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怜百忙之中抽空回头高声道歉:“搞错了!对不起!对不起!”这时,又听身后传来狂呼:“站住——!!!”

回头一看,竟是那群人从衣庄里冲出来了。谢怜心道:“真不知这种时候在后面喊‘站住’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想也知道被喊话的人不会站住的吧。不如凝神,憋着一口气专心加紧跑!”当下埋头奔得更快了。这么浩浩荡荡一大群人奔过,漫天尘土飞扬,这回卖小吃的连骂都骂不出来了,气得一摔锅子:“妈的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

追了两个时辰后,果然,边追边喊的和尚道士们喊岔了气,越跑越慢。而有着丰富逃跑经验的谢怜一声不吭,坚持到了最后,将追兵们尽数甩掉后,放下花城,站在路边吁吁喘气。花城扶住他双肩,沉声道:“别吸气太急,当心伤到。”

谢怜抬头,见花城微微凝眉,但仍是一张童稚的面容,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哈…哎哟!”

笑得突然,肋骨一阵剧痛,捂住胸口,见花城脸色微变,又摆摆手道:“不碍事…咦,那儿是不是有家客栈?”

当真,前方不远处,蓝幽幽的夜幕中,有一座客栈正透出暖暖的黄光,似乎在指引着路人前去。谢怜直起腰来,道:“咱们进去歇歇脚吧。”

花城道:“好。”

当下谢怜牵了他,深一脚浅一脚前行而去。到了店前,谢怜才发现,这间客栈上下二层,比远看着要阔气宽敞多了。大门是关着的,谢怜举手,轻轻敲了敲,道:“投宿,有人在吗?”

不一会儿,有人在里面喊道:“来啦来啦!”

须臾,门打开了,几个伙计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道:“这位客…”

想来是想叫客官,但一看来人穿的是女装,遂改口:“这位姑…”

还未出口,谢怜牵着的花城也从黑暗中缓缓走了出来。带着孩子,那看来不是没嫁人的姑娘,又改口:“这位夫…”

“夫人”的“人”还在嘴里,谢怜的脸也被店内黄光照亮了。虽然此人身穿女装,眉目温雅,但凭良心说,这张脸怎么看都比较像男子。几个伙计登时哑了,半晌,还是老老实实叫回了一开始的称呼:“这位客官,里边请。”

谢怜含笑点头。现在的他,穿任何衣服都已经非常熟练了,一点心理或生理上的不适感都没有,携了花城,迈入极低的门槛,在大堂角落拣了个位置坐下。客栈内除了几个伙计,空无一人,他们一到,所有伙计又立即把大门关上,都围了过来,堆满笑容,反倒是这些笑容,令谢怜略感不适。

他接过菜牌,道:“荒郊野外,能找到一家客栈,真是不容易。”

伙计也道:“可不是吗?荒郊野外,好不容易能有客人,也不容易呀!”

不知为何,虽然他们都在笑,但那笑容仿佛是被画上去的一般,甚为虚假。谢怜不动声色,翻了翻菜牌子,点了几个菜,伙计们这才嘻嘻哈哈地下去厨房叫人做了。

花城把玩儿着筷子,道:“哥哥,进了妖魔鬼怪开的黑店。”

谢怜道:“嗯。”

若非古怪,这种荒郊野岭,有一间一层的小客栈、一两个伙计就了不得了,怎会有这么多伙计、如此阔绰的店面?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有力的证明。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谢怜一进店后,就闻到了一阵浓浓的、新鲜的血腥味。

这血腥味,一般人恐怕也觉察不了,但对于五感灵敏、又经验丰富的谢怜而言,已经浓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谢怜道:“二楼还有人,听到了脚步声,不知道是不是也是来投宿的旅人。”

如果是,一定得救出来。二人对面而坐,低声交谈许久,伙计们终于上了菜,道:“来嘞!”

谢怜正要说话,却捕捉到外面传来的一丝动静,立即起身道:“店家,我们要进屋休息,麻烦你把菜送楼上去吧。”

“好的好的!”

谢怜一手牵着花城,一手娴熟地提着裙子上了楼,回头道:“哦对了,要是有谁问起有没有看见过我们,劳烦你们说没看见。”

“好的好的!”

谢怜赶紧上了楼。刚上去不久,便听有人“砰砰砰”地敲门,嚷道:“开门开门!”

伙计们面带笑容地开了门。一拥而入的,赫然是天眼开那群穷追不舍的和尚道士!

谢怜和花城这时已经进了二楼的房间,反手关上了门。听到下边有人一进客栈来便喊道:“茅房茅房茅房!”奔了过去,有人则道:“老板!有没有水!”

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伙计们喜滋滋地道:“有的有的,您稍等,来嘞!”

天眼开道:“唉,灌死我了!岂有此理,那什么‘玉洁冰清丸’,真是人间剧毒。我才喝了二十杯,什么时候才能喝满九九八十一杯?”

“…”

谢怜真没想到,这些和尚道士这么实诚,让他们喝九九八十一杯,他们就真的打算喝九九八十一被。一名僧人还道:“阿弥陀佛,贫僧已经喝了二十五杯,不得不说,解药还是很有用的,贫僧现在的确感觉好很多了。”

闻言,谢怜哭笑不得,到处摸索着想找找看有什么地方有缝有洞能偷看一下。只见花城半蹲在一边地上,道:“哥哥,看这里。”

谢怜也蹲了下来,看着他指的地方,并无一丝异样,道:“这里怎么了?”

花城突然一指戳下去,坚硬的地面霎时多出了一个小洞,透上来一丝黄光。他道:“这里,能看了。”

“…”

谢怜俯下身,透过那个洞,窥探下方。众人围着大堂中央那条长桌坐下,天眼开拍桌道:“哼!这次是我们大意了,下次再见到那邪里邪气的道人,绝不会再给他可乘之机,一定要一举把花、花、花城主拿下,替天行道!”

谢怜悄声道:“三郎,你究竟是怎么得罪他们?”

花城还没回答,已经有人帮谢怜问了:“对了,还没问,你们怎么也来抓那鬼王?可是与他有什么过节?”

于是,众人开始了批判交流大会:

“说来着实可恨!二十年前,有一个村庄,有一只猪|精发了狂,把主人家的房子拱倒了,房子塌了,死了全家。那只猪逃到鬼市,我当时刚刚入行,就去拿它,却被一群鬼乱棍打出,真是奇耻大辱。他还派手下跟我说什么没理由你能吃猪的全家,猪不能报仇杀你全家。不报是你走运,报了是你活该。你们说说,世上哪有这样的歪理嘛!”

“这么巧,本派情况类似,不过是因为一只鸡|精。”

“就很简单,因为本派供的神官,是他点名要打下去的,所以我们建多少观他烧多少,真是气死人了!太蛮不讲理。”

“还有还有。我师兄你们知道吧,天纵奇才,前途无量!就是有个小小的毛病,嗜女如命。十几年前,一个妓|子女鬼引|诱我师兄,把他活活吸成了人干,花、花、那鬼王居然包庇她。”

下边批得火热,上边花城却是一脸百无聊赖,连个嘲讽的笑容也没兴趣给。这时,天眼开道:“你那个师兄我好像听过,是不是早年借着做法事的名义,迷|奸了几个有夫之妇,关了三个月被放出来的那位?”

“咳咳咳!”

恰好这时,伙计们送菜过来了,众人忙道:“菜上了菜上了,来来来,天眼兄不要说了,来吃饭。”

谢怜直起身,看了一眼桌上店里伙计们送过来的菜,花城道:“不必看了。入口即倒。”

谢怜低声道:“这下麻烦了。”

这群和尚道士虽然纠缠不休、烦人至极,但也不能叫他们栽在这诡异的黑店里,可又不好出声提醒。这时,天眼开道:“且慢!”

他盯着那几盘菜,拦住了其他人,目光犀利。谢怜心中暗赞:“果然有几分道行!”

众人道:“天眼兄怎么了?”

天眼开伸出一指,抹了抹盘子的边缘,把那根手指高高举起,怒道:“我一根手指抹下去,这么多油!盘子都不洗干净,你们怎么做生意的?!”

“…”

谢怜还以为他是觉察了什么端倪,没想到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端倪。虽然微觉无语,但结果是一样的就好。他一说,众人纷纷道:“哎呀真的,这什么玩意儿黏糊糊的,口水似的…等等!这菜里有头发!”

有人伸筷子进去搅了几搅,果然搅起几根黑发,都道:“我的妈,你们厨房怎么回事,都什么人在里面啊?”

伙计搓手微笑道:“这个…最近新宰了几头猪,可能是猪鬃毛!”

然而,那筷子夹着那几根黑发,越拉越长,越拉越长,道:“有这么长的猪鬃毛?你们老板娘是不是在厨房洗头啊?”

“还不撤下去重做!”

伙计忙道:“是是是,我们马上重做,马上重做,大爷们喝水、喝水。”

谢怜心道:“喝水也不行,那水里肯定也放了东西!”

但那伙计还没下去,众人水到嘴边时,天眼开又道:“回来!”

伙计又回来,赔笑道:“道爷还有什么吩咐?”

天眼开道:“我问你,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带着小孩儿、看起来很怪的女人经过?”

他果然问了。谢怜心道:“幸好提前交代过不要告诉他了。”谁知,刚这么想,就听那伙计不假思索道:“哦,有啊!”

谢怜:“???”

众人大惊,放下水,压低嗓门,道:“在哪里?”

那伙计也压低了嗓门,道:“就在楼上!”

众人登时警惕,目光齐刷刷上扬。谢怜眼疾手快地堵住了花城一指戳出来的那个黑洞。须臾,只听悉悉索索一阵,似乎是有一群人上楼来了。谢怜悄无声息地靠到门边,听脚步声,是那伙计带着那群人,鬼鬼祟祟地走过来了。他左手抱花城,右手执剑,若邪护在身边,全副武装,正十二万分地戒备着,却听那阵脚步声从他门前走过,向长廊深处去了,顿感奇怪,凑到门边,透过门缝,向外一看,那群人居然越过了这间房,围堵在了另一间房门口。

那间房里似乎有人,纸窗上透着微微的光,映出了一个坐在桌边的女子的黑色剪影。

第138章 荒山岭大闹黑心店 2

万万没想到,原来, 那伙计居然信守了承诺, 果真没供出他们, 说的是别人。

看来,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个“奇怪的女人”,带着一个小孩儿, 投宿到了这间客栈。

天眼开等人面面相觑,参差不齐地比了一圈手势, 正待踹门, 突然屋里灯光一灭, 剪影消失。紧接着就是“蹬蹬蹬”一阵又急又快的脚步声,一个女郎猛地拉开房门,大骂道:“深更半夜的一群臭男人聚在老娘门前想干什么啊?你们奶奶我要洗澡了, 你们过来是想干什么?啊?!”

这女子身姿窈窕,素面朝天, 虽然气势活像一只斗鸡, 但千真万确是个女子, 啐了一口,撸|起袖子又骂道:“还是群和尚道士咧, 你们不是出家人吗?这么六根不净的?!”

几个和尚嗫嚅道:“误会、误会一场…”

那女郎柳眉倒竖,扬手作势欲打:“我管你们是误会还是开会,再不走,小心奶奶赏你们一盆洗澡水!”

“哎哎哎, 你这个女施主,怎么这个样子?这么不注意人品的?”

“快走快走…”

虽然那女郎脸孔陌生,谢怜却觉得她说话声音和架势都极为熟悉,须臾,低声轻呼:“兰菖?”

花城道:“不错。是她。”

见众人走了,兰菖似乎松了口气,左看看、右看看,赶紧进屋把门关了。她不浓妆艳抹,素颜示人,虽然眼角眉梢细纹稍多,颇显老态,但却意外的很有几分秀丽,谢怜险些没认出她来。若当日在神武殿上她是如此示人的,裴茗的澄清恐怕就没那么有力了。之前铜炉山重开第一次万鬼躁动,各地镇压的妖魔鬼怪跑了不少,其中就包括兰菖和胎灵。若伙计所说的“奇怪的女人”是指兰菖,那她带着的孩子,岂不就是…

谢怜对花城低声道:“胎灵肯定也和她在一起。那东西太危险,不能让他们这样乱跑。”

可是,这间客栈本身就是一间黑店,还有一群逐花城而来的人间法师在此烦人。要在这种情况下抓住他们,谈何容易?

那群僧僧道道走到了楼梯口,伙计道:“怎么样?不是各位道爷要找的人吗?”

天眼开道:“不是!唉!我再问你,那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带小孩的道士?”

伙计一想,道:“带小孩的道士没有,不过,独身一人的道士倒是有!”

听了这话,众人又来了精神,压低声音问道:“在哪里?”

那伙计也低声道:“在这里。”

这一次,他指的是另一个房间。众人再次面面相觑,再次蹑手蹑脚地随着他一起过去了。

谁知,这一次,他们刚刚走到距离房门还有三丈的地方,忽听一道锐利的破风之声,一道黄符从门缝里飞出,擦着天眼开的脸颊掠过,钉在了他身后的墙上。众人一惊,纷纷去看那符,竟是真的如钢片一般,插了一半在墙里,惊得不轻。

几人正要冲进房去,天眼开却拦住他们,道:“不是他!但也是个厉害角色,大家不要轻举妄动,多生事端。”又拱手道,“打扰高人了。误会一场。”

屋内那人没回答,的确是颇有高人风范。众人退开,有人问:“道兄,你为什么说屋里的不是他啊?那破烂道人掷暗器,手法不是一般的强劲吗?”

破烂道人…谢怜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暗器”是指玉洁冰清丸,心想:“好吧…”

天眼开低声道:“当然不是。同样是掷暗器,屋里这个人的手法和劲力,比那破烂道人稍微弱一些…”

话音未落,“嗖嗖嗖”地从他们身后射|来七八道黄符,羽箭一般钉在门上、墙上。众人大骇,不敢再说,飞速奔下了楼。谢怜见都散了,悄悄打开门,从墙上拔下一枚黄符,收回屋里。花城两根手指捻了那黄符,看了一眼,轻飘飘地丢掉了,轻飘飘地道:“天眼开眼光的确不错。”

那黄符外,整个儿镀了一层灵气,所以射出去时才如刀片般锋利、如钢铁般深深入墙三分。

但之前,谢怜将可以入腹的丸子打出精钢弹珠一般的威力,却是全凭自身对力道的控制和爆发,不含任何法术灵力加成。毕竟,他过了大几百年没有法力傍身的日子,早已习惯凡事都只靠自己,不靠法力。天眼开就是据此定夺的高下。

谢怜暗自思忖:“这间客栈到底聚了几方人?为什么还有这样一个道人在店里?莫非是为伏魔降妖而来?这些凡僧俗道没发现倒也正常,这人如此水准,不可能没发现这间客栈有古怪。不管怎么说,更不能让那群和尚道士发现三郎在此了。他们要是嚷嚷起来,给这房里的道人听见了,恐怕又要多个人追在后面。这一个恐怕比他们几十个加起来都不好对付。”

众人重新下楼,回到大堂,围着长桌坐了。谢怜从花城戳出来的那个洞里看到伙计道:“我这就下去叫厨房重做,各位道爷麻烦再等等,嘻嘻嘻。”

“等等!水也撤下去。把你们杯子洗洗再拿上来。”

“好的好的。嘻嘻嘻。”

那伙计笑容满面地下去了,应当就是去厨房了。谢怜想起,方才在外面似乎看到厨房在客栈后,当即抱着花城,从窗子翻出,来到客栈外,绕了一圈,在地上捡了几块小石子儿攥在手心备用。

摸到厨房墙外,花城又是一指,那墙跟豆腐似的,悄无声息地就多了个洞,谢怜凑上前去,看看这黑店到底有个什么样的东家。

厨房内光线昏暗,只点着几盏奄奄一息的油灯,空无一人。但仔细听,就会听到从某处正传来一阵“嘎吱嘎吱”的啃食声。

谢怜变换了几个角度,终于发现,这声音是从灶台底下传来的。他的视线被灶台挡住了,但砖头砌起来的灶台边,露出了一双人腿。明显人已经死了,但还是随着津津有味的啃食声,不时微微一动。

这时,几个伙计走进厨房,道:“大王…”

灶台后,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突然抬起了头,口里嚼着东西,含含糊糊地道:“干什么?!”

这男人满嘴鲜血,眼放绿光,口里叼鸡爪一样地叼着一只人手。尽管神情和形状都如此可怖,但仍能一眼看出,正是戚容附身的那个男人!

他鼓鼓腮帮子,把那只没啃完的人手迅速吸溜进嘴里,不一会儿,吐出来几块骨头,打在那几个“伙计”面门上,骂道:“你们这群屎里长出来的废物!叫的跟号丧一样,老子还以为饭送过来了。人呢?肉呢?药不是给你们了吗?!怎么外面那群还没倒?!”

看来,躺在地上、被他啃了的那个,不是此地原先的主人,就是其他过路的旅人。

伙计们委屈地道:“大王,不是我们废物,是那群和尚道士一个个都事儿逼事儿逼的,一会儿嫌盘子油,一会儿嫌菜里有头发,不肯吃我们送过去的东西啊。”

戚容“吧唧吧唧”地吮了吮十指的鲜血,道:“什么?他妈的!老子亲自下厨给他们做的断头饭,没让他们跪在地上舔干净就该痛哭流涕了,谁给他们的狗脸嫌弃?应该叫他们吃吃我太子表哥做出来的狗屎不如的玩意儿,这群东西才知道要跪下来对老子感恩戴德!”

谢怜:“…”

“…”花城道,“哥哥,不要在意一个废物说的话。”

“…”谢怜道,“嗯。”

“都是你们这群废物,洗个盘子都洗不干净!”

伙计们被他跳起来又打又骂了一通,出够了气,戚容才撸|起袖子,一抹鲜血淋漓的嘴,,抄起锅铲,把一口铁锅敲得哐当作响,骂骂咧咧道:“再来!!!让你们睁大狗眼,见识一下老子的本事!这回看你们还有什么屁话说!”

热火朝天,不多时,他果然又重新做了一桌,命令那几个伙计送上。

这一桌可就香了,荤是荤,素是素,油水十足。谢怜重新上了二楼客房,向下窥看,众僧道皆叹道:“好手艺!”

“是啊!真是好手艺,尤其是这道椒盐鸡爪,肥嫩…是不是也太肥嫩了,我从未见过手指如此之修长的鸡爪?”

伙计们道:“哦!此乃本店的招牌菜,不是一般的鸡爪,乃是精选的上好珍稀白凤鸡爪,剔去了指甲。是不是仿佛少女的柔荑一般,令人怦然心动呢?”

“有道理。不过我最中意这个爆炒猪皮,猪皮焦嫩,火候恰到好处…等等这猪怎么还有纹身的。”

伙计们道:“哦!不是纹身,只是我们掌勺的大师傅为了展现他神乎其技的雕工,特地刻上,略炫小技罢了。”

“这个糖醋排骨好像没做够时辰,料给的太多了,该不会是不新鲜,想用糖醋味儿掩盖什么别的味道吧?”

伙计们道:“哦!没有的事,本店食材都是当天杀当天卖的,只不过我们大师傅口味比较重罢了。”

“…”

眼看着他们赞不绝口,就要动手吃了,谢怜实在忍不下去了,抛了抛一颗方才捡的小石子儿,把它从那个小洞里打了出去。

这一下,打中了天眼开举起茶杯正准备“喝水解毒”的那只手,他手臂一抖,茶杯里的水泼了出去,浇到了一旁笑个不停的伙计脸上。

那茶水分明也不烫,那伙计却仿佛被滚水浇了一般,捂脸大声惨叫起来:“啊!!!!”

这下,满桌的人都呆了,纷纷举剑:“怎么回事?!”

天眼开一把抓住那伙计的手,掰开,众人“啊”的一声。只见那伙计脸上的五官,居然融化了一大半,仿佛白纸上泼了一杯水,墨洇了,模模糊糊,墨水痕迹顺着脸颊扩散、滑行下来。

他的五官和笑容,竟然都是用笔画上去的!

“…”

众僧道二话不说,把桌子一掀,这就和店里的伙计们打起来了。

那群伙计们被打得抱头嗷嗷大叫:“各位道爷!!!不要打了!那个、那什么,你们要找的带着小孩子的奇怪女人!!!奇怪道士!他在楼上!他们就在楼上!你们去找他们吧!放过我吧!我只是个临时工!!!”

“啊呸!临时工,唬谁呢?”

“想骗我们?有这么容易吗!现在说已经晚了!”

伙计心里苦:“没有骗你们!我是说真的!”

底下砰砰乓乓打成一团,谢怜看这些法师处于碾压胜利,摇了摇头,不管了,打算趁乱去抓兰菖和胎灵。谁知,门还没打开,就听走廊上传来一声尖叫,兰菖的声音惊恐地道:“不…求你了,我不想去!求求你就放我们走吧!我给你跪下磕头了!”

一个少年的声音怒道:“谁稀罕你跪下磕头?你们走了,我…家将军怎么办?妈的,这回给你们母子害惨了!废话少说,跟我回去!”

听到这个声音,谢怜猛地推开门,道:“是你?”

长廊之上,一个黑衣少年正拦在兰菖面前,脸色发黑。谢怜一出来,他微微抬头,愕然道:“是你?!”

谢怜迈出门来,道:“扶摇?你怎么在这里?”

兰菖看到他,睁大了眼,道:“…太子?”

“…”扶摇上下打量他片刻,嘴角微微抽搐,好歹眼睛没翻上去,反问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谢怜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赶紧脱了女装丢开,道:“说来话长。”

这时,扶摇看到了他身边负手的花城,瞳孔微微收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