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只知道,林瑾晴是个知书达理的美丽的姑娘,却不知道,林瑾晴作为林府嫡女,看的事儿多了,平常要为戚氏帮着拿主意,知道这世间对女儿家是如何苛刻。说是靠娘家,但是娘家若是自己有打算,不能指望。何况这天外有天,再大的官儿,为人臣子,当老百姓的,当官的,照样得看皇座上那位的意思。

眼看,林瑾容是要被送进宫去不知太后意欲如何,林瑾晴越想越是和戚氏一个想法,恐怕林瑾容这回进宫后是凶多吉少了。可妹妹是个傻的,如何教妹妹在皇宫里保住自己周全,林瑾晴没有法子,应说哪怕进宫的人换做是她,她一样都没法百分之百肯定能保住自己。

林瑾晴禁不住发脾气骂了顿那个劝阻的婆子,这顿火发了出来后,心头宣泄出了些怨气,心情好了些。

吃着糯米糕的林瑾容只等她发完火了,从袖口里拿出了只东西,塞进了林瑾晴手心里。

林瑾晴低头一看,见妹妹是给她手里塞了张纸条,正要拿出来看,被林瑾容按住。

“姐姐,你和娘自己保重。”林瑾容咬着糯米糕,说话咬字不是很清楚,符合傻子的样子,旁边听着的莺歌和婆子,于是都没有注意到她给林瑾晴手里塞的东西。

感觉手背是被林瑾容用力握了握,妹妹这一握很有力气,让林瑾晴一怔,是想:她这个傻子妹妹何时这样用力握过她手,是没有。

一抹讶异在林瑾晴脑海里闪过。林瑾晴是个聪明的,在联想到近来常听人说妹妹好像改变了不少,或许事情不是自己和戚氏想的那样糟糕。

“小容自己有注意身体,知道吗?”林瑾晴恢复了平常冷静地对待事情的情绪,告诉林瑾容,如果进了宫,有事的话,想托人带话出来,可以塞点银子给宫里的公公让其帮忙。然后,吩咐底下的人,拿来从林府带来的银子,拨了一大半给林瑾容进宫里必要时使用的。

想到这些银子可能是林瑾晴未来的嫁妆,林瑾容推着不接受,只道:“若我要银子,和太姥姥要就行了。银子麻烦。姐姐不知道,太后赐给我一支宫花。”

言外之意,她可以拿太后赏赐的东西去贿赂宫里的公公。

林瑾晴见她居然想的比自己周到,心头略略吃惊,是想:莫非她这个脑子真是好了。

吃完糯米糕,林瑾容像是个贪吃的小孩子伸手拿了块玉米烙,才叫了莺歌带自己回去。由于她这些动作傻里傻气,说话又像是前后矛盾,语无伦次,其他人,除了林瑾晴,都没有联想到她已经不是那个傻子了。

到了晚上,熄灯之后,林瑾晴睡在床上,拿被子盖住,才敢翻开手心里的纸团,看林瑾容是给她写了什么。只见上头用一行工整的毛笔字写着:勿念。

两个字,写的可好看了,一点都不像傻子写的。

林瑾晴愣住,继而将纸条贴在胸口上,嘴角浮现微笑,原来她这个妹妹是装傻的。

只是妹妹是什么时候好的,而且,妹妹现在要进宫了,不傻也难保能在宫中独善其身,想到这儿,林瑾晴又愁了。

但是她明白林瑾容的意思,以她们的能力,其实没有办法为进宫的林瑾容做些什么,恐怕还会牵连到宫里的林瑾容。林瑾容要她做的是,常到戚氏那儿坐坐,打消戚氏想做些什么的念头。

穿越到了古代,好比像是个异乡人,进不进宫其实差不多。林瑾容在进宫前的那晚,躺在榻上睡得像只死猪。

来探她的嬷嬷回到戚家老夫人的屋内,回老夫人的话说:“二姑娘梦周公去了,奴婢瞧二姑娘睡的很香,怕是叫都叫不醒。”

戚家老奶奶听完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这孩子好。”

几个随戚家老夫人许久的下人也都不知道为什么老夫人会带个傻子进宫。

戚家老夫人说:“宫里,其实缺个傻的。皇太后早就听说瑾容的事儿了,一方面可怜这孩子天生缺陷,一方面在宫中被那些尔虞我诈弄得心烦,想真正找个能说知心话的人都难。所以和我讨了瑾容说陪她一段日子。我那小孙女是想多了。太后娘娘能拿个傻子干嘛。”

几个底下人唯唯诺诺地称是。

老太太磕了口茶,沉静地坐了会儿,对身边的嬷嬷说:“你在我箱子里找些好看的镯子发簪串珠,要给那孩子妆点打扮,免得说我们家待这孩子苛刻了。若是在我这里找的东西显得老旧了,去晖二媳妇那儿挑,我知道她压箱底的宝贝多着。”

那个老嬷嬷应声走开。

其实林瑾容身上用的穿的并不差,因为戚氏和林瑾晴向来都疼她。只是为了特别表现出没有苛待过林瑾容,老太太觉得,还是要把这孩子打扮到更漂亮些,比家里哪位女儿都漂亮,这样,才不会进宫后被人说了闲话去。

这对林瑾容来说是祸是福不知道。戚府里的姑娘们,却是在都知道她是进宫去的消息之后,只看好的东西都往林瑾容房里送,没有一个妒忌的。每个人都想,莫非这是给林瑾容送丧。

进宫意味什么,国都里的每个姑娘都很清楚。

林瑾容昨晚睡的好,早上起来精神饱满,被莺歌服侍着洗了脸,拿茶水漱了口,双手伸平,让莺歌给她穿上新衣。

再拿来老夫人赐的一双金镶玉的手镯,戴上两只手腕。头上除了戴上皇太后给的宫花,金钗银饰,又插了一堆。让林瑾容自己都深深兴叹,自己莫非是一夜之间变成了暴发户。

老夫人已经提早在门口等着了。林瑾容被扶着出了大宅院的门。门口,按照老夫人吩咐的,不需要其他人来送,不要把小事变大事了。傻子进宫,被外面的人听见,对戚府和皇太后的名声都不好。

一切的安排,有点像偷偷摸摸的。

两辆青幄大马车,停在门口。林瑾容踩着脚凳上车。前面一辆车坐着老夫人。两辆车,趁着清早的雾气未全散,朝皇宫进发了。

宗元国土小,皇宫修葺的是错落有致。林瑾容对外面的环境不是很感兴趣。知道进了宫,以她没有功夫的本事,想出来,纯粹痴心妄想。只是,这马车进到宫门,坐车的,都必须下车徒步行走了。

皇太后体恤戚家老夫人年纪大,让人一早抬了顶宫轿在门口抬老夫人。林瑾容没有这个优待,只能一路和那些丫鬟婆子一块,在宫轿旁边走。

这样一走,倒是有个好处。沿路经过哪些地方,能遇到上些什么人,她都看到一清二楚。

只见这一路走着,未到达太后住的宫苑,路上,能不断遇到一些后宫的娘娘。宗元皇帝后宫据说没三千,也有几百。皇后,贵妃,才人,一堆。林瑾容认都认不过来,没法一一记住。但是,知道在路上遇到的这些走路的后宫佳丽,一般都是地位不高的。高的,据说都在皇后娘娘宫里或是在太后娘娘那儿坐着请安呢。

走了大概三分之二的路,听宫里的太监说,这是要经过太子宫殿,不远的地方,传来了些声音。

声音由远及近,是路过太子宫殿前面宽敞的广场。刚好林瑾容他们是要贴着广场边缘走去其它地方,林瑾容只需眺望,只见一群恣意飞扬的贵公子爷,没有坐车,没有骑马,三三两两,嬉嬉闹闹,走过广场中间。

人数,据林瑾容目测,少说有十几个。

十几个年少的帅哥集合在一块,看着真养眼。

【6】凰主儿(完结)

一道明黄的身影在万紫千红中相当于黄金,鹤立鸡群,尽显富贵。这应该是本国宗元国的太子了。

林瑾容站的地方较远,望过去,只见衣服颜色,看不清各人样貌,转头收回视线。可是,那些贵公子爷,却发现了她们一行人。

有人认出了戚老夫人身边的人,手摇折扇凑近戚蓉耳边︰「你家府上的?」

戚蓉望到了林瑾容,点头。

其余人一听,除了太子殿下,都围了上来问他。

轿子里坐着戚老夫人,这样说的话,在轿子旁走的姑娘家,理应是戚老夫人带进宫给皇太後过目的。但是,偏偏,这些在京城里混了长久的公子爷,都没有见过林瑾容,纷纷问起这是戚家府上的哪位姑娘,怎麽没有见过。

说起来,这群公子爷,是太子殿下的伴读,陪着太子殿下,一清早晨起锻炼去了,回来还要陪太子殿下念书做功课。所以,一个个贪图在到课堂的路上小赖一下,在半路上抓到戚府的话题嚼起舌头。太子见着也不拦阻众人议论,只是微微眯着眼楮。

戚蓉言行举止在戚府里已是非常谨慎,到了宫里更是慎行谨言。谁让他是二老爷一排子弟中年纪最小的,亲娘是个身份低贱的。说句不好听的,他自小是被人欺负惯的,他的哥哥姐姐甚至佷子都在虎视眈眈,随时想找到个机会将他撵出戚府。

只可惜,他本人很争气,或许其它方面出身之类比不上兄弟,但是,他很会念书,不到八岁,已是被任命为太子伴读,伴随太子念书到至今。要不是他出身不好,被提拔为太子身边的重臣是绰绰有余。纵使如此,太子没有嫌弃过他,偶尔还让他帮着写作业。

戚蓉望向不远处的主子太子爷,见太子爷眯起的眼貌似与其他人一样好奇,随之答︰「是我四姐的女儿,刚从外地回娘家。」

众人或许之前都有听说些戚府的传闻了,刚好趁着这个机会问清楚︰「是林府里哪个姑娘?大姑娘吗?」

林瑾晴据说貌美如花,大伙儿远远望过去,虽然看不清林瑾容的面貌,可是远观林瑾容娉婷的身姿理应是个美女。

大家就此猜测是林瑾晴而不是林瑾容,是由于,戚老夫人不可能带个傻子进宫吧。

戚蓉当着主子的面是不敢说谎的,说︰「是二姑娘。」

一瞬间,这个答案不仅没有让众人沮丧,是让众人都争相伸长脖子,垫着脚尖,非要望清楚传说中的傻子是什麽模样。

连太子李靖安都难逃心中这份好奇。

直到小太监跑过来说课堂上太子的老师催促了。李靖安心思一转,想着不过是个傻子,想看还不容易,到时候找个借口上皇太後那儿一探究竟就是,挥手招呼底下的人︰「该去上课了。」

众人才把头转了回来,惶诚惶恐地跟随太子身後离开。

林瑾容跟从戚老夫人的轿子来到了永宁宫,为皇太後居住的宫殿。

戚府所有下人在外面等候。宫里一位姑姑走出来,带老夫人和林瑾容迈过了门槛,路上与戚老夫人说︰「前天发生的事让太後娘娘受惊到今日,太後娘娘命人在抄经书。」

听说过宫里发生不好的事,具体,是林瑾晴向戚氏打听之後告诉林瑾容的。林瑾容记得是说宫里有宫女跳井自杀了,刚好是太後娘娘的宫女。

自己宫里死了人,而且是个熟悉的,太後娘娘恐怕不是担惊受怕,是要疑神疑鬼了。林瑾容心里自己想。

进到了里头花厅,皇太後坐在正中的黄花梨木椅里,手里捻着一串佛珠,闭着眼,等到姑姑进来禀道︰「戚家的人来了。」皇太後睁开一条眼缝。

林瑾容只见这被称为皇太後的老太太华贵雍容,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那肯定是要比戚家老太太要奢华上十倍不止。头上的金钗玉钗金光灿烂,几乎照瞎了林瑾容的眼。林瑾容低低垂眉,跟随戚家老太太跪下行大礼。

「都起来吧。」皇太後说,面容稍显严肃。

林瑾容起身,站到一边。皇太後看到她头上戴的宫花,随之抿笑︰「这孩子,长得还挺标致的。」

是说林瑾容第一眼给皇太後感觉是不错的。

戚家老太太躬身答︰「乳臭味干,字认不得几个,与她家里的姐妹没法比。」

「是听说她有个姐姐,何时你也带进宫给我瞧瞧。」

可能对林瑾容的初次印象蛮好,皇太後爱屋及乌想看林瑾晴。

戚家老太太当然高兴地答了遵旨。有了皇太後的喜欢,林瑾晴想找个好婆家应该是不难的了。

接下来,皇太後招呼林瑾容过来,问了两句,无非问的是今年几岁了,你太姥姥说你不认得几个字是真是假,写个字给哀家瞧瞧。

真有人递交了笔墨上来,林瑾容只好当场献丑,规规矩矩地写了自己的闺名。

皇太後见後大笑︰「我看这孩子的字写的挺好的嘛,怎麽会说不好?」

老实说,林瑾容在现代都没有学过毛笔字,到了古代学写字不到几日,能写出龙飞凤舞的字才怪了。皇太後说的好,正是她写的扭扭歪歪像蝌蚪的字体。大家在旁边观看,都知道皇太後其实话里有指,皇太後是在赞美林瑾容的这股傻劲,看来林瑾容真是个傻妞,让皇太後很放心。

就此,林瑾容在宫里留下成定局了。

皇太後赐了她们祖孙俩上好的藏茶,赐座。有人将抄好的经书递上来给皇太後查看,皇太後手执纸卷边瞧边眉头不解。

抄书的人立马跪了下来请罪︰「待奴婢重新抄过。」

「算了。你们都累了一夜,去找点东西吃吧。」皇太後放下手里的纸卷。

没有一个人敢动敢说话。

林瑾容才知道,这些人是从昨晚,可能不止,是从那个跳井的宫女死了开始,都在抄经书,可能几天几夜都没睡了,熬得两只眼全是红丝。

想到这些人现在的场景可能是自己的未来,林瑾容心头还真的不得不打鼓。

「瑾容来给哀家说个笑话吧。」皇太後啜着茶说。

林瑾容没动。

戚家老太太连忙插嘴︰「太後娘娘,瑾容不懂事,不知道怎麽说笑话。」

「是。我都忘了。」皇太後方才记起的样子。

可见刚才皇太後是一直魂不守舍。回想起来,皇太後对林瑾容说︰「平常喜欢做什麽?」

古代的女人家,喜欢的,林瑾容想起林瑾晴,林瑾晴一天到晚拿着绣册。但是,她这个傻子偏偏不能拿这个借口。说起她在现代,平常的爱好是养狗。家里一共养过三条狗了。所以,那天在城门看到那只长得极漂亮的狮子狗才会丢了个杏子核过去逗逗狗儿,结果惹得狮子狗狂然大怒。

「喜欢狗。」林瑾容说。

既然古代都有养狗的,一个傻子喜欢狗,比喜欢绣册肯定正常多。

果然,皇太後和戚家老太太闻而大笑。

屋外一个宫女走了进来,行了宫礼,说︰「娘娘,太子殿下过来了。」

「他不是念书吗?」皇太後略显吃惊。

再想太子可能是有急事,趁着课堂中间休息过来找她的。皇太後就此嘱咐身旁的姑姑,带林瑾容在她院子里去找间喜欢的房子住下。姑姑接了命令,带林瑾容离开了花厅。

林瑾容迈出门槛时,只听呱呱呱,一串乌鸦声飞过自己头顶,愣了愣︰宫里居然有乌鸦?

抬头,眼中宛若闪过一抹幻觉,一道红色的影子在皇宫的屋檐上停歇。她眨眨眼时,见了那抹幻影消失不见,好像是错觉。

应该是错觉吧。宫里怎麽可能有乌鸦这种不吉祥的鸟儿。林瑾容看向带路的姑姑,见姑姑没有一点反应,俨然自己是看花了眼。

对面屋顶上,坐在瓦砾上的令狐京旭,抬手抹了抹额头的汗珠,摸下来一把汗。小鸽子不知他为何紧张。

令狐京旭嘘,拿指头封住小鸽子要问的嘴巴︰「会被她发现的。这人和花家大小姐一样机灵。」

说的是林瑾容和花夕颜一样,像是有超然的洞察力,可以洞穿他这个使了障眼法的魑魅阁主。

如此推断的话,岂不是这个人,是和花夕颜一样的来路?小鸽子两目精光,看来,他们在宗元守株待兔整整十年功夫,没有白费。

十年前,仙剑大会那场轰轰烈烈的变故之後,天下格局似乎又风起云涌。

西真蛊族几乎一败涂地,残存的子民,不敢随意再拿妖王的借口生事。西真女皇毙命之後,西真族内部甚至发生了内战,拥有继承皇位资格的皇子皇女们各立门派,被背後各种利益集团怂恿抢夺皇位。这场内战的纷争打了十年,直到至今,西真内部是形成了三国鼎立的格局,分成了三派。

一派为自由派,不与世上任何国家结盟,打算从此带西真族归隐于深山老林。而真有一些年老体衰老弱病残的,跟从了这一派别的人,步入深山丛林从此不问世事。

一派主张与西秦修复关系。这一派说来话长,以前西真与西秦关系好,西真内部有人一直惦记与西秦的这份友谊。只可惜被西真女皇高压政策压迫,不能出头。现在西秦国内完成了皇位更迭,秦王李莫庭登上了皇位,暗中派人支持这一派别的人,让其壮大,得以在女皇死後的西真不断扩大势力,成为了如今西真族内最大的一个派别,几乎掌控了所有西真族人。

西真与西秦恢复了友谊,最受益的按理来说不止西秦,还有东陵和云族。

因为西边无战事了,东陵不用为西秦这个盟友担心,可以把精力更多地放在国内的生产和发展。

第三个派别,肯定是当初拥护女皇的那些老臣了。女皇已死,他们的势力被大大削弱,这些人又大都是野心家,不甘心被西秦掌控。在西真女皇死了以後,被西秦和东陵围剿,只得逃命天涯。据闻现在是逃到了南隅国。

南隅国第一剑士与琼月公主在仙剑大会上离奇失踪,外人猜测两人可能已死。公主与剑士在国外不明原因死亡,对于南隅国皇族而言是奇耻大辱。由于当时他们怀疑的重点已是锁定在东陵皇族身上。导致到今日,原先井水不犯河水的东陵与南隅南北两国,起了罅隙。

最近,南隅国才向东陵派了使臣意图兴师问罪十年前的命案。不用多说,以东陵天子那副习性,怎会纵容他国向自己问罪。据说那个使臣连黎子墨的宫里都进不了,在京城里坐了大半年无所事事之後,灰溜溜夹着尾巴回国了。

南隅国是敢怒不敢言。

东陵是天下第一大国,想出声,要掂量下自己的实力再说。更可怕的是,以前和东陵作对的好几个国家,比如大宛,比如白昌,都无一对东陵改变了态度俯首称臣。

大宛的老国王在五年前去世了,二皇子耶律奇结合于水家在大宛国都夺权,听说场面血腥的程度可以将耶律奇推崇为史上最残忍的弑杀者。因为耶律奇将自己所有兄弟姐妹全杀了。男女不分,老少不分。

可大家在议论耶律奇这头大野牛的残忍之余,更多的却是在背後声称对东陵皇帝的敬畏。因为早有听说,在幕後支持耶律奇这样做的人,正是黎子墨。

东陵得到了最大的回报,耶律奇带人开山,寻找流传于千古以前的上古神器,要孝敬东陵皇帝。

白昌是个软柿子,自从贤王被东陵皇帝法办了以後,再看到大宛这个硬汉都被黎子墨制服了,白昌国皇帝可不想出个儿子杀了自己篡位。仔细小心在心头琢磨了几番之後,决定还是算了。乖乖每年给东陵纳贡是了。

十年来,大陆风风雨雨,腥风血雨,让他这个妖王饱尝了不少口福。说来他是应该感谢黎子墨的借刀杀人。于是,接了黎子墨的那个差事办到至今,终于有了一线曙光。

黎子墨要他办的是什麽差事呢?

那得说到当年仙剑大会之後,花夕颜回宫被诊断出怀上龙胎,次年生下了皇女。只是,这女儿从此成了东陵皇室一家的心病。

小公主打出生起,不哭不笑,不会说话,眼神空洞,好像个木头人。东陵第一名医也是国舅的宫相如带领一批御医,对小公主进行综合诊断之後,只能得出一个结果︰小公主身体健康。

要不是花夕颜本人有过奇特的经历,是需要为这个女儿哭瞎了眼楮。自己轮回两世,再有闵文静说过的话,说她的女儿可能是凰主儿,花夕颜悟出,她这女儿的元神没在体内。

找出小公主的元神落在哪处,变成了东陵皇室的重中之重。不止黎子墨和花夕颜派出各路人马去找,花了重金委托他这个魑魅阁主出力,连两个小皇子都不遗余力地在这世间寻找自己的妹妹是身在何处。

找了将近十年,谈何容易。

令狐京旭兴叹︰凰主儿是凰主儿,代代让人跑累了腿消耗光了脑子。

说来他能把赌注押在了宗元,都是由于这个小国虽然地小人稀,却是大陆上三十六国中最奇葩的一个。奇葩于宗元国自建国伊始,从未发生战争。自己内部没有,与外国的战争更没有。而且宗元建国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最古老的大陆溯源,与东陵齐名。你说能不能让人惊奇?

如此一个小国,是如何在众多大国的包围圈中保存了自己,值得深究。

如果他是凰主儿的话,够聪明的话,当然要选个比较可靠的,没有纷争的国家,安心先养着元神,不再重复上次的教训。

没想到被他一猜,十年後终于被他猜对了。但是,世上聪明的人怎会只有他一个,和他一样猜对的人理应不少。

小鸽子在他身边翻开一本小册子,上面用毛笔仔细记录了十年来进出宗元的各界高手,翻到最後一页时小书童舔舔干燥的嘴唇说︰「这个月来,进宗元的人更多了。东陵的太子爷,如今在城里某家客栈里歇着。」

黎东钰?

令狐京旭眯起桃花妖孽眼,在他记忆里,对这个小太子爷的印象,似乎还残留在十年前的那副吃奶的样子。

十年光阴一晃而过,据闻黎东钰并没有继续被养在皇宫里了。可能是十年前仙剑大会那场意外让这个小太子爷差点命丧之外,同时警醒了黎子墨。黎子墨痛定思痛,忍痛割爱,深知再把小太子爷富养不是办法。于是,开始屡屡把太子放出宫去外面锻炼。在大宛耶律奇搞大屠杀时,黎东钰参与了那场战争。

令狐京旭不意外如今的东陵太子爷,与十年前那个仁善的小屁孩相比,怕是要一百八十度大逆转。

对此,小鸽子舌头舔起了毛笔末端说︰「他进城时老样子,带了条狗和那匹骄傲的白马,白鹭在他头顶上飞。」

对人或许懂得残忍了,对自己那些爱宠,黎东钰貌似没变,宠过头。

令狐京旭捧着肚子大笑,忍住笑之後,是特别怀念起了小吃货木木。花木容随花家老太太在外修行十年,但是,後面几年,在江湖里极少能见到小吃货的身影。

小鸽子一样怀念木木,叹着气说︰「要是我擅长水性就好了,可以弄只木筏出海,他应该在海族吧。不知海族人待他如何,他在那儿能不能吃得饱?」

一只手摸着额角,令狐京旭一点都不担心木木是否会被欺负。那孩子,向来只有欺负别人的份。谁敢欺负他?那绝对会是自取倒霉。

「他兄弟都到宗元来了。只等他骑着黑麒麟出现。」令狐京旭道。

小鸽子想着也是这个道理。

林瑾容随宫女一路走,穿过院中的假山时,前面迎来一行人。那行人堵在路口,而且,身份高贵,林瑾容在宫女身後眺望过去,见着李靖安那身明晃晃的太子服饰,黄金一般。

而身前领路的姑姑明显一丝紧张,林瑾容可以看到她的双肩像是僵硬地抖了下,接着面对太子深深地一福︰「太子殿下。」

林瑾容随之行礼。

太子的目光先是越过姑姑的肩头,看着林瑾容一会儿,笑问︰「这位可是林府的姑娘?」

「是的,太子。」姑姑说。

「这是要带林府的姑娘去哪儿?」

「回太子,太後命令奴婢带林姑娘到东厢房看看。」

皇太後的意思是让林瑾容在东厢房一排暖阁中挑一间。

林瑾容自始至终对皇太子不怎麽感冒,反倒眼前这位本是行事冷静的姑姑忽然变得张惶的状态让她不免起了一丝好奇。

这位太子爷让姑姑很恐惧吗?

只见林瑾容的目光一直没有和自己的对上,太子李靖安眯了下眼,道︰「你们过去吧。我去拜见皇祖母。」

「是,太子。」姑姑起身,带了林瑾容继续往前走。

林瑾容与这行人擦身而过时,才发现了戚蓉跟在太子爷後面。

戚蓉看到她,不知道摆什麽表情。

李靖安回头,见着戚蓉与林瑾容倒是对上了眼神,问︰「她不是刚入京没多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