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又涵颓废了几天,又跟朋友们出来吃喝玩乐。失恋嘛,又没什么稀奇的,大家也都不以为意。

只是某一次聚会,陈宜茗发现纪又涵开始抽烟了,大口大口吞咽着,抽得很凶。纪又涵对她还是不冷不热,陈宜茗却是摩拳擦掌,认为属于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沈星乔辗转反侧一夜没睡,第二天顶着两只熊猫眼去上课,在班主任教的物理课上睡觉,被班主任叫出去谈话。大意还是那些,说她最近状态不对,好几个老师跟他反应说她上课开小差,作业不完成,考试一塌糊涂。沈星乔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可是那股泄了的劲儿怎么都提不起来。人一旦没有目标,跟咸鱼也没多大区别。有时候她会自暴自弃地想,不上学也没什么,谁也没规定人必须上大学。

直到有一天中介打电话来要她交材料。她暑假前就跟本市最大一家出国留学中介签了合同,因为时间充裕,中介老师直到现在才联系她。她把合同找出来,发现如果出国不成,会返回80%的费用。

周末她带着合同去了中介那里,准备拿回这笔钱。她跟中介老师说自己不出国了。老师先是一愣,随后问她为什么。沈星乔说家里出了事,自己申请的又是私立学校,经济上负担不起。中介老师经验丰富,碰到这样的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还指望着她刷业绩呢,极力怂恿她说:“那你可以申请公立学校啊,再不济,还可以去别的国家,像法国,就不要学费,还有住宿补贴,好多人都申请去法国留学。”喊来一个负责法语区域留学事宜的小姑娘,让她给沈星乔介绍留法情况。

小姑娘刚从法国回来没两年,着重跟她介绍留学费用问题,“我去法国,只花了家里十万块。”

“才十万?”十万对沈星乔来说不过是沈妈妈脖子上戴的一条钻石项链。

小姑娘掰着手指头跟她算:“前一两年花的家里的,后来都是自己打工赚的。法国公立大学是免学费的,每年只要交几百欧买书的钱,住宿有房屋补贴,二十六岁以下学生交通费只要一半,学校餐厅也不贵,自己再打点工,法国是允许留学生打工的,完全够了。”

沈星乔头脑还算清醒,“可是我不会法语啊!”

小姑娘说:“大家都是去法国后再上一年语言学校,国内只要上完五百学时法语课就成。不还有一年吗?你完全来得及啊。”

就这样,沈星乔被忽悠得稀里糊涂就把美国留学合同改成了法国留学合同。

出了中介,沈星乔到法语培训机构咨询,五百学时课程学费要一万多点,课程有各种选择,有白天的,也有晚上的,还有周末的。沈星乔回去后,也没跟家里说,拿出自己从小到大攒的压岁钱,把学费交了,选了六点到九点的晚班。

沈星乔上了一次法语课,才知道法国签证特别难拿,旅游都能拒签。她感觉自己上了贼船,打电话给姓梁的小姑娘,“梁老师,我这样的情况,能拿到签证吗?”

梁老师跟她实话实说:“你是高考生,法国不同别的国家,是很认我们高考成绩的。只要你成绩上了一本线,哪怕法语差点,签证官都能给你签证,语言嘛,都是要出去读的。”

说来说去,还是要成绩说话,她要成绩好,还出什么国啊!

沈星乔被逼的走投无路,只能重拾课本,开始白天去学校、晚上学法语地狱般的日子。可是她基础不好,尤其这一个月来,完全没上课,老师讲什么都听不懂,自己翻课本自学又学的似是而非糊里糊涂的,最后只能打电话跟王应容求救,问他能不能帮自己补习功课。

周六一大早,沈星乔就去华庭小区找王应容,坐在熟悉的麦当劳餐厅里,她有些杯弓蛇影,生怕纪又涵突然出现。好在王应容很快来了,问她想补习哪门。她把数理化课本全拿了出来,一脸羞惭说:“我这一个月都没怎么上课。”

王应容原本以为只是教她做几道题,没想到任务这么艰巨,翻了翻她课本,雪白一片,课后练习题没有一题做过。

沈星乔放低姿态,可怜兮兮说:“拜托,我实在没办法,只有你能救我。你能不能帮我先把重点圈出来?”

王应容打开数学书,给她划了十来道重点例题,让她一定要弄懂吃透,“这些考试很容易考。”物理就不一样了,圈的是课后练习题,说她要是能做这些题,基本上就把书上内容掌握了。至于化学,他拿出自己笔记本,“化学课本讲的浅,这里面有些例题,都是考试摘出来的,解题步骤很详细,你先拿去看看。”

沈星乔双眼放光看着他:“你还有没有其他科目的笔记本?能不能都借我复印一下?”

王应容有点无语,还是说:“除了语文物理,其他都有。”语文没什么需要做笔记的,至于物理,他都全国物理竞赛一等奖了,高中物理那点课程自然不放在眼里。

麦当劳里有点吵,不是学习的地方,王应容带她去市图书馆,那里有自习室。他被沈星乔压榨着上午补习数学,下午物理,晚上化学,一天把一个月的功课匆匆过了一遍,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回家。

沈星乔觉得他讲得比老师讲得明白易懂,有些缠绕一团的问题被他简单一说很快就理清了。他也很会抓重点,有些题直接跳过,让她别看,“你目前的任务是跟上进度,抓住主要矛盾,放过次要矛盾。”说的沈星乔连连点头,佩服不已,戏称他“王老师”。

此后沈星乔平时上课,晚上学法语,周末去找王应容补习,日子过得比陀螺还忙。

人一旦忙起来,时间便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夏天远去,冬天来了。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学校五点半放学,老师偶尔拖堂,加上下班高峰,经常堵车,六点的法语课沈星乔总是迟到。好在老师知道她放学晚,不怎么追究,一些重要内容还会等她来再讲。上完一节课,沈星乔赶紧去外面随便买点什么吃,有时候是卷饼,有时候是肉夹馍,有时候干脆两个包子打发过去。上了一天学,再上两大节法语课,人都快累趴下。

法语培训班到舅舅家有公交直达,九点下课,唯一的好处就是时间晚了坐车的人不多,每次都有位置。沈星乔在车上抽空背法语单词:香水是阳性,汽车是阴性,玻璃杯是阳性,杂志又是阴性…一个个毫无道理可言,只能死记硬背。

到家高舅妈早就留好饭菜,沈星乔每次都饿得狼吞虎咽,看的高舅妈十分心疼,“这么一天到晚的学习,身体哪吃得消啊,明天我找人买只乡下土鸡给你炖汤喝。”高以诚见她吃得香,通常也会跟着蹭几筷子,问她法语难不难。

沈星乔大苦吐水:“学了法语才知道,学英语好幸福。名词分阴阳性,形容词也跟着分阴阳,这也就罢了,每个动词居然有八种时态变位。打电话也变态,两位两位数字报,你知道他们怎么说八十吗?四个二十,quatre-vingts,真不知道法国人造词的时候在想什么。”

高以诚哈哈大笑:“可能是他们数学差,超过双手双脚就不会数了。”

沈星乔鼓着腮帮子用力点头,“说不定真是这个原因。”过了会儿又说:“不过法语不算最恐怖的,我们班有学过德国的,说德语比法语还难,名词除了阴阳,还有中性,什么Das Auto,幸亏当初中介没有忽悠我去德国。”

高以诚拍了拍她肩,幸灾乐祸:“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高舅妈知道沈星乔每周末找王应容补课,说她太麻烦人家,让她请王应容来家里吃饭,以示感谢。王应容答应周六给沈星乔补完课一起来。他以为只是随便吃顿饭,没想到这么正式。高舅舅不但亲自出门迎他,还陪他说了好一会儿话,完全拿他当大人一样对待。饭菜规格也很高,有海参有鲍鱼还有竹荪汤,都是过年招待客人才会做的大菜。

王应容去高以诚房间玩,随口说了句:“你家真暖和,外套都穿不住。”沈星乔问:“你家很冷吗?”王应容说:“才十二月份,还不至于冷。不过我家房子是租的,为了我学英语方便,空调坏了,打了几次电话,房东也不管。”王应容是打算到了英国直接入读,不准备再上语言学校,所以一直在上英语课。

第二天是周日,王应容正在家做模拟试卷,接到一个电话,问他家在几楼,说是装空调的。王应容出来问她妈,是不是房东答应换新空调了。王妈妈嗤笑说他想得美,“肯定是弄错了。”装空调的工作人员上门,要王应容签字。王应容说他们没买空调。工作人员拿出对货单,问:“你是不是王应容?”

王应容点头。

他说:“那没错,下单的是一个叫高柏云的,留言说是谢谢你对沈星乔的帮助。”问王妈妈空调装哪里。

王应容明白了,是沈星乔舅舅送的,钱都付了,也不好再退回去。

王妈妈本来对儿子每周浪费时间给人补习功课颇有微词,生怕影响他学习,如今收到空调,倒是不好意思起来。

从此高以诚也加入了两人的周末补习。十二月月考成绩出来,不但沈星乔总分终于突破了五百分,连高以诚成绩也有所提高,他对王应容一脸崇拜说:“多考的二十分,就是你考前抓的两道题,一道数学,一道物理。我还拜什么考神啊,直接拜你就好了!”

王应容表现出了一个长期以来作为优等生的矜持,只是笑笑不语。

当西伯利亚寒流再次袭来时,圣诞节到了,刚好是周末,有广告商为了宣传活动,一早就放出平安夜那天要在中心广场放烟花的消息。

中国人虽然不过圣诞节,可是法语培训班的外教们要过啊,沈星乔因此得了三天假,总算不用大晚上还去上法语课了,她简直比坐牢的人出来放风还激动,豪气地说请大家吃饭。小飞一从学校回来就来找高以诚,提议去中心广场玩,“晚上可以看烟花。”

高以诚打了他一拳,“你是想去那儿的电玩城吧?”中心广场顶楼有本市最大的电玩城,是少年们的天堂。

小飞笑问沈星乔请不请客。

沈星乔笑眯眯看着高以诚,“哥哥,你放在抽屉里的高中毕业证,里面是不是夹了东西?红色的?”

高以诚瞪她,伸手,“你翻我东西?钱呢?”

沈星乔“啧”了声,“舅妈翻出来的,又给你放回去了。你这么会藏钱,还问我要钱玩游戏,你要不要脸啊?”

小飞“哎哟哟”叫起来,“高以诚,你还会藏私房钱!”

沈星乔给王应容打电话,问他晚上去中心广场玩不,她请吃饭。王应容想想难得圣诞节,他也很少出来玩,就当放松一下,答应了。

沈星乔原本想请大家吃西餐应景,少年们尤其是高以诚坚持要吃火锅。吃得一身火锅味出来,高以诚擦着汗说:“冬天就是要大口吃肉,大口喝汤,那才叫痛快!”出了餐厅,几人直奔电玩城。高以诚和小飞换了一大把的游戏币,站到游戏机前就对战起来。沈星乔玩了几回保龄球游戏,觉得索然无味,对站在一边发呆的王应容说:“咱们下去逛逛吧。”

两人从出口出去,入口却来了乌泱泱一大群人,孙蓬打头,渺渺挽着他胳膊,身后是胖子、姚曦,还有两名手挽着手走在一起的少女,纪又涵落在最后,陈宜茗亦步亦趋跟着他,一行人成双成对的看起来像在联谊。

大家换了游戏币,各自玩起来,胖子、姚曦陪着两个少女玩抓娃娃,有人抓到一个,兴高采烈地欢呼。孙蓬眼睛尖,老远看见高以诚和小飞,嘀咕了句冤家路窄。纪又涵也看到了,没有上前找麻烦的意思,只是说:“换个区域玩吧。”

几人换到隔壁,孙蓬教渺渺玩游戏那是情趣,纪又涵可不会教陈宜茗。陈宜茗是个游戏白痴,玩两圈输了一把游戏币后就没意思了,缠着纪又涵出去,“里面人又多又热,气都透不过来。”又说要喝现榨果汁。纪又涵最近总是懒洋洋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也不是很想玩游戏,无可无不可随她走了。

乘扶梯下楼,各大品牌正趁圣诞疯狂促销,商场里人头攒动,陈宜茗忍不住挤上前翻看。纪又涵等的不耐烦,转身出来。对面是一溜男装品牌,相对安静许多,纪又涵抬眼一看,不由得怔住了。

沈星乔见舅舅常穿的一款男装促销,羊毛围巾打折,她拿了同一款不同颜色三条围巾,依次在王应容身上比划,问他哪条好看。王应容以为她给高舅舅买,很认真地比较后,给出意见说格子的。沈星乔让他围在脖子上试下,然后问店员要剪刀把吊牌剪了。

王应容呆呆看着她。

沈星乔微笑,“Merry Christmsa!”

王应容欲拿下来。沈星乔忙按住他,说:“一直没见过你围过围巾,不冷吗?就当圣诞礼物,我是真心想谢谢你,这几个月对着我这颗榆木脑袋,真是辛苦你了!以后还要继续麻烦你,求你千万不要推辞。”

王应容的手慢慢拿下来,脸微微红了,围着围巾,浑身上下有种兴奋地不适感。

纪又涵在对面透过落地玻璃看着他们拿着围巾喁喁细语,举止亲昵,眼睛仿佛被刺痛了。心底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疼痛又涌上来,更多的还有嫉恨,凭什么,凭什么我因为你这么痛苦,你却和别人卿卿我我一副甜蜜蜜的样子?

午夜钟声响起,大家全挤到广场上,漫天烟火在空中炸开,像盛开的繁花,又如坠落的星辰,纷纷飘落。

“真美啊!”沈星乔仰起头,情不自禁感叹。

王应容对“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终于有了身临其境的感受。

也有大煞风景的,如高以诚和阿飞,计算着这场烟火盛会花了多少钱,明天空气PM2.5又要增加多少数值。

长达十数分钟的烟花放完,众人纷纷离去。沈星乔被人群推着挤着偏离了路线,喊了几句“高以诚”,见他没听到,准备到公交车站那儿等大家。

出了广场范围,人终于少了。沈星乔正要右拐,一抬头,见纪又涵站在那里冷冷看着她,像是凭空出现,又像是一个幻觉,顿时愣在当场。

纪又涵穿了件灰色牛角扣大衣,扣子没扣,就那么敞开着,双手插在口袋里,也许是黑夜的缘故,也许是刚才的烟火作祟,沈星乔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复杂难明,似是指责又似无情。

两人隔着两三步的距离,互不相让看着对方,谁都没有说话。

终于,还是内疚占了上风,沈星乔动了动,张嘴欲说什么。纪又涵却一个转身,头也不回离去。

绚烂过后,留下的是一地冷寂,犹如他此刻的心。

沈星乔看着周围,空空如也,一个人影都没有,有种庄周梦蝶的恍惚,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梦还是醒。刚才那一幕,是真实发生的吗,还是只是自己的臆想?

她闷闷回到家,对这段记忆始终保持一种梦幻般的疑惑。

第十六章

作者有话要说:

国内部分就到这里,接下来是国外部分。

这文好冷啊,喜欢的人请多多推荐。

第十六章

新年过后,紧接着期末考试来了,虽然数学最后一道大题还是不会做,但沈星乔对一些题目已经很有把握。成绩下来,破天荒的,她数学居然及格了,总分也固定在五百以上,全班排名十七名。能在高强度的法语学习之余成绩还能有此提高,沈星乔觉得很满意。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寒假沈星乔报了个法语提高班,主攻口语,老师全是外教。

沈妈妈得知她过年不回去,在电话里说:“不回来也好,家里最近乱成一团,天天有人上门,省的影响你学习。我都准备带你弟弟去外婆家住几天。”

沈星乔沉默,“爸爸…他生意到底怎么了?”

“还不是跟合伙人闹掰了,为钱的事天天吵。这些事你别管,好好学习就成,听舅舅舅妈的话。天赐会叫人了,来,叫姐姐,姐姐——”

沈星乔揉着额头挂了电话,糟心。

就在沈星乔跟外教成天用法语磕磕绊绊练习对话时,王应容收到了剑桥大学物理专业的预录取通知书。只要接下来他高考正常发挥,雅思成绩考过七分,正式录取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了。

时间进入四月份,沈星乔停了法语课,全力冲击高考,平均每两天要做一套试卷。王应容检查她做的各种模拟题,抽出两张数学试卷说:“这两张题型类似,只做一张就够了,没的浪费时间。”沈星乔为难说:“可是老师说了都要做。”

王应容说:“到了现在,题海战术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有选择的做题,多接触各种题型,每一种题型争取理解吃透,高考才会更有把握。”

王应容给沈星乔指出了方向,她就真的只做了一张试卷,多的时间做物理去了。课上讲解的时候,数学老师见她一张试卷写满了,另一张空白,果然没有说什么。

沈星乔对王应容更佩服了,有了这个经历,对于重复做过的题,她就再也不做了,留出时间做其他的。

高考前,沈星乔、王应容、高以诚三人小组聚了次会,高以诚一定要王应容猜题。王应容被逼不过,说:“猜题肯定猜不到,不过我知道教育部的考试大纲,有些重点肯定是要考的。”拿出课本,没有像老师一样全本划重点,而是选择性划了十几道例题,“据我考试经验,肯定要在里面选一些类似题型考。”又说:“数理化还可以蒙一蒙,至于语文英语我就没办法了,全是平时积累。”

不同于王应容的轻装上阵,沈星乔紧张得不行,考前一晚上几乎没合眼。早上起来,高以诚也没好到哪里去,眼下发青,神经高度紧绷,他真的不想再读一次高五!

全家集体出动,高舅舅高舅妈一起送他们去考场。第一场是语文,语文嘛,向来就那样,好也好不到哪里去,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到下午考数学的时候,沈星乔一眼看见熟悉的一道大题,立马来了精神,埋头做起来,不到五分钟就做完了。有了信心后,她从头开始做起,偶尔有一两道不会的,也没影响心情。

第二天的理综也没什么大问题,做的还算顺手。岔子居然出在沈星乔最引以为傲的英语上。法语发音和英语发音完全不一样,一样是”table”,一个是“忒薄儿”,一个“大波了”,意思也不尽相同。沈星乔天天苦背法语单词,很难不受影响,一开始听力就没跟上,写作的时候有好几个单词只会法语,想不起英语拼写,急的出了一头的汗。

因此她认为自己考得不咋地,一考完也不管了,跑去上法语考前强化班,为七月份即将到来的TEF考试做准备。

六月底的时候高考成绩出来了,沈星乔居然考了553分,她从没有考过这么高的分,平时连530都没考过,反应过来问一本线多少。高舅舅兴奋地说:“538,高以诚居然考了539,也不知是走了哪里的狗屎运!”高以诚得意的不行,说自己是凭实力考的,可不是瞎蒙。

高舅舅也没想到儿子居然真的考上一本线了,去年放的狠话不过是说说而已,“你要谢谢人家王应容啊,一年成绩提高一百分。”

这倒是真的。高以诚还在感叹,“王应容真的是考神,好会猜题,数学两道,物理一道,化学一道,题型几乎一模一样,划出来的重点很多都考到了。”

兄妹俩都是沾了王应容的光,他对付考试很有一套,而且有不少歪门邪道,全是日积月累的独门心得。沈星乔只恨自己怎么没有早点认识他,打电话问他考了多少,得知671时惊呆了,“是全市高考状元吗?”

王应容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表情,推了推眼镜,“应该不是。”他物理和数学都考了满分,语文和英语差了点儿。

“那一定是你们学校状元吧?”

“说不好,成绩还没下来,去年我们学校有人考了683分。”

沈星乔羡慕地说:“你就准备收拾收拾行李去剑桥吧。”而她,苦日子才开始。

高考把沈星乔的好远都用完了,她TEF考试只考了330分,连从头到尾瞎蒙的同学都考了361,还没高兴几天,那种吊在半空忐忑不安的感觉又来了。

无论考成怎样,沈星乔还是要开始做面签准备,每两天去一趟中介,由负责她的梁老师给她做面签培训。

高考过后,全城的考生都解放了,到处可以看见他们嬉笑玩乐的身影。纪又涵上的是国际学校,不用参加高考,反正到了九月份开学,他直接打包去纽约就行。

这天他叫了一群人去酒吧玩,酒水无限量供应,抓着人又是划拳又是拼酒,颇有几分放浪形骸的样子。孙蓬让他少喝点,他说:“过几天我就要走了,从此各奔东西,今晚不但我要喝个尽兴,大家也要不醉不归!”拿起酒瓶就往孙蓬手里塞,孙蓬不好再劝。

姚曦把孙蓬拉到一边,眼睛看着纪又涵,说:“他今天怎么了?逮着人就灌酒。”

孙蓬耸肩,没好气说:“为情所伤,借酒浇愁呗。”

姚曦诧异,“还没忘那个沈星乔啊?”

“你被女人这么狠狠摆了一道,你忘得了啊?”

“不说别的,单说手段,沈星乔是这个!”姚曦竖起拇指感叹。

孙蓬瞪他,啧了声。

胖子听到他们议论沈星乔,挤过来说:“前几天我在地铁上碰到沈星乔了,面对面的,可尴尬了。”

姚曦忙问怎么碰到的。

“地铁门一开,我就跑进去抢座,刚好沈星乔就坐旁边。她没装不认得我,对我点了点头,手里拿着一沓资料,很紧张的样子,一路都在默念背诵。我看了眼是法语,好奇问她背这个做什么。她说她要去法国大使馆面签,是在使馆区那站下的车。”

孙蓬说:“她不去是美国吗,去法国大使馆面签个鬼啊!”

一个在江城一中上学的朋友知道情况,说:“沈星乔这事还挺有名的,本来她要去美国,后来不知怎么改去法国了,每天晚上上法语课,学校组织的晚自习从来没上过,不过就算这样,人家高考分数也过了一本线。”

有人关注点立即转移了,渺渺惊讶说:“她成绩这么好?居然上了一本线?我还以为她成绩跟我差不多。”

孙蓬笑话她,“是两个你吧?”

渺渺捶他,娇嗔道:“我是艺术生!”哪有可比性。

一群人扎推八卦沈星乔,纪又涵想不听见都不行,出来到走廊上抽烟。刚才听到沈星乔的消息时,他真是百味杂陈,千般滋味齐齐涌上心头,又想听又怨恨。他隐在昏暗的角落,手上烟头半明半暗,看着半空发呆,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会儿,他狠狠吸了口烟,然后扔在地上,一脚踩灭。

真是逃得远啊,等着瞧吧。

沈星乔八月初面签的,到了月底,高以诚都准备去外地上大学了,签证还没返回。昨天王应容已经出发去英国了,现在应该都到剑桥了。

又过了几天,等到九月二号,沈星乔实在等不及,给中介梁老师打电话:“法国那边的学校九号开学,签证现在还没下来。”梁老师也没办法,说:“法国人办事就是效率低,磨磨叽叽的,还成天罢工。”

沈星乔没把心里的担忧说出来,就是拒签,也早点让她知道啊!她还来得及去本市一所211重点大学报到,别弄得她到时候没书读。

九月四号,总算拿到护照,一个方形的小小印章,代表着她签证过了。沈星乔来不及感慨激动,赶紧去订机票。

接下来是兵荒马乱收拾行李,沈星乔都没时间回家一趟。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钱。沈家今时不同往日,一年了,沈爸爸的生意不但没恢复过来,还和合伙人彻底闹掰。沈妈妈拿出十万块私房钱,又卖了两根金条,凑了二十万给她。因为要带儿子,时间又赶,也没去江城给她送行,只是叮嘱一番,让她在国外一个人好好照顾自己。

九月七号,在高舅舅高舅妈的目送下,沈星乔一个人拖着硕大的行李箱进了检票口,坐上了飞往巴黎的飞机。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江城的夏天总是这么潮湿闷热。纪又涵还有三天就要去美国了,行李也没什么可收拾的,纪晓峰派车接他回纪家住。

纪家位于江城郊区,附近一带全是别墅,花草繁茂,占地广阔。纪家是一栋白色欧式三层楼别墅,前面有一个大的可以踢足球的草坪,一眼望去绿草如茵,屋后是游泳池,周围藤蔓遍布,绿意盎然,东北角上还种了一片香樟树。

纪又涵的房间在二楼西边,绕开了主卧室,静悄悄的,平时除了阿姨打扫,没什么人会来。每次回纪家,他都是一个人呆在房里,不怎么出去。下楼吃饭,听到纪夫人关幕青吩咐阿姨,说纪东涵晚上回来吃饭,让她多做一道豆腐羹,又让人做芦荟汁,说上回做这个他喝了两杯。纪又涵默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关幕青对纪又涵这个私生子秉持八字方针——不好不坏,不闻不问,见到他点点头,权当家里来了客人。

纪又涵对这个所谓的“家”没有任何依恋,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尴尬。

纪晓峰和纪东涵一起回来的,两人一边走一边在说公事。纪又涵见到他们,站了起来。纪晓峰说:“东涵啊,你也有好几个月没见又涵了吧。”纪东涵笑笑不说话。纪晓峰又对纪又涵说:“怎么不叫人?” 一心想让兄弟俩和睦相处,以后也好互相扶持。

纪又涵顿了顿,叫了声“哥哥”。

纪东涵淡淡应了。

关幕青走过来,说吃饭了。

餐桌上,纪晓峰和纪东涵还在继续进门时的话题,似乎在争论该不该加大资金扩大生产,纪晓峰持保守意见,最后一锤定音:“先保持目前规模,等效益出来再说。”纪东涵只好同意了。事情告一段落,纪晓峰看了眼纪又涵,说:“又涵也成年了,马上要去美国读书,是个大人了,我想把华庭和纽约的房子过到他名下。”

纪东涵没说话。

关幕青却有些不满,华庭和纽约的房子都是纪又涵在住,过到他名下这也没什么,她担心的是纪晓峰对纪又涵的偏爱,早早就为他做好打算。

纪晓峰问纪又涵行李准备得怎么样。纪又涵无所谓地说:“有什么好准备的,无非是几件衣服。”纪晓峰责备他对事情不上心,教训他说:“不是有钱就万事大吉,比如你在美国有个头疼脑热什么的,自己带了药就方便多了,省的费时费力排队看医生。”

纪又涵一副左耳进右耳出的模样。

纪晓峰见他这样,放心不下,叹气说:“算了算了,我还是随你走一趟美国吧,把事情安排好再回来。”家长送孩子上学,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