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钰失笑:“她僵不僵同你有什么干系?等柔嘉大婚后你回岭南,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她了!”

康泰几番犹豫,压低声音道:“若我以后同她日日相见呢?”

文钰一愣,没来由的心慌了下,怔怔道:“你…你瞎说什么?!什么日日相见?你今日到底去做什么了?!”

康泰咬了咬嘴唇,脸色泛红,轻声道:“我在凤华宫…可巧遇见了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二皇子。”

文钰心中咯噔一声,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看门窗,转过头来压低声音厉声道:“你疯了?!你敢避着人私见外男…”

文钰话说的难听,康泰面容紫涨起来,皱眉急道:“什么叫私见外男?是你们说的啊,柔嘉跟贺家做了亲,大家都是亲戚了…”

“亲戚个鬼!”文钰勃然大怒,“拐了几下子的转折亲!算什么亲戚!且人家皇上皇子们说亲戚,那是抬举咱们,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说跟人家是亲戚?!你给我说清楚了!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康泰今天偷着进宫,本来只想奉承奉承冯皇后,好让她在以后自己说亲的时候能添把助力,只是万万没想到,进了宫后却全然不同于自己所料,冯皇后并没有请别的太太小姐,独独自己一个,不多时二皇子祁骅还来了,她本要回避的,但冯皇后说不必,二皇子坐下说了半日的话,等他走后冯皇后更是句句不离二皇子,康泰就是再愚笨也听出了冯皇后的话外之音。

康泰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若是嫁给祁骅,那定然是做不得正妃的,为人妾室…她自然也不愿意,但若是能做了祁骅的侧妃,至少身份上是能压柔嘉一头了…

康泰心里乱的很,索性一股脑的都跟文钰说了,不想说完后文钰整个人都白了脸,康泰本就心虚,见他这样更没了主意,恼怒道:“你…你方才数落我的精神呢?说话啊!”

文钰恨不得将康泰生吃了,咬牙切齿道:“自来婚姻之事,都要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先不说这门亲事到底如何…单看冯皇后竟跟你一个闺阁女儿谈这些,就知道你是被人阴了!”

康泰脸色发白:“怎么…怎么不对了?再说皇后娘娘也没明说,但…但那个意思你是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初敦肃长公主想求皇帝将柔嘉许给太子殿下,后来不知为何又变了卦,但这其中肯定是百刃动了手脚,太子如今如日中天,百刃尚且不愿意让自己姐姐去给他做侧妃,反观二皇子…你觉得你给他做小,能是好事么?”文钰闭了闭眼,“再说…若这亲事真的合适,皇帝也是同意的,冯皇后为何不直接传信给父王呢?只要父王同意了,那这事就能算是定下了,冯皇后此番作为,定然是因为她自己也没把握皇帝父王会同意。”

康泰脑子清醒了些,愣了下心慌道:“那…那我以后再也不进宫,不见她就是了…”

“这次是别人逼你去的吗?!”文钰越想越气,恨不得马上套车将康泰送回岭南,“千叮咛万嘱咐了让你不可妄动,偏偏不听!非要自作聪明!我今天将话放下,从今日起你一步也不许离开这个院自!等柔嘉大婚后你马上同我回岭南!”

康泰眼眶蓦然红了,文钰怕她又要同自己撒娇耍痴,先一步冷声道:“你若是不服,我马上就将你的丫头婆子全发卖了,留你一个人在这屋里,你心里就是有气也先忍着吧,等回到岭南,随你如何跟父王母妃告状!”,文钰说完甩手就走,康泰又羞又愤,伏在绣枕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文钰出了康泰闺房后马上将她的下人整治了一番,并严命今日之事不可传出去,只想着这样就遮掩过去了,谁知树欲静而风不止,翌日,宫里就慢慢的传出流言来…岭南王府的二小姐同二皇子在凤华宫中一见钟情,等柔嘉郡主和贺翰林大婚后,大约就也要指婚了。

第五十九章

百刃是在太子府听到风声的,当即就变了脸色,祁骁蹙眉:“这话是哪里传出来的?”

江德清摇头:“这个就真不清楚了,宫里人多口杂,咱们只能打听到流言,却没法查是谁放出的风声…禁宫之中,哪里能查呢。”

百刃咬牙:“后日就是柔嘉小定的日子了,万一贺府那边也听说了…”

“你放心。”祁骁在百刃的手背上安抚的拍了拍,轻声道,“梓辰不是那听风就是雨的人,且这些日子柔嘉一直住在公主府中,康泰败坏名声,与她无关。”

闺阁女儿,最忌讳的就是传出这些风流韵事来,那些一见钟情再见定终身的故事,演在戏台子上是佳话,演在自己家里就是丑闻。偏生闺阁女儿姐妹间名声互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个名声败了,别的女儿再想找人家就难了,幸得柔嘉已经定下人家来了,且皇城中人也大概都清楚岭南王府的嫡庶之争,知道柔嘉同康泰自小不是养在一处的,倒是影响也不大。

饶是这样百刃还被气白了脸,祁骁使了个眼色让江德清下去,拉着百刃坐到榻上柔声道:“人家贺府还没说什么呢,你倒先着急了,气大伤身,喝口茶…”

百刃眉头紧蹙:“他们是没说什么,焉知人家心里的不嫌弃呢,康泰…我就知道她来了定没好事,若让我知道因为此事害的柔嘉见恶于贺府,我一定…”

“好了。”祁骁轻笑,“不是我宽你的心,人家贺太太喜欢你姐姐喜欢的紧,只把她当福星呢,我先让人暗中去查,看看是不是冲柔嘉来的…我估计不是,谁都知道柔嘉和贺家的婚事两边都是千肯万肯的,这点儿事不可能让贺家临时变卦的,依我看…有些人是实在按捺不住了,柔嘉的事,只是误伤。”

百刃抿了下嘴唇,细想了下恍然道:“你的意思是…这是冯皇后传出来的?”

祁骁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淡淡一笑道:“我只知道,传出这样的风声来,康泰再想找别的人家就不容易了,而借着祁骅和你们府上联姻来让冯府复起,正是冯皇后乐见的,她之前请康泰进宫,还处心居虑的让康泰和祁骅见了一面,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百刃彻底明白过来:“原来说服康泰是假,诱骗康泰进宫,借此事败了康泰的名声,让她不得不嫁给祁骅是真,冯皇后…也太毒了些。”

祁骁轻笑:“狗急跳墙罢了,只是这事大概也行不通的。”

百刃疑惑的看向祁骁:“为何行不通?传出这样的话来,若想平息流言,也为了二皇子和康泰的名声,最好的办法就是弄假成真了。”

祁骁摇头:“我前日就跟你说了,不管她们是怀着什么心思,到最后定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头一个皇上因为之前宫女之事还厌恶着祁骅,他又怀疑了冯府,哪里愿意让冯府复起?只要说一句流言无稽,就是不赐婚,冯府如今没有半分同皇帝谈条件的本钱,冯皇后也只能干着急,经此一事,占不着便宜不说,皇帝大概也彻底的狠下心放弃祁骅了…手段都用到别人家闺阁女儿身上去了,能有什么出息?”

祁骁宽慰一笑:“所以说,这事到最后还得是冯皇后吃亏,至于康泰…那就只能让她自认倒霉了。”

祁骁分析的合情合理,百刃也寻不出什么纰漏来,点点头道:“应该就是这样…她们如何我一概不管,只要柔嘉没事就行了,应该没事吧?”

百刃满脑子都是柔嘉,只怕她被康泰牵累了,根本没心思好好琢磨别的,祁骁淡淡一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肯定没事。”

百刃心里好过了些,顿了下歉然道:“我让人去接柔嘉了,马上就要小定了,总在公主府不像样子,我…我一会儿也回去了,让她自己在府里我不放心。”

祁骁轻叹:“你不放心她,就放心我?”

百刃撑不住笑了:“你不欺负别人就是好事了,我难道还要担心你被人欺负么?等…等小定之后我就回来,好吧?”,祁骁依旧似笑非笑的看着百刃,百刃无法,凑近了在祁骁唇边亲了下,小声道:“我早点回来。”

祁骁挑眉一笑:“这是你自己说的…江德清,让顺子准备车马,再将那个金麒麟的核桃夹子给世子包起来,一起带回去。”

凤华宫中,皇帝屏退众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皇后…你这是逼康泰呢,还是在逼朕呢?”

冯皇后脸色发白,勉强稳住心神,低声道:“皇上…外面的流言,真的不是臣妾放出去的,臣妾每日在宫中无聊,又太喜欢康泰,所以才让她进宫赏花,陪陪臣妾,不想正赶上了骅儿来给臣妾请安,这…这只是凑巧了啊,不知让哪个短命的传了那种话出去,臣妾已经在查了,等臣妾…”

“皇后。”皇帝不耐烦听冯皇后絮叨这些话,皱眉道,“朕今天没带人过来,也让你的人下去了,就是想听你几句实话…”

冯皇后失声苦笑:“实话…怕是如今臣妾说什么,皇上也不信了吧?”

自出了宫女之事后冯皇后突然老了许多,往日的光彩不再,眼中只剩下了黯淡,看着自己发妻这幅样子皇帝心里也有些不忍,只是一想起她做的那些事心火实在难消,皇帝闭了闭眼:“那你说…康泰和祁骅在你宫里见面的事,不是你安排的么?”

冯皇后一滞,无奈点了点头,皇帝又道:“想将康泰许给祁骅,也是你早就计划好的吧?”

冯皇后两行清泪滑下,又点了点头,皇帝失笑:“你怕朕不同意,就故意放出这风声来,以康泰的名声逼岭南王府同意这门婚事,朕为了保全众人脸面,自然也要点头的,是不是?”

“不是!”冯皇后突然睁大双眼,厉声道,“流言不是臣妾放出去的!根本就是有人在害臣妾,是…是薛贵妃那个贱人,她看不得臣妾复宠…不然就是康泰!看那日的情形,她自己也是愿意的,对!肯定是她们…”

皇帝方才心中生起的那点旧情被冯皇后这一声尖叫冲了个粉碎,皇帝摆摆手疲惫道:“朕今天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朕本是想…罢了,多说无益。”

皇帝起身,怜悯的看了冯皇后一眼,低声道:“朕念在与你的多年夫妻情分上,对你诸多隐忍,不想你变本加厉,越发不成体统,朕今天跟你交了底,祁骅的婚事朕心里有数,康泰并非良配,你歇心吧。”,怕冯皇后还要纠缠,皇帝皱了皱眉,先一步走了。

冯皇后怔怔的看着皇帝走远,半晌回不过神来,流言刚传出来的时候,她心里其实是隐隐的有些窃喜的,只想着这算是将康泰逼上梁山了,此事不成也成了,不想皇帝竟狠心至此,全然不顾忌脸面,半分情分也无。

“娘娘…娘娘?”冯皇后的贴身侍女费力的将冯皇后扶了起来,苦声劝道,“娘娘别伤心,等来日皇上气消了,娘娘再跟皇上分辨就好…”

冯皇后苦笑一声:“没用了,如今…真是一败涂地了…”

太子府内书房中,祁骁细细把玩着手中玉佩,轻声笑道:“她真是那么说的?”

江德清点头:“不等皇上说话,她先将薛贵妃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非说都是薛贵妃害的她,不然就是康泰郡主自己传出去的,皇帝当时就懒得再多说什么了。”

祁骁轻轻捻弄玉佩上的符文,淡淡一笑:“这事…是个人就得怀疑到冯皇后头上去,她一味狡辩,只会让皇帝更厌恶她…蠢啊。”

江德清一笑:“是啊,谁能想到这话其实是殿下传出去的呢,如此既将冯皇后压的再也无法翻身,又毁了康泰郡主的名声,替世子报了仇,一石二鸟,殿下好计谋。”

祁骁嗔怪的看了江德清一眼,江德清自知失言,连忙打了自己一个嘴巴,赔笑道:“世子两天没在这边,老奴也就没什么戒心了,其实也没事…殿下也不是故意要带累柔嘉郡主的名声啊,为了惩治那些人,不得已而已。”

祁骁嗤笑:“什么不得已,若不是为了百刃,柔嘉的死活关我什么事…你小心些,万一让百刃知道了,前面做的在漂亮也无用了。”

江德清连忙点头:“殿下放心。”

祁骁看了看时漏,皱眉道:“这都戌时了,怎么还不见人来?一个小定而已,要多费功夫?”

“这还真怪不得世子。”江德清笑了下,“殿下没去不知道,老奴听去王府送贺礼的下人说,今日岭南王府可是热闹呢,一个小定,去了那些人,世子在外面,长公主在里面,两人都应酬不过来,贺喜的人往来不绝,那贺梓辰也真舍得,小定礼摆了半院子,听贺府的奴才说…他们太太和少爷说了,外面越是传那些难听的话,他们偏要越敬着郡主,如此看…贺府倒是明白人呢。”

祁骁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外面道:“让厨子先预备些吃食,他忙了一日,这会儿定然饿了。”

江德清答应着:“吩咐下去了,那日世子偶然说了句想吃馄饨,老奴就让膳食房里预备着了,煮馄饨的鸡汤晌午就煨下了,刚下蛋的小母鸡,搀着人参和黄芪一起足炖了两个时辰多,又香又补,一会儿用这汤煮馄饨,不用添别的料都行,世子定然会喜欢。”

正说着话外面传世子来了,祁骁一笑:“让说的我都有些饿了,快去让他们准备了来。”

第六十章

祁骁起身迎了出来,见到百刃却愣了,百刃见祁骁怔怔的看着自己,低头看了看他身上的衣裳笑了:“你让顺子催的那样紧,我都没来得及换身衣裳,送完客连忙来了,是不是奇怪的很?我先换身…”

“不用。”

百刃今日穿了一身正红对襟礼服,衣袍袖口领口都密密的绣了一圈玄色祥云图腾,既华贵又大气,他平时甚少穿艳色衣裳,偶然换了这么一身,祁骁不禁看住了。

百刃让祁骁盯的有些难为情,笑了下:“是不是傻的很?这还是好的呢,还有一身是等着柔嘉大婚时穿的,更扎眼,大红织金的衣裳,想想就穿不出去…”

祁骁失笑:“不,很好看…”

正说着话外面江德清进来躬身笑道:“太子,给世子准备的小馄饨刚煮好,现在送上来?”

祁骁看向百刃:“饿了么?还是歇会儿再用点心?”

百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先吃吧…忙了一日,没怎么吃东西。”

江德清连忙答应着去了,不多时将馄饨和几碟子刚做好的荤素花样点心送了来,祁骁屏退众人,同百刃自自在在的在暖阁里用膳。

祁骁细看百刃的面皮,问:“脸有些红了,席间可是有人灌你的酒?”

百刃舀了一点汤喝了,闻言摇头:“并没…只喝了一点,脸红了么?我只觉得有点头晕。”

祁骁微微蹙眉:“我交代了文祥他们替你挡酒,这些人竟是死的不成?”

“哦,我说呢…”百刃一笑,“别冤枉好人,那几个人倒是一直替我拦着,我初时还疑惑呢,平日里同他们并无交情,怎么突然同我这样熟络,原来是看在太子殿下的金面上。”

祁骁笑了:“你这马屁拍的太生硬了些,今天我不便过去,也没能喝上一口喜酒,你若真有心谢我,以茶代酒,敬我一杯就是了。”

祁骁本只是逗他玩,没想到百刃一听这话脸更红了,祁骁正不解,就见百刃红着脸拿过茶盏,先自己呷了一口,然后又喝了一口,却没咽下去,而是凑近了些,忍着羞赧吻上了祁骁的唇,祁骁瞬间明白了过来,心中好笑,以前自己以皮杯之乐调戏百刃,那会儿百刃险些气白了脸,现在自己不提,这小东西倒是自觉了,祁骁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小小的误会,末了还得寸进尺道:“就敬一杯么?”

百刃脸更红了,祁骁见好就收,笑道:“好了,一杯就一杯吧,等成亲时我一定过去,亲自为你挡酒,以报你今天这杯茶的情谊,如何?”

百刃一愣:“成亲的时候太子要去?怕是…不好吧?柔嘉的婚事太子已经出了不少力,很惹人眼了,再亲自过去…”

祁骁随意道:“无妨,都知道我是半个媒人,如今再避嫌也太晚了些,今日不去是怕太招摇了让你难做,正日子时就不用避讳了,对了,文钰和康泰两人怎么样?”

百刃脸上笑意减了三分,摇摇头道:“文钰脸色差了许多,虽还是如往常一般跟我在前面招呼,但那眉梢眼角的疲色是藏不住的,想来这几天也愁的很,康泰我从前日就没见过她,但听说也很不好…名声败了,皇上还根本不理会,也就只能自己哑巴吃黄连了,如今他们就盼着风声快点过去,莫要传到岭南去,这样等康泰回了岭南,还是能照常说亲的。”

祁骁心中一动,随即笑了下道:“罢了,吃饭吧,不提这些。”,两人都饿了,不再多话,不多时就席卷残云一般扫干净了桌上的吃食,祁骁看着百刃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轻声哄道:“不早了,吃多了容易积食,一会儿睡前再吃盅燕窝就得了,好不好?”

百刃自是听话的,点了点头,同祁骁又说了会儿话两人就进了里间阁子。

擦洗之后两人只着中衣,上了榻,祁骁倚在床头,将百刃搂在怀里,再盖上一层蓬松锦被,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祁骁慢慢问着他今日都去了些什么人,席上有什么可口的吃食,请的哪家的戏班子…百刃一一答了,轻声笑着说了些席间的笑话,祁骁含笑听着,说到贺家的定礼时百刃低声道:“东西多少我都不在意,他们家底不厚,能拿出那些东西来很不容易了,我只欣慰他们府上的心意…多谢太子,这门婚事寻的当真好。”

祁骁低头在百刃头上亲了下,勾唇一笑:“大姨姐的婚事,我哪里敢应付呢,别的不求,你能顺心就行了。”

百刃愣了下才明白过来这“大姨姐”是什么意思,一下子红了脸,嘴硬道:“太子算差辈分了,明明是大姑姐。”

祁骁失笑:“反了你了!”,说着将手伸到被子里去抓百刃的痒,百刃一身的痒痒肉,瞬间笑软在祁骁怀里,连声求饶:“别…饶了我吧…哈哈…”

祁骁怕他笑岔气,轻轻抚摸着他后背给他顺气,笑道:“仗着我宠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百刃心里一暖,不说话了,依旧躺下来窝在祁骁怀里,祁骁反手打开床榻暗格,将里面放着的一个景泰蓝的小匣子拿了出来递给百刃,低声道:“今天是下定的好日子,我也凑个份子,你打开看看。”

百刃皱眉:“下定?”

祁骁含笑不语,扶着百刃让他坐起身来,百刃打开那小匣子,只见里面铺着层厚厚的雪白丝绒,丝绒上放着两块一模一样的金镶玉佩,百刃只觉得眼熟,拿起来一看…竟是之前他送给祁骁的命符。

祁骁淡淡一笑:“我让老匠人将那块玉玦破成两块,再以上好籽玉以镶金之法补上,就做成了这样两块。”,祁骁将其中一块拿出来,拿过穗头穿上,轻声道:“命符这样破开了,还灵验不灵验我不清楚,我只知道…”

祁骁拉过百刃的手将玉佩放在他手心里,道:“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命符有没有用,只要有我祁骁在,定会保你性命无虞,天塌下来,我顶着。”

祁骁将百刃手中的玉佩翻过来,露出籽玉上雕着的鸿雁图纹,目光温柔,似是云淡风轻却又无比郑重:“如今我以太子之尊将这承诺当做小定,以此雁为凭,以命符为证,百刃可愿意答应我?”

百刃眼眶瞬间红了,他看着手中的玉佩几乎是有些素手无策,咽了下口水哑声道:“你怎么突然…我还以为这东西让你扔了,我…”

祁骁垂眸一笑,轻声唱喏:“秋去南飞,春来北归,来去有时,矢志不渝,百刃可愿意答应我?”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祁家子请结白首之约,百刃可愿意答应我?”

“以我天上父皇母后英灵为证,此生有我祁骁一日在,定不会再让你受半分苦处,皇天后土共鉴,百刃可愿意答应我?”

百刃眼泪夺眶而出,哽咽着拼命点头,祁骁一笑,将另一枚玉佩也穿上了穗子,握在自己手里,低声道:“若是命符真的有用,那以后…我们的命就拴在一处了。”,

百刃的眼泪落在祁骁手背上,祁骁心里一疼,轻声道:“别哭,嫌我的礼太薄了么…”

百刃拼命摇头,握着手中的命符不断摩挲,半晌哽咽道:“我当初…并不敢十分肯定你是真的喜欢我,我怕你只是一时兴起,我不敢说我喜欢你,只敢把命符给你…如此就算是全了我对你的情谊了,我将你当做我的命,你活我活,你死我死…”

百刃将玉佩按在心口,竭力哽咽:“我当日就想…若来日你知道了这命符的意义,也愿意将命符给我,那…就是此生命途再多不顺,也是老天眷顾我了…”

祁骁心里狠狠疼了下,搂着百刃用力的将他揉进怀里,再没了别的话,只会不住的哄劝:“别哭,别哭…”

百刃不住点头,眼泪却百般收不住,好似开了闸一般,以前那些年隐忍下来的泪水一并涌出,祁骁心疼的受不住,低头不断的亲着百刃的眉心,百刃死死的攥着手中玉佩,竭力哽咽,方才一瞬间,百刃几乎觉得自己已经将此生的运气全用光了。

他喜欢的人,用他的命当做聘礼送给了他,只用这一句话就将百刃短短生命里前十五年的阴鸷一扫而空,他千山万水,不远万里来到皇城,终于找到了命途中的归宿,自此再无漂泊。

第六十一章

当夜,百刃是攥着祁骁给他的命符睡着的。

祁骁觉少,夜半时还没睡着,他定定的看着自己怀里的人,心中思绪万千。

祁骁心思重,但他甚少会浪费精力想这些儿女情长的事,但今晚,祁骁脑中全部都是百刃,没有杂念,无关算计,只是单纯的想这个人。

起初是怎么喜欢上他的呢?祁骁轻轻抚摸着百刃的后背,想了半日也没想起来,只记得当初自己遵敦肃长公主的意思,想纳柔嘉为侧妃,故而对百刃示好,可这小东西却对自己爱答不理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但转头却对岑朝歌亲热的很,就是到现在,每每想起当日竹林中的那一幕祁骁还是会动怒,忍不住低头在百刃唇上惩罚的咬了下。

百刃睡的实,被欺负了只是皱了皱眉,寻求庇护似得往祁骁怀里躲了躲,祁骁瞬间心情大好,不再计较这小东西之前识人不清犯下的过错了。

祁骁想了想,确定自己那会儿还没动心,当时只是因为他心坏,故意想拆了这对小鸳鸯,所以让喜祥放出口风去,果然诱得岑朝歌变了心,祁骁现在再仔细想想,其实那会儿岑朝歌若能立场坚定些,咬碎了牙就是不走,一定要守着百刃,大概也不会有后面的这些种种了。

但是岑朝歌辜负了百刃。

祁骁恶人已经做习惯了,不屑去想这些冠冕堂皇的替自己遮掩的话,就是自己拆散的他们,那又如何?岑朝歌有本事就抢回去。

祁骁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向来不好动怒,但每次想起岑朝歌来总是按捺不住,祁骁静了静心,接着想当时自己有没有动心,考虑了一会儿答案还是否定的,自己那会儿还只想着至少能先将人得到了,至于心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得的到得不到其实并无所谓,现在想想,祁骁轻叹…心都得到了,人还没到手呢。

想到这祁骁忍不住又在百刃唇上发狠的咬了下,百刃讨饶的哼了两声,祁骁安慰的在他唇上亲了亲,接着之前的思绪往下走,自己那会儿当真是险的很,一步走错就可能让百刃恨自己一辈子,再也不会同自己交心。

祁骁现在回头想想,自己起初对百刃并不好,但百刃还是喜欢上自己了,甚至将命符给了自己,祁骁有点心疼,大概…自己那点好处对百刃来说已经很难得了吧。

祁骁一开始嫉恨百刃比自己命好,其实根本就是半斤八两,自己无父无母更是无牵无挂,百刃比自己多一个母亲多一个姐姐,却要多两分负累,多两分牵绊,如若不是有这诸多顾忌,以百刃的聪慧,又怎会让庶出一脉的人压制。

祁骁轻抚百刃的后背,淡淡一笑,是该想想以后的事了。

自己之前只是一心为了报仇,但等杀了皇帝之后呢?抢回本应属于自己皇位以后呢?祁骁没有想过,以前的祁骁只是在为了报仇的那一刻而自强不息,而现在,他早是为了报仇后的日子而奋斗了。

只要自己登上皇位,就能让百刃顺顺利利的当上岭南王,让他安心侍奉他母妃,祁骁就能名正言顺的将百刃接到自己身边,不必再遮遮掩掩,想如何宠,就如何宠。

人言温柔乡英雄冢,祁骁看着自己怀里这宝贝轻笑一声,自己这怎么跟人家反过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