有慌张。

“我、我……我真的没有告诉他我会嫁给他。”

“但你也没有在他坚定的要娶你的时候亲口告诉他绝不会嫁他,不是吗?”

“我只是不敢说。”

“那如果他来娶你,你敢不上他的大花轿?”

“我……”知虞摇头,“我不知道,没有想过那天要怎么面对清沨。”对她来说,清沨来帝亓宫的那天还不知道是哪天,能躲过一日就暂且躲过吧,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总会有法子。

低着头的知虞不安的绞着自己的手指,她心里全晓得,只是无法清楚的告诉清沨她所想,不知不觉一步步被逼到绝角。逼着她的人,她以为是清沨,现在还多了一个圣后娘娘,却没有想过,逼着她的并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诀衣慢慢的走着,她与帝和也是近几个月才恩爱,在之前她对于别人的感情半个字都不敢置喙,如今大约也懂了些该如何与自己的夫君相爱。

“知虞,你住在这儿并不会打扰我与圣皇,如果你是真心想住在帝亓宫。”倘若她并不想住在宫里则另当别论。

诀衣悠然漫步,脚边的伏羊菊绽放得格外娇艳,映衬着她的华贵衣裳,十分美丽,几缕仙气飘过,似真似幻,“为仙者,当心怀苍生,修德念善,这些没有错,你向清沨出手相救也是对的。这里是异度世界,我与圣皇不会责备你与魔灵相爱,我们不是天道,也看过爱而不得的男女有多苦,不会棒打鸳鸯。但是你自己必须清楚自己的心,你是真心爱清沨吗?亦或者,你只是看他受伤了同情他。”

伏羊菊中的诀衣转身看着落后在几步之外的知虞,“同情不是男女之情,在他复原之后,不用多久你便会收回自己的感情,照顾伤者的心情亦不可能让你心甘情愿嫁给他。对无极时光来说,一生不长,但对一个女子的真心来说,却很长。”

“圣后娘娘……”

知虞局促的走到诀衣的面前,“我其实喜欢清沨。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很开心,他总能做出我意想不到的事。只是,他偶尔的霸道让我受不了,我怕他的怒气,所以对他的霸道越来越没有办法。你说的对,我对他也是有同情的,觉得魔灵也不尽全是坏人,我想对他好,想让他修心养性,从此抛却魔性渡劫成仙,你说,可能吗?”

“佛渡众生,没什么不可能,只要他有心。”

知虞惊喜道,“那就太好了。”

“但是知虞,一旦他变成了仙,你们就不可能相爱了。”

“为何?”

“忘记了吗,仙神者,无情无欲。除非,他修达佛陀天至尊之位。”

知虞面露难色,“这……”太难了。是啊,变成了神仙的清沨就不可能与她在一起了,就像她和师父,只能默默在心里爱着他。

是了,她爱的人,是师父。

知虞的眼睛忽然亮了,“圣后娘娘,我知道了。我喜欢清沨,但不是爱。我爱的人……”

见知虞忽然不说话,诀衣轻轻一笑,“你爱的人是你师父。”

一叶一如来29

怀揣春情的女子忽然被揭穿内心的秘密,羞赧不已,脸颊上红霞染透。

知虞小心翼翼的问诀衣,“娘娘你会不会笑话我?”

“笑话你什么?砦”

“不自量力的爱慕上了自己的师父。鳏”

诀衣慢慢散步,神情并没有变化,从容淡然,不让知虞有一丝难堪的尴尬。在她的眼中,爱慕之情不管发生在两个什么样的人之间都不算可笑的事。她曾义无反顾的爱上一个男子,深知求而不得的感情多么酸苦,天道有天道的律条,他们既是天中仙神,便不得不遵守戒律,她与玺阳在仙界不得相爱,来了这异度世界,若能痛快爱一场也不失为一种幸福。只可惜,玺阳如今不是他真正的模样,也不知知虞这个傻丫头是不是会介意。不过,想来渊炎那张脸生的俊美,寻常女子见到他,一见钟情逃不掉,知虞大概也会拜倒在他的衣袍下。

缓缓的,诀衣说道,“哪有那么多自不量力,权衡清楚的爱慕是真正的爱慕吗?”情不知所起,才显得难能可贵,是偶然,是纯真。

“我师父不像帝和神尊,他不是佛陀天里的尊神,不能娶妻。”知虞很失望,声音里近乎有着沉重的绝望,“哪怕他真能娶妻,也未必会娶我。我师父绝情断欲,心无杂物,专注修行,在他的眼中,师徒是不可更改的生死关系,不能逾越半点。”

诀衣的眉梢微微挑了下,扬起话音,“是么?”看来这姑娘不甚了解她的师父呀,倘若是真不在意她,又怎会魂穿来了异度世界。世间没有那么多的巧合,他将将在闭关修行时,攻湛作法,别人的魂魄没有吸入魔阵中,独独就是他的三魂七魄过来了。在天界,与他同时闭关修行的人一定还有,为何别人就没有,不过是因为他的心里惦念着异度里的某个人罢了。他不表露自己的关心,傻姑娘便一直觉得自己的师父不在乎自己,误会了他,也耽搁的他们的感情。

淡淡的,诀衣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看知虞和玺阳的纠结才恍然明白自己与帝和先前有多蠢笨,俩人于他们一样,兜兜转转,弯弯绕绕,总不得最深的真心,白白浪费的许多时日。

“圣后娘娘,我知道自己与清沨的感情让你和圣皇烦恼了,待他再来帝亓宫找我,我一定会和他说清楚的。”哪怕清沨会因此大发雷霆,她不能做出不合仙规之事,日后无颜面去见师父。师父若晓得她在异度如此放肆,只怕会将她逐出师门。想都这儿,知虞害怕了,她从未想过离开簿兮仙山,更没想过不是玺阳的徒儿,恨不得立即出宫去追上清沨,告知他不要想娶她了,她不嫁。

诀衣停下脚步,弯腰伸出手轻抚一朵伏羊菊,顺花而下,于适杆处把花折了下来。

“我与圣皇并不烦恼,烦恼的,另有其人。”

知虞不解,“清沨吗?”

“他的皇长兄。”

清沨的长兄……

“我听闻,他的皇长兄已成天魔族新皇。”

诀衣手中拿着折下来的伏羊菊,看了知虞一眼,扬了一记嘴角,“你听到的不止这点吧。”

无声的,知虞点点头。

若不是知道天魔族发生了大事,她也不得担心他们俩回宫不会见清沨,说不定还因此迁怒于他,觉得他的父皇做了大不敬的事,他要被惩罚,代父受过之事她听闻并不少见,故而他们回来时,她先行来拜礼,若事态不对,清沨还可借机逃出帝亓宫。

“知虞,你为何会爱你的师父?”

“呃?”

知虞双眼懵懂的看着诀衣,为何爱?

“呵。”诀衣笑了,是她问错了,“假如你师父不是你师父,你还会爱他吗?”

知虞更加不明白了,师父就是师父,怎么会……

“我师父不是我师父?”

“如果有一天,你师父用另外一张脸出现在你面前,你还会爱上他吗?”

这下知虞似乎明白了。

知虞笑着问,“圣后娘娘你是不是问我爱上的只是师父的皮相,假若他便了样子,我可能就不会动心了?”

问着知虞的诀衣也在心里问自己,假若帝和不是帝和,她还会迷上他么?当年他一出现便如万丈光芒散下,明晃晃的叫人睁不开眼,任是人群里的人再多也能一眼发现他,有他在的地方,姑娘们一定最多,笑声也最多,三十三重天里确实不少的男神颇

为羡慕嫉妒他,可又不能说他什么,位份高,轮不到别人说他,打架也是一把好手,谁没事去多嘴找揍呢,加之他那些朋友个个名号响亮得一跺脚三十三重天要抖三抖,也仅留给人羡慕嫉妒恨了。细细思来,假如他只是寻常仙神一只,她还真是瞧不上他,她爱上的男子,必然光辉无双。

“知虞斗胆问娘娘一句,娘娘之爱圣皇,难道他换了脸面,娘娘便不爱了吗?”

“并非不无可能。”

知虞吃惊的看着诀衣说不出话来,只因圣皇长的好看圣后娘娘就爱他?

像是要劝诀衣不能以色定情这般肤浅一样,知虞言语间带着坚定,与诀衣的态度极为不同。

“娘娘自有娘娘的想法,知虞不敢评说,但是知虞以为,爱与其他情绪并不相同,容颜的美丑并不重要,只要爱慕的那颗心没有变化,不论对方变矮还是变丑,都不改分毫真心方为真正的爱。”她爱师父,爱的不是师父的模样,虽然他清俊的仙姿的确让她迷恋,但爱上了他,不论他怎么变模样,她还是爱的,只要师父的心没有变化。

诀衣低头看着手里的伏羊菊,慢慢的转着花梗,勾起嘴角,笑容格外温柔,从园中一直走回到小宫里面,路上并没有在说话,知虞心中惴惴不安,自责说错了话,太过于放肆了。

“圣后娘娘。”

知虞快步走到诀衣的面前,突的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