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来之际,在外面等候的臣子又蜂拥涌了进去。一个个都靠着他。
花夕颜疾步走,一边吩咐柳姑姑等人:“不知圣上有无派御医在那儿候着,你还是先到太医院,将几位最德高厚重的老太医都请来。”
“不通知宫大人吗?”
“人既然是宫大人带来的,若不是有几分把握,他也不敢离开病人。”花夕颜十分了解自己的哥,道,“若是急性期已过,只是后期调养,太医院的太医,应付这些已是都绰绰有余。”
柳姑姑听令。
花夕颜又道:“对了,御药房的人本宫要见,让他们过来。”
这方子开对了,要是药拿不到,或是这药的成分有半点掺假,形同于谋杀。花夕颜必须确保这些工序都万无一失。这不仅关系到皇命,而且,也关系到她哥,关系到她哥,肯定关系到宫家。
小五掀开轿帘,她弯腰要进去时,突然想起,道:“那几盒香粉胭脂带上,本宫找时间要仔细瞧瞧。”
绿翠和小五都面面相视,不知道她此刻还惦记着香粉胭脂是为何,好像不像她的做法。
宫轿急速赶往老皇后们的行宫。
抵达时,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候了。
行宫里不敢明目张胆地张灯结彩,只是点了些必要的灯。听说她要来,在这里照顾老皇后的人,包括太监宫女以及原来守在这的太医药童,全部走了出来,行礼:“恭迎娘娘。娘娘万福。”
“都免礼吧。”花夕颜匆促地从轿子里出来后,抬进门槛。
守在这儿的太医急忙尾随在她身后,报告说:“念慈师父与太皇太妃,身体虚弱,进食困难,需要特别看护,小心喂养。”
“除了虚弱,还有什么毛病?”花夕颜问。
“回娘娘,臣唯恐念慈师父是熬不过今夜。”
花夕颜脚步猛然刹住,想到她在他那儿或是她哥那儿,都听不到这个消息,是突然的事儿,还是他们早是明知如此,所以特别派了她过来。
一记刀目,直射到那太医脸上:“此话是真?为何本宫来之前未曾听说念慈师父的病到了病入膏肓。”
那太医听她这样说后,肩膀寒瑟,更是谨慎微言:“臣是随宫大人一齐去的,回来时,宫大人也都知道已是这样的情形了。宫大人有没有回报给圣上和娘娘臣是不清楚。”
她哥知道,他不知道?
一个念头又在花夕颜心底快速闪过。
“带本宫先去见念慈师父。”花夕颜沉声,落在那太医的目光益发凌厉,“若本宫去到那儿问明真相非你所言,本宫当场割了你舌头。”
那太医慌然,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不敢动。
这是杀鸡儆猴。
其余人,只见那太医的样子,都人人自危,对待她吩咐下来的事儿,更是小心谨慎,不敢半点马虎。
念慈住在左侧的厢房。两名小宫女掀开门帘,花夕颜一个人先走了进去。
屋里是接到消息之后,才临时收拾出来的,只能算是勉强干净,物品则是明显不齐。想必那陈氏住的地方也是如此。花夕颜皱个眉,心里记着让人先补齐物品,再走到了老皇后床前。
一个年轻的宫女,经验不足,喂着病人汤药,病人吃不进,她只能干着急,勺子里的药水,几乎全流到了病人口外。
“让柳姑姑进来。”花夕颜二话不说,遣了这宫女下去,换上老将。
柳姑姑进来后,先是感觉这药有些凉,这样病人怎能喝,赶紧又端上药碗走去外面将药弄热。
在这时候,只剩下花夕颜,轻轻凑近到病人的脸前,说:“念慈师父,圣上派臣妾来看您了。”
念慈已是被那妖孽折磨到身形枯瘦的模样,脸凹到颧骨高高凸起,一双眼窝深陷,旁边一圈黑眼圈,很是骇人。
听见圣上的字眼,念慈嘴唇动了动:“谁?”
“臣妾是宫槿汐。”
宫槿汐三个字,让垂暮的念慈,啪,用力睁开了眼皮,在努力地要把她样子看清楚时,唇角扯了扯:“贫尼,以前未曾见过你,那时候,哀家离宫出家——”
“是,臣妾进宫时,听说师父已是离宫了。”
“但是,贫尼见着你,觉眼熟。”
这算不算是念慈对她示好。花夕颜唇角微弯,笑而不漏齿:“能得师父赏识是臣妾的荣幸。”
“贫尼,进不了汤药,恐是过不了今晚了。”
花夕颜眸色刹变:“宫大人和圣上并未同本宫说。”
“宫大人知情。是贫尼不让宫大人对圣上说。贫尼是怕,说了后,圣上不让你来见贫尼。”
“太皇太后?”
念慈喘了一口大气:“听我说,你,你千万不能让圣上有事。”
这句话简直是没头没尾的,花夕颜愣,只能说:“圣上龙体安康,国内一片歌舞升平。”
“不,不是的,高祖,高祖那会儿和圣上一样——”念慈终究没能说完这话,闭上了眉目。
花夕颜其实本还想问,先帝藏在无名岛被人偷走的那幅画,不知道她有没有印象。
伸手触及念慈的鼻息,真是没了。回头,见到柳姑姑端着药碗站在她身后全身发抖。
太皇太后突然死了,而且在她们到以后就死了,皇帝知道不知道会有什么想法。
花夕颜也琢磨着这个问题,不知道念慈这是好心还是有心刁难她。不管如何,这消息要马上报到宫里去。不敢再出意外,派出了最可信任的小五。
后来,再去探视了下陈氏。陈氏情况是比念慈要好一些,但是,一样没有能醒来回答她的问题。就此,今夜如她所料,她势必是要在这儿住一晚上了。
见着没人的时候,让绿翠将几盒胭脂香粉取了过来。
小五快马,到了宫内传完信,又快马回来,速度极快,回来时,刚好看见她在检查香粉胭脂,眯了眯绿眼,说:“娘娘是从大宛的香粉里看出了什么?”
花夕颜只顾着,将瓷瓶里的液体倒到一个小碟子上查看,一边问他:“你都还没回话呢。宫里怎么说来着?”
小五这才跪下,答:“回娘娘,臣没见到圣上,但是,已经告诉了李总管。然后,臣想着娘娘一个人在这怕娘娘不安全,立马赶了回来。”
听他这口气,怕是连这里头的皇家侍卫,他都不信任。
眉抬了头,花夕颜望了他一眼,道:“你对本宫是忠心耿耿,但是,也不该随意怀疑人。”
小五笑了笑,不说。
花夕颜道:“你刚不是问本宫从这东西里瞧出来什么吗?本宫是想,这大宛国的皇子,将他们皇室最宝贵的的圣水都送给本宫了,是想做什么。”
小五一愣,是被她这话吓到:“大宛国的皇子?圣水?”
据她了解的,不说大宛商人在普通市面上卖的香粉胭脂产品,到大宛进贡给东陵的贡品里头,都绝对没有她手里拿的这东西。这样的液体,若不是毒药,那就是圣药。既然是连进贡给东陵天子的贡品中都没有,只能是大宛里只有大宛皇室里寥寥几人可以接触到的圣水。
只是小五这口气,好像还有点疑问。
秀眉一抬,问:“怎么?你觉得不是大宛国的皇子?”
小五一双绿眸里划过一道狡黠的微光:“回娘娘。据臣所知,能接触到大宛国圣水的人,除了国王和第一皇子,但是国王和第一皇子肯定是在国内没有出国。”
“那你意思是?”
“除了国王和第一皇子,只有大宛国内最高地位的大祭司,因为大祭司是守护圣水的人。”
也就是说,送她圣水的,要么是国王派来的,要么是第一皇子派来的,要么是大祭司派来的。
“娘娘。”小五指着那盘子里的圣水,“据闻,圣水乃活物,若娘娘猜它为圣水,最好是不要动它。”
这话未完,结果,还没得及想到如何处置,盘子里的绿色液体瞬间拧成了一股水绳。小五眼疾手快,抓住花夕颜往外一闪。同时水绳第一道飞击,快如闪电,却可能没想到小五的动作更快,于是,在击到花夕颜原本坐着的椅子没能抓到人的情况下,瞬间转向。
花夕颜暗叫声不好。只是也来不及了。
在另一侧把眼前一切看得是眼花缭乱的绿翠,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时,已经被水绳绑住了身体。
随即,绿光一闪,绿翠和水绳一齐消失到无影无踪。
小五手忙脚乱要将打开的瓶口重新盖住。这时,从瓶口处飘出了股绿烟。
烟雾在花夕颜他们面前勾出了一个人脸的模样,正是那日他们在香粉店见的那位大宛商人。
“娘娘,本人请不到娘娘本人过来,只能是借这个人一用了。”烟雾勾织的人脸冲她笑了笑,优雅的俊颜笑颜还是像那日在香粉店那样高深,“如果娘娘疼惜这人,想必,娘娘是疼惜这人的,因为娘娘不止一次救过这丫鬟了。”
【91】疼她
浮现在眼前的烟雾实在诡异,不知又是什么术。
小五一只手拦在花夕颜面前,绿眸望着那团绿烟,竟是在眼底忽闪过一抹狡黠。
那烟雾的人脸,本是笑到有三分得意的颜色,见此收了收,沉吟:“流民?上回见过。可是这流民居然可以进宫当侍卫?”
不说血脉高贵的东陵,在他们大宛,流民同样是被拒之千里的。不知其来历,用到手里到底内心哪儿不踏实。
“小五。”花夕颜让小五让开一些。既然对方这话都说到这儿了,想在这儿继续抓她,也不大现实,大可不必过于防范。
“娘娘。”小五收了手,可能在打量评估完对方后,是一样想法。
花夕颜走前半步,与烟雾人脸平视,走近些瞧,只见这烟雾说是烟雾,其实更有点像是水面的镜子,所以那个人脸,有点像是通过某个术,将影像从远距离反射到烟雾上。照这样推断,这烟雾是那大宛被堪称活物宝物的圣水没错了。
对方见她一动不动看着自己,脸上有些不自在,因为她那目光冰凉如水,看着人,能让人背后莫名地爬上阵冷汗。
“大祭司?”秀美的唇角勾出一个弧度,像是有了结论。
对方神情一凝,冷笑:“娘娘不要忘了小丫鬟还在我手里。除非娘娘真是冷血心肠,以为这下人一条命也不算啥。”
“是啊,只不过是个丫鬟,本宫何须为了她冒上生命危险搭救?”
“只因娘娘不是冷血心肠。”
“怎能见得?”
花夕颜微勾的唇角,悠然自若。
对方见此表情,神色又严了几分:“废话本官也不与娘娘多说了。到明日午时,若本官见不到娘娘,娘娘等着收丫鬟这条小命吧。没了这个丫鬟,本官不见得有损失,娘娘自己衡量。”
花夕颜脸上一点声色都不动。
对方的口吻在等了会儿,不禁露出了些急躁:“娘娘若是聪明,不会将这事告诉圣上或他人,否则被本官发现,那丫鬟的小命照样由本官收了。”
说完这话,对方不再二话,果断鸣金收兵。
秀眸里的眸光微闪。倒是个聪明的人,知道再和她说话难保被她套出话来。虽然她已经大致套出对方的身份来了。
小五在那团绿烟消失后,立马盖紧瓶口,回头,见着她已是坐回椅子里,一幅沉思状。
“要不,娘娘——”小五道,“我们先把这圣水处理了。”
“怎么处理?”花夕颜问。
小五愣眨了下眼珠,答不上来。
若真是能简单处理掉的东西,还能叫大宛的圣水?
恐怕这看不出正邪的妖物,烧不动,更是刀枪不入,做法的话,此物如此诡秘,为大宛的神物,又怎能让外界知道了如何对付它。
小五骨碌转了下眼珠子,说:“娘娘,要不,让绿翠为娘娘——”
花夕颜冷哼一声:“以为本宫是废物吗?”
连个丫鬟的命都保不回来。以后,有什么人愿意追随她?跟随她的人的命只有在必要的时候献出来,但绝对不是这样的牺牲,一点价值都没有,还显得她这个主子很无能。
小五笑:“这样娘娘的软肋是握在那人手里了。”
花夕颜横他一个白目:“你这倒是合着对方欺负本宫?”
“臣不敢。”小五笑嘻嘻地鞠个躬说。
这小子的贫嘴功夫,堪称一流了。花夕颜没时间和他继续耍嘴皮子,只问最紧要的:“他刚才说了本官,应该是大宛国的大祭司了。可是,这大祭司不是守护圣水的吗?离开了大宛国,国王能同意吗?”
小五嗫嚅了声:“臣不清楚。臣虽然在大宛呆过,但是,很多东西止于道听途说,不是很可信。”
不管如何,这男人极有可能是大宛国的大祭司。花夕颜又问:“你知道大宛的祭司叫什么名吗?”
“大祭司一般,都是出自同一个宗室,这个宗室的人血缘特别,能和圣水心灵沟通,于是冠了一个叫于水的姓氏。如今在位上的大祭司,据臣前几年在大宛所了解到的,叫于水奎。也不知后来有没有更替人选。像娘娘刚才所见的,这男人能操纵圣水。这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很有可能是大宛的大祭司于水奎。”
“也就是说,哪怕大宛的皇室都不一定能办到。”
“有人是这样说,但如果不能,臣是想不明白,这大宛皇室怎么能凌驾于这个宗室之上。”
按理说,这圣水的妖物是宝物,甚至能号称无所不能。得圣水者,比起大宛皇室优势在那儿,却愿意臣服于大宛皇室,本身就是件很奇怪的事儿。而且,这大祭司找她,不惜抓了她手里的丫鬟要挟她,究竟是要和她谈什么。一切都值得推究。
花夕颜就此敲定:“明日本宫会一会他,看他究竟打什么主意。”
“娘娘?”小五面露惊恐。
她这一去,又是对方精心设置的地方,去到那儿,岂不是变成任人屠宰的羔羊,束手就擒。
横了他一目:“本宫有那么容易被人抓吗?别忘了,你第一次遇到本宫时,是什么状况。”
小五神情肃颜,回想到那时候在林子中,想抓她的那个胡妖孽,费尽心思搞偷袭,照样败退无疑。
她,绝对不是普通人,而且是,能让百鸟朝凤的女人。
在房间说着悄悄话的两人,突然听见外头灯火光明。柳姑姑急匆匆走进来报信,说是御驾到了。
小五回宫中通报,到他接到消息,赶到这儿来,是差不多这个时辰。
花夕颜琢磨了是后,整理下衣物,走出去迎接圣驾。
御驾是连夜,趁着夜色赶来,想必突然听见念慈暴毙的消息,龙颜十分震惊。
轿子抬进行宫内,一群人伏拜在地。花夕颜走出厢房时,正好见他从皇轿上下来。迎上前,福身:“臣妾见过圣上。”
“槿汐劳累了。”他伸出手,执住她的手。
不知是不是夜的关系,从他指尖传过来一道冰凉。
花夕颜的手就此被他握着,低头,说:“臣妾有负皇命,没能挽留到念慈师父。”
“她这一去,是有些出乎朕的意料。这也是朕为何匆忙赶来的原因。”淡淡的龙威,像是夜色的冰凉,让人听不出底下有多少情绪。
只是个太皇太后,虽说是他的皇祖母,然而在他未出生时已是离宫,可以说,祖孙俩基本没有见过面,实在谈不上太多的感情。存下的,只能是念慈去世之前,为他的朝廷,为他的帝位做出的一丝努力,让他心存谢意,而不是对胡氏那般恩断义绝。
“念慈师父的丧事不能对外发布。”他捉紧她的手指尖,说。
她点头:“一切听从圣上安排。”
“但是,即便她削发为尼,不问世事,终究是朕的皇祖母,朝廷的太皇太后。朕,不能让她尸骨遗落他处。明日,即命人将棺木抬进云岭。高祖对几个发妻感情都是很深。留了个位置给发妻以便日后夫妻能永远在一起。”
所以,念慈死后的去处,是不用他们多想的。高祖都安排好了。
本是想去看下另外一位皇祖母的情况,但是,听说陈氏还在睡,黎子墨打消了探视的念头,只拉着她的手,走进大堂里坐坐。
柳姑姑带人端上两碗滋阴清火汤,给他们两人享用。
指尖捏着勺子在碗里舀了下,云眉微低,黎子墨道:“槿汐在念慈师父去世之前,是不是在其床前?”
知道他定是要问这个问题的。但是,念慈说的那句话,她都想不明白什么意思。
低眉垂眼,答:“臣妾刚踏进行宫,听御医说念慈师父病危,马上前去探视。念慈师父抓住臣妾的手,是想对臣妾说些什么。可惜,话没说。一口痰堵在了她喉管。接着,臣妾没来得及叫来御医,念慈师父闭上了眼睛。”
她说话的时候,他侧目仔细地聆听。听完,轻轻舀着碗里的汤,并未再续这个话题。
一阵沉寂之后,花夕颜道:“圣上今夜都到这儿了。回去怕是更晚了,不如在这儿歇息一宿。”
“嗯。”
听到他这句答应,她立马让人准备房间。
将汤碗搁在案上,他道:“朕想再去看念慈师父最后一眼。”
因此,她陪着他,往放有念慈棺木的房间走去。
棺盖移开,加入东陵皇室神籍的念慈,与常人百姓死后不同,面容身体保持死前的模样,不会腐朽,长达一千年。
云眉下的墨眸,长久地落在念慈的颜上,目光悠长,不知是从这张脸望到了何处。
她站在他身边,只听他轻声说:高祖去世那会儿,他未出世。也不知高祖长什么样。只知道有个皇爷爷,很是厉害,娶了三个发妻。先帝那会儿,临死则不忘警告朕,要时时警惕朕的亲生母后。如今看来,高祖是有福之人,有个发妻,到死之前,对朝廷,对东陵的江山,念念不忘本职。
与他随行的官员之中,是有负责拟稿记录的尚书,听皇帝站在太皇太后的棺木前说话,可能是要作为悼念太皇太后的悼词,连忙用笔记下。
墨眸,往那奋笔疾书的某官脸上凉凉地扫了一目:“朕有让你写东西吗?”
知道了自己多此一举的那官员,立马将写了几乎一半的纸放在蜡烛上烧,烧到一干二净。
花夕颜站在他旁边,清楚他对念慈说的这些话,至少有一半,是故意说给她听的。要的,正是希望她有念慈这种精神,一心一意为朝廷办事,效忠到死。
只要她能做到,他愿意与高祖一样,对她无论生前死后,都是最好的待遇。
花夕颜以为,明誓还不如多做。天子疑心永远是不可能因一两句话消除的。但是,做了什么东西,天子看着,心里自有分明。
看完念慈,棺木盖上。为了赶着凌晨之前抬进云岭,不被百官和百姓察觉。黎子墨急令,令奕风带一队护卫,护送棺木,手持他的谕旨,即刻出发往云岭。
奕风等人听令。八个人抬着棺木上车。
花夕颜才知道他早已有备而来,灵车都已是准备好了。再回头看他身穿的龙袍,为一身素白,连通常上面绣有的鎏金九龙都不见到个影子。她自己今夜换的,也是身白衣戴孝。
相比胡太后,念慈还是幸福的。胡太后死那会儿,她记得,他连身衣服都没换,照旧穿啥就是啥。
她与他并肩立在门口,目送念慈的棺木徐徐被抬出行宫,消失在夜幕里,像是被世界的尽头吞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