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仪已经转身出发了,道:“半个时辰!”

谢怜在通灵阵内道:“风师大人,我们现在朝你那边去了,半个时辰之内赶到,你就在那儿等着我们来找你。要是有东西敲门,你绝对不要打开门。”

师青玄道:“好的好的好的。那是当然,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不会乱开门的。那什么…各位大人,你们千万快一点啊!”

好在,博古镇与倾酒台并非天南地北,距离尚在可接受范围之内,现在赶过去绝对来得及。三人即刻出发。路上,谢怜随意运转了一下,发现那移魂**果真烧法力烧得凶,方才花城给他灌了那般强劲的一波,现在就被用掉了大半。

花城注意到他的动作,道:“哥哥还要吗?”

谢怜连忙摇头,道:“不要了。方才真是多谢三郎慷慨解囊了。”

花城道:“别客气,我说了,要多少有多少。”顿了顿,他又半开玩笑地道,“不过,哥哥还法力的时候,我能不能收点利息?”

谢怜轻咳一声,心想还不还得起还是个问题,当然,嘴上还是硬着头皮道:“嗯…好的呀。”

原定半个时辰到,但三人均非凡人,又是十万火急的情况,自然更快。到了倾酒台,谢怜一看,果然是方才那处。四下都是被他乱使风师扇、扇子不听使唤刮倒的树木和乱草,难免汗颜。明仪道:“太子殿下,你把护法阵设在哪座屋子里了?可还记得?”

谢怜当然记得,也在留心寻找,不一会儿,目光一亮,举手指道:“就是那座小楼。”

三人向那小楼行去。越是走近,越是放心,似乎就要见到希望的曙光了,然而,等到他们转过去一看,谢怜一双瞳孔一下子收紧了。

那座小楼的门,居然是打开的。两扇门扉,“吱呀吱呀”,正在凄冷的夜风中来回开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书友们的订阅、霸王票、评论和乳白色的不明液体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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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白话真仙而言,预言=假话。因为它们预测的事情在当时是没有发生的,而且不一定准确。

●以及,有同学念念不忘的,比如充气道人是谁、胎灵爹地是谁,难道就这么没了吗,4不4作者忘掉了,那啥大家不要担心哈,没忘,坑都会填的。但因为并非单元剧的形式,不是一个单元讲一个独立的故事、一次性把所有前因后果谜团谜底都交代清楚,所以解密有先后,大家不要急哈,都会港的。爱你们

第112章 开门揖鬼画地为牢

“…”

谢怜道:“人呢?”

三人进入小楼中去,屋内空无一人, 各式法宝还按原先模样布置着, 只是门一打开, 就全都作废了。谢怜在通灵阵中喊道:“风师大人?你在哪儿?”

来时路上,因为紧着赶路,加上师青玄过于亢奋,谢怜主动建议他先打坐冥想冷静一下,不要瞎想瞎说, 自己吓自己, 师青玄觉得很有道理,说话便渐渐少了, 并不是突然没有回音的,所以, 谢怜并未觉察异常。眼下却是怎么喊也没人应,他心中生出一阵不祥预感。因为, 这个情况只有两种可能:师青玄故意不理, 或是他已经失去知觉。

风师身上十余件法宝, 件件珍稀, 全都被谢怜用来压阵了,没有任何东西能从外界轻易突破。即便是可以突破,就像师青玄说的,起码得三天三夜,而且,不可能毫无暴力破开的痕迹。然而, 现在这座小楼门窗完好,也没有地道天梯什么的。谢怜退回门口,捡起地上的金锁,拿起来仔细看了,道:“真是他自己主动把门打开的。”

分明援兵一会儿就到,有什么原因非要在这最后关头自寻死路?谢怜百思不得其解,道:“他说过不会给我们以外的任何人开门,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做?”

明仪沉声道:“也许他以为来的人是我们。”

闻言,谢怜脑海中忽然浮现一个昏暗的画面:小楼外来了三个人,分别是自己、花城、明仪的模样,站在门外敲了敲门。楼阁内的师青玄欣喜若狂,冲出来就打开了门,而门外的三“人”却将他包围了起来,缓缓地冲他露出了诡异的微笑。师青玄手里的金锁一下摔在了脚边,再也没捡起来。

他连忙摇头,道:“不会的。没听说过白话真仙有化形伪装的能力。”

明仪道:“也许它找来了其他的帮手。”

谢怜想了想,又否决了:“咱们今天遭遇的一系列事件,全都是突发的。此前我们也没料到会设这样一个阵把风师大人护在里面,它应该没这么快就能找到帮手的妖魔。而且,我们不是和风师大人说过,来的时候会在通灵阵内通知他吗?门外来人是真是伪,一问便知,又怎么会轻易上当。”

说到这里,谢怜忽然怔住了,喃喃道:“除非,是他熟悉的人,叫他把门打开的。”

明仪道:“熟悉的人?何以见得?”

这时,花城说了一句话:“他堵着耳朵,听不到东西。”

谢怜一下子抓住他,道:“三郎,说得好!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说,一定是熟悉的人。因为风师大人堵着耳朵,根本听不到外界的声音!除非他把耳塞取下来了,但他会吗?他怕的要死根本不会。所以,要想哄骗他开门,只能通过一种方式。”

通灵术!

谢怜走快了几步,道:“即是说,在我们来的这段时间里,有一个人,偷偷私底下和风师大人通灵,对他说了一些话,让他主动打开了门。如果不是熟悉的人,根本不会知道风师大人的通灵口令,因为神官的口令都是严格保密的,不会轻易为外人所知,更不会为白话真仙这种妖魔鬼怪所知。而且这个人他应该很信赖,否则不会没多想就打开门出去了。”

花城道:“又或者,他并不熟悉这个人,这个人却很熟悉他,并且说出了让他不得不开门的理由。”

谢怜认真考虑了这种可能性,道:“理论上,只要知道通灵口令,就可以对风师大人传达信息,但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对自己说话,风师大人难道不会觉得奇怪吗?他一听到,应该就会当场在通灵阵里告诉我们了。除非,那个对他通灵的神秘人士,开口的第一句话,就震住了他。但这会是什么话?”

明仪道:“威胁?”

谢怜道:“能怎么威胁?‘你不出来?我就告诉你哥我回来纠缠你了?’”立即否决,“不太像。”

那白话真仙未必清楚师青玄的顾虑。况且,它又非神官,有什么办法能立刻让水师大人发现它的存在?援兵半个时辰就到了,师青玄不至于连半个时辰都等不得。最后,那东西斗不斗得赢水师还是个问题,别忘了,它可是一直没纠缠过师无渡,只盯死了师青玄,专挑软柿子捏,没准它自己也对水师十分忌惮,未必敢主动挑衅。

明仪道:“最后,再找半个时辰。”

谢怜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好,半个时辰之后若是还找不到他,不管风师大人怎么反对,也一定要通知水师大人了。分头吧!我们走这边,那边就麻烦地师大人你了。”

明仪转身就走。谢怜一面奔走寻人,一面仍不放弃地在通灵阵内呼喊师青玄,那边却一直死寂。花城道:“如何?”

谢怜摇了摇头,道:“毫无反应。”

他心头的不祥阴影愈来愈浓厚,一间一间地翻找着每一座楼阁的每一间屋子,就快把附近所有的屋子都翻找了一遍,然而,根本不见踪迹。

不多时,二人找到了这一带最高的一座楼台。这楼台明显是这一片的主角,中心建筑,翻修过无数次,华丽气派,许多墙壁上还题着诗句,谢怜仰头一看匾额:“倾酒台”,不由自主道:“‘少君倾酒’吗?”

花城道:“不错,此地正是‘少君倾酒’原址。”

谢怜望他,道:“所以是当真有关系?”

花城道:“嗯。”便几句简单对他讲了。原来,传说师青玄为人时,修道后常在此饮酒,醉卧高台,好不快乐自在。有一天,高楼下有个经常鱼肉乡里的恶霸欺辱良民,师青玄在楼上看见了,就随手一泼,把杯中美酒倒了下去,施了个小法术,酒水正好倒在那恶霸脑袋上,竟然把他打晕了。后来师青玄被师无渡点将,还是很喜爱人间,仍是维持原样,在此饮酒流连。飞升那日,也是正在这里喝酒。

喝酒的时候飞升听起来略荒谬,但其实也不算什么,有时候机缘就是在这么莫名其妙的时刻到来的,谢怜还是在梦里睡着稀里糊涂的时候飞的呢,也许今后还会出现在出恭时飞升的神官,想来也定会成为奇景。

总之,文人骚客,历来最喜欢这种有传说、有故事的地方,在此往往能诗兴大发,提笔挥毫,表达他们对神仙风采的向往。谢怜明白了,这里就是一个风景名胜区。大晚上的没了游人,等到明天,就会有许多游客惊恐地发现许多房子和树木都被刮飞,大呼风师显灵了。

不过,这“少君倾酒”一景,和谢怜原先想象的倒是不大一样。这时,他听花城沉声道:“哥哥,我先去处理一点小事。你这边千万小心,我去去就回。”

谢怜心想:“什么事?”

想到方才花城通灵时那般愤怒的声音,加上此刻不善的脸色,猜测道:“你是要去找那白话真仙吗?”

花城却顿了顿,道:“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不便多问了。谢怜点头道:“你原就是来玩儿的,眼下有事,去便是了。自己小心才是。”

花城道:“嗯。”顿了顿,又道,“我回来的时候,会告诉你一件事。”

谢怜一怔,脱口道:“什么事?”然而,花城的身影却已消失了。

半个时辰后,仍是一无所获的谢怜在通灵阵内道:“地师大人!你那边如何?我这边没找到,正往回赶了。”

明仪也道:“没有!”

谢怜道:“不行,我不能忍了,咱们在倾酒台中心汇合,我现在就去告诉水师大人。”

说完,他立即默念了灵文的通灵口令,道:“灵文可在?你可能找到水师大人?烦请转告他十万火急,请到倾酒台来一见!”

一个清朗的男声在耳边响起,看来,此刻的灵文是男相。他道:“太子殿下?水师大人在我这儿呢。他这个人一贯不爱出去走动的,大概是下不来,您找他有什么事儿吗?我可以转告。”

这时,谢怜已经快回到那倾酒台的主楼了,远远看见那倾酒台外挂了个什么东西,似乎是一块白色的布,在夜风中飘荡不止。谢怜愕然,心道:“原先那里有这个东西吗?”

再走进些,他终于看清了——那不是师青玄穿的外袍吗?

这时,明仪在通灵阵内吼道:“太子殿下!马上到倾酒台最高的那座楼来,快!!!”

谢怜一个激灵,灵文在另一边道:“太子殿下?您还在吗?”

谢怜道:“让他赶紧下来吧!风师大人出事了!”

吼完这一句,他便冲上了楼,而那边也没声音了,大抵是灵文也被他这一句吓住了,赶紧跟师无渡说去了。而那高楼上,地中央,躺着一人,正是师青玄。

师青玄双目紧闭,身上没有外伤,也没有血迹,另一人将他扶起,正是明仪。师青玄毫无知觉地坐了起来,一样东西从他怀里跌落,谢怜定睛一看,心脏收紧,那竟是被一分为两半的风师扇。这等绝品法宝,可遇不可求,几百年也不一定炼得出来,而且还是风师的第一法器,居然就这么被毁坏了!

谢怜道:“刚才我们来过这里,分明没人的!”

话音刚落,他又发现了新的不对劲之处。之前他和花城来的时候,墙壁上题了不少文人墨客的诗句,娟秀有之,轻狂有之,端凝有之,现在却全都消失不见了,仿佛被人以指力抹去,只留下一句原先并不存在的血红色的正楷,一排八个大字,鲜血淋漓:“不得善始 不得善终”!

正是师青玄出世那日,白话真仙对他的判词!

这时,明仪冷不丁问:“太子殿下,和你在一起的那位呢?”

谢怜一怔,心道:“糟糕!三郎竟是在这种时候离开了!”

他一不在自己身边,师青玄就出事了,这真是有嘴说不清。然而,谢怜面上却不动声色,严肃地道:“我拜托他帮我去搜寻那白话真仙的下落了。”

明仪道:“他什么时候去的?”

谢怜面不改色地道:“就在方才。离开了不超过半炷香时间吧。”

事实上,时间当然是要大大超过的。但谢怜自己毫不怀疑花城,当然也不能让别人有机会怀疑,多生事端。

这时,天外隐隐传来奔雷之声,竟是有一辆八骑金车在夜空之上,穿破云层,气势汹汹地朝这边驶来。

没法用缩地千里到倾酒台,师无渡竟是直接驾了金车来。须知,这铜马金车一跑,大张旗鼓得很,万一被哪个深夜想不开仰望星空的凡人看见了,少不得要在人间闹得沸沸扬扬,这水横天果真是不怕事。谢怜看那金车来势汹汹,立即道:“地师大人,若待会儿有神官盘问起,请你不要提起花城主,好吗?天庭许多神官一听是他就喜欢添油加醋,胡编乱造,这事和他没关系,莫要让复杂的事情变简单。”

明仪看他一眼,道:“好。”竟是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低头继续检查师青玄的情况。谢怜松了口气,然而,看到一动不动的风师,心又沉了下去。

那金车轰隆轰隆,不过多时,拖着道道烟霞瑞气落了地,车外侍候着一众小神官,车上下来三位大神官,竟是师无渡、裴茗、灵文,中秋宴前十甲,一次性来了三个。当然,谢怜早就忘记自己是十甲之首了。师无渡双眉紧蹙,一掀衣摆,沉着脸下了车,执着水师扇来到楼上,裴茗和灵文跟在他身后。师无渡一看到死人一般躺在地上的弟弟,脸色骤变,抢上前来,道:“青玄?青玄!这怎么回事?”

谢怜言简意赅地道:“风师大人遇到白话真仙了。”

“…”

师无渡不可置信地道:“你说什么?白话真仙?”

听到这四个字,不光师无渡,裴茗和灵文的脸色也变了。看来,师无渡这个心腹大患,他们也早有耳闻。观察这三人的神色,谢怜看不出来有谁是在作伪、有谁心底其实在暗暗窃喜,都十分自然。尤其是师无渡,绝不可能有假。灵文从袖里取了一堆瓶瓶罐罐出来,道:“挨个儿喂吧。”

裴茗则在一旁道:“太子殿下,又是你啊。”

谢怜道:“没办法,上天庭来来回回,不就那么几个人。”

裴茗道:“好像每次看到你,都能牵扯到另一位。这次不会也是吧。”

谢怜淡然道:“没有,没有。当然没有。”

他睁着眼睛说瞎话,而明仪果然信守诺言,没有出声。裴茗不再说话,挥了挥手,带了手下神官,去四周盘查了。如此,花城先行离去,反倒是好事,至少不在现场。师无渡唤不醒师青玄,却无意间扫到了雪白的墙壁上那八个血红的大字,脸一下子扭曲了。

他面色变得比墙壁还惨白,像是气得浑身发抖,喝道:“这是谁写的?谁写的?!”

虽是在喝,嗓音却在隐隐发颤。正在此时,灵文道:“风师大人醒了!”

谢怜立即蹲下身去,道:“风师大人?”

果然,师青玄缓缓睁开了眼睛。师无渡一把将其他人都推开,道:“青玄?你怎么样?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是谁害你!”

师青玄懵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回过神来。一回过神,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师无渡的脸。下一刻,所有人都没料到的事发生了。

他一把推开了师无渡,抱头狂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放心!fafa说去去就回,就是去去就回,下章就回!

第113章 笑戏言乱我亦乱卿

师无渡猛地被他一推,堂堂水师, 险些跌坐在地, 狼狈不堪,愕然不已, 半晌,才道:“青玄, 是哥哥。”

师青玄吼道:“我知道是你!!!”

既然知道是师无渡,并非神智昏乱识人不清, 那为何还这副反应?

师无渡又伸手:“没事了…”师青玄一把打开,道:“没事个屁!怎么可能没事!你别说话了,啊!我受不了!”

此言一出, 不光师无渡, 一旁的灵文和嘱咐了属下才回来的裴茗脸色都变了。裴茗道:“青玄,你别胡闹, 你说这话不是往你哥脸上扇耳光、心里倒砒|霜吗。”

平素师青玄听到裴茗开口,非呛他两句不可, 眼下却是抱头不语,根本不理,鬼上身一般自顾自喃喃道:“我什么都不想听。你也别说了。你让我冷静一下。你走吧。你赶紧走吧!!!”

师无渡终于忍不了了。

他喝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灵文也道:“风师大人, 有事你就说出来,说出来也好解决…”

师青玄怒道:“你们听不懂我说什么吗?!你们都滚,都滚行不行!!!啊!!!啊!!!!”他疯了一样地咆哮着,喊着喊着,竟是吐出了一口鲜血, 谢怜道:“风师大人!”

师无渡一把握住他的脉,探了片刻,霎时神色变得比鬼还恐怖,似乎当场也要吐一口血出来了。谢怜道:“水师大人,风师大人怎么了?”说着就要伸手去探,师无渡却猛地把他的手打开,怒目而视,似乎绝不能让谢怜探清师青玄身上到底是怎么个情况。随即,他对弟弟道:“你病了,你被吓坏了,我带你回去治病。一定可以给你治好的。”

师青玄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我没病。我是不是病了,你应该最清楚!你不要以为我疯了,我清醒得很,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师无渡抓着他就往车上拖,喝道:“你不懂,不要瞎说。”

师青玄狂叫起来:“明兄,明兄救我,太子殿下救我!”

他伸出双手,一手抓一个,谢怜和明仪都握住了他伸来的手,师无渡却又将他蛮横地拖走了,道:“走吧,没事了,哥哥在这儿。”

师青玄仍在大喊大叫,裴茗和灵文帮着师无渡按住他。明仪道:“你弟弟不想跟你回去!”

谢怜也道:“那白话真仙还没解决,水师大人您打算…”

师无渡厉声道:“什么白话真仙,压根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他病了,脑子糊涂了,仅此而已!”

谢怜道:“可是风师大人…”

师无渡打断他们,道:“这是我弟弟,难道我不会为他好?我家里的事,不劳二位外人费心!烦请二位大人也别在外乱说,管好你们自己就行了!”说完,便在师青玄面前一挥手,拂面而下,拂晕了强行带上金车。他话虽然难听,却听得谢怜一怔,是这个理,毕竟,师无渡才是师青玄的亲哥哥,他难道还会害师青玄?况且,还有另外两个神官陪着一道呢,跟他们回去才是最安全的。人家家里人都出面了,外人又怎好再继续插手?

那裂为两半的风师扇落在地上无人问津,灵文将它拾起,对谢怜二人道:“太子殿下,地师大人,莫要见怪,水师大人也是关心则乱,这事属家事,家丑不可外扬,还望二位守口如瓶。他日定当给二位大人赔罪。”几句寒暄,也匆匆上了车。那金车轰隆轰隆,平地起飞,升腾起来。望着那一道烟霞渐渐消失在夜空中,谢怜这才确定,水师居然真的就这么把风师带走了,而他们,在折腾了这许久后,也居然真的就这么被丢在此地了。

明仪转身要走,谢怜回过神来,道:“地师大人!”

明仪顿足,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放心,花城的事,我不会说。”

谢怜松了口气,道:“多谢。你上去看看风师大人么?”

明仪一点头,转身继续前行。虽然谢怜也很担心风师,但上天庭医仙大能都比他有用,而且师无渡必定不愿让外人见到弟弟的狂态,怎么想,眼下也不是探望的好时机。反倒是方才花城突然离去,更叫人难以放心,权衡片刻,还是决定先去找花城。打定主意,谢怜离开倾酒台,飞速赶起了夜路。可用不了缩地千里,也没有铜马金车,能靠的只有这一双腿,在山路上奔走。一边走一边心想:“三郎那边到底遇到什么情况了?方才瞧他神情、听他语气,似乎事态不轻。希望这次我能帮上他一点忙吧。”

行了不到一炷香,忽然,他觉察前路妖气弥漫,视物不清,不由放慢了脚步,心道:“不会吧。又遇到什么东西了?”

站在路边,静观其变,许久,前方妖气中,传来了一阵奇异的号子声。

“噫吁嚱、噫吁嚱。”

“噫吁嚱、噫吁嚱。”

前方道路尽头,影影绰绰地显出了一个极为高大的黑影。

那黑高高的,似还有虚影浮动,看不出究竟是什么,谢怜从没见过这种形状的东西,但的确是个庞然大物。他不由得警惕地退后一步,左手若邪蓄势待发,右手放到了芳心剑柄上。

须臾,那庞然大物从迷雾中缓缓现出了真形。谢怜微微睁大了眼。原来,竟是一抬华丽的步辇。

那步辇甚为瑰丽,金色华盖垂下精致的流苏和飘逸的纱幔,若是有谁坐在上面,定然会被遮挡在一片旖旎的红幕之中,只映出一个引人遐想的影子。抬着那步辇的,竟是四具骨架异常高大的黄金骷髅,“噫吁嚱”“噫吁嚱”地喊着号子,正在赶路。每一具骷髅头骨边都漂浮着几团悠悠的鬼火,转来转去,似乎是用于照明的,因为每当到了太黑的地方,那鬼火就忽然烧得极旺。

这景象太过古怪,妖里妖气的,谢怜不由瞠目,心道这莫非是遇上哪家的鬼小姐出去和情人幽会了?连忙退到路边,让开了道。谁知,那四具黄金骷髅却抬着那华丽的步辇,停在了他面前,齐刷刷转过了头骨。

一具黄金骷髅下颌骨咔咔作响,不知从哪儿发出了人声,哆哆嗦嗦地道:“城主大人让我们来接仙乐国的太子殿下。那位殿下是您吗?”

“…”

城主大人,应当是花城了。谢怜的手从剑柄上挪了下来,道:“是我。”

咔咔咔。骷髅们似乎极为欢欣,放低了步辇,道:“上来吧,出发啦!”

难道要让这四具黄金骷髅抬着他去见花城?谢怜硬着头皮道:“这…不太方便吧?”

“没有呀。哪里不方便,咱不就是干这个的。”

“殿下,请上来吧!城主大人等着您呢。”

于是,谢怜小心翼翼地迈上了那步辇,撩起纱幔,坐了上去,道:“有劳了。”

黄金骷髅们乐了,咔咔地不知在说什么,抬高步辇,这便在山路上颠了起来。

那步辇上设了锦缎软座,甚为舒适,谢怜正襟危坐于中央,总觉得一个人坐略宽。那些黄金骷髅们抬着步辇看起来颠来倒去摇摇晃晃,实际上坐上来之后,却是很稳,行得极快,比御剑飞行还快,且除了那些黄金骷髅喜欢喊些奇怪的号子,几乎毫无声息,比那轰隆轰隆的铜马金车安静多了,更显诡秘。

从前,谢怜为太子时,也偶乘步辇出行。那时年岁尚小,坐在父亲或母亲的腿上,由精挑细选的宫人们抬着,前呼后拥,甚是威风,长大一点就不怎么爱坐了,这还是第一次被这些东西抬着跑,不免感受奇特。跑了一阵,忽觉前方有一群幽绿色的鬼火透过纱幔映了进来,前方传来阵阵窃窃私语,道:“来者何人?要从这片坟地过,不得留下点什么吗?”

竟是遇到了拦道的野鬼,而且是黑吃黑、鬼吃鬼,还吃到花城头上来了,骷髅们咔咔地笑道:“你们想留下点什么?”

谢怜正想着要不要出去解决一下,却听那些细细的声音尖叫起来:“啊哟哟哟哟对不住!瞎了咱们的狗眼不知道是花城主他老人家的辇!回坟里去,都回坟里去!各位大人随便过,大人有大量,请随便过!”

黄金骷髅们道:“晚了晚了,城主大人交代过,坐在辇上的这位殿下一点儿也冲撞不得。眼下耽搁这位殿下赶路了,你们自己说说该怎么办吧!”

听四周登时一片鬼哭狼嚎,谢怜实在忍不住了,出声道:“那个,算了吧。既然赶路,就别管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