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门内,容娘已经带了两个小丫鬟等着。

见到道痴,她面上笑容更胜,仔细打量道:“一年不见,二郎个子也窜起来了。”

道痴也望过去,容娘换了妇人发饰,鹅蛋脸成了瓜子脸,比过去要清减几分,不过双眼烁烁,依旧显得十分精神,并无憔悴之色。

道痴一边见了礼,眼睛瞄了一眼旁边面容略显饱满的高孟翔。思量着这是什么回事,不都说新婚燕尔,累的是新郎么?怎么新娘子反而见瘦了?

看来不管高家人口如何简单,姨母做婆多么慈和,从娇娇女做儿媳妇都不是轻松的活计。

容娘笑着扶了道痴,才望向三郎,露出几分心疼道:“三郎又瘦了,就算二郎千里跋涉,这脸色也比你好些。”

三郎讪笑道:“大姐,眼见天热了,弟弟正在苦夏。”

高太太在屋子里还等着,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容娘摇了摇头,招呼二人往上房去。

到了门口,容娘先行几步,进了屋子。

西次间中,两个中年妇人正在临窗罗汉塌上坐着吃茶,早已听到院子里的动静。

“娘,大舅母,我两个兄弟来了。”容娘笑着禀告。

主位上那中年妇人穿着身半新不旧的褙子,体形富态,笑着开口道:“既是外甥们到了,还不请进来。”

客座上那妇人穿着靛蓝衣裙,头上也只是簪着银扁簪,并无半点吉色。听着容娘的话,她也转过头,往门口望去。

容娘出去,须臾功夫,同丈夫一起带了道痴与三郎进来。

三郎进京一年,在侍郎府还住过两月,不管是高太太,还是侍郎府大太太,都是相熟的,先一步上前见过。

而后,容娘才拉着道痴,对两位道:“娘,大舅母,这是我老家的另一个兄弟,单名一个瑾字,昨日才到京里。”

而后对道痴道:“这是我家太太,你跟着三郎唤姨母就是。”说着,又指了那蓝衣妇人道:“这是外家的大舅母。”

道痴躬身作揖,见过两位。

杨大太太并无言语,在道痴的身上打量一圈,便又望向旁边的三郎。

高太太则虚扶一把,笑眯眯道:“啧啧,要不说是亲兄弟,不知道的见了,多半要以为是双生子。”

因是初见,少不得吩咐人送上表礼。

杨大太太见状,脸色微凝。

见高太太的贴身大丫鬟送上两份表礼,神色才好些。

高太太看来对道痴印象颇佳,吩咐人搬了凳子,叫他近前坐了,叙起家常来。

三郎被杨大太太盯着不自在,转过头去,就见容娘笑吟吟地看着道痴。

姨母太热情了些,三郎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对头,看了看旁边的杨大太太不由皱眉,寻了个由子,拉着容娘出来,低声道:“大姐,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三郎不是别人,可是你我的亲兄弟……”

第一百七十三章 起争议姊弟生嫌隙

听了二郎的话,容娘不由挑眉道:“春宁那样的品貌,还配不得二郎?三郎莫不是糊涂了?”

三郎涨红了脸,带了几分恼,道:“姐姐明知道大舅母曾有心……已被母亲婉拒了的,何苦还要将二郎拖下水……”

三郎虽说才十四岁,可是他的终身大事已经不少人惦记,其中最为关注的不是王杨氏,而是侍郎府的大太太郭氏。

虽为侍郎府的嫡长媳妇,可大太太郭氏的身份却很尴尬,只因她出身寒门,家里不过是举人门第,不只是填房,当年还是在杨家大爷病重时是以冲喜的身上嫁进杨家的。不过杨家大爷到底没熬过去,续娶半年就撒手人寰,留下一个遗腹子,就是侍郎府大房独生女春宁。生父早逝,母族寒微,又无亲手足兄弟,即便有个侍郎祖父,春宁的亲事也难办。

联姻虽是结两姓之好,可想要在门当户对的人家选亲事就很难如意,愿意提亲的人家,不是为了攀附杨家,就是旁枝庶孽之流。真正优秀的子弟,又怎么会愿意迎娶春宁这样的女儿。在世人眼中,丧父孤女虽不在“五不娶”之列,可也实不是有福泽之人,当然不是媳妇的好人选。

杨大太太妙龄寡居,独女就是她的命根子,一心想要给女儿找一门合意的亲事,金钗之年便开始托婆母妯娌帮忙相看,两三年下来,却是总没有合适的。并非想要攀权富贵,而是想要找个家里人口简单,对方品貌出挑的。可这样的女婿人选,多少人抢着,哪里能轮得着春宁。

直到去年。王青洪阖家进京,杨大太太一眼就相中了三郎。

三郎虽比春宁小一岁,可敦厚稳重,不类京中少年轻浮。是个一眼能看透的好孩子。又是杨家的外甥儿,亲上加亲“姑做婆”也是世间常有的。

王杨氏在京时,杨大太太便提过一遭。王杨氏怜惜春宁,可侄女是侄女,媳妇是媳妇,只推说三郎年幼,婉拒了此事。

郭氏显然没有死心。每次见容娘与三郎,依旧有结亲之意。

这样行事,就有些惹人厌,以容娘的脾气。早就避而远之。偏生杨大太太虽有些清高孤僻。春宁却是品貌俱佳,是个极可亲可爱的女子。容娘即便同意王杨氏的决定,也为这个表妹的亲事悬着一份心。

因道痴进京,容娘就想到道痴身上。

即便道痴曾为天子伴读。可论起门第,好听些也不过是“书香门第。”实际上不过是乡绅人家。

春宁再有不足,首辅侄孙女,侍郎嫡孙女,说给道痴也是下嫁。

三郎并不这样认为。

他进京大半年。对于人情道理,也不像过去那样天真。生母拒绝娘家联姻之事,是有些势利,可也是一片爱子之心。

除了宗族,母族,妻族也是最重要的亲戚这一。

宗族、母族。都是不可选,唯一能选择的就是妻族。选的好了。是可以依仗的助力;选的不好,说不定就被拉后腿。尤其是立志出仕的,妻族很是重要。

春宁的不足归根结缔就是一个字“孤。”无父兄可靠,无母族可依。即便祖父为京堂,可也是花甲暮年。叔伯兄弟即便有出仕的,不是隔房的,就是堂亲。母族那边,更是指望不上。

如此一来,迎娶春宁,得到的好处不过是借机与杨家成为姻亲,这也是门当户对的人家不愿意与之结亲、只有不入流的人家愿意攀附的缘故。

王家本就是杨门女婿,自然没有“亲上加亲”的必要,王杨氏才会拒绝的毫不犹豫。

三郎知晓内情,并不赞同容娘的话,摇头道:“二郎家中人口单薄,母族亦不繁,正应寻一门得力的妻族做与力,这亲事不妥当,姐姐还是不要搀和。”

容娘竖眉道:“怎么不妥当?我晓得二郎多了‘天子潜邸伴读’身上,多少人盯着,并不愁亲事。可那些都是什么人家?不是心思不正爱钻营的,就是想着用庶女族女拉拢人的。真正的好人家,谁不是爱惜羽毛的,哪个会将嫡女下嫁个小秀才?只有大舅母这样,爱女心切,才会不挑门第,要不然就不是结亲,而是结笑话。”

至于妻族的助力,对旁人来重要,对道痴来说反而可有可无,因为他直通内廷,只需忠君本分,前程定是一片光明。

三郎依旧皱眉,道:“谁家都可,只不能是杨家。”

容娘冷哼道:“杨家不是你的母族,是你的仇家了?本是极妥当的亲事,大舅母找到合意的女婿,二郎也有了杨家做依靠,省的在京里被这个那个算计了去,你作甚这般拦着?”

三郎看着容娘,正色道:“杨家是姐姐与我的母族,却非二郎的母族。外祖家的表弟、表妹们都是眼高之人,连我与姐姐都被曾被他们视之为‘乡下来的亲戚”何况二郎?你我还罢,骨肉之亲,即便表弟、表妹们有无礼之处,总要看在长辈面上忍下。二郎好好的男儿,为何要去看他们的脸色?”

容娘被噎住,犹豫道:“不至于此吧?二郎即便出身低些,可毕竟曾为天子伴读,哪里好轻慢?”

三郎叹气,道:“若是二郎与旁人家结亲,即便私下被挑剔门第低些,可面上多是会笑呵呵地亲近;若是与杨家议亲,除了门第,少不得要将嫡嫡庶庶也翻出来说嘴,将二郎视若孽庶赘婿之流。姐姐也是疼二郎的,怎么忍心让二郎落到那样的尴尬境地。不说旁人,就是叔祖母,绝不会点头二郎与杨家结亲。”

容娘讪讪道:“我也是好心。春宁眼见就及笄,大舅母往这边来的越发勤。若是她拉下脸来,去求外祖父、外祖母做主,不管亲事成不成,为难的还是你。瞧着这样子。要是做不成亲事,怕就要成仇。”

三郎望着容娘,神色有些复杂,低声道:“姐姐真当二郎是兄弟么?”

容娘闻言口气的浑身发抖,咬牙道:“不过是就二郎的亲事提一句,就是不当二郎是亲兄弟?!我这些年,哪里对不住他?若是张三李四,我管他娶哪个。我好好的人,连拉媒保纤的事情都做了,说到底不还是为了给你解围,你不领情就罢了。竟还用话刀子扎我的心!”说罢,也不等三郎回话,转身就走。

三郎看着容娘的背影,轻声道:“为何方才介绍二郎时不直接点明是族弟。而是含糊了。在姐姐心中,是不是轻贱二郎为孽庶出身,才会觉得他应该乐呵呵地应下太太给我推了的亲事?”

容娘站在几步外,背对着三郎听完了这一番话。好一会才转过头,冷着脸道:“好一个兄弟情深,你是好哥哥,那个是好弟弟,我这个出嫁的姐姐倒成了旁人!庶出就是庶出,就算是出继。也抹不去生身父母,你还能替他瞒一辈子?”

三郎面露疲惫,望着容娘,没有再开口……

高太太房中,即便有高孟翔陪着,道痴也有些坐不住了。初次拜见。这高太太也太热络了,杨大太太的目光则是带了挑剔口气氛很是怪异。

偏生高孟翔只当高太太是“爱屋及乌。”笑嘻嘻地在旁,不时附和着高太太赞道痴两句。虽才认识两日,可在他看来,这个小舅子也是好的,当得起三郎过去的称赞。

即便道痴低头扮腼腆,可高太太与高孟翔母子两个一唱一和的,盏茶的功夫就将道痴的情况,说了个七七八八。什么十三岁的生员,新皇的潜邸伴读,国子监读书,外加上各种美好的品行,忠孝勤勉之类,美誉连连。又感叹他孝顺祖母,小小年纪就支撑门户,辛苦不容易等等。

使得杨大太太的目光,在道痴身上逗留的时间又长了些。

这般**裸的夸奖,即便道痴向来淡定,也忍不住红了脸。

真是如坐针毡,若不是眼前是容娘的婆母、三郎的姨母,道痴早就起身。不过是看在那二人份上,忍耐应付而已。

他毕竟不是真的十四岁,听着听着,察觉出不对,心里也沉了下去,应付的心思也淡了几分。

这时,容娘与三郎回来。

道痴看了容娘一眼,正与容娘的视线对上。容娘移开眼,上前把着茶盏给高太太与杨大太太续了茶,笑道:“娘再夸,二爷与媳妇就醋了,媳妇这族兄弟性子腼腆,怕是臊得坐不住。”

高太太看了容娘一眼,见她眼圈泛红微愣,没有再揪着道痴说话,笑着打发高孟翔带了两人去前院吃茶。

离了高太太的院子,道痴已经没有闲话家常的兴致,正想着寻个什么理由告辞,就听三郎道:“姐夫,安陆那边随扈来的几个世交长辈,昨日没见着,今日当去拜会一二,晚去了不恭敬,我与二郎就先过去了。”

高孟翔停下脚步道:“那也不差这一顿饭的功夫,二郎头一次来家,还是等用了饭再过去也不迟。听说你们今儿过来,你姐姐早就吩咐厨房预备了席面,都是南边的菜。”

三郎依旧坚持,高孟翔还真是个脾气好的,并无不快之色,只是道:“若是着急,先去也罢,左右这边也不是外人,改日再带二郎过来。”

三郎应了,并未再进仪门辞别,请高孟翔代为告罪,便带了道痴离开了高家。

第一百七十四章 遇犬吠道痴笑出手

三郎说去最好的馆子,可是他在京大半年,所熟悉的地方不过是府学胡同到国子监那一片。

因那一代汇集天下举子,周边商业倒也算是繁华,有半条街专门是各种茶楼酒馆等铺子,三郎带道痴去的却不是那里。而是过了商业街,转到旁边一个略微僻静的小街,进了街口一个挂着幌子的四合院。

与京城常见的四合院布局差不多,只是偶尔青衣伙计的人影在院子里穿梭,却没有市井茶肆酒馆的喧嚣声。

“私房菜?”道痴看了看周边,问道。

“私房菜?”三郎听了,想了想,道:“这样说也算妥当。别看不起眼,却是这一片最好的馆子。里面的掌勺,祖上曾做过文宣公府的掌勺,后来迁居京里,就在国子监这里开了这个馆子,只说是为了糊口,不敢侮了孔府名声,就没有挂匾额出来。”

怪不得三郎会称这里是最好的馆子,在读书人眼中,孔府是圣人门第,尊崇不亚于皇家。从孔府流传来的孔府菜,能得到推崇也就不足为奇。

早有伙计听到动静,迎了出来,一边殷勤带路,一边问道:“两位客官,可有预定?”

三郎摇头道:“没有,临时过来用个便席。”

伙计将二人引到东厢,里面都是雅间,路过时,隐隐地听到里面的说话声,也不大真切。

等到了雅间,伙计上了茶水,而后奉上一个竹简,上面是几种便席席面。

三郎递给道痴,道痴摆摆手道:“三哥来过的,还是三哥来点,我客随主便。”

三郎扫了眼竹简,点了一套素菜为主的便席。

“听七哥说,二郎这两年也沾荤腥了?可还有什么忌口的没有?”三郎想着昨日在顺娘家的宴席上,也是有鸡有鱼的。就想起这茬来,开口问道。

“旁的还罢,只是还忌大荤与狗肉。”道痴回道。

最终破了荤腥。还是因王宁氏的缘故。老人家爱重这个嗣孙,怕他有出世之心,也怕他年幼身子骨长不结实,常常为他茹素的事情忧心。

道痴对于佛祖虽没有什么不恭敬的。可到底不是真和尚,一来二去的就也破了戒。只是猪肉与狗肉,他是从来不沾的。

早先在书中看宋之前的书上,将猪肉成为“脏肉”,富贵人家是绝对不吃的。只有百姓人家才会养猪吃猪肉,道痴还觉得古代的门阀士绅阶层太矫情。

等到了大明,道痴终于明白早先富贵人家不吃猪肉的原因。

大多数的人家,猪舍与厕所是连着的。厕所在上,猪舍在下。只要见过那个建筑格局,即便猪肉再香,也不会让人生食欲。狗肉的道理差不多,所以两者才被成为“脏肉”。

三郎闻言松了一口气。道:“这样就好。你到底是下山了。本不用守着戒。今日匆忙,没有打发人提前预定席面。改日提前订了,咱们再来,这里的燕翅席是最出名的。只是炮制起来耗费功夫,必须要预定不可。”

道痴点头道:“左右这里离家也不远,总有尝到口的机会。”

三郎没有再提高家与容娘。道痴也没有问及,两人说起学子监里的事。

道痴虽在陛见时。得了入监读的口谕,可并没有其他凭证。将惊蛰留在会同馆,就是等陆家的消息。

陆炳也是奉旨入监,这两日总有章程出来。

国子监虽是最高学府,可与后世的大学还不同。监生分举监、贡监、萌监、例监。举监是京城会试落地举子,贡监是地方官学选送,萌监是三品官以上或勋戚子弟,例监则是监生有缺额时平民通过纳粟于官府后入学的子弟。

虽说三郎提前半年入监,可是因国子监内实行分堂教学与积分制,三郎现下还在六堂中初级三堂之一“正义堂”。道痴与陆炳入学后,进的也是初级三堂,只是进的是“正义堂”,还是“崇志堂”、“广业堂”就不好说了。

按照国子监的升级要求,在初级三堂学习一年半后,经考试合格者升入中级两堂“修道堂”与“诚心堂”,再一年半后合格者入高级的“率性堂”。

“率性堂”每月有月考,文理具优者一分,理优文劣者半分,批谬者无分,积满八分者给予出身,入诸司衙门历练政务,一年后合格者在吏部听选任官,完成出仕之路。

如此说来,如果不考虑科举,只想要个国子监出身的话,最少需要五年,实际上在国子监的监生熬上十年八年的不乏其人。

除了一些挂名的贡监与例监除外,国子监在读的监生年限是二十五岁。如此一来,入学的年纪,就多集中在十五岁上下。

不管是勋贵子弟,还是民间少年取得功名者,这个年纪都是意气风发、青春张扬的时候,国子监里就少不得各种争斗。

国子监监规本十分森严,监生不能外宿,出入国子监也十分不得自由。只是正德皇帝不重视文治,是个十分随性的皇帝,国子监的管理也松懈下来。国子监的请假与门禁制度,也早就不如以往。

三郎这才能请了数日的假,并且时而外宿。

三郎讲的仔细,道痴也听得认真,只是兄弟两个都明白,他们并不是指望国子监的出身去的,而是冲着国子监的乡试名额。至于直接参加会试,那是举监的事了。

南北国子监生,可以不限籍贯,参加南北直隶的乡试。

虽说去年的殿试延到现下还没有进行,可是明年又是乡试之年,后年是大比之年。道痴与三郎兄弟两个需要做的,就是勤奋学习,参加明年的乡试。

参加乡试的名额虽不难,可是并不是谁都有胆识尝试的,只因朝廷对国子监考生有一定数量的举人定额。实际上,因国子监衰落,每次乡试的监生实际中举数都到不了这个定额。如此,考生压力颇大。中举了自然万事好说,落榜的话就不只是丢人,还在师长同窗跟前落个“手高眼低”、“志大才疏”的评语。接下来的监生日子就不好过了。

因此,许多监生依旧选择回原籍参加乡试,就是这个道理。

对于道痴与三郎来说。这个顾虑却不大,首先两个年纪小,榜上无名也说不得什么;其次是两人志在科举,并不在“国子监出身”上。对于师长同窗的点评也就没那么看重。

说话的功夫,伙计带了人陆续送了吃食上来。

四碟四碗的,摆了小半桌子,因是便席,并没有太耗时的菜。用的食材有鱼子、干贝等海八珍,也有豆腐、豆芽等常见的东西,不过到底是不负盛名,道痴吃得津津有味。

见他吃的香,三郎脸上也添了欢喜。

“明儿让人订个初一的席面,监里朔望日例假,到时二郎办完学籍后,咱们再来这里。”从雅间出来。三郎喜滋滋的说道。

道痴捧场道:“借了三哥的光。倒是饱了口福了。等祖母进京了,也订两个席面往家里给祖母尝尝。”

话音未落,就听人嗤笑一声道:“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真是头一回听说,这里的席面还外卖。哪里来的土包子,真是笑死人了。”

道痴与三郎沉下脸。顺着声音望去,就见北房门口。站着一群人,为首的是个满脸倨傲的锦衣少年。摇着扇子,冷笑着望向这边。

这锦衣少年态度嚣张,可身后站着的那些人却是神色各异,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

这少年不仅语调嘲讽,还满脸恶意,实不像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道痴皱眉,不禁看了三郎一眼。

三郎满脸气愤,冷冷地望向那锦衣少年。

那锦衣少年扬着下巴,冷哼一声道:“王家还真是好家教,王三郎行礼都要人教导么?”

这锦衣少年并不是陌生人,论起来还是三郎的表兄弟。他是首辅杨廷和的外孙,以他六品官之子的身份,本没资格入国子监。不过他祖父是京堂,有资格萌及子孙,并非走的杨家门路。

两人都是杨家的外孙,隔房的姨表兄弟,即便不亲近,也不当如此敌对才是。只是这金文章十四岁中了生员,在同辈表兄弟中本级为自傲,没想到来了一个三郎,十三岁就中了生员。

金文章能挑剔的,只有三郎借着杨家萌生名额入监之事,门第不如金家之事。每次见面,少不得冷嘲热讽。

杨家小一辈,之所以对三郎有诸多不满,金文章从中没有挑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