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孝里,又不能说亲,我就几次的拿别人家的亲事跟弟弟说了说,但他始终是淡淡的,有阵子我实在受不了了,忍不住跟你姑爷说了,让他帮我想想法子,谁知道…”柔嘉眼中又是欣慰又是担忧,“你姑爷听了后半分吃惊也无,只让我下次进宫时留意下皇上戴着的玉佩。”

岭南太妃眼中一闪,柔嘉继续道:“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可巧没几日皇上又有恩赐,我进宫谢恩,有幸见着皇上了,我着意看了下…皇上腰上戴着的竟是命符,那块玉石我眼熟的很,可不是之前母妃给弟弟的吗!”

岭南太妃苦笑:“我说呢…你弟弟回岭南后我看他那块命符是一半的心里就明白了些,只以为他是在这边的时候看中了哪家姑娘,没想到,竟又是…”

柔嘉蹙眉:“又是什么?”

岭南太妃摇头没答话,柔嘉叹息道:“我回来跟你姑爷说,问他这如何是好,他却笑了,问我两人都这样了,还能如何?我急成这样他倒优哉游哉的,气的我捶了他一顿,过后他拉着我好生说了一夜,拉拉杂杂尽是大道理,别的我没太听懂,只明白了一句…”

柔嘉看向岭南太妃:“若弟弟是让那位逼迫的,那咱们拼了这身家性命不要去争个说法,也值了,但偏偏…”

岭南太妃苦笑着接话:“可偏偏你弟弟是千肯万肯的。”

“之前在岭南那半年你没看见不知道,我真是让他吓坏了。”提起前事来岭南太妃不住唏嘘,“一睁眼就去前面,封地中事无巨细他都要亲力亲为,晚上回来吃不了几口饭又进了书房,一看文书就看到大半夜,我如何劝他也不听,只说是刚继位不能出岔子,我哪里看不出来他是有心事呢?再想着之前皇上在南疆违令放他走的事,我就差不多全明白了,唉…”

柔嘉点头:“母妃不知…这几年皇帝对我对你姑爷总有恩典,我心里明白皇上其实是在看顾弟弟,就平时看起来…皇上对弟弟真是没的说了,母妃不如也跟我一样,该放宽心就放宽心吧…”

岭南太妃叹口气:“不放宽心又如何?看着王爷如今气色这么好,我若非要拿出长辈的款儿来横加阻挠,不是故意害他了吗?罢了罢了,我也只当不知道罢了。”

这次岭南太妃来京柔嘉心里是极高兴的,只是担心岭南太妃会插手百刃和祁骁的事,如今见母亲想开了柔嘉心里敞亮不少,笑了下道:“至于别的母妃就放心吧,那一位因为之前种种很能让人惧怕,如今弟弟日日宿在宫中,除了起初几个没长眼的言官多了几句嘴,之后再没人敢谈这个的,听说之前有个宫人嘴不老实,灌了黄汤后跟小宫女贫嘴贱舌的胡吣,言语间将弟弟说的很不好听,不好跟母亲学就不说了,谁知一下子让那一位知道了,那一位…”

柔嘉下意识看了看孩子,见小家伙睡得实在才凑近了在岭南太妃耳畔轻轻说了祁骁是如何处置那宫人的,岭南太妃听后汗毛都立起来了:“早就听闻今上手腕刚硬,没想到,没想到…哎呦,以后有这事你可别跟我说了,我听不得这个…”

“怪我怪我,以后不说了。”柔嘉轻声安慰,“母亲别细想那事儿,只从这里就看出来那一位多回护弟弟了,有了这例子,谁还敢多一句话?”

岭南太妃惊魂甫定,摇头道:“谁傻的?还敢乱说,唉…其实也不好,人都说上位者太心狠了下面人容易心生怨怼呢。”

柔嘉见岭南太妃悲天悯人的好笑道:“母妃这话就差了,坐到那位子上的还同母亲这样慈和才容易出事呢,且那一位可将自己该做的都做了,还做的比上一位好的多,我偶尔听你姑爷念叨起来,那一位于朝政社稷上厉害的很,这登基才几个月啊,就将各处都料理好了,只要将该做的都做好了,国泰民安,谁还有怨怼?”

岭南太妃摇头轻声道:“这些我不懂得…柔儿,皇上脾气不好,你弟弟想来也不容易,你个跟姑爷万事要小心,千万别惹了什么麻烦让你弟弟为难。”

柔嘉连声答应着:“母妃放心就是,相公如今任天子秘书,每日只管起草诏书,皇上很信重他的,他也知上进,从不理会什么斜的歪的,我…”

柔嘉一笑:“我是什么性子母亲就更知道了,只愿意守着我那一亩三分地,跟相公和孩子好好过日子,就是在外面有哪家太太夫人的托我什么事我也只装糊涂,幸得她们都不敢得罪我,说几次见我不搭腔也就罢了。”

岭南太妃放下心来,轻轻的在柔嘉手上拍了拍欣慰道:“你自来是个省心的,我还听说之前皇帝本要赐你一座大宅院的,让你辞谢了。”

柔嘉垂眸笑:“皇上为何抬举我我又不是不清楚,但那就算了,一则怕你女婿脸上不好看,二则也不愿让人指点弟弟,说他一人得道,我们一家子跟着升天了。”

岭南太妃不住笑:“傻孩子,哪有这么说话的…”

见女儿这样懂事太妃心里熨帖不少,又跟柔嘉和声细语的说了半日的话,柔嘉想起方才岭南太妃欲言又止的忍不住问道:“母妃方才说起初以为弟弟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谁知又是…母妃这是何意?”

岭南太妃顿了下叹息道:“罢了,如今也不怕跟你说了,你还记得之前文相的儿子,你表弟岑朝歌吧?”

“自然记得。”柔嘉点头道,“以前他同弟弟最是要好呢,整日形影不离的,怎么了?”

岭南太妃苦笑:“还能怎么,也是这种事儿呗。”

柔嘉大惊,失声道:“怎么以前没看出来,那…如何就断了呢?弟弟不是这山看着那山高的人啊。”

岭南太妃摇头:“究竟是如何我不清楚,我只知道那会儿王爷跟岑家少爷走得近,不过现在看他跟那一位的光景儿,以前那点儿事也算不上什么了。”

柔嘉暗道要不母妃这么容易就忍下百刃和皇帝的事了,原来之前就有过…柔嘉想了想道:“那朝歌现在如何了?小时候我们常一处玩的,之后再没见过他呢。”

岭南太妃轻声叹息:“不大好…这还没出孝期呢,他竟跟咱们那儿的一家小姐有了些什么,偏偏还传出风声来了,那小姐家气了个仰倒,打上门来要说法,你姨母吓坏了,娶也不是不娶也不是,就求到我这里来了,我哪里有什么主意,还亏了严嬷嬷,去岑府震呵了他们几句,两家商议好了等出了孝期就行聘,还说好了聘礼要厚厚的,还要先给一半的聘礼过去才行,你姨母自己理亏,只得应了。”

柔嘉蹙眉:“但…母妃刚不说朝歌跟弟弟一样也是…那怎么能娶亲呢?”

岭南太妃宽容一笑:“这傻孩子,你以为谁都跟你弟弟似得一根筋?”

柔嘉自嘲一笑:“如此也罢了,虽有些不好看,但到底是定下来了。”

“哪里那么简单了。”想起这个来岭南太妃一脑门的官司,“我本也想着没事儿了,谁知过了几日,朝歌来给我请安,扭捏了半日竟问我这亲事能不能退。”

柔嘉哑然,岭南太妃接着道:“我当时也来了气,就问他,人家好闺女的名声都让你给坏了,你这会儿退亲,你倒是无妨,人家那闺女以后如何立足?这是在咱们这儿,若是在皇城,在那家风严格的世家大族里,人家是要将这样的女儿沉塘的呀,对外只说女孩儿病没了,如此才得保全家族名声,你如今嘴皮一碰就要退亲,先不说对得起对不起你寡居在家事事为你操持的母亲,你先一个对不起人家女孩儿啊。”

柔嘉叹为观止:“我记得小时候朝歌很懂事啊,我们这些孩子里就他脾气好,性子也温和,怎么如今…”

“你倒是没看走眼,他现在脾气也很好,性子也很温和,但小时候这样行,男子若长大了还只是一味的温吞就不成了呀,何以支撑起自己那一家子呢,你弟弟跟他…”岭南太妃不好往下说,抿了下嘴唇低声道,“大概也是因为他没个担当。”

柔嘉心软,想着那女孩儿太可怜,连声问道:“然后呢?最后到底如何了?”

太妃轻声道:“我训了他一顿,又拉着他好生哄了一通,他倒是答应不再作怪了,但还是很不情愿的样子,我问他怎么突然转了主意了,之前不是很喜欢那闺女么,你猜他说什么?”

柔嘉紧紧攥着帕子小声问:“说什么?”

岭南太妃哭笑不得:“他跟我抱怨说…那闺女回去后频频给他写信,一会儿说大婚后要如何收拾他们家的宅子,一会儿要他诅咒发誓只要她一人,一会儿又让他给自己作画写诗,他一开始觉得那女孩儿颇负才情,这会儿却全然不这么想了,只觉得麻烦,嗨…那姑娘不尊重些是真的,但过日子过日子,不就是这么着么,我又好言劝了他几句,说好了若那姑娘过门后还不踏实自有我去替他说,他垂眉耷拉眼的答应了,半晌却又突然问起百刃来了。”

柔嘉睁大眼:“他不会还没忘了弟弟吧?”

岭南太妃疲惫点头:“看那样子是…他现在后悔了,觉得还是你弟弟好,不用这样麻烦,唉说白了吧,朝歌就是公子哥儿做习惯了,受不得一点苦。”

柔嘉失笑:“谁不想做一辈子的姑娘,谁不想当一辈子的公子,这话小时候说说就行了,现在都这么大了还一点担当都没有,那可真是…”

岭南太妃点头:“你姨母也是发愁,不过也不一定…没准等成了亲就好一些呢。”

“但愿吧。”柔嘉颇为知足,“这么一说,我倒宁愿弟弟跟那一位好了,总比这不能顶门立户的强。”

岭南太妃苦中作乐:“这话说的是。”

正说着话外面传百刃和姑爷来了,岭南太妃连忙止住了话头,笑了下让人进来了…

第115章 番外二

“殿下…我真不成了…”

百刃双眼通红,声音里带了哭腔,不住的往床榻里面爬,祁骁一手将百刃的腰扣住了,轻笑道:“叫我什么呢?”

祁骁登基已快半年了,但百刃还是改不过口来,平时还能记得,忘情的时候却还总跟以前似得叫祁骁“殿下”,有次让言官听见了还以此参奏了百刃一本,当然,有祁骁在,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百刃根本没察觉自己又叫错了,还是一个劲儿的躲,不住求饶:“真不行了…腰酸的很…”

祁骁俯下|身在百刃耳畔亲了亲沉声笑道:“刚又喊错了…罢了,叫我一声相公,今天就饶了你。”

百刃眼泪都出来了,根本听不懂祁骁说的是什么,只是摇头,祁骁循循诱导:“好宝贝…叫声相公,我就带你去沐浴…”

百刃脑子里一片混沌,迷茫的回头看向祁骁,祁骁低头在百刃唇上亲了亲,柔声哄道:“叫一声…”,从用罢晚膳到现在已经两个时辰了,百刃实在受不住,无法只得小声叫了声,祁骁眼中尽是餍足,得寸进尺道:“再叫一声…说好相公,饶了我…”

百刃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无奈实在是怕了祁骁了,只得将脸埋了祁骁怀里依言哑声求:“好相公…饶了,饶了我吧…”

祁骁闭了闭眼,终于结束了这一晚的亲昵…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沐浴过后百刃声音还是哑哑的,趴在换好被褥的床上呐呐道,“我明天还得去见董先生呢…”

“没怎么,就是想折腾你。”祁骁披上中衣上床来,依旧将百刃搂在怀里,“太妃这一路可还好?”

祁骁一面说着话一面轻轻的帮百刃揉着后腰,百刃腰间本就酸,让祁骁一揉更疼了,但起初的疼劲儿过去了又觉得舒服的很,百刃半阖着眼点头:“挺好的…皇上有心了,赐了两个南方的厨子,午膳就是她们做的,很合太妃的胃口。”

祁骁嗯了声,漫不经心道:“董博儒也来皇城了,南边谁看着呢?”

百刃微微蹙眉:“我一开始也不让先生来,但先生不放心太妃一人进京,说怕路上出什么岔子,还想跟我商议商议封地上今年秋收的事儿,就将政事托付给我小姑父还有几位老人了,幸得他们都是能依仗的,一两个月…应该没事。”

祁骁若有所思,半晌道:“百刃…我有意派几个封疆官吏去南边,你觉得如何?”

百刃一愣,若是祁靖在位的时候有这个想头百刃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回绝的,岭南不同于别处封地,自来皇城派去的官吏只能在南疆以北的城郡中驻守,一季也不一定能进一次岭都,现在…

祁骁温柔一笑:“你若不愿意就罢了,我就是这么一说。”

“没…”百刃忙摇头,“我还会防备你不成?我只是疑惑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来了,可是听见什么风声了?南边有人意图不轨?”

祁骁摇头,在百刃额上亲了亲:“没,防患于未然而已,你再信董博儒,南边也不能就这么交在一个异姓人手里,现在是时间短,以后天长日久,你和太妃都总不回去…迟早要出事。”

“就算董博儒能忠心到老,但别人呢?你信他们,我却是一个也不信的。”祁骁的手越发轻柔,慢慢道,“你继位刚一年,根基并不多稳,常不回去本就是个隐患,再没人看着…”

这些事百刃之前也想过的,他的主意是将大权交董博儒手里,再慢慢的将南边掌权人的嫡子送到这边来,一是为了陪伴将来的小世子,让这些官宦的子嗣跟世子从小结下情谊,二是为了彼此放心,百刃到底心善,还是比较倾向这样温婉的法子,但祁骁可就不这么想了。

“真想造反,别说是儿子在你这儿了,就是他一家老小都在你这也没用。”祁骁因为自己吃过这上面的苦头,所以从来不信亲眷真的可以约束这些胆大心狠之人,“还是得有克制着他们的人才能放心。”

百刃抿了抿嘴唇,轻声道:“皇上是怎么想的?”

祁骁低头看着百刃,道:“人选你自己挑,封地上的事他们都能不插手,只管向皇城汇报封地的情况,他们的折子和董博儒他们的互不干涉,分两拨往皇城送,如此才能让彼此多一层忌惮。为了避免两厢勾结在一起,两三年就换一批人,就可真正的放下心来了。”

“其中还有不少小节需要商榷,但大体就是这样,你觉得如何?”祁骁勾唇一笑,“自然,为了避嫌,这些人只要让你挑中了就直接分到岭南王府去,如何分派都是你说的算,皇城从始至终不插手。”

百刃摇头失笑:“不必如此,我还能不信你么?”

“你信,但是董博儒他们可不信。”祁骁捏了捏百刃的脸颊笑道,“若真派我的亲信过去,他们定是以为我这是要使计削藩呢,瓜田李下,我可不招他们背后骂我。”

百刃也明白其中的道理,想了想越发感激祁骁,竟替自己想的这样周全,百刃笑笑拱到祁骁怀里来小声道:“谢皇上体贴。”

“又勾我火…”祁骁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下,“若不是你明天真的有事…”

“对了,方才还没说呢。”正事说完百刃开始秋后算账,“刚才做什么那么折腾我?现在…那儿疼呢…”

祁骁依旧替百刃轻轻揉着腰,声音却冷了下来:“没什么,只是朕今天听到了些风声,说岭南那个姓岑的贼心不死,还惦记着王爷呢。”

百刃愣了下诧异道:“你…你派人去我府上偷听了?”

祁骁义正言辞斥道:“什么叫偷听?这天下都是朕的,朕想听什么不行?!”

百刃无言以对,半晌哑然道:“难道是…太妃说的?”

祁骁冷哼了一声,百刃失笑道:“前面多少事等着皇上去做,多少折子等着皇上批奏,你竟去闲到去听人家妇人家说话…”

祁骁冷笑连连,若好好的他才没那个闲工夫去听太妃和柔嘉说什么,只是他和百刃的事儿一直没在岭南太妃那过过明路,祁骁疑心重,总怕太妃之前那默认的态度只是在迷惑自己,这次上京来还是存着给百刃说亲的心思的。

太妃若有心事能跟谁说呢?柔嘉自然是最好的人选了,故而祁骁特意叮嘱了岭南王府的探子,等柔嘉回娘家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听着好好记得,回来一字不漏的跟自己重复,果然不出祁骁所料,太妃来京头一天就拉着亲闺女问了不少他和百刃的事儿,好在太妃自己想开了,祁骁还算满意,本要打发那探子走了,可惜祁骁积威甚重,那探子牢记祁骁之前的吩咐,一个字也不敢漏,又将之后太妃跟柔嘉说的岑朝歌的事儿跟祁骁絮叨了一遍,祁骁听罢登时来了火气。

至今偶尔想起岑朝歌来祁骁还手痒痒,只恨自己当初太心慈留了这么一个祸患,百刃回岭南那半年岑朝歌频频旧事重提想跟百刃再续前缘自己都忍下来了,那东西竟长了雄心豹子胆,到现在了还敢想着百刃!就这么一个东西自己竟容忍他活到了现在…连祁骁都忍不住想感叹一句自己当真是个仁君!

百刃干笑,低声道:“想来是听差了吧…我母妃怎么会说这种事呢?”

祁骁冷笑:“用不用我现在把探子叫来,让她当面给你说一遍?”

百刃咽了下口水:“在人家家里安插探子,还…这么…”

“还这么什么?”祁骁剑眉一横,“难不成你还想着那姓岑的?若不是因为你这小东西总记着老文相的大恩,我早就…”

百刃叫苦不迭,连忙安抚道:“是是,都怪我都怪我…唉,我以后一年都回不去一次,皇上你实在不必这么担心的。”

道理祁骁自然明白,但他还是免不了气闷,岑朝歌同别人不一样,到底跟百刃以前有点情谊…祁骁一听百刃方才说的“一年回去一次”越发烦躁:“只要按着我说的来,十年回不去一次我也保你南边无事。”

百刃怔了怔失声道:“皇上费那么大心思…竟是为了让我不回南边不成?!”

祁骁挑眉漠然道:“不行么?你母亲舒舒服服的在王府住着,南边顺风顺水的,你做什么还回去?”

百刃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感激,祁骁是什么性子他最清楚,能如此让步实在是不容易了,百刃往前凑了凑小声笑道:“好吧…派遣封疆官吏的事全听你的,好不好?”

祁骁的脸依旧是冷冷的,百刃无法,谁让自己理亏呢,只得又往前凑了凑红着脸小声道:“要不…再来一次?想你了…”

“岭南王…”祁骁咬牙,低头在他唇上狠狠的亲了下斥道,“睡觉!明天真起不来了,朕就自己召见董博儒谈派遣官员的事,你可别又觉得难为情…”

百刃心里又暖又甜,连忙蜷进了祁骁怀里,又说了会儿话就睡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吃醋的、神神叨叨的、迷の皇帝陛下

第116章 番外三

“亏了皇上的恩典,总算是赶在淳老王爷丧事前将梓仁的亲事定下来了。”因着在淳老王爷孝里,敦肃大长公主头上素净的很,只压了两枝素银扁方,她悠悠叹了口气,“郡王纯孝,这些日子瘦了不少呢,昨日我跟太妃劝了他好一阵子,老王爷走了,这一大家子就都指望着他了。”

淳老王爷冬至那天薨了,当日祁骁也去了,吩咐了内务府要大办特办,算是全了之前老王爷待他的情谊。

“出事后也没再见过郡王,竟不知道…”祁骁微微沉吟,“江德清,准备些补品送去,跟郡王说,朕说的,让他保重身子。”

江德清连忙答应着,敦肃大长公主欣慰道:“有皇上这样惦念着也算是值了,自老王爷出事后皇上连连抚慰,淳王府上下莫不感念皇上恩德呢。”

祁骁淡淡一笑:“姑母可是怪我没让淳郡王平级袭爵?”

“这是哪里的话?!”敦肃大长公主连忙剖白道,“敢是谁在皇上跟前说什么了不成?”

祁骁俯身在敦肃大长公主手上拍了拍,轻声笑道:“咱们姑侄俩关上门说体己话,不必那么藏着掖着的,有什么说什么。”

敦肃大长公主叹口气,失笑道:“罢了,什么都瞒不过皇上,我没怪皇上,不过…之前我记得皇上说会给淳老王爷一份大恩德,我还真想过是不是要…嗨,不过是一时的糊涂想头罢了,我没跟别人提起过,过去就过去了。”

淳郡王若能平级袭爵,那就是亲王了,自己女婿回来一个郡王的名头就跑不掉了,事关自己女儿的荣华尊贵,敦肃大长公主自然是希望祁骁能赏下这一份大恩典。

祁骁笑笑,半晌慢慢道:“不瞒姑母,当初我也想过这个,一是为了告慰淳老王爷,二是为了表妹,不过这会儿有些事儿不一样了,我又有了别的想头…”

敦肃大长公主蹙眉:“别的想头?”

祁骁点头,沉默半晌突然道:“淳王府三房的长媳刚入秋那会儿没了,是吧?”

敦肃大长公主颇摸不着头脑,怔怔的点了点头:“是,是…”

祁骁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命符,淡淡道:“淳王府三房当真可怜…”

“谁说不是呢。”敦肃大长公主摇头叹道,“前年他们府里三房老爷和大少爷前后脚去了,因为这个淳老王爷的病情才一下子加重的,白发人送黑发人,谁受的住呢…幸得他们房里的大少奶奶争气,出殡的时候竟诊出来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老天有眼,还是个哥儿,有了这么个遗腹子他们大奶奶总算挺过来了,但到底这一胎坐的不稳,生产的时候就不顺,这不…还不到一年,也跟着去了,留了这么个孩子,可怜呢…”

祁骁点点头,问道:“如今这孩子在谁跟前养着呢?”

敦肃大长公主叹息:“在老太妃那儿呢。”

祁骁失笑:“老太妃今年快八十了吧?”

“可不是么。”又是亲戚又是亲家,敦肃大长公主本不愿意背后道人长短,但祁骁问了敦肃大长公主也不好不答,索性都说了,“原本是放在三房老二屋里的,但他们那位二奶奶性子…性子不大好,容不下,孩子还没满周岁呢,她也不说好好看着,只是顾着自己那一子一女,白占着老大屋里的东西却不尽一点心,前几日出殡王府里乱腾些,她竟将孩子给忘了,干晾了一整天,再去看的时候…”

敦肃大长公主咬牙:“哥儿的脸都青白了,嘴唇发紫,哭声也没了…这才惊动了老太妃,老太妃疼的受不得,就让人把哥儿抱到自己院里去了。”

“老太妃就没狠狠的罚那毒妇?!孩子没爹没娘的,就让她这么糟践?!”江德清在旁边听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插嘴后连忙转头跟祁骁赔罪,“老奴失仪了。”

祁骁摆摆手没说什么,敦肃大长公主苦笑:“你说的简单,但老太妃到底有年纪了,照管那孩子一年两年还行,等千秋之后,这孩子还不得是让他婶母带着?现在惩治那妇人一顿痛快,之后呢?那二奶奶已经是生了儿女的人了,又不能真休了她,现在结了怨,以后受罪的不还是这孩子?”

江德清语塞,垂首摇头不言,祁骁心里依旧是淡淡的,谁可怜谁命苦他心里一点都不在乎,他真的在意的是…

祁骁看向敦肃大长公主:“姑母,不如替我跟老太妃带句话。”

敦肃大长公主忙道:“皇上说就是。”

“岭南王他…”祁骁斟酌了下道,“今年多有病痛,朕让钦天监给他看了,说要有…那孩子八字多少?”

敦肃大长公主让祁骁问愣了,磕巴了下道:“这…我也不大清楚,我去给皇上问问吧。”

祁骁点头:“就是这个八字,需有这个八字的人来旺他,朕看着那孩子就最合适,劳烦姑母跟老太妃说一声,老太妃若肯,就请她将孩子送进宫里来,朕会让岭南王好生照管他,绝不让他再吃半分苦处。”

敦肃大长公主哑然:“抱…抱进宫里来?放到岭南王跟前养?”

祁骁嗯了声:“是,姑母这么说就行,老太妃是明白人,会清楚的。”

正说着话里间出了些响动,江德清转头吩咐宫人:“岭南王醒了,快进去伺候着,吩咐外面,麻利儿的准备些点心来。”

敦肃大长公主再没想到百刃竟就在里面梢间里歇着呢,现在都日上三竿了,这会儿才醒…敦肃大长公主脸上禁不住有些发红,越发坐不住了,起身勉强笑道:“好…我这就去淳王府说去。”

祁骁点头:“江德清…送送姑母。”

敦肃大长公主出了正殿慢慢的往宫门口走,一头雾水的想着方才的事…刚才本是说为何不让淳郡王平级袭爵,而后祁骁说是因为一个别的由头,然后就扯到了淳王府三房的那个遗腹子,然后…

敦肃大长公主停住了脚步,脸色一下子白了。

“大长公主?”江德清疑惑的看向敦肃大长公主,笑了下问,“这是怎么了?”

敦肃大长公主半晌摇摇头,苦笑了声自言自语:“这…当真是份天大的恩典…”

江德清在刚才心里就明白了,闻言摇头一笑,慢慢道:“公主…有些事儿吧,该糊涂的时候就得糊涂,奴才当初也较过真儿,后来自己慢慢想开了,老奴这半辈子就是为了皇上,只要皇上高兴,老奴就高兴,至于是非对错…实在不必太过介怀。”

江德清看向敦肃大长公主,一笑:“皇上办什么事儿只求自己舒服痛快,老奴也是。”

敦肃大长公主心中一凛,压低声音急促道:“你就不怕皇上将这天下都给了岭南王!”

江德清摆摆手:“公主又想多了,那哥儿可不姓东陵。”

敦肃大长公主气结,江德清又笑道:“且那哥儿这么小,资质未定,不一定就如何了,公主放心就是。”

“他已经起了这心思了!没有这孩子也会有别人!”

江德清一摊手:“这不就结了,公主不帮皇上,皇上也会有别的法子,皇上要的不是这个孩子,而是这个孩子孤零零的身世,公主啊…”,江德清上前一步接过女官的活儿,扶着敦肃大长公主慢慢的往宫门口走:“皇上是信重您才让您帮这个忙呢,您得这么想…”

江德清将敦肃大长公主一路送至宫门口,细细的开解了一路,末了笑道:“皇上可是什么都没说,老奴也不敢揣测圣意,如今皇上只是因为岭南王近日多病痛,所以寻了这么一个开解的法子,别的什么都没有。”

敦肃大长公主明白江德清的意思,点头叹息道:“你放心,本宫晓得厉害,不会跟别人多说。”